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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三部 难以取舍(十三) ...

  •   第十三章
      一连几天的开心生活,让陶然觉得回到北京真的是很不一样,熟悉的城市,街道,熟悉房间布局,和人。
      这天中午,陶然的手机又准时响起,“然然,吃中午饭了没有?”石逸的话语中带着微笑,让陶然也感到很开心。“还没有,我好像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你早晨走我都不知道呢。”陶然有点撒娇的声音,让石逸心里暖了一片。“赶快吃饭,回来好几天光给我做那么多吃的,你都没怎么吃,想饿死自己呀,我可不想我女朋友瘦得像排骨,摸着没手感。”石逸悄声调戏着陶然。“讨厌,乱说什么呀。不理你了。”陶然故意生气地说。“好了,不乱说,我下午有个重要的会,会关电话,担心你打我电话不通会着急,告诉你一下,有事你发短信吧,我开机会看到。”“我没事,不会打给你的,别瞎担心,自作多情。”陶然还是凶巴巴地说。“嘿,没事也可以发短信,比如告诉我你想我之类,先别说这么绝情的话。”石逸还是笑嘻嘻地说。“好吧,知道了,想你就发短信好吧。”陶然对石逸有点赖皮的话还真做不到再不以为然了。
      挂断电话,陶然打开衣帽间,是一柜子新衣服,都是石逸在她回国之前就给她买好的。尽管石逸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她买衣服了,但是现在看着这么多各式各样新款的礼服,休闲装,职业装,家居服,睡衣,内衣,还是让陶然很感到很温馨。陶然拿出一条碎花连衣裙,比量一下,换上,这条裙子样式非常简单,花色柔和,质地又非常舒适。
      “陶然!你在哪呢?”刚换好衣服,接到多多的电话,焦急的声音让陶然吃惊。
      “多多?我在家呢,你怎么了?”陶然有点担心。
      “李彩刚给我打电话,说她好像要生了,家里现在居然就她和她弟。她打电话问我怎么办呢,哎……她以为我从法国回来了呢,但是我明天早晨才回来。小伊姐倒是在北京,但是她们又不认识,你看你能过去帮她吗?”多多有些犹豫地问陶然,毕竟她们之间很久没联系了。
      “我马上过去!地址告诉我?”陶然也顾不得多问,立刻边记下地址边拿了钱包就飞快地跑出门,到楼下才发现没带车钥匙,又一掏,连房门钥匙也锁在屋里。她叹了口气,招手上了出租。
      张伟东的电话是关机状态。陶然有点吃惊,孩子出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他当爸爸的会不在?李彩妈妈怎么也没在?难道这种时候,李彩能找到的可能帮助她的人,就只有多多?而自己,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先过去再说吧……陶然很担心李彩的状况,甚至忽然莫名地有些自责,要不是她们之间关系始终没有缓解,自己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主动关心她一下,而出现如此紧急的状态。
      出租车很快停在了一个公寓楼门口。陶然上了楼,边按门铃边叫着李彩的名字。门很快开了,是面露惊恐的李彩的弟弟,他一看是陶然,一下拉住她的胳膊哭了出来:“陶然姐!”陶然边推门扶他进屋边说:“小弟,别哭,姐姐怎么样了?”小弟边哭着边说:“姐姐刚才找衣服,从凳子上摔下来,她一直喊疼!我害怕……”“姐夫和妈妈呢?”陶然赶紧问。“妈妈回老家了,姐夫出差……”陶然紧随小弟走进卧室,也惊呆了。微微发福的李彩满头大汗,捂着肚子半卧着,喘着粗气;床上地上堆着衣服,衣柜旁一个小凳子歪在一边。陶然头皮麻了一下,急忙上前问:“李彩?你怎么样?是要生了吗?”她看李彩的情形,赶紧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李彩这时看到陶然,想到是多多找了她。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无论如何心里也总比一个人的时候稍稍安定了点,顾不得不满,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准备依靠陶然。她喘着气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很疼……但是预产期还没到呀,还有一个多月……我害怕,陶然,我会不会流产呀?”
      “李彩你先别太着急,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陶然又看了看,安慰着说:“也没见流血呀,不会有事吧。”但她觉得心脏一阵紧缩,看着李彩大大的肚子,这都七个多月了,还会流产吗?……她始终没这个常识,赶紧摇摇头,又问:“你怎么会从椅子上摔下来的?都要生了还爬到椅子上去?”
      “我,我约了明天去照孕妇艺术照,刚才找拍照穿的衣服,我想起有件阿玛尼的,订婚时伟东送我的,那时穿有点大了扔在柜子上面,现在应该正好……没想到拿的时候就……”李彩很懊悔地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又突然停止说话。陶然看到她突然脸上显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声音都颤抖了:“哎呀,陶然!我好像……”边说边看着下身,陶然也顿时一身冷汗,看见李彩的睡裤下出现一片血迹。“姐姐!血!”李彩弟弟也吓得叫起来。陶然顿时懵了一下,但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头脑清醒起来,她快速对李彩弟弟说:“小弟,你去客厅吧,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去准备开门,别怕,姐姐这儿有我呢……”,又转过来把抓着李彩的肩膀让她身体不要活动幅度太大。李彩疼得有些哆嗦,翻滚着,呻吟着,血越来越多。陶然一边扶住李彩一边不停地安慰着说:“李彩你别乱动,先稳住,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啊……”但看着不断扩散流出的血迹,陶然也是一阵阵恐慌,手脚也不由得冰冷。
      救护车很快到了,接下来陶然几乎是在恍惚中下意识地做着所有的事情:告诉李彩弟弟先去隔壁李奶奶家,帮助救护员把李彩抬上担架,一路上安慰着痛苦的李彩,说着毫无头绪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减轻她的紧张;给石逸发了短信,告诉他开完会尽快来医院帮忙;随后又跟着急救员下了救护车,推着李彩奔进医院大门。这时陶然才发现自己也已是浑身血迹,紧张得有些发抖。
      陶然和医生描述了大概情况,医生又看了看李彩之前孕期检查的记录后,问道:”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我是她朋友。”陶然意识到似乎自己接下来面临着很大的责任。
      “她现在情况很危险,要立刻检查。如果需要就会马上手术,让家属马上来,需要她家属签字,她家人在哪儿?”
      医生的话让陶然又一阵阵发冷,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很没底气地回答说:“她家人现在都在外地,现在只有我在。”
      医生皱了下眉,又交给陶然一叠单据:“你最好赶紧通知他家人,实在不行就你签。先拿这些到一层去办理入院手续,交费后回来。”
      陶然接过单据,觉得呼吸都有点颤抖,她转身快步走出妇产科,奔向电梯,正遇到电梯里面几个人推出一个躺在担架上的病人,张着嘴虚弱地呼吸呻/吟着,几乎像是在死亡边缘挣扎。陶然又一个冷战,心脏急速跳动着,她使劲把眼睛盯着电梯门,不敢再去看。她只是一心想着赶紧办完这一系列手续,让李彩无论如何赶快摆脱危险。这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手中抓着李彩的生命一样。她又给张伟东打了电话,还是关机。陶然一时觉得自己很无助。
      电梯终于在一层停下,陶然飞奔出电梯门,没想到和迎面一个正快步往电梯赶的人重重地撞了一下,陶然一时间几乎被撞晕了,但也赶不及抬头或是多想,她只是下意识地说着:“哎哟,对不起!”手揉着头,但胳膊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淘淘!”

      这久违的声音和称呼,让陶然的心脏像被电击了一样,人一下僵在那里。
      下一秒钟,柯南就已经在陶然面前,大手抓着她的肩膀,用关切和些许吃惊的眼神看着她,低沉的声音快速问道:“淘淘,你怎么了?怎么身上弄成这样?”
      这一撞,似乎一下把陶然拉回了两年前在德世公司里与柯南初遇的情景。陶然睁大眼睛看着这太熟悉又太陌生的帅气面容,听着这富有磁性的嗓音,又使她产生一种似乎已远离太久的安全感,半天没说出话,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直到被柯南拉到靠墙的角落,陶然才开口:“我,我送李彩来的,医生说她情况很危险,可能流产,也许需要手术。”陶然边说边抽泣起来,刚才强撑着的沉着冷静彻底崩溃。她虽然不知道柯南为什么出现,但此刻,另外的情感完全麻痹了她对此的疑问。陶然有些不知所措。视线模糊中,她感到自己颤抖的身体被柯南轻轻揽入怀里,那久违、熟悉的令人愉快的味道再次进入她的鼻腔,陶然心里某个角落也随之崩溃。柯南拍着陶然的后背,轻声安慰着:“淘淘,别担心,有我在,别担心。”随后他慢慢放开怀抱,拿过陶然手中的单子看了看,然后把她扶到一个座位上,用温和又坚定的语气说:“淘淘,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办手续马上就回来。”陶然被动地点点头,呆呆地看着柯南转身离开。
      陶然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她几乎一时忘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唯一的意识是:柯南就这样,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此突然。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悦还是悲伤,只是眼泪无法抑制地不停地流着。恍惚中,陶然又看到柯南已经回来,蹲下身,用纸巾轻轻擦拭了她的眼泪,温柔地看着她说:“淘淘,别哭,告诉我现在李彩什么情况?我们先上去找医生把该办的手续办了吧。”边说边又扶起陶然,和她一起走进电梯,陶然大概叙述了她去李彩家又把她送来的过程。
      来到妇产科,柯南拿着单据和医生交涉了几句,陶然强撑着清醒,只听到柯南沉着地说:“她丈夫在外出差,现在正在回来的飞机上,他让我先过来照顾一下。手术我可以签字。”医生又飞快地交代了一些危险和准备实施的抢救措施,柯南一一认可。
      医生离开后,柯南转过来看到陶然脸色苍白,赶紧扶她到座椅上,说:“淘淘,别担心,大夫刚才说是早产,需要马上手术,才能保证婴儿和母亲的生命,应该还是比较及时的,这家医院很好,不会有事的。”陶然听着柯南的话,心里也感到踏实很多。她点点头,又抬起眼睛看了看柯南,又看看周围的环境,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当初与柯南结识不久后,她也是和他一起在医院,为了李彩的妈妈。
      “侦……侦探,你怎么会来这里?”陶然沉默了半晌,终于平静一点,说出话来。柯南听到这个陶然特有的对他的称呼,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有些惆怅又有些欣慰地笑笑,回答道:“是伟东告诉我的。他在外面出差,正在机场准备回来的时候接到李彩的电话,情况紧急,他一时到不了,就让我过来帮忙。我刚才去了他们家,邻居告诉我李彩已经被救护车接走了,就赶过来,正好撞到你……”柯南目不转睛地看着陶然,解释着,又忍不住伸手拭去陶然脸上没干的泪水。
      “多亏你来了……我刚才太紧张了。”陶然有点自责地低头说着,还是不敢正视柯南的目光。
      “石逸他……怎么没来帮你?”柯南语气平静,却显得有些严肃。
      “他正好有个重要的会,要关闭手机的。”陶然小声解释着。
      柯南这才理解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
      “我……顺利毕业了,真的谢谢帮我找的那些资料,伟东说你帮了很大的忙,没有那些我真担心毕业可能会被延迟呢……”陶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柯南无奈地笑笑:“淘淘,你一定能顺利毕业的。其实我为你做的实在太少了。以前我……真的做得太少了;现在,我能为你做的,就更少了,我真希望这次是你直接来找我帮你,那样我会好受很多。”柯南语气中的悲伤让陶然又感到一阵心痛,她忍住喉咙的哽咽,只是使劲扬了扬嘴角,轻轻摇了摇头。柯南继续说:“淘淘,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你,能听到你再次叫我‘侦探’,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又是一个长时间的沉默。
      医院楼道里的冷气开得很大,加上之前一直的紧张,让陶然一阵阵的哆嗦着,柯南看着她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胳膊上汗毛立着,又一阵阵发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把陶然她搂在怀里。陶然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温暖包围了,她不舍得拒绝这温暖,依偎在柯南的怀抱。
      柯南一边用温暖的大手抚摸着陶然的手臂,一边说:“淘淘,我一直都想说,对于当初我对你的疏忽,我真的很难过……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在纽约受了那么多苦,我甚至都毫不知情……希望你不要怪我,”柯南边回忆着,边痛苦地闭了下眼睛。又紧紧地搂了一下陶然,打断刚要说话的她,继续说,“我知道有些事情,就像生命一样,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失去了,就无法再次拥有。对于过去,我也许再也没机会弥补,我只希望未来你能永远快乐,能拥有你真正想要的,我就满足了。也希望你还能当我是朋友,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你能想起我。你要知道,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你都可以来找我。”
      陶然已是满眼含泪,“侦探,我从来,从来没有怪过你,真的……都是我不好……”柯南的自责让陶然无比的酸楚,此时的她,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这之前,她与柯南的“了断”虽然已经在事实上算是实现了,但此刻,和柯南这番近乎是临别赠言的对话后,似乎这种“了断”在形式上也完成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但就是心里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空虚,她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与他“了断”,是不是真的要亲口说出,或者亲耳听到“分手”这两个字才算数。她无法解释,思维有些混乱,她恨自己这种感觉,怀疑自己太贪心。
      陶然抬起头,看到柯南有些忧郁的眼神。他感觉到陶然看着他,于是又轻轻笑了笑。陶然的心又紧缩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下头。她忽然发现,自己与柯南可以聊起的话题已经变得很少,因为有一些东西,两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愿去触及,但好像又很难。陶然感到非常难过,泪水默默地流着。柯南感到肩膀上的热流,轻轻转过头,更紧地把她抱在怀中,用另一之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手术还在一分一秒进行着,这时张伟东给柯南打来电话,他已经从机场在往医院赶了。柯南把李彩的情况告诉他,说手术还没结束,让伟东不要太着急。陶然的手机有石逸的短信,说开完会马上过来,是几十分钟前发的,柯南看了看,给石逸打了电话,石逸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转到移动秘书,也许在地下停车场吧。柯南皱了皱眉。
      手术室的门开了,两人立刻站起来,护士走出来:“李彩家属?”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是。”护士捧过一个正在啼哭的女婴到他们面前,“生了啊,女孩。母女平安,幸好送来得及时,情况很危险。”柯南和陶然一起看看,又对视了一下,脸上终于浮现出欣慰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儿,张伟东赶来了,柯南赶紧把好消息告诉他,张伟东自是不尽的感激。陶然说:“伟东,你好好照顾李彩吧,不在的时候找个保姆,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坐月子可千万别再让她自己在家了……”伟东使劲点点头,“我知道,哎,这次都是我想得不周到。其实我岳母不在这几天我找了保姆的,但李彩跟保姆闹别扭,她自己把人家赶走了……以后我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了。”
      李彩被医生护士推出来,还在麻药中昏迷,几个人随着一起到了病房,情况基本正常。张伟东对两人说:“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真是多亏你们了,陶然尤其谢谢你,过一阵请你吃饭。柯南,我尽量明天去上班。”柯南拍拍伟东的肩膀:“别着急,先安顿好家里再来,公司没事的。”伟东点点头:“好,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你们快回去吧。”
      走出医院大门,柯南又给石逸打了电话。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柯南叹口气,对陶然说:“淘淘,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陶然顺从地点点头,跟着柯南上了车。
      “哎呀对了……”陶然突然想起什么,“我出来没带家门钥匙!”
      “那先去我家吧。”柯南犹豫了几秒钟,建议道,“至少先休息一下,把衣服洗洗。”陶然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什么,再次顺从。她向后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感到非常疲惫。
      “淘淘,看你累的,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柯南温柔地说。
      陶然看了看柯南,点点头,刚要闭上眼的瞬间,目光在车前的挂饰上停留,觉得有点眼熟。她伸手握过来一看,惊呆了:是那个柯南在杭州给她求的平安福……陶然轻轻松开手,脸转向副驾驶的窗,紧紧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柯南此时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他明明感觉到陶然对自己还有感情,理智却让他不能在此刻多说什么或是表示什么;而情感上,他却无法抑制与石逸竞争的念头——只要淘淘心理还有犹豫,他绝不会退出!何况在这样的时候,石逸居然迟迟不出现!他看了看睡去的陶然,做了一个决定。
      陶然其实并没有睡着。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柯南,而她没有给石逸打电话,也是因为现在,她无法躲避自己内心的感觉——对柯南的感觉——所以她也无法面对石逸。她不知道怎么办。她现在甚至希望石逸不要马上出现,她真的无法面对他。真的很希望时间回到两年前,一切还都那么简单。

      石逸已经回到家中,他忍住没有喝酒,冲了一杯很浓的黑咖啡,感觉心里就想这咖啡一样苦涩。他回想着刚才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陶然遇到困难,终究还是会去找柯南;而柯南把陶然搂在怀中,擦拭着她的眼泪,她偎依着他……石逸了解她内心的痛苦挣扎,也看到了他们之间的默契。石逸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又想起不久前的“小熊事件”,还有之前,陶然看到柯南的微博后的表现……觉得让陶然放下对柯南的感情,把心完全交给自己,实在是件太艰难、太痛苦的事情。也许,柯南没有说错,在她心里,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这不是他通过他自己的任何努力可以改变的。这次,石逸真的体会到绝望和心碎,甚至感到有些受伤。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随即又摇摇头。
      呆呆地坐在那里,沉思了很久,他回过神来,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要去接然然的。他打开手机,提示有几个柯南打来的电话。石逸叹了口气,心里又痛了一下。他知道,陶然现在一定是不想面对他的。他这样想着,接通了柯南的电话:“柯南,你打给我?什么事?”
      “石逸,你怎么回事?怎么没去医院接她?电话也一直接不通?”柯南口气几乎像是质问。
      “公司临时又有事被拖住了,不方便接电话。”石逸随口编了个理由。
      “有事你也该提前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吧,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医院?”柯南有点急。
      “我知道你在,不会有事的……好了好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我现在过去就是了。”石逸故作轻松地说着。
      那边迟疑了一下,“在我家。你快点过来接她吧。”

      陶然套着柯南一件宽大的衬衣坐在他家客厅舒适的沙发里,端着一杯热巧克力,等着洗衣房她带着血渍的衣服洗好烘干。看着沙发上的小熊,陶然心中感慨万千。环顾着这熟悉的环境,似乎她还能隐约回想起第一次睡在这沙发上,早上醒来睁开眼时的感觉。恍如隔世。听到柯南拿起电话叫了石逸的名字,陶然紧张了一下,石逸终于打来了电话,她也稍稍放心了一点。不知为什么,她有点怕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于是站起身,走进柯南的书房。
      书架上整齐地摆满了书。其中一层架子上,摆放着一个熟悉的巧克力盒子。
      心里一阵酸楚。
      陶然抹了抹眼泪,坐在书桌前。桌上也整齐地摞着一些文件,中间一个台式电脑。陶然抬头,看到电脑的桌面——香山上,她的背影。
      又一次窒息。
      她移开目光,却又看到书桌上的手机托架上,放着一个熟悉的手机。陶然当然认得,是当初柯南送给她,她走时留下的。她拿起手机,看到竟是开机状态,像是还在被使用着。忍不住翻看一下,里面仍然保存着所有她和柯南的短信记录。
      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柯南和她一样,始终珍藏着所有关于两人的回忆。
      抬起头,陶然猛然发现柯南正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陶然心里颤抖了一下,立刻站起身,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有些手足无措。她使劲用手擦了擦眼泪,又抬起眼时,柯南已经走到她面前,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而她,不知是主动还是被动地,也伸手搂住他的腰,默默地流着泪。头脑一片空白,只是,止不住哭泣。
      柯南始终沉默着,直到门铃响起。
      陶然挣扎了一下,柯南也松开怀抱,走到门口打开门。
      看到满脸泪痕的陶然,石逸再次心碎。柯南小声说了句“等一下。”转身进入洗衣房。石逸把手放在陶然肩膀上,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勉强笑笑:“然然,别哭了,回家。”
      柯南拿着陶然的连衣裙走出来:“血迹洗干净了,淘淘,换上吧。”
      陶然拿着裙子到卫生间去换衣服。
      石逸快速走到柯南面前,语气有些愤怒,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只会把她弄哭?”
      柯南也同样毫不留情:“她心里矛盾才会哭。你应该很清楚。”
      “你这是在不停地折磨她。现在这样你满意了?”石逸咬牙切齿地说。
      “石逸,我们还是再找个时间谈吧。”柯南淡淡的回应结束了这次对话。
      陶然换好衣服,走出来,没有看两个人,用呼吸般的声音说了声:“谢谢你,我走了。”迈出大门。听到陶然软弱无力的声音,两个男人同时皱着眉头。
      刚上车,石逸的电话就响起来:“小伊,怎么了,访问学者又怎么了?……哦?……我现在跟然然回家……开车呢,一会给你打过去。”挂上电话,石逸没有像平常那样跟陶然调侃小伊或者解释什么。
      陶然没有问什么,眼睛一直呆呆地注视前方,拼命将刚才看到的情景和随之产生的感觉暂时隔离,保持麻木,又逼迫自己时不时和石逸说上几句话,主要是去李彩家看到的,和送她去医院时紧急的情况;而对于柯南,陶然只是简单提了一句,是她正着急时碰巧遇到。石逸简单附和着陶然,对于李彩,他也是觉得很惊险,但也对她愚蠢的行为毫不留情地批判了几句。陶然觉得石逸这一路上有些反常,虽然还是对她一如既往地关心,但却少了平时的幽默感。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所致。刚才柯南那个拥抱……让陶然觉得自己对石逸隐藏了不该有的秘密。她几次想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形,却又无从开口。
      石逸拉着陶然,走进她的卧室,看着她,声音略显疲惫:“然然,今天挺累了,赶紧洗洗,早点睡觉吧。”
      “哥,你今天也很累吧……也早点睡。”看着石逸的样子,陶然也觉得有点心疼。
      “嗯,确实有点累了。”石逸的眼神有点游离,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陶然有点惊讶,心顿时沉了一下。虽然她一直知道石逸为了多和她在一起,总会很累,但这,却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她明明白白地说出,他“累了”。陶然感到有点失落,想到,也许是自己在柯南家的样子,让石逸不舒服了。她拽了拽正要转身的石逸,“哥……”
      “嗯?”石逸回过头,等陶然继续。
      “我刚才……你别多想,我真的不会离开你的!我出门忘了带家门钥匙所以才……”陶然小声说着,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
      石逸无奈地摇摇头笑笑,打断了陶然:“然然,今天真太累了,听话,快睡觉吧,”看着陶然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心里有多难受,他伸手摸摸陶然的头发,“刚才那么惊心动魄,小心晚上做恶梦啊……做恶梦就大叫,我来救你。”
      陶然看他又开始开玩笑了,才稍微放心一点,也朝他笑笑,使劲点点头。
      “晚安,然然。”石逸靠近陶然,嘴唇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几秒钟,转身走出卧室,关上门。
      陶然看到石逸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忐忑,又安慰自己,也许今天他真的太累了吧。她也觉得一阵疲倦袭来,瘫在床上。见到柯南,让陶然心里更加困惑。他就像一个漩涡,有无穷的吸引力,深不见底。靠近他,回忆无处不在,让她无法自拔。每次触及到那些回忆,她都会无法抑制、没有原因地流泪和伤心;她对柯南,究竟仅仅是对这些回忆的留恋,还是仍旧对他这个人的眷恋?她不知道。想到石逸……他就像阳光,温暖,明亮,无法抗拒。跟他在一起,时刻感受到他的聪明睿智,没有烦恼,没有忧愁;陶然同样困惑,她究竟是对他的依赖多一些,还是贪恋多一些?而这所有的感情中,哪个才是爱?她也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面对这样复杂的感情,她真的觉得很累,有些吃不消,她真的宁愿自己没有这两个选择,甚至根本就一个选择都没有,大概也好过现在吧。陶然就这样恍惚地想着,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石逸站在书房里,没有开灯。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窗外摇曳闪烁的灯光,感到身心异常疲惫,但是头脑却格外清醒,把玩了许久的手机微微发热。“就这样吧,没什么大不了……”他不停地这样对自己说着,欲望和情感斗争着。最终,胜负已定。他拨了一个号码:“杨小伊,你不是要解决问题吗,到云酷吧,现在,马上!”
      坐在靠窗的位子,石逸回忆着和陶然一起的日子,又看看现在,再想想今后……太多感情交织在一起。看着玻璃窗中杨小伊的影子,他面带痛苦地撇撇嘴,举了举第五杯白兰地,又是一饮而尽。他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是呀,他不确定在清醒的状态下,能不能做出接下来的决定。
      杨小伊坐在对面,似是而非地笑着,也陪他喝了好几杯,有些解气也有些欣慰:“终于我出状况的时候也能看见你出状况,不用老是讽刺挖苦我了。”杨小伊晃晃手中的杯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石逸。石逸迷离的眼神从窗外转向小伊,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微笑:“你老看我干嘛,我们认识吗?”杨小伊几乎要笑得弯了腰,“石逸,我以为认识了然然你不会再跟别的女人调笑了,你这么说突然让我想起咱们初次见面了。”石逸微微哼了一下:“你不是别的女人呀,就是想让你回忆那第一次。”他收起暧昧的眼神和微笑,看着远方,空洞深邃的眼神让杨小伊有点心慌:“行了,别跟我绕圈子,告诉我,为什么?趁着我还清醒,帮你分析一下。还有,我的事你到底管还是不管?”她也收起笑容,靠近石逸,问道。石逸又给小伊和自己各叫了一杯酒,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我累了,再怎么努力也是失败,在北京尤其是一败涂地,也许我应该任命。杨小伊,我管你,我也需要你,你明白了吗?”
      桌上已经又多了四个空酒杯。“总之我明白了,你是失恋了,跟我之前几次一样。”杨小伊边说边叹了口气,停顿片刻,轻轻笑了一下,“石逸,我之前每次失恋都去找你发疯,你知道为什么吧?”石逸似笑非笑地看看杨小伊,点点头。“可是你从来都没给过我一点希望,那次我把然然摔伤,你对我大呼小叫,我当时感觉是我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只是你不觉得现在你这样要求我,特对不起我吗?不会明天酒醒了就后悔吧?”“行了,你真罗嗦,一点没情趣。”石逸有点虚弱地说,“楼下就是酒店了,我想我也许要在酒店住几天了。”“好吧,我嫁不出去你得管我一辈子。”杨小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了石逸一把,两个人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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