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平底鞋女孩》充国先生

8、第 8 章

　　我们推着车，在超市里转转悠悠，寻寻觅觅。我和亦诚都喜欢下厨。我呢，是从小就没有得到过母爱，只能靠自己养活自己的胃。亦诚家里是雇了阿姨的，但他只让阿姨打扫房间卫生，从不要她做饭。只要在外面没有应酬，他就亲自下厨。
　　“你为什么喜欢做菜啊？”
　　“嗯。因为我是吃货啊。你明白把一个吃货放在那种美食灭绝的地方吗。”
　　“哪有那么夸张。美国有唐人街，应该有不错的中餐馆吧。”
　　“可是我住在学校外面。嗯，我喜欢海，就住在海边。那里离市区比较远，开车要一个小时。而且我还是觉得我们中国菜是最棒的。所以一有时间就自己下厨。”
　　上大学之前，我是不大爱逛超市的，觉得那是大人的世界。现在，我彻彻底底爱上了超市。它就是家的延伸，在这里可以找到天伦之乐。我挽着他的手，一股暖暖的感觉，有一种新婚燕尔的幸福。
　　“而且，我觉得给心爱的人做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是吗。之前都是你做饭给我吃，今晚我要做给你吃。”
　　“真的吗。太好了。能吃到心爱的人做的饭，更幸福。”
　　“你吃过川菜吗？”
　　“川菜很厉害啊，很辣。听说过，但没有吃过。”
　　“好。今晚就让你尝尝正宗的川菜噢。”
　　“好！”
　　“不过家里只有平底锅。川菜油水多那么一点点，需要买一个炒锅。”
　　我选了一个艳丽的红底炒锅，为了搭配，顺手拿起一把同一个牌子的铁铲。谁知被亦诚制止了。
　　“诶，这是不粘锅。应该配一把木头的或者是硅胶的铲子。”
　　“哦。”换了一把青绿色硅胶铲。
　　亦诚喜欢海鲜，我打算给他做一道火爆螺丝肉。
　　将螺丝肉洗净。蒜和姜切成末，这样一来姜蒜能充分包裹螺丝肉，起到去腥调味的作用。
　　油热后，将姜蒜和泡椒末放油里爆香，然后下螺丝肉。
　　加老抽，撒上盐和鸡精，起锅。
　　“什么时候开饭啊，顾太太。我肚都子饿扁。”他娇嗔地说。一把从后面把我抱住。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了。你先出去坐会儿。”只能用轻柔的声音安抚一个饥饿的吃货。
　　这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呛人的油烟早就飘入客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亦诚不停地咳嗽。
　　开饭了，他夹了一块螺丝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OK吗？”
　　“OK！好吃！”
　　“那你再尝尝这个，麻婆豆腐。还有辣子鸡呢。”
　　“好！”
　　他在我的推荐和催促下，吃得异常艰难。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不停喝着杯子中的矿泉水。
　　夜里，亦诚面色苍白，拉了几次肚子，有些脱水，虚弱地躺在床上。
　　“亦诚，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我慌了，不知所措。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他眉头紧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那我陪你去医院吧。走。”
　　“没那么严重。可能今晚吃了太多辣椒，肠胃炎犯了。厨房里有药箱，帮我……帮我拿点止泻的药就可以了。”
　　我赶紧跑到厨房里，手忙脚乱找出止泻的药，又倒了一杯温水。
　　“亦诚，来，吃药了。”我把昏昏沉沉的他扶起来。他把几颗药一齐放进嘴里，使劲吞进去。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瘫倒在我怀里。
　　“来，喝点水。”
　　喝得有些急了，他剧烈地咳了起来。
　　“慢点啊。”我连忙帮他拍拍胸，顺顺气。然后再要他多喝些水。
　　他昏睡过去。我不安地坐在床边，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轻轻拉着他的手，心里默默念着，一定要好起来啊！千万不要有事。
　　吃了药，他明显好一些了，嘴唇渐渐有了颜色。我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感觉好一点没有？”
　　“嗯。好多了。”
　　“对不起啊，今晚差点害死你。”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我吃不了辣。”
　　“当然怪你啊。你不是湖南人么，怎么就吃不了辣。”
　　“我只能算半个湖南人了。自从搬到香港，我们家就很少吃辣椒了。我爷爷以前还吃点，但我们这一辈人，都没有吃过辣食。”
　　“不喜欢吃辣早点讲嘛，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害我差点进警察局。”刚经过大风大浪，平静后倒是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看出我现在很难过，倒开起了玩笑。“以后呢，如果我不听你的话，你就可以用这种方法欺负我。你看，多有效。好不好，四川辣妹子。”
　　“一点都不好笑嘛！”很不争气，我被他的笑话逗哭了，倒进他怀里，哇哇大哭。
　　“怎么了，老婆！好好好，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他抱着我，拍拍我的头，像安慰一个犯错的孩子。
　　亦诚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非常贴合心意。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我，总能看穿我的思想。而我竟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相比之下，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不称职的女朋友。从这一刻起，我决定以后戒掉辣椒，努力学习烹饪粤菜。
　　自从家园失恋以后，她喜欢上了一种植物——仙人球。宿舍的桌子上，地板上，阳台上摆满了各种造型，各种颜色的仙人球。就差放在她铺上了。有好几次，我不幸中招，差点没把我扎死。
　　“家园，能管管你的冰魄银针么！”
　　“你懂什么。这仙人球就是我，我就是仙人球。我都快成渣男收割机了，不能允许我带点刺嘛。我这叫正当防卫。”
　　“我都快被扎死了，你这叫防卫过当，小心我告你啊。”
　　“告我呀，告我呀。你这个恋爱中的甜蜜小妮子，一脸的幸福，虐我这单身狗。我还告你虐待小动物呢。”
　　“好好好，我投降。你赢了。你爱买多少就买多少。你这不马上要过生日了嘛，我再送你一盆大的。”
　　刚从网上买的粤菜宝典，我在认真研习。家园抬着一大箱子进来了。这种体力活难不倒她，这些年宿舍的19升灌装饮用水都是她一个人整上饮水机的。
　　“这么大箱子，什么啊？”
　　“荔枝。”
　　瞅瞅放在我桌子上那零星四五颗荔枝，加上一个未来律师的觉悟，瞬间明白了。
　　“哎，这都到共产主义社会了，还有这么不平等的事儿。我们就这几颗，人家可是一大箱呢。”
　　班上有个叫陈灏的，一直暗恋家园。据说他母亲是增城市某县的县长，该县盛产荔枝。陈灏家人开车，运了几大箱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荔枝。可惜班上有五十来个人，分到每个人嘴里不过那么几颗。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托贵妃娘娘的福，能尝到最新鲜的荔枝。哎，我要尝尝你的，肯定比我们的甜。哈哈。”说罢，魔抓伸了过去。
　　看她前两人男友的颜值，就知道家园是外貌协会的。可惜，陈灏那张平凡的脸永远入不了她的法眼。
　　“家园，人家陈灏对你挺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就他！那张拖慢网速，消耗内存的脸。下辈子都不可能。”
　　“他也不算太丑，就是脸有点长……”
　　“继续。说下去。”
　　“目光有些呆滞……”
　　“长颈鹿的脖子……”
　　这么一说，陈灏长得还真得是那么有考古的价值。
　　收到亦诚的语音微信：在干嘛？
　　回复：写作业呢！
　　他说：明天下午有空吗？
　　我回：明天下午没课。
　　他说：那好，我接你。我们去听音乐会。
　　我回：好吧。
　　他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呢。传统的还是现代的？东方的还是西方的？不过可以把流行音乐排除。钢琴独奏，管弦乐合奏，或者是歌剧。
　　约会的时候，亦诚绝大多数穿着西装，成熟，稳重。而我在他面前学生气太重了。不行，这一次约会一定要配合他的穿衣风格。于是，我拿出一套压箱底的衣服。这是一套乳白色亚麻套装，九分裤，内搭一件浅咖啡色缎面吊带，增添了几分OL气质。这套衣服是我三姨的，没穿过几次，几乎是新的。她送给了我，作为毕业找工作的战袍。
　　谁料今天，他是牛仔裤配一件水泥灰圆领T恤衫，戴了一顶黑色的New Era棒球帽。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搞不拎清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姐弟恋呢。
　　我们走近后，相互打量对方，然后噗嗤一笑。都想着为彼此改变，但又显得那么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