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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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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入冬起,因着崔婕妤有孕在身不便照顾,侍疾的任务就全权落在了刘容身上,她几乎每日都要往皇后寝宫赶。垂儿则会趁她午睡时去司药局提药,回来后草草吃完午饭,等刘容睡醒了便跟着她一同过去。
      “天儿越来越冷啦。”
      未央宫里,皇后的语气总是很疲累,她从刘容手里接过药碗,望着窗外飘雪不时打盹。
      刘容应和笑道:“今年冬天来得早,想必也去得早,明年定是暖春。”
      皇后没续话,拉过她的手,说:“如今崔婕妤在孕中,我又在病中,宫里的事大多靠你撑着,辛苦了。”
      刘容轻轻回握她的手:“您这话见外了,为您分忧是妾应当的。”
      头一回见刘容有这样温婉的时候,垂儿立在一旁,不由多看了两眼。
      “是辛苦了,别自谦。”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回头让陛下记你一大功,那么忙,多顾着自己的身体——明月呀,仔细伺候你家主子。”
      皇后喊的是明月,而她此刻不在刘容身边,同是贴身丫鬟,垂儿便替她应下了礼。
      皇后见着新面孔,不由笑道:“哟,刘妹妹换新丫头了?”
      刘容点点头:“有些时日了,不算新。”
      “你……很眼熟。”皇后左右瞧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垂儿。”
      皇后和蔼道:“我记起来了,你伺候过老太后,她曾准你出宫嫁人,后来又让你到御前侍奉,是不是?”
      “……是。”
      “你怎么给辞了,”皇后怪嗔道,“天大的恩不要,怪得很。”
      “奴婢自觉不配,望您恕罪。”垂儿一脸谦卑。
      “她呀,就是不识抬举,您就别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脸了。”刘容适时打着圆场,眼风一扫,“这没你事儿了,下去。”
      垂儿领命告退。
      室内一时静下来,刘容绞着帕子,低头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皇后将将用完药,放下药碗,“她是老太后本家(吴家)的女眷。”
      “吴家出事那会,她正好在宫里陪老太后,便被留下来伺候了。”
      刘容诧异:“她父亲不是吴炳么?”
      “吴炳是她名义上的养父,说起来也算远亲。她身生父亲在洪武十七年击退北匈奴时战死了。”
      刘容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她是吴大将军的女儿?……”
      她隐约忆起吴越是中年得子,早年膝下曾有一女,被当成男儿养,小时她还在围栏外看过她和皇子们踢蹴鞠,只是在不久后销声匿迹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免令人唏嘘。
      “亏她父亲那点功劳,不然吴家那场谋反早就被灭族了。”皇后叹了口气,“当时陛下还是太子,你尚未入府,老太后原本指着她求荣,她不肯。后来老太后仙逝,她被充入奴籍,无依无靠,便埋没了。”
      刘容话里是少有的惋惜:“她自然不肯,吴将军刚烈,不会教出媚臣的。”
      “性子如何且不论,”皇后道,“本宫其实更属意明月,她用着更顺手些。”
      刘容妥帖地替她抚平被角,说:“您就别操这份闲心啦,将养好才要紧。”
      “你也是。这两月陛下只顾着陪崔婕妤,你不做做打算?”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刘容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说出来。
      以前总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杨政能来,现在觉得他不来时间也过得很快,听听故事,折腾折腾人,一天就过去了。他一来,时间反倒变长了。
      “崔妹妹现在最是小心的时候,陛下多去那里,也是应当……”她忙解释了一番。
      “行啦,面上说得好好的,底下不知道怎么酸呢。”皇后笑得松散,“我回头再去劝劝,让他多来来你这儿。”皇后是杨政的发妻,她的感受杨政肯定会顾及。
      “多谢皇后娘娘。”
      不管是礼让施威,待人接物,相比起以前吐露锋芒,刘容现在越来越大气从容了。
      杨政记得上次来珠镜殿时,刘容也是这样含笑为他布菜,添墨,递茶。起初他以为她这样做只是故作姿态用来怄气,因那次马球赛后崔婕妤孕吐,离开前两人闹得不是很愉快,他便渐渐冷落了她。
      刘容的醋意很大,没忍住横起来都敢对杨政发脾气,但只要一受冷落,她就会巴巴地过来求他,主动服软,认错,用尽讨好方式,甚至是羞耻难言的。杨政很喜欢看她这样的转变。
      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他冷了她两个月,她就不声不响了两个月。中间杨政曾来过几次,渐渐觉得失了趣味。直到昨天,他依着皇后再去了趟珠镜殿,这一切都不同了。
      刘容笑容中带着温暖,眉间丝毫不见抑郁。他以前不知道,一个刁蛮的人柔情起来是那么有滋有味。杨政想起她这些日子忙里忙外默默无闻,满足得不得了。他揽着她坐在大腿上逗弄,床笫间也是热烈相合。
      其实并不是因为刘容转了性,最初闹别扭她伤心极了,直到后来才被治愈。如果是以前两人和好如初,她一定会对杨政倾吐这段愁思,但她现在却闭口不提,她有了更高的觉悟:不必再对他完全交代,他心中觉得你什么样,就给他看什么样好了,一步步日臻完善最重要。她没意识到自己对他那份喜欢早已攻于心计了。
      杨政每每下早朝,如果不是政务繁忙,通常会去未央宫里看看皇后,这几日他和刘容出入成双惯了,下朝后便突发奇想,先将辇车先停在了珠镜殿。
      彼时刘容正要去侍疾,见杨政来接她一道,眼里写满了激动,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热烈地拥抱他,杨政敷衍推了几下,反被抱得更紧,两人越发有你侬我侬的味道。
      王伴伴在一旁咳嗽,杨政和他对视了一眼,略显尴尬。
      “娘娘,估摸着中午还要下场雪,光穿袄子不行,奴婢再回去给您拿件大氅。”垂儿在后面福身道。
      “噢,”刘容立时松开了杨政,“你去罢。”
      “你身边的人很细心,”杨政看了一眼那个渐远去的身影,笑着亲手把刘容扶上了辇车。
      待两人坐安稳,王伴伴在前头示意众人:“起驾——”
      不远处的垂儿没有回头,辇车由近及远在宫道上行过,车辙转动的咕咕声却全数入了耳。
      她摒弃一切念想,加快脚步,入室取出大氅挂在臂间,重新出了门。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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