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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月光若有似无地穿过漫山枝叶影影绰绰地印在地上,趁着夜里升起的薄雾,不时响起的虫鸣,无端让人恐惧。
      一只由白色光影形成的幻雀扑哧着翅膀在密林里身形敏捷地上下穿梭,紧跟其后的谛听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微眯着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能倒地睡去。
      在他不远处的,是与平日里迥异的栎明,一身黑衣几乎要隐在夜色里,一边疾走一边不时地打探着四周,偶尔转过头来,脸上丝毫没有寻常时候的温和斯文,眉目间透着一股狠厉。
      谛听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一点儿没有身为跟踪者的谨慎和小心,大大咧咧地跟在后面,在他转头时才隐去身形,又嫌维持着法力太过麻烦,在栎明转回头时又撤去隐身法力。
      很快那栎明便停下了脚步,似乎到了目的地,他谨慎得很,在四周反复查看确定无人发觉后又布下结界,只要一有生物触及便会产生伤害,饶是如此,他仍然一边井井有条地把一些粉状的东西埋在地上一边盯着四周。
      幻雀盯了他一段时间,每一晚都会出来这般动作,每一晚的地点都不一样,他把整个蝼蚁山围了个遍,今夜又来到最初的地点,似乎是最后一次动作,谛听这才跟了过来。
      前面的栎明似乎已经布置妥当,但他似乎是个做事为求万无一失的性子,又作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把这些日子动过手脚的地方又查了一边,这才离开。
      谛听上前去,他打着等栎明处置妥当后再把这些东西弄走让栎明和他背后的人功亏一篑,只是他刚一站定,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握住了他的肩,谛听两指相并,指尖去势如电,如刀如刃,向身后袭去,被挡了回来,再要攻去,解轶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是我。”
      谛听这才看清眼前黑漆漆的一坨是解轶。
      “我还以为那只兔妖这么深藏不露,竟到我身后我还未察觉。”谛听想起刚刚解轶挡开自己进势的手法,说出的话不免又带着试探。
      解轶没有理会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岔开了话题:“你做什么?”
      谛听当然知道解轶有意不答,当下语气也带了点不耐:“还能作什么,把这些个东西破坏啊!”
      “这个就不劳神者大人费心了。”
      黑暗中屈红玉抱臂走了出来,嘴角微掀,笑得一脸邪气。
      谛听立即明白了什么,气不打一处来,当下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地道:“行啊,你们是黑屋里打算盘——暗中盘算,倒是我多管闲事,枉做好人了。”
      解轶拍了一下他的肩:“行了,别闹。”
      向前看着与泥土混淆一处的粉末,蹲了下去。
      谛听这边生着气,余光斜瞥着那边的解轶,哼了哼,还是凑了过去。
      解轶沾了点栎明埋下的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应该是设捉妖阵的东西。”
      他抬头看谛听。
      谛听理直气壮地回视:“看我做什么……有人规定神兽必须知道所有道家佛家捉妖渡鬼的玩意儿吗?”
      “嗤……”屈红玉笑了一声,转头正了正脸:“这次来的这个胃口倒挺大的,居然妄想把蝼蚁山一窝端。”妖冶的眼里满是不屑。
      谛听困意上头,也顾不得生气,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不都那些心怀鬼胎的和尚道士玩腻了的嘛,找只妖怪打入内部,设个阵,一网打尽什么的。”
      “确实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蠢东西玩腻的,”屈红玉眼里漫出骇人的杀气,“止这一次,他们却动了最不该动的!若是像往常一样卸了手脚放回去倒显得我屈红玉太无能了!他要我蝼蚁山的命,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魂飞魄散,再无轮回可能!”他冷笑着,咬牙切齿。又转头看向解轶,冷静了下来“邱尔的性子越来越反常,暴躁多疑,喜怒无常。偏又对他言听计从。”
      解轶开了口:“有一种阵法,需要养一只修炼日子不长的妖怪,最好是凶禽猛兽,本性残暴易怒。日夜喂以丹药,用音律为辅。等阵法成时,下大剂量,让那妖怪爆心而死,取其血为引启动阵法。”
      屈红玉敛了笑:“那邱尔他……”
      解轶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只要不再吃那个药,调养些时日自然会好。”说着看了一眼突然寡言少语的谛听,“回去了。”
      谛听不像屈红玉那样关心众妖的安危,他没那么多慈悲心渡人,他渡的向来只有自己。同一件事屈红玉想到的是他肩扛蝼蚁山众妖的责任。他想到的却是已经失忆的解轶是怎么想起这些边边角角的东西,他是否恢复记忆?他又恢复了多少记忆?他白着一张脸像瞬间失了生命力,低着头仅凭着本能跟在解轶身后,神游天外。
      解轶率先进了房间,正转身要关门,瞥见谛听一脸惨白地站在夜色中,神情恍惚,眼里满满的悲恸,哀伤,还有隐隐的脆弱,夹杂在一块,说不出的可怜可叹,一时软了心,侧身让了让。往日里必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神兽反常地没有得寸进尺,依旧可怜兮兮在立着。
      解轶挑了眉看他。
      “你……想起多少?”
      解轶了然了,似真似假地诈他:“你说呢?”
      谛听看他这样子,脸皱成了一团:“我现在坦白还能从宽吗?”
      “看你坦白的程度。”
      “你喜欢一个人……”
      “然后?”
      “他死了。”
      解轶勾起一边嘴角。
      他不耐烦了!
      意识到这谛听狠狠闭上眼睛倒豆子似的:“他为了你在忘川河受刑一千年想带着记忆轮回结果失败了投胎后你找到了他为他闯地府烧生死簿我奉命把你捕捉归案后来你跟着我入了阴司受刑我把你救出来。”一口气说完,谛听慢慢地缓着呼吸,眼睛还不敢睁开,一颗心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一抽一抽地疼,他自暴自弃地想,这下好了,彻底绝了自己的痴心妄想,解轶恢复记忆,会回到午子彦身边,即使那个混子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但拦不住解轶贱呐!他会任劳任怨地在他身边,给他遮风挡雨,至于谛听?道不同不相为谋,打一顿走人权当这些日子被蒙在鼓里的代价。
      还能怎样?
      还想怎样?
      他屏息等着欲来风雨,等到眼睛闭得酸疼也没等到,暗搓搓地掀起一只眼皮,却看见解轶近在眼前的脸,吓得他一个后退站不稳直接五脚朝天地摔下去,惊魂不定间心里满是凄怆,他索性倒在地上,自暴自弃一样,摊着四肢呆呆望着上方。
      如果说舒圆跟解轶说起那些前尘往事的时候带着那么一点儿感慨让他除了恍然大悟之外还有一点身为旁观者的嘘唏的话,现在从谛听嘴里听到解轶内心已经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了,他一点儿都代入不了那个傻到家的以前的解轶就是自己。他除了觉得那只妖怪太傻,还是觉得那只妖怪太傻。
      只是谛听的反应让他有点始料未及,他没想到“解轶恢复记忆”对他的打击有那么多,比起解轶傻逼的以前,他倒觉得刚才心死如灰的谛听更让他觉得动容,只是蠢货始终是蠢货,即使这只神兽只是在他面前有些蠢,但说到底还是蠢,本来那小模样还挺可怜可爱的,结果吧唧一下就摔到地上了。
      解轶想绷住自己嘴角的笑,发现不成功后只能故作冷淡地“嗯,知道了。”然后进了门。
      没有锁。
      谛听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听到门栓合上的声音。他爬了起来,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门,没有遇到一点儿阻力,门轻轻地被推开一条缝。
      他愣了一会儿,醒悟了什么,咧着嘴低低地笑了开来。随即嗷地一声就起身飞扑进去,眼看就要撞上解轶的后背,还没碰到衣角呢,解轶一个回旋腿直接把神兽扫到墙上了,谛听一个借力弹到解轶床上,抱着解轶的被子就着床上滚了滚,幸福地叹息。
      解轶挑了挑眉,意识到似乎太纵容这只狗了,上前一把握住了谛听的手,一拉一甩就要把人扔出去。
      谛听也不是那么好打发,反握住解轶借着他的力在空中转了一周回到床榻之上,举起一掌向解轶击去。两人你来我往间被激起了斗志,掌风凌厉的交手间所到之处无一物存活,在络绎不绝的瓷器碎地声中,解轶一掌拍向谛听,凛冽罡风之下谛听不作任何抵抗地迎了上去,解轶在临门一脚之时收了力,来不及收回的余力把谛听直接拍滚到床上。
      谛听裹着被子滚了滚,得逞地笑,为自己成功睡到床上,更多的是为解轶及时撤了掌力。
      见解轶上前一步,谛听立刻收了笑,故作正经地摆手:“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说着装作不经意地把自己裹成春卷闭上眼睛发出轻微的鼾声。
      “别打呼。”冷冰冰的话砸了过来。
      谛听立刻从善如流。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谛听支着耳朵听了听。
      半晌,身边有人躺了下来。
      谛听一时间心如鼓捣,兴奋和不敢置信在他胸膛里猛烈地互相撞击,各不相让,声音大得让他怀疑解轶都听见他的心跳声了。
      他想,惨了,今晚只能睁眼到天明了。
      他蹭了蹭枕头,憋着气慢慢转了身,正撞进解轶一双黑眸里,吓得立刻闭紧了眼。
      解轶看着他犯蠢的举动,掀起嘴角,无声地笑。
      说是睡不着,不到一盏茶功夫谛听便呼呼睡了过去。
      解轶扭头盯着他,看他不时砸吧嘴,又傻乎乎地勾起嘴,随着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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