《故人归》豆耳逢君

2、他骑马而来

　　“师兄……”
　　九方鸢揪着包袱看着江逢君，嘴巴又一扁，脚尖还一蹭一蹭地点江逢君的脚。
　　江逢君抱胸，“当做出去玩一玩，反正我在，你不要紧张。”
　　九方鸢被江逢君牵着包袱走到了谷口，事已至此，再怎么也逃不了了，九方鸢惆怅地看着外面一片苍翠，情绪低落地垂着头亦步亦趋。
　　江逢君见他这样，难得地拍拍他的头，“我送你出了这片林子，外面的路径怎么走我画了图给你的，今天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回谷还有些事务要办好，明日再去找你。”
　　九方鸢很躁郁，“那我的小豆儿……”
　　江逢君掏出半个巴掌大的小玉缸，小豆儿正靠在瓜皮身上呼呼睡觉。
　　九方鸢看着小豆儿睡得那么香，嘴角一歪，“师兄，你让我把小豆儿带上吧，遇见什么很危险的事情，还有小豆儿帮我啊！”
　　江逢君黑线，“你觉得你打不过的人，小豆儿打得过？”
　　九方鸢毫不脸红，“小豆儿是蛊虫嘛，就算不能下蛊，也能和别人做个交易啊……”
　　九方鸢的话在江逢君的视线下渐渐减弱。
　　江逢君给了他一个眼刀子，“你能不能有点骨气？!我们一笑谷的蛊虫是能被做交易的吗？!”
　　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啊！！
　　江逢君突然体会到了师傅被气吐血时的心情——怎么就收了这个笨蛋。
　　九方鸢眼看江逢君的脸色跟染坊一样一会儿一个色，生怕他突然和师傅一样了，立马认错，“师兄我错了。”
　　江逢君把他往前一推，“快走快走。”
　　九方鸢眼睛还是盯着小豆儿，“师兄，我不会把小豆儿卖了的!”
　　江逢君呵呵一声，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九方鸢蹙眉，眼中含泪，“我和小豆儿在一起整整一个月了……我实在不能和它分开!”
　　江逢君提着九方鸢的后领子就往前走。
　　九方鸢走得踉踉跄跄，“师兄!师兄!”
　　最后……江逢君将他送到了一笑谷范围外，九方鸢捧着玉缸笑得一脸灿烂。
　　瓜皮趴在江逢君手心直起身子望着玉缸里酣睡的小豆儿，豆豆眼乌亮乌亮的。
　　“师兄，你可别忘了来找我啊！”
　　江逢君揉了揉眉心，一脸嫌弃，“行了，快走吧，再晚还没到驿站就危险了。”
　　九方鸢嗯嗯两声，一步一回头地往前走。
　　走了老远了又突然扯着喉咙大喊，“师兄你别忘了来找我啊！”
　　江逢君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九方鸢深吸一口气，不断地鼓励自己可以的，然后大跨步地往前走。
　　江逢君望着他的背影，神情愧疚，呐呐道，“小鸢，抱歉了。”

　　九方鸢看着江逢君画的很扭曲的地图，突然大骂一声丢在地上，“这蚯蚓一样的线条谁看得懂啊？!”
　　一个背着柴垛的农夫路过，看了他一眼，立马改了路线从另一边走了。
　　九方鸢望着农夫的背影，喂，大叔，你躲得太明显了啦。
　　于是农夫就被“请”了回来。
　　农夫：“……”
　　九方鸢：“……”
　　农夫提防地看着他一直没什么动作，于是默默地护住了自己的柴垛。
　　……我看着像是要抢你柴的人吗？
　　九方鸢重新捡起“地图”，摊给农夫看，“大叔，你知道这个星号怎么走吗？”
　　农夫：“……”
　　这是什么鬼？
　　九方鸢点了点一条线上的一点，“这是我之前在的位置，现在我觉得我在这里。”说着手指顺着线移了一小段。
　　“那么你知道这个星号怎么走吗？”九方鸢看着农夫。
　　……
　　农夫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抱紧了自己的柴垛。
　　……我真的不是要抢你的柴垛好吗？!!九方鸢觉得自己的脸一定黑了。
　　因为农夫抽出几根柴就扔给他，然后以一种老人家难以达到的速度扬尘而去。
　　……
　　九方鸢感到生活无比的艰辛，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没有。
　　回想了一下小时候出来的那两次，也是如此的令人操蛋。
　　……不能好了。
　　于是在这难得能找到人烟的地方，九方鸢继续认命地前行，内心一片荒凉。
　　师兄，我怎么觉得我被你忽悠了呢？
　　也不知道抱着这种掺杂着不安、焦虑与疲惫的心情走了多久，九方鸢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玉缸里的小豆儿早就被他给颠醒了，正趴在缸底口吐白沫——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九方鸢靠在树上，掏出玉缸，低头看着撅着小屁股的小豆儿，长叹一声，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它的小尾巴尖。
　　小豆儿慢悠悠抬起头，黑豆豆一样的眼睛呆楞楞看着九方鸢。
　　“小豆儿，你说我现在走的方向对吗？怎么还没看见什么镇界碑和什么驿站啊？”
　　小豆儿软趴趴地又躺下了——尼玛我个虫子怎么知道。
　　九方鸢见它有气无力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它，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往玉缸里稍稍抖了几下，然后又打开水袋，往里滴了几滴水。
　　“现在先给你来点滋润，找到地方后就让你好好泡一个澡。”九方鸢收好东西，将玉缸小心地放回去。
　　这时节正是落叶的时候，坐在树下，屁股下面是厚厚的枯叶，软软的，让一坐下就不想起来的九方鸢分外舒服，靠着树哎呀哎呀的不想起来。
　　这时天还很亮堂，九方鸢托着昏沉的脑袋想着，不如先睡一觉？这片小林子里应该也没什么饿狼虎豹。
　　将手叠着垫在脑后，躺在厚实的枯叶垫子上，九方鸢懒洋洋地闭上眼，睡饱了就有力气继续赶路了。
　　清风缓缓吹来，几片树叶摇摇晃晃地落下，几乎连成片的树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睡觉，就得这么舒服。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只听“嗤”的一声，破空飞来一物。
　　九方鸢立马睁开眼，一只黑色的箭急如闪电一般地直直射来。
　　九方鸢极速往旁边滚，那支箭堪堪钉入九方鸢肩膀旁边一指处，插进去的时候，激起地上的落叶一阵翻动。
　　九方鸢心里一阵寒，这要是插到自己身上，那不死定了。
　　九方鸢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看着箭射过来的方向，一边找大树躲一下。
　　刚找到一棵树，就听见头上的树冠一阵狂抖，然后一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啪地摔在自己脚边。
　　九方鸢大叫一声，慌张地看了一下那人，七窍流血，应该死了，身上还插着一支黑色的箭。
　　哎我去，都七窍流血了，这箭得多毒啊？
　　还没多想，又听见离自己头上不远处传来树冠的抖动声，由远至近。
　　九方鸢心想，不会又要掉下一个七窍流血的人来吧？
　　刚离开树一点打算离开，一支箭唰地一声深深钉入脸旁边的树干，箭尾还带着余劲微微颤抖。
　　九方鸢心脏都要爆了，缩着头往树后躲。
　　这么凶险啊！自己这不是碰上了追命的阎王吧？!
　　接着头上的声音就停了，一个人腾地一下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脸上是纵横的刀疤，眼神十分凶狠，正盯着自己。
　　九方鸢觉得心有一瞬间停了跳动，忙用力捶了一下胸口，心脏又活泼地乱蹦起来。
　　那人快速地打量了一下九方鸢，抬起手里的大刀就要了结了他，九方鸢张大嘴想要喊一句大侠饶命，然而满面凶狠的男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手举得高高的，眼睛鼓得大大的，然后吐了一口血，面朝下倒了下去。
　　九方鸢连忙往后退，看着趴在地上已经咽了气的男人，他后背插了一支黑色的箭。
　　卧槽，这箭简直是死神的镰刀啊！
　　九方鸢抬起头，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声声的哒哒声似乎敲在了九方鸢的心房，让九方鸢神奇地站在原地遥遥望着那边。
　　随着逐渐靠近的马蹄声，一匹身形矫健通体乌黑的骏马扬起劲蹄，快速地奔了过来，马背上有一个人。
　　九方鸢看着越来越近的马，看清了马上的人，一个男人，一个俊美但凛冽的男人。
　　一头乌发用一根素带在头上绑成一个髻，许多碎发被风吹得根根分明，很是飘逸。
　　男人的眉骨很高，显得眼窝深陷，一双如鹰隼的眼格外的深邃，鼻子又挺又直，嘴唇削薄，脸庞消瘦，使得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锋利的感觉。手里抓住缰绳，跨在这匹油光水滑的马上奔来，像英勇善战的英雄。
　　九方鸢不禁被震得一动不动，只直直看着他骑马过来。
　　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霸气的铁弓，英气逼人。
　　诶？不对，弓？
　　九方鸢猛地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他，他不会就是那个用箭收割人命的死神吧？!
　　如此一想，九方鸢顿时有了尿意，立马转身就要跑。
　　身后的马长嘶一声，哒哒两下就到了背后，腿长就是不一般啊！
　　九方鸢慌张中回头，正看到马背上的男人皱着眉看着自己，张开口，“小心……”
　　啪。
　　九方鸢绊到了第一个死的人的腿，手在空中扑腾了一下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男人手拽着缰绳，马扬起头抬起前腿，急急勒停。
　　九方鸢就这样坐在地上双手往后撑着地抬着头看着他。
　　马在原地点着地，鼻孔对着九方鸢重重喷出两股热气。
　　……
　　男人俯视着他，深邃的眼看了看他，“你没事吧？”
　　九方鸢呆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啊，还行。”
　　在玉缸里快被晃得升天的小豆儿愤怒地表示自己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哟嚯嚯，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