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平底鞋女孩》充国先生

9、第 9 章

　　瞻园，一所私家古典园林。是一位大孝子替母亲詹老夫人建造一处淡雅精致，颐养天年的静心居所。特意将苏州园林搬到岭南地区，却一点都不突兀。
　　瞻园虽然面积不大，但假山耸峙，景色奇美；小桥流水，曲洞幽池，到处可见。园内一处清幽秀丽的池馆水榭上，搭着一个戏台。原来，他喜欢听戏。台下的观众稀稀拉拉，而且绝大多数的票友都年过花甲。我和亦诚坐在其中，有点格格不入。
　　在这个互联网时代，人们的娱乐方式越来越多，流行音乐都难逃厄运，更何况是古板乏味的戏曲呢。
　　大红的幔布扯开了一出折子戏，昆剧名段《牡丹亭﹒惊梦》。杜丽娘与柳梦梅那亦真亦幻的爱情故事，如此领人心醉神往。昆曲唱腔柔美细腻，独具的古风雅韵，悠扬婉转。这个最古老的剧种，历经六百年历史变迁，从不迎合世俗，褪去那份精致和典雅。
　　此曲只应天上有，难得人间几回闻。
　　“你知道折子戏最迷人的地方在哪里吗？”
　　我摇摇头，羞红了脸。作为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竟对传统文化知之甚少，还比不上眼前这位在国外待的时间比国内还长的洋博士。
　　“折子戏只是全剧的几分之一，不会上演开始和结局。嗯，有一种残缺不全的魅力。”
　　“那……我会不会也是你的折子戏？”
　　“你怎么会是折子戏呢。我们是有始有终的，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他把我搂在怀里，认认真真说道。
　　“亦诚，假如你是我的折子戏，我也不会怪你。因为你已经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了我的生命里。”
　　“傻丫头，乱讲。”他用手，轻轻刮了刮我的鼻梁。
　　“唉哟！”
　　今天出门的时候，就感觉肚子隐隐作痛。现在，痛感不断加重，感觉像有种力量在使劲扯和捏自己的卵巢和子宫。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疼到一身冷汗。
　　“小熙，你怎么了？”他掏出手帕，帮我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我……我肚子痛。”
　　“怎么会突然肚子痛得这么厉害。”排山倒海的疼痛早已夺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我瘫在他怀里，无力地哼哼。
　　“顾先生，这不行啊。我看这位小姐都这样了，得赶紧送医院啊。”一向头脑清晰的亦诚，此时确实慌了神，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亏得旁边瞻园的工作人员提醒。
　　“对！对！送医院。”
　　亦诚一把把我抱起，冲出围观的人群。
　　“麻烦，让让！”
　　在车上，亦诚拨通了一个电话。
　　“孙医生，我是顾亦诚。麻烦你帮我挂一个急症，我马上送来一个病人。她肚子突然疼得厉害。”
　　他直奔主题，都来不及寒暄几句。
　　“女性患者。嗯，我二十分钟后赶到。……好，谢谢。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亦诚不放心，不停往我这里打望。
　　“再忍忍啊，小熙。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大脑根本就停止了工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整张脸上没有半丝血色。
　　到了医院，早有医生和护士站在门口。车子刚刚停稳，亦诚就跑下去，把我抱下车，放在备好的病床车上面。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车飞奔向急症室。亦诚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他的电话响了。
　　“喂。……我现在在医院，等下再说。”他匆匆挂了电话，“小熙，不要怕，有孙医生他们陪你进去。我就在急症室外面等你。没事的。”
　　过了十几分钟，孙医生从急症室走出来。
　　“怎么样，孙医生。”
　　“哦。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痛经，只是她的痛经比一般人要厉害一点。”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痛经。这么说她每个月都会在鬼门关走一次。那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缓解或者根治。”
　　“这个问题目前临床上没有有效的办法。吃药或者打针虽然可以缓解，但是容易药物依赖，我并不建议。只能忍忍了。”
　　“可我不想看见她每个月遭罪，太辛苦了。”
　　“好吧，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告诉你，未必一定有用，但有的人试过了，有用。而且是彻底根除了。”
　　“什么办法？”
　　我被转到了普通病房，躺在病床上。他们给我打了一针止痛针，药剂的作用慢慢发挥出来，疼痛的感觉一下子无隐无踪。我又满血复活了。亦诚走进这间私人病房。
　　“孙医生说你这是比较严重的痛经。”
　　“什么！那我每个月都得来这么一次啊。天啊，我不要做女人了，我想变成男人！”如果有个捐赠子宫的地方，我一定第一个报名。
　　“不过，孙医生给我说了一个彻底根治的办法。”
　　“什么办法？”
　　“就是赶快和我生一个孩子。”
　　“讨厌！人家都这样了，还逗我。”
　　“我没有开玩笑啊。真的是孙医生告诉我的方法啊，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好了，别闹了。说真的，我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你确定？要不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啊。”
　　“真的不需要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看，我重生了!”
　　“那好吧，我出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我整理了一下憔悴的自己，走出了房门，撞见亦诚和一位女子在走廊里交谈。
　　“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你在电话里说你在医院啊。怎么样了，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我……”
　　亦诚发现我站在后面，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到那位女子的面前。
　　“小熙，这是我妹妹。亦心。”
　　她波浪一般的卷发，淡雅的蕾丝连衣裙，标准的瓜子脸，聪明的杏仁眼，那端庄的淑女气质，一看就知道受过很好的教养。
　　“亦心，这是你大嫂。”
　　“你好，亦心。”
　　“你好，美丽的大嫂。老是听我大哥提起你，哥哥真有眼光啊。对了，你们在医院做什么？”
　　“哦，没什么。小熙肚子不舒服。”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看得出来，亦心真的很在乎亦诚。
　　“我们现在准备回家。走，去家里吃饭。”
　　“哦，不了。那个……我要回公司，马上有个会要开。”
　　“那好，改天吧。你一定要尝尝你大嫂做的饭，可好吃了。”
　　“好的，改天我一定去尝尝。”
　　她迈着匆忙的步子离去，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会议。
　　“你妹妹可真漂亮啊！”
　　“那当然，跟我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你这是夸你妹妹，还是夸自己呢。”
　　“当然了，最漂亮的还是我太太。在我眼里啊，没人别的女人比顾太太更漂亮了。”
　　亦诚回香港了，普华收购了几家欧洲的公司，他要回去参与这几家公司人事任免的决策。我本来可以继续住在元宁街98号的别墅里，但总是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特别是那么大的空间，一个人住的感觉就像是被寂寞掐住了脖子，凝滞的空气让我窒息。
　　我回归宿舍了，那里有闺蜜可以陪伴我，让我对他少一分牵挂。几天不见，宿舍里又多了几盆仙人掌。这些植物浑身的刺，就像织起了一件打不穿的铠甲，保护着家园那颗被蹂躏的破烂不堪的心。
　　“小熙，你可回来了。你不在这几天，没人控制我的饭量，你看我都肥了快十斤了。”她的责备中带着小小的娇嗔，让我意识到这几天对她疏忽了。
　　我低头一看，家园的腰围确实挤出了一圈赘肉，胸部比以前更大了。家园此刻最需要朋友的陪伴，而我只顾着自己的爱情。
　　“那我要好好监督你减肥了。”
　　“臣妾做不到啊！我是有一颗减肥的心，奈何又有一张吃货的嘴。”
　　“就没有羞耻感么，胡家园。”
　　“老娘很乐观的。每次量体重，都是在自己最饥饿的时候；要是还重了，就对自己说胸部大了。”
　　噗！我口中的可乐差点没喷出来。
　　“你看看你，大一的时候120斤，大二130斤，大三140还不封顶，再这样下去，我拿什么拯救你这个无底吃货。”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甩掉这些肥肉呢？”
　　“你可以在宿舍里贴满身材火辣的名模海报，或者每天都在日记本上记录自己的体重变化，再或者饭前默念一百遍食品不安全来降低自己的食欲。”
　　“有用么？”她差点就相信了。
　　“有用！”
　　“去你的，小熙。我就喜欢这样丰满的身材，我感到无比骄傲。与你相比，我显得格外立体。颤抖吧，你们这些活在平面世界的人类。”
　　“好好好，你这样也挺好的。人家陈灏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瘦了人家还要退货呢。”
　　“说什么了，赵羡熙。怎么又提他，看我不打你。”
　　“好了好了。行了，娘娘，给跪了。饶命啦！”
　　爱情本来就是突发的，只有友情才有因累积而深厚。就算我忙于恋爱，把家园放在一边，她也不会恨我，最多骂我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