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梅影临窗

44、才能

　　白祈瞥着郑宜的脸色渐渐凝重，看着一同的穆封亦如此，“姑姑与我谈用人，我才掌过几年事呀，阿祈定好生听从姑姑教导。”

　　郑宜一笑“我知道，这话是打发我呢，你可别急，等风渊回来有的你忙，这到处乱跑的福气看你还有没有。”

　　白祈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他成天不放我，搞的如今明兰帮以为他的夫人不是姑姑，却是我了。”

　　郑宜听了这话也松开她的手，“瞧你这没大没小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白祈一双手仍搭在郑宜的袖子上“姑姑你莫气，这个只要我姑父不在意又有什么？”
　　郑宜微微一笑，并不接这话，这三人已到了郑宜的寝殿。白祈先入了，看着殿
　　旁守门的宫女身上挂着的玉牌甚精巧，便笑着说“姐姐，这个玩意儿我看着好，能否请姐姐取下来，给我细瞧瞧？”穆封一挥手，那宫人便福了身子“您要的我们自然都是双手奉上的。”

　　郑宜拿出袖中的一把折扇“你什么时候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这般感兴趣？”
　　白祈听了这话搁了玉牌“别提了，还不是那些老人家说，如今我们那处路子多，人也繁杂些，我原也是领了风渊的意，制些小牌子好辨认身份，可那些交上去了，老人家们只说不够巧，我哪里会将它们弄的花一般，偏他们都年到花甲的人了，还要什么好看呢？”

　　郑宜听了掩唇笑“你这话说的不尽了，从前只读一本书，里头说了，人老虽老了，却老风流来着。你说说，你连他们的心意都摸不透了，你以后怎么猜你夫君的心思？”
　　白祈闻言佯怒“前儿那姓王的老人家才说咱们予姑娘也该许个人家，还是我为你说情他才免你的难，你倒好，拿这个编排我，便是知道我有那么一桩事，给我添堵吗？”

　　“我只知道，祈姑娘亦是明兰之中难得的人，你不会委曲自己去给一个皇家子弟作个妾室。”

　　“白祈斗胆，于您心中，妾与妻之别有多大？”
　　郑宜无言良久，过了半日才开口“妻妾之分都是旁人的说辞，如我所看，妻妾只是名分，每人对这个都不一样的，我的名分太多了，我如今都看淡了。”

　　白祈听了这话，手渐渐从袖上落下来“如今不要是妻，就连一个妾室他怕都不会让我做。”
　　郑宜蹙眉“你这样本不该做一个皇家的人，难道于你心中宁肯他对你没有感情你也肯嫁？”

　　“白祈如今心中没有痴念，只盼望能长长久久的为我明兰做事，嫁娶之事既然无法随自己所爱，便等一个与阿祈有缘之人。”
　　郑宜颔首“如此便是放下了，凡事都要学会放下。若有一日你心中有了什么牵挂，你便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无拘无束的往我明兰山中去，毫无羁绊的纵马打猎，那才是你真正喜欢的去处，那才是你最喜欢的自由。”

　　“你只知道喜欢，却不知道喜欢与生活实在是大相径庭，世上没有持久的热烈的爱，所有浓烈不可一世的喜欢最终会化作生活中的照顾和依偎，你就算嫁给当你的心上人，尽管你们多么两情相悦，可最后却会发现，经年流转，你们都已被磨平了棱角，再无当年的年少轻狂，再也无法纵情于一段喜欢而毫无顾忌了。”

　　话音停下的那一刻，白祈的眼中蕴满泪水“人生，短短数十年尚不能透彻的爱一场，可惜。”
　　郑宜一握她的手，“你会明白，曾经最好的那一个出现过，尽管没有走到一起，却会成为你做每一件事的勇气所在，因为心中的支持是以敢于面对狂风骤雨。敢于面对现实中的苦难，敢于冲破种种坎坷，敢于去更明白的爱和恨。我也曾位居一国之主，我也一样无奈自己的爱与恨竟与一国安好否息息相关，可那——就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护佑一国的上万百姓，我出生时接受他们的顶礼膜拜，自然要事事敬爱子民。”

　　白祈思忖片刻“姑姑想的很明白。”穆封在一旁扶住了郑宜一起跨过了一个门槛，只见前头的亭子下静静伫立着一个身影，白祈眉心一动。郑宜望着她一笑，“有什么话便去说，我也先回去歇一歇。”

　　“我和他再无什么话可说了，只因一件小事的缘分，既不是一段良缘，便让它去吧。”
　　郑宜看懂了她的不舍，笑着摇头与穆封离去，白祈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身影，双眸中的泪水两行齐下“我原以为，所有的一厢情愿都会有一个结局，却没想到，我感动不了你。”

　　白祈许久没有回来，郑宜也没有派人去寻，直到晚间穆封又来她这里“你家小丫头没回来？”

　　郑宜神色如常“大约找地方清静去了，这时间差不多了，暮兰，遣几个宫人打着灯笼去宫道上去迎一迎吧。”

　　暮兰应声吩咐了几个人去，只听见一个声音似乎含着万分的疲累“不用了，让姑姑费心了，阿祈已经回来了。”

　　“暮兰，带祈姑娘去寻一处住着吧。”
　　白祈转过头看按规矩行礼“姑姑早些休息。”
　　郑宜一瞥穆封“陛下今夜要在此处？”
　　穆封一靠“自然，不过阿蕴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与你同枕而眠。”

　　“我并不在意，随你吧。”郑宜起身出去盥洗，暮兰正要为她梳发时却被她拦住，“你们去歇着吧，我自己来就是。”暮兰端详着她的表情，缓了一会儿才说“是。”
　　郑宜自己执梳，望着自己与前几年前并无多大变化的面容，想今日与白祈所说的那一番话，阿祈与庆南王如此，自己与穆封又何曾不是？只因种种而不可在一起，可却因为曾经爱过而支撑自己好好活下去。

　　她过去时穆封已坐在榻上看书了，郑宜笑一笑“还真是不肯吃亏啊。”“你既然并不介怀，我又何必客气，正殿更暖和一些。”
　　“是吗？不过我不大喜欢过热之地，那陛下睡在这里就是，白予去睡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