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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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觉得自己算是个恋旧的人，比如吃过合嘴的菜就不会换口味，穿习惯的鞋会不舍得扔，用习惯的字典会随时带在身边。而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残酷，喜欢的餐馆哪一天说不定就消失不见了，穿久的鞋会脱胶变得灰暗，合手的字典也会散架，一页一页地消失不见。
即使恋旧的人也必须耐着性子去与崭新的事物磨合。
同样也要接受曾经的依恋变换了模样。
谈笑啃了一口枣，眉毛拧成了麻花：“哎呀！熟过了，熟过了，都面了。”
风轻拂着，李然坐在烧烤摊边的长椅上觉得舒适。他抖了抖刘海，也取了一个“胜利品”吃。
而李然更好，啃了一口直接呸呸呸全吐掉了。
谈笑不乐意了：“喂，大哥，好歹也是我辛辛苦苦偷过来的……”说着谈笑又啃了一口，虽然已经是很不新鲜的烂枣味，他也饶有兴致地嚼了好一会儿。
李然从小黑帽里又取出几颗枣丢在谈笑桌上，让他随便吃。谈笑由于跑得太激烈了，帽兜里的枣通通被颠跑了，也就李然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收拾了一些枣，用他的小黑帽仔细装好。
谈笑瞄了一眼那顶小黑帽，抿着嘴偷偷笑。
小黑帽连起了他和李然和联系，上一次见到小黑帽的时候，他还只是那个只敢偷偷蹲在角落看李然的小孩。
而现在，李然已经成为了他的朋友。
谈笑把枣子认真摆好，用手点着“一二三四“地开始数。
李然看着谈笑的傻样乐得不得了：“你干嘛哪？真变小学生了！“
“嘘！别吵“谈笑托着头叹了口气：”一共13个，又是个奇数。”
“小时候和张啸来偷枣，偷了五个，他两个我三个。张啸跟我说，以后再偷，一定要偷个偶数……”风吹的谈笑的头发轻飘飘的：“哎，还是没完成啊……”
“怎么没完成？”李然拿起一颗枣就往嘴里塞：“这不就12个了吗。”
然后谈笑就这么看着一向漠然的李然苦着脸把枣吞进肚子里，谈笑觉得心里暖暖的。
热情的大汉，捧着一盘的烧烤走过来了，雾蒙蒙的烟喷了他俩一脸。
中午的时候谈笑就想吃烧烤了，只是林清阳要去吃淮扬菜，谈笑憋的没说。晚上就拉着李然来大排档吃烧烤，而李然欣然地答应了。
谈笑笑嘻嘻地拿起一串还“滋滋”冒油的烤翅递给李然：“来，吃根美味的烤翅，涮涮嘴。”
华灯初上，这座江南小城的夜晚比大城市来得温婉，而每一条小街的角落却都还藏着热情人气。只在身在其中的人，明白其中的玄妙。
两个人吃着烤串，喝着雪碧，对着天空的月牙吹牛侃大山。
李然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也羡慕身边很多人，人的童年还是有着色彩才会令人怀念。”
“你不怀念吗？”
李然点点头，表情依然平静：“更多的是痛苦吧。”
“可他们都说你家很大，父母学历很高，说你爸是领导！“谈笑没头没脑地说。
李然无奈地递给谈笑一根烤串，顺便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傻子，就这么关心我的家庭背景啊。“
“不是的！“谈笑捂着头反驳：”听别人说的，不是我去打听的。“
李然说：“我没跟别人讲过，其实我的父亲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李然垂眼，见谈笑认真地看着他，他便继续说下去了：“我的爸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唯一的叔父是二婚，家里没钱还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他不肯要我，我呆过几年孤儿院，直到我现在的父母找到了我，他们是我亲生父母的朋友，而他们膝下无子……”
“所以我改了姓，迁了户口，成为名义上他们的孩子，除了血缘无关，我现在就是他们的孩子。”
谈笑点了点头：“那你原来不叫李然对吗？你叫什么？“
李然说：”我的姓还挺特别的，我家姓墨，墨子的墨。“
李然的父亲是博物馆的馆长，母亲是大学考古系的教授。夫妻俩都是好古，偏爱风雅的人。当小墨然刚出世，夫妻俩就商量好了这个名字。希望墨然能舞文弄墨，遗世独立，成为一名正人君子。而墨然也随他的名字，对水墨画和书法都很喜爱，是砚台和墨染陪他慢慢长大的。
也培养了他温吞的性格。
“原来你曾经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谈笑望着李然弯起了眼睛：”墨然……墨然，很适合你。“
原来每个人都有些遗憾，美好的事物都有着美中不足。
比如墨然必须为了生活变成李然，曾经那么温柔的名字变得如此平淡无奇。
还好李然这个人是如此的特别。
李然笑了：“我却不特别想这些事，我现在过得挺幸福的，我和我爸妈相处得也很好。”
“其实吧……”谈笑揉了揉鼻子：“我小学的时候见过你。”
“嗯？”李然来了兴趣。
晚风带着秋的寒意，把坐在街上每一个沉醉的人慢慢唤醒，思维变得清晰。
那一年，谈笑小学三年级。他们城市的小学生有一个固定的暑假项目，那就是做义工。小孩子做完义工后，可以拿着素质报告书去派出所兑换一个盖章，这个盖章就是他们曾经努力过的凭证。
而时间一久，很多人便不再把这件事当回事了。大多数人什么也不做，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就拿着纸去要盖章，派出所也不会特别在意，就随便盖章。到后来，一到暑假，派出所还会特意增设一个窗口，专门盖章。
小谈笑拿着素质报告书，也要爷爷去要盖章。爷爷是老红军，思想里觉得作假是人格问题，再说了，去作义工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啊！他的小孙孙去体验一下，也是一次难忘的回忆不是吗？
所以谈爷爷义不容辞地拉着他小孙孙去养老院做义工。
小谈笑又哭又闹，那是万般不肯。小孩子心里还纳闷呢，老师说只要找叔叔盖个章，怎么爷爷把它带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了？小谈笑朦胧着双眼，扒着谈爷爷的手臂就是不放手，而爷爷拍着他小孙孙一抽一抽的背，打趣道：“你都多大了，还哭！”
“你看看那边那个小哥哥，跟你差不多大，人家多大方啊……”
小谈笑停止了哭泣，抹着早已哭花的脸蛋，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长相秀气的小男孩，不同于小谈笑又白又胖，他瘦得像跟小草，皮肤白皙如玉，而头发却是乌黑的。小谈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一个很独特的人。
既觉得他很坚强，又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小谈笑直愣愣地看着男孩一会儿给那个爷爷端茶，一会儿给这个爷爷捶背。刚刚还一片冷清的敬老院，变得热闹起来。老人们都一边夸他懂事，一边拿着蒲扇给忙碌的小孩扇风，身怕他中暑。
他用手臂蹭掉额头的汗，鼻子上还有亮晶晶的汗珠。
“阿公，我不热。”
爷爷们心疼这小子，把他拉过来说：“你别忙活了，阿公想听你唱歌。“
“嗯？“小孩来了精神：”唱什么歌？”
“都行，我们乖孙孙的歌，什么都好听。”
男孩害羞地挠了挠头，咧着嗓子唱了起来，他并不会什么技巧，只是用纯净的童声去演唱，非常强烈地希望温暖身边的每一个人。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那时候的小谈笑，还不懂得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夸赞一个人。
而他把他所能用的美好的词去形容那个男孩，才突然发现自己词穷了。虽然那段记忆中，每一个细节他都能回忆，但小小的他还不懂得怎样用贫乏的词汇去形容一个活生生的人。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成三三两两的短句，记录在了谈笑上交的日记本里。
而或许是小时候刻意想去铭记，在数年后，谈笑第一次踏进这个新的班级。
他毫不费力地认出了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