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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部 释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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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是大学里的最后一次课，接下来就只剩下论文，答辩，找工作，安顿去处，一眨眼的功夫大学生活就要结束了。三个女孩坐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每人面前一个电脑，一边上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喝咖啡。
“陶然，郭可嘉今天又问我，你到底是要出国还是要考研，我看他是真对你有意思。”裴多多有点八卦地和坐在对面的陶然说。
陶然手上飞速地打着字，没接裴多多的话题。
“郭可嘉这次考试比陶然成绩差一分，他有点不甘心才这么问的吧？”坐在陶然旁边的李彩一边抓薯片，一边对裴多多说。
“你算了，这都看不出来，白活了。陶然，你不觉得大学四年你都白上了，每年拿奖学金，我看你学傻了，那些对你有意思的男生你都不甩。对了那个师兄，叫什么来的？是不是篮球打得不错？”多多故意靠近陶然，歪头看看她的电脑，陶然心里一惊，快速关掉□□对话框，抬头说：“你乱说什么呀，哪有什么师兄？”
“谁呀谁呀？是不是上次在食堂弄我一身汤那个帅哥？好像是法律系研究生吧？”李彩兴致勃勃地问，“他上次还赔了我一件衣服呢，其实弄上汤那个衣服是我在雅秀买的才30块钱，他跟我去双安赔了我一件280的呢。”李彩有点得意地说。
“哦，那你算是赚大发了。他还没读研究生时候，就对陶然有意思，老往咱们身边靠，那次没靠好，靠你一身汤，”多多暼了一眼李彩，又对陶然说，“陶然你居然没理会？”
李彩不以为然地说：“那个师兄有女朋友，好像也是法律系的，比我们低一届，她长得比陶然高好多呢！陶然，你就是个子矮点，多多比你高10公分，我都比你高5公分，你说用现在人标准衡量，你有点太……”
“娇小。”李彩还没找到什么词来形容，多多就接着她的话说，“我觉得陶然不矮了，1米63正合适，我都觉得我太高了呢。那个女的就是死活往上贴的主，跟那个师兄没戏，他绝对对陶然有意思，你看上次你去看篮球比赛，他下场还把水往陶然手上递。”
陶然听李彩和多多的话，松了口气，接着又想了一下，“哪个往我手上递水？我怎么不记得了？”
陶然又打开□□对话框开始打字：
陶然：“师兄，我知道了，我再看看是不是能申请到奖学金，我不想让父母掏太多钱再供我去留学，要是这边能有工作机会我也想试试呢。”
李远：“好，看看吧，不过我觉得你成绩应该有全奖了，但是这边学校确实是竞争激烈，你想好了告诉我，看我能帮你什么忙。”
陶然：“好，谢谢师兄。”
李远：“客气什么，对了淘淘，我开了个博客，有空看看吧，‘遥远的远’。先下了，有空再聊。”
陶然看着对话框，有点开心地笑笑。
“你是不是非要往你手上送花，你才觉得怎么着呀？傻笑什么呀，我看你有点迟钝。”多多煞有介事地挤兑着陶然，心里还有点替她着急，眼看着要毕业了，连李彩都有个“同学哥”当垫备胎，陶然居然什么情况都没有，真得找时间点拨点拨她，要不以后非得上男人的当，受男人的骗不可。
“哎，我想起来了，那个李远，你记得吗，也是每次篮球比赛都少不了；拿全奖去纽约大学读博；咱们微观经济学那个助教；最后一次辅导课，我跟他借资料，他让你带给我，你们说他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把资料给我了，都没再要。”李彩有点自我陶醉地问陶然。陶然听李彩这么说，有点恍惚，又把□□对话框关掉，抬头看看李彩，确认她没看自己的电脑。
“没搞错吧，对你有意思怎么不要回资料？那可是个跟你再联络的借口。人家直接送你，都没打算再跟你有瓜葛。”多多又转而挤兑李彩。
“哦，他问过我那个资料你是不是看了呢，说要是对咱们有用就留着，我后来忘了告诉你了。”陶然赶紧替李彩说话。
“哼，那是个牛人，连系主任对他都刮目相看，他好多文章都发表在国外一类杂志上，说是还没毕业就和国外学校的教授一起做研究项目，院长也老把他拿出来炫耀。”裴多多的语气多少有点不屑，想了想又说，“不过他好像对谁都绝缘，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生理有问题，上次微观考试前我跟他套题，死活都不透露，就那科我考得差，差点挂了，那可是必修课耶！”提起这个，多多有点咬牙切齿，“我那学期总成绩不好，他是个罪魁！”
“那你也比我考得好，那门实在有点难，我差点不及格。”李彩有点奉承地对多多说。
“没有陶然好，陶然，你是不是太生猛了，每次都考那么好，你不觉得无聊呀。”多多指着陶然问。
“你也不错了，其实都没差几分，你那个《社会主义经济学原理》居然99分呢。”陶然冲多多做个鬼脸。
“那个是考前跟老师套磁骗了题，我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你不信还整本书的看，李彩也是笨，都知道题还没背下来。”多多瞪了两个人一下。
“喂？”多多电话响起来，“我们在咖啡厅……你来干嘛？……哦，反正我一会儿有事，……不能吃饭！……好吧，来吧，快点，过时不候。”多多挂上电话。
“叶深吧？”李彩问。
“真烦，路过也要看我一下，他最近怎么不出差了？”裴多多点点头唠叨着。
“你怎么这么生在福中不知福，叶深对你多好呀，你老是那么恶劣的态度！”陶然埋怨着多多。
“哎呀，他自己乐意。……喂，真的？”裴多多又是一通电话，“……好好，你把东西都发我邮箱吧，……哎呀，我请客，哪能让你请客，我今天要去实习的地方工作，明天吧。好！”挂上电话，裴多多兴奋地笑着说：“论文有着落了，还是有靠谱的师兄的，把资料都给我汇总了。”
“哎呀，我还没着落呢，陶然你怎么样了？”李彩有点羡慕地看看多多，问陶然。
“我资料差不多了，就是有些数据要再核对一下。最近我实习那边要加班，严主任说光是周末不够；公司有一大堆资料要寄，所以我一会要去干活了。今天还是去多多家住吧，我可能会晚点儿回来。你们一会儿干嘛？”陶然问两个人。
“喂，你们那个公司是不是太土了，人家都是发E-mail，发传真都少见了，你们还寄信。”李彩大嗓门地说。
“农药公司嘛，客户有很多是在农村很偏远的地区，没电脑，没传真机；再说能寄信挺好，至少给我一个打工机会。而且我也不光是寄信，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活可以干呢。不过我们公司还有医药，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去发小广告了呢。”陶然不紧不慢地说调侃着，说着掏出钱包，准备结帐。
多多按住陶然的钱包，“一会叶深来让他付钱。你别管了。”
“真好呀！”李彩兴高采烈地说：“叶深真是个倒霉蛋，每次都撞枪口上。”
正说着，叶深来到咖啡厅，手里提个袋子，看见她们三个，高兴地走过来。
叶深是裴多多的男朋友，一个长相平庸的私营企业小老板，主要经营电脑相关的配件和办公软件等。他个子不高，从外表看跟多多有些不般配，但性格很好，什么都让着多多。
“这么快呀？”多多不高兴地说。
“我刚才打电话时候已经在你们学校门口了，你不是让我快马加鞭吗，怕耽误你事呀。”叶深很好脾气地一边说一边递上手中的纸袋。
“又给多多买衣服啦，姐夫今天是不是要请我们吃饭呀？”李彩故意嗲声嗲气地说。
“没问题，车在外面，马上上车。”叶深很爽快地说。
“不行，我和陶然要去打工，要不你们俩去吃吧。”多多推了李彩一把。
“那可不行，还是让姐夫送你去上班吧，我要是跟他去吃饭，回来不知道你得找多少碴整我呢。”
“你还是赶紧给李彩找个男朋友吧，你们店里的外地小伙有没有合适的？看她天天闲得没事干。”多多对叶深说。
“还是给陶然找一个吧，她有点迟钝，又自恋。”李彩说很不客气地指着陶然说。
“对呀，还是管管我吧，不是自恋，是没人恋，别说是外地，就是外星的也行。你看李彩那个从小追到大的‘同学哥’就知道她才不寂寞呢。”陶然赶紧帮李彩打圆场，自嘲地说。
李彩的电话随着她的话声响起了：“张伟东？又干嘛呀？我在学校旁边咖啡厅，请我吃中午饭？好好，正好没着落呢，……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先到先等。”李彩大嗓门地讲着电话。
“看看，说曹操，曹操到吧。”陶然笑着对多多和叶深说。
“这回该求爱了吧，拖拖拉拉到什么时候是头呀，把我们李彩都给耽误了。”裴多多怀疑地说。
陶然还是趁着大家调侃的时候把咖啡钱付了，裴多多又使劲推叶深一把，用威胁的眼神让他自觉把陶然付的钱都拿出来塞给陶然。
几个人道别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各自离开。
陶然来到德世制药公司北京办事处，这是一家著名的跨国医药农药企业，总部在美国。陶然在这里实习是做部门助理的工作，主要是做一些内勤工作，例如发送邮件、信件，整理文件，有时候也帮忙接电话，或者其他临时打杂的事情。这天，农药部门的市场部主任要陶然来寄一批宣传推广资料的信件到一些边远的农村。陶然中午来到公司，在会议室的桌上把打印的地址贴在信封上，再分别把资料放进信封，粘好封口。
陶然正忙活着，刚午餐回来的总裁秘书Linda和财务部助理Grace走进来。“陶然，你在这里忙呢？老严怎么没给你找个固定的办公桌？”Grace问陶然。
陶然笑笑：“这个桌子大，方便点。”
“待会儿医药部有个会议在这里，我先放投影，一会儿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先搬出去。不行你就搬到我旁边的桌子去吧，那里现在空着，省得你老搬家。”Linda温和地对陶然说。
陶然对Linda点点头：“没事，我自己搬吧，我把这几个弄完就搬。”
Linda把投影调试好，边看效果边问陶然，“你吃饭没有？我觉得他们怎么好像每次都欺压你。”
“我中午吃完才过来的，没人欺压我，其实我很喜欢咱们这里的人呢。”陶然很友好地说。
“喜欢的话，毕业就来呗，让Linda给你走后门。”Grace挤眉弄眼地对着Linda说，陶然听得一头雾水。“总裁大秘书，跟咱们冷血总裁柯南推荐一下陶然！”“我可不敢……倒不是怕他扁我，是怕适得其反。你又不是不知道Kevin的脾气，那叫一个公事公办，唉！”Linda有点遗憾地说。
“你还怕他？我看公司就你跟他还算说的上几句私房话了。对了，每天那些花，卡片是谁送他的？我怎么觉得这里有故事呀？”Grace八卦地问Linda。“不知道，我只负责接快递、签名，然后按照要求扔垃圾桶或者放碎纸机，其他一概不知道。”Linda守口如瓶地说。
“原则性真强，我看你对总裁绝对忠诚，要是你老公看你这个打死不说的样子，是不是会吃醋呀？”Grace调侃着。
“行了，帮陶然搬家，一会儿开会了。”Linda没再接话，拿着一推资料往外走。“这么多东西搬你那边去？还是旁边的展示室吧。那边近，地方也大。”Grace看着几摞资料发愁地说。
“也好，那边方便。”Linda也赞同地点点头。
陶然在Linda和Grace的帮助下，把那堆资料、信封搬到旁边的展示室。
展示室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德世公司介绍，包括发展历史、全球组织架构和各个时期的成就、业绩，还有亚太、中国区的相关信息等；一个是相关的产品介绍以及研发成果。
“唉，我其实觉得你挺不容易的，每天看着冰块，要是我早冻死了。你说长得帅的人是不是都比较会耍酷？”走进展示室，Grace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地跟Linda说，一边又指指墙上的照片。
“没那么夸张吧，Kevin就是严肃点，冰块还不至于吧？”Linda也抬头看看照片。
陶然随着她们的眼光看去，是一个年轻男子陪着领导在农田考察，还有在医院跟患者询问，还有各种国内外研讨会发言的几张照片。这就是她们刚才说的总裁柯南——Kevin吧？陶然心想，帅是够帅；酷？不及某人。陶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自己低头笑笑。
裴多多的实习是在一家公寓型连锁酒店做见习大堂副理，这家酒店位于市中心的一条小街里，位置属于繁华中的幽静；装潢是低调中的奢华；价格又是物超所值，所以生意非常好。
叶深开车把裴多多送到这家酒店门口就离开了。来到更衣间，裴多多一边换工作制服一边想着刚才叶深的话——要她毕业跟他一起经营他那个小电脑软件公司？哼！裴多多撇撇嘴。
来到大堂，感觉今天气氛有些不对，裴多多看见大堂经理和客房经理都在外面小心谨慎地应酬着，她偷偷问问前台结账处的女孩：“今天怎么了？要来什么重要人物？”
“大老板要来，咱们酒店的总经理去接了，今天要小心点，别让客人有什么投诉，要不就麻烦了。”
“这样呀？”裴多多耸耸肩，撇撇嘴，“以为哪个国家领导人要莅临咱们酒店呢。”
“你不知道，咱们酒店老板是个法国籍华人，据说他父母都在法国经营酒庄和奢侈品，给他投资的这个连锁酒店本来是让他玩玩，有个事干，但是没想到，他还挺有本事，才两三年就已经在几个大的一线城市开了几十家酒店。咱们这家是比较新的，他还没来视察过，所以酒店的领导都很小心，怕伺候不好太子爷。”前台的女孩还低声絮叨着，大堂经理已经走过来了，“你们赶紧做该做的，别老聊天了。”
裴多多赶快回到大堂副理的接待桌前。正在这时，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士来到她面前：“请问你们这里有多少个房间？”“132间，请问先生您有预定吗？”裴多多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客气地问。
“没有预定，不过临时想住，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帮我安排一下，就今晚。”那个男士很不客气地说道。
“对不起，套房都已经预定出去了，我们还有商务房也很不错，帮您安排一间好吗？”多多飞速地打开电脑查着预订记录。
“不，我就要套房，我可以出双倍价钱。”男士很强势地说。
“先生真抱歉，套房已经订满了，这样吧，我带您去参观一下商务房，要是您看了不满意，我再想其他办法。”裴多多还是客气地建议着，心里却压着火，想着：这些有钱的公子哥，以为钱什么都能搞定，要不是因为今天大老板会来，不能在大堂出什么状况，早就跟你翻脸了！现在要赶紧把他带离大堂。
男士有些玩味地看看裴多多，犹豫了一下，跟她上楼去看房间。
此人其实正是这家连锁酒店的大老板杨骏君，总经理去接他，他却来个微服私访，直接自己过来，以客人身份看看这个酒店管理情况。看到接待情况，似乎还是不错的，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培训都还是很到位，现在正好去看看房间的管理情况。杨骏君有点得意地暗自笑笑。
跟在裴多多后面，杨骏君仔细从身后打量着这个细腰，长腿，苗条又不乏丰满的女孩，想想刚才她的正面：瘦瘦的瓜子脸、丹凤眼、高鼻梁、厚嘴唇；刚刚好的自然健康肤色；整齐洁白的牙齿……杨骏君边想边有点自嘲地对自己摇摇头笑笑，自己见的美女也不少了，怎么会突然这么色迷迷的，还是对着个背影。
裴多多此时刚打开一间商务房的房门，转向杨骏君请他进去参观，正看见他摇头的样子，心里又有点恼火，问道：“怎么？您不满意？……”她刚想继续说：“不满意您还是换一家吧，旁边就是君悦酒店，您上那边住去。”但话还没说出口，杨骏君就微笑着说：“不，我很满意，对你的服务也很满意，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升职了。”
“您，说什么？”这下轮到裴多多吃惊了。
“我是这个连锁酒店的老板，我说，我对你很满意。你在这边干多久了？”杨骏君示意裴多多关好房间门，跟她一起往楼下走。多多还在吃惊中，但是很快她就庆幸自己今天运气不错，这个就是大老板？原来以为是个秃头大肚子五短身材的老男人，结果完全不同呀。
“噢，我不是这里正式员工，我在这里实习，还没毕业。”多多赶紧自我介绍。
“哦？你叫什么名字？”杨骏君觉得有些惊讶。
“裴多多。”多多妩媚地笑笑——太子爷，最好别得罪他。
杨骏君点点头，看着她微笑起来左边嘴角旁那个小小的酒窝，他不禁眯着眼睛，再次欣赏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嗯，漂亮、性感，又很有味道。
来到大堂，酒店总经理已经回来了，看见杨骏君，又看看裴多多，有点恐慌。
“杨董，我接您去才知道您已经过来了，我带您参观一下吧。”看着总经理诚惶诚恐的样子，裴多多有点不屑，这个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秃头大肚子五短身材还没什么骨气的男人呢。
“不用，裴小姐已经陪我看过了，我想再了解一下这边具体管理的情况。裴多多，咱们咖啡厅坐一下，你们都忙各自的去吧，我休息一下。”杨骏君冲毕恭毕敬地站在两边的各个部门管理人员挥挥手。
杨骏君在咖啡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对裴多多说：“别紧张，这边该了解的我都了解了，坐下歇会，你陪我随便聊聊。”
多多心想：我又不是你正式员工，紧张什么？管他呢，坐下歇会也不错，于是也大大方方地在杨骏君对面坐下来。
服务生殷勤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杨董，您要喝点什么吗？”
“裴小姐你喝点什么？”杨骏君转而问裴多多。
“美式咖啡吧。”
“两杯美式咖啡。”杨骏君朝裴多多扬扬嘴角。
“你每周来几天？”杨骏君随意地问着裴多多。
“目前是每周只来三个下午。之前因为要上课、考试，所以时间不多。不过现在已经结课，只剩下毕业论文，所以现在开始可以多来几天。”裴多多优雅地品了一口咖啡，回答着。
“嗯，那我今天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你在。没想到你只是实习，看着还真很专业。”杨骏君半开玩笑地夸赞着多多。
“我本以为遇到一个挑剔的VIP级顾客，还有点担心我一个实习生让客人对酒店不满意呢，没想到原来您就是来视察的大老板。”裴多多谦虚地回应着，看到杨骏君打量自己的眼神，暗自有些得意，又说，“您来这里才是百年不遇，是我运气好呢。”
“怎么会百年不遇，说得我好像很疏远员工。这家店的业绩一直不错，不需要我操心，我别的事情也多，所以之前没有亲自过来。最近不忙，所以会经常过来看看。”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杨骏君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对裴多多说：“好了，我有其他事情，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明天……近期我都会时常过来，我们有机会再聊。”边说边轻轻拍了拍裴多多的手，眼神和语气多少有点暧昧。
裴多多妩媚地笑了笑，“好啊。那我们再聊。”她看看在自己手上杨骏君的手，心里想，男人都一样，有钱的没钱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过这个杨骏君有钱又风度翩翩，今天算是歪打正着了。
李彩跟几个人分开就忙慌慌地来到张伟东说的新开的四川火锅店。
李彩和张伟东两人是发小，都是成都人。高中那年李彩父亲突然病逝，随后母亲因为工作的变动，李彩和比她小10岁的弟弟随母亲搬到了北京。由于李彩家境不是很富裕，所以陶然和裴多多平时都有意地在经济方面照顾她，一起出去吃饭、娱乐都不让她花什么钱。一开始李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后来三人很熟了，而且那两人确实都比她富裕，她也就不客气地坦然接受了。
张伟东比李彩大两岁，裴多多她们背后就叫他“同学哥”，他人很聪明，学习特别好，高一就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直接被保送到北京读研，硕士毕业后就留在北京，在一家叫做“千寻”的网络搜索引擎公司工作。公司发展很好，张伟东算是元老级的员工之一，收入也很不错，每次他拿到工资或是奖金，都会请李彩吃饭。
李彩和伟东这两人由于太熟，平时相互之间说话毫无顾忌，陶然和多多把他俩称作“一对冤家”，李彩平时就有些没心没肺，说话有些孩子气，对什么事都要争个输赢，而张伟东从小很优秀，一直被众人捧着，所以他也不会让着她，两人见面就会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互相不服气。据李彩说他们两个这样吵吵打打十几年了。
因为两个人都是成都人，所以每次有新的四川火锅店开张，张伟东都会约李彩去品尝一下——今天也不例外。
“你今天怎么有空？又旷工了是不是？找我来干什么？”看见张伟东走过来，李彩一边用她一贯的不客气的语气问伟东，一边坐下环视一下这个新的火锅店。
“我找你干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怎么每次都问，十万个为什么呀？”
“不清楚才会问，说吧，是自己看上谁了，还是又被谁缠了？”李彩白了一下张伟东。
“你还别说，最近我们公司来了个实习的大学生，明年毕业，长得还真不错。”张伟东看着李彩故意得意地对她说。
“长得好看？怎么好看法？”李彩听得有点不顺耳。
“跟你那个姐们陶然有点像，是不是挺好看的？”
“那不就是就瘦点，白点吗？哦，眼睛大点，睫毛长点。你喜欢那样的？”李彩怀疑地问。
“我喜欢圆脸的。”张伟东嘀咕了一声看了看李彩。
“你说什么？”李彩假装没听见，两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心里暗自乐了一下，然后看着菜单两眼放光，“今天找我正好，她们两个都去打工了，我中午饭没着落，这顿多吃点，晚饭也省了。我想吃这个，这个，这个……”
“吃这么多？好吧，算了，都点吧，我今天拿双薪，不是每年都请你吃饭吗，好像欠你的。”张伟东嘴上虽然还跟李彩有点较劲，但已经拿笔把李彩说的都勾在点菜单上了。
“不是年底吗？现在还没到呀？”李彩看着张伟东的表现，有点满意地笑笑。
“我年底前要出国培训两周，你怎么这么罗嗦。”张伟东暼了一下李彩。
“出国要给我带点什么回来，要不然就别回来见我。”李彩很凶地对张伟东说。
“好吧，你想要什么呀？”
“你看着买吧，反正不能太便宜了，你看陶然她妈每次出国回来都给她买好多衣服和化妆品，估计这些国外都挺便宜吧？”
“你们课上完了？是不是要写论文了，怎么样考试都过了吧？”
“唉，别提了，差点有一科没过。陶然又是第一名，裴多多居然都前十名，就我最惨，不过好歹也是都过了。论文她们也是有枪手帮助准备资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管。”李彩有点心理不平衡地说。
“等我出差回来，我帮你看看。”
下午五点半，德世公司的职员们都陆续下班走了，严主任又拿进来一叠客户名单。这个严主任是安排陶然工作的领导，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但是为人比较和蔼，对待下属也不怎么苛刻，所以在公司人缘很好。看到办公室里其他职员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只有这个实习生还在工作，他不禁无奈地摇摇头，走到陶然桌前温和地说：“陶然，又一个人加班啊，你这里还有多少？看你比正式员工还卖力呢。”
“这些快完了，但是信封和宣传单也快用完了，”陶然抬起头看到严主任手里的单子，又问：“这些也是要发的吗？”
“对，你先把这些录入电脑，然后再打印吧。今天差不多就这样了，弄完这些你就下班。明天你在楼下邮局买信封，新印的宣传单也是明天晚些时候到，你明天还是下午过来吧。”
“好的。”陶然赶紧答应了一下。
干完手上的活已经七点多了，陶然收拾了一下，离开办公室，她觉得浑身有点酸痛，于是没有乘电梯，从楼梯间步行下楼，顺便活动一下筋骨。楼梯间还是弥漫着一股烟味——上班时间，很多人会三三两两地来到这个小空间，抽着烟，聊工作、说八卦，甚至发发牢骚什么的，当然也可以拓展一下交际圈，甚至和上司搭个话。所以这里几乎成了吸烟人士的非正式交流场所，不来的人还真没准会漏掉一些重要八卦或是社交机会。难怪听一些同事闲聊时提到过，有的人本来明明不抽烟，却要在这里加入抽烟的行列。陶然边想边苦笑了一下，人大概有时候会为了争取得到一些东西而牺牲点什么吧。只是，抽烟……陶然皱皱眉，实在是件令人讨厌的事情，对于浑身烟味的人，她似乎本能地反感，但是——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叹口气——只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她又一次想到他。刚才忍不住上网看了他的博客——“遥远的远”，里面新的照片：一只点燃的香烟，背景是一个大大的飘窗，没出现在画面中的主人公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陶然又有些失神。
这个“例外”，就是那个今天李彩和裴多多提起的曾经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那个上午还在□□上跟陶然聊了几句的人已经在美国读博士的同系师兄——李远。
他可是个“重度烟瘾分子”，靠近他就能闻到烟草的味道。但是，对于陶然来说，他散发的个人魅力完全掩盖了本应令人厌恶的烟草味道，甚至她总会怀疑他所抽的是与他人不同的烟，因为那味道，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想到这里，陶然深吸了口气，进入鼻腔的烟味还是让她使劲皱了皱眉。李远，这个至今为止唯一让陶然心动——而且心动了四年的男生，陶然似乎是在第一次听李远的辅导课时就被他吸引了。短短的90分钟辅导课，成了那两年每个星期她最开心的时光。她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会被李远吸引，只是觉得那是一种特别的气质，让她很想去接近他，了解他。于是她就有意地参加了一些系里面有他参与的活动和论坛，并且经常在辅导课后去和他讨论一下讲到的内容，当然，也会去看他参加的篮球比赛——他打篮球的样子真的很帅。就这样，李远也就和她熟悉起来，二人也互相交换了□□号码。令陶然意外的是，李远这样一个——用多多的话说“对谁都绝缘”的——酷男生，对她还很友好，虽然总是隐身，却常常主动问候一下陶然，而陶然上网时，也就必然为此而打开□□。
然而，陶然至今也不能肯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是爱情，她也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表达，生怕任何的表达都会破坏他们之间的那么一点点脆弱的联系和宝贵的“友情”。她甚至没有和其他任何人提起过这个感情，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关注着他，一直暗暗地把心里那个特殊的位置留给李远一个人。也正因此，大学四年，对陶然示好的男生都因为她的忽视或者不知情而被打击，最终陶然在大学期间恋爱经验是零。
李远硕士毕业后出国去读博士。这虽然是陶然早预料到的，但她还是莫名地为此而心痛了很久。所幸他俩的“联系”并没有因此而中断，虽然只是偶尔在□□上打个招呼。而现在看到李远的博客，可以评论两句，对陶然来说，就已经更加满足了。
想起上午在□□上提起申请美国学校的事情，李远还很友好地说需要帮忙可以找他，陶然的心快速跳动了两下，又忽然有些莫名的绝望：就算去了美国，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又能怎样呢？即使是面对面，他也像他的名字一样，让她感到遥不可及。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办公楼，一阵凉风拂过，陶然打了个寒颤，回到现实。
裴多多回到家，发现只有李彩一个人在，看见桌上的零食和水果，就一边和李彩说话，一边往嘴里塞了几个杏仁，又拿起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多多这套房是老式居民楼，两房一厅，厅不大，只放了组合沙发，茶几和电视；但两个房间却不小。母亲改嫁后多多就一个人住，显得冷清了些。上大学后，这三个女孩关系很好，就总在一起。因为李彩家的房间小，她和妈妈还有弟弟只住一个小两居室，还是比较拥挤，所以多多就经常让她住在自己家，做个伴；而陶然也是一个人，她家在香山附近，离学校打工的地方都远，所以也就经常住裴多多家，这里几乎成了她们的“据点”。当然，节假日的时候，陶然家就是她们的另一个据点——因为那里周边空气好，风景好，比较符合她们对小资生活的追求。
多多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说：“陶然还没回来，说晚还真晚啊。你的论文怎么样了？”
“我的论文还没做，我也刚回来没多久。”
“这次又是在哪儿吃的呀？好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
“一家学校附近的新开没多久的火锅店，叫“海底捞”，你别说，这家挺不错的，口味不错，而且服务特好，下次叫上陶然咱们一起去吧”。
“好啊！喂，不过，怎么跟你那个同学哥聊这么久？是不是有新情况了，他向你表白了？”
“没有，火锅嘛，本来就比点菜吃得慢。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吃饭。别看他对我那么殷勤，但他可不是我的菜。只是做哥们儿还差不多，我才不会跟他，一天到晚抬杠，多烦人啊，谁嫁给他谁倒霉，哪像你们叶深那么好。”
“好什么，一天到晚嬉皮笑脸，干个小破公司，我看也就是解决个温饱，哪有张伟东有才华，我现在都后悔了。”多多半真半假地说。
确实，张伟东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上都比叶深更有才华。但是高智商对于情商却似乎没有什么帮助，伟东无论是照顾自己还是照顾别人，都显得比同龄人略逊一筹，他做事说话时经常考虑不到他人的感受，在表达自己的情感方面也不大擅长。虽然他和李彩一起长大，而且也对李彩很有好感，但却完全不会表达；而李彩也经常因为他不为自己着想而非常气愤，两人见面不是拌嘴就是吵架。张伟东也为此赌气而更加不愿意表现自己对李彩的好感，甚至在工作后还有时故作失恋；或是故意和李彩说自己看上其她女孩，以此来试探和刺激李彩。李彩虽然心里明白张伟东的意图，表面却表现的毫不在意，对张伟东若即若离，暗地里想，反正把他当做“备胎”，有合适的就甩，没有合适的再说。
这会儿听到多多夸起伟东，李彩便顺势接下话茬：“好啊，我给你介绍张伟东。说真的，你说什么人才是最理想的，你看张伟东，我跟他认识有十几年了，彼此熟得不能再熟，虽然他老是追着我，可是我对他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李彩边说边想着，“你知道吗，其实我特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男朋友，最好是又高又帅又事业成功的，”看多多没什么反应，她又继续又有点花痴地说：“而且，最好我和他还能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多多你听我说话呢吗？喂，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还特别希望有一见钟情的恋人。你跟叶深有过那种过电的感觉吗？”
李彩经常自我感觉良好，裴多多几乎没有理会她几乎痴心妄想的自我陶醉，听到李彩问最后一个问题，她也只是沉思着。叶深貌不惊人、身不魁梧、才不出众，只是以合适的方式，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多多身边——上高中时，多多父母的婚姻因为父亲的女客户插足而破裂，她也随妈妈改嫁，这让她非常不开心，而就在那个时候，叶深出现在她身边全心全意地照顾，安慰，并且还时不时送点礼物，搞个浪漫的惊喜什么的，这些在当时同龄人中是很令人羡慕的——在某些瞬间，叶深的关怀和细心打动了多多，同时也极大的满足了多多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这样一来二去，多多也就默许了这个男朋友。其实她对叶深并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而她承认这么一个公开的男友，更多地是出于另外两个有些自私的想法：首先，叶深大她几岁，更像是个大哥哥，或甚至有时更贴近“父爱”的感觉，叶深对她的好，从某种程度上弥补了她父母离异后心中的某种空缺；另外，这样就能够更容易拒绝那些让她讨厌的追求者。他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很长了，叶深对多多是一如既往地实心实意，但是最近多多却总有一点不满足的感觉。
这时陶然回来了。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李彩一见陶然就放开多多，劈头盖脸地问道。把陶然弄得一头雾水，好容易才弄清状况。
陶然抑制住自己那自然而然要飘向李远的思绪，玩笑道：“一见钟情大概是不靠谱，但是呢，日久生情我看行——这个你应该问多多，她最有发言权了，你看她和叶深小两口多幸福。几岁了你，还在幻想一见钟情？……咦？不对呀。你今天不是跟同学哥出去了吗？跟谁一见钟情了？你们两个也算是日久生情吧！”
“你也这样说，我们两个什么都不是，没关系，别老扯到一起。”李彩撅着嘴撇清着。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李彩又有些郁闷地回学校图书馆去查论文资料了，陶然和裴多多一起坐车去打工。
“多多你今天怎么也去实习？不是隔天去的么。”
“现在不上课不考试了，而且论文资料不是都搞定了吗，再随便凑凑就写好了，那个师兄说我写完了他再帮我修改修改。我肯定提前完成任务，闲的没事多赚点钱也好嘛。”多多看看陶然，“要不要我推荐你也来酒店实习呀？你那个工作又累又简单重复，还老加班，多没劲，酒店的实习又轻松又能接触各种人，对，说不定还能找个不错的帅哥。”
“我也就是这几天的工作有点简单重复，平时还是有不少有趣的工作的，而且公司文化挺好的，同事也不错。再说我也不要找什么帅哥。”陶然又是不紧不慢地和多多解释着，“对了，李彩现在不是没有找到实习吗，要不你推荐她吧。”
“我看她忙论文还忙不过来呢，而且说话也不走脑子，不太适合酒店这里的工作，还是别推荐了，以后看有什么合适的我再给她留意。”
“对了，我今天应该还是要加班。晚上你们也别等我了。”
“好吧好吧，工作狂。拜拜。”
两人各自上了自己要乘坐的公车分别离开。
多多今天确实不需要去实习，她只是到酒店人力资源部协调了一下今后实习的日程，又领了本月的实习工资。本来已经可以离开，但她有种直觉，那个大老板可能还会过来，所以她就坐在大堂咖啡厅打开书翻看起来。
快四点的时候，裴多多听到前台有人叫着“杨董”，她暗自喜悦了一下，没抬眼，继续看着书。
“这么用功！”杨骏君看到裴多多在这里，不禁坐到她对面。
多多心里很是得意，一切尽在掌握，但是表面上好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噢，今天我是来领工资的，这里安静，我就抽空看看书。你知道我们要准备写毕业论文了，而且还要找工作，以后肯定要忙了。听说春节前要是找不到工作，到毕业的时候就不用想了，而大学生都是那个时候走出校门，进入社会，今年又是扩招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比往年的学生多了3－4倍的人数，很可怕吧？”
“你们毕业工作方向是什么？”杨骏君热心而又温和地问多多。
“没想过呢。”多多故意皱了皱眉。
“你现在还没有着落吗？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你。你们这些大学生都要求很高，要不然应该都可以找到事情做，只是要想又高薪又白领，又轻松又有体面的，就不容易了。”
“谁说的，我可不是，只要找到地方要我就好，你知道我是学经济的，虽然说起来好像是个“万金油”的专业，金融，财务，管理，市场，销售都沾边，都能做，但是本科毕业，哪个都不专；也没什么技术的含量，不像有技术含量那种学历。我现在的打算就是只要有工作，能养活自己就好。”裴多多一脸无辜与惆怅的表情，这样子让人多少有点心动。
杨骏君看着她，有些失神，随后很快恢复平静，拍拍她的手说：“既然你学经济，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和我们经常打交道的有一家市场调查公司，应该有工作机会和你的专业比较对口。我前一阵听说他们最近要招人，具体的我还不知道是哪个部门，公司倒是不错，总部在美国的，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那太好了，快帮我问问，只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在这里实习，也是我见到的优秀员工，我当然要帮忙。你可以多一些选择机会，我还有一些酒店的朋友，其实做酒店也挺好，可以先从现在这种大堂副理什么的干起。实在不行就到我这儿学徒吧！”随着他的玩笑，裴多多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陶然按照约定来到德世继续帮忙。她在楼下邮局买了信封，把昨天剩余的宣传单放到信封里，然后把严主任留下的客户名单和地址一一输入电脑，打印出来贴在信封上。信封都贴好，新印的宣传单还是没有送到。陶然坐在Linda旁边的位子上，有点无所事事地对着电脑，又忍不住打开那个“遥远的远”的博客，失神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自己的网名“然也”留了言，她并没有期待他能有什么反应。
直到快下班了，新印的宣传单还没有送到。陶然随意浏览着德世公司网站主页看着新闻动态，这时Linda走过来，“陶然，现在不忙？帮忙看个东西吧？”说着打开一个网页，“这是北京这边内部沟通部门发来的一个公司宣传季刊，现在要翻译成英文版，你先试着翻译一下，之后他们部门会配上图案加一些美工设计，发给全公司员工包括美国总部那边看的。他们现在正准备一个员工培训的事，让我帮助弄一下，不过我马上要出去替Kevin办个事儿。”Linda边说边无奈地笑笑，“弄这个设计的几个人每次都很崩溃，因为Kevin的要求很高，他们每次都会因为这个挨他们头儿的骂。你就先帮着翻译一下就行，设计、版面方面有什么想法也先写上。对，上次让你帮忙整理的PPT文件，那些就是这一季度公司所有战略会议的纪要，你再校对一下，我怕其他部门添加信息后会有什么疏漏。明天Kevin回来，就得交功课了。”
“好的。”陶然对这个任务很有兴趣，立刻开始埋头阅读。
柯南走出首都机场，打开手机，收到秘书Linda的邮件：
Kevin，
几个业务部门按照你上次的意见把周五和总部汇报的PPT修改完毕，急等你反馈以便最终确认；明天会议日程已排好发到你的Calendar上；我明早先去和Ops开会，大概10点回来，出差期间需要你签字的几个文件我放你桌上了；另，你护照的签证栏没有空页了吧？明天请把护照带来。
Linda
“柯总您还是先回公司？”
这时电话响了。
“对，回公司。”柯南边上车边回答司机，然后拿起电话，“石逸，这么早？”柯南看看表，美国那边才5点半。
“是晚。参加一哥们儿bachelor party刚回家。估计你也到下班的点儿了，打给你。”对方一副慵懒的语气。
“什么事？”对这个十几年的哥们，柯南从来都不用寒暄，直截了当地问。
“我12月回国出差，你得腾出时间接见我。”石逸显然也是毫不客气。
“航班信息给我，接你去。”柯南听着石逸无赖的口气，弯弯嘴角。
“不用你接。我上半个月都会在国内，只是要去好几个城市，具体哪天在北京还不知道呢。烦人，本来纽约这边还有场射击比赛邀请我参加，还约了朋友去滑雪，这下都泡汤了。国内是不是现在也流行滑雪了？有空一起去？哦，你好像对滑雪不感兴趣……”
“你出差还是度假啊？你要想攀岩我可以奉陪。”
“出差也不能耽误娱乐嘛。我不攀岩，光看那电影《127小时》我就够受刺激了。你还是老样子这么独来独往，攀岩、潜水、冲浪？我说，你能不能别老跟大自然较劲啊，征服点带感情的活物行不行？对了，上次你过来遇到的那个Stephanie前两天又问起你呢，人家条件很好，也挺漂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石逸坏笑着问。
“不考虑。”
“这么干脆！明里暗里对你有意思的那么多人，你不是一个都不考虑吧，还是这么心如止水？我是了解你，知道你挑剔，不了解你的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倾向呢，呵呵呵……”还是调侃的口气。
“好了，我的态度告诉你了。你自己看着办，这次可别说为了成全我才退出。”
“嘿，你别老影射过去好不好？”石逸自嘲地笑了一下，“对了，说起黎丽，这次有机会叫上她一起聚聚吧，我们7年没见了。”
“没问题，你把时间告诉我。”
挂掉电话，柯南无奈地对自己笑笑。也许真是自己太挑剔吧，或者还没遇到过真正让他心动的。确实，一直以来，对于感情，用“心如止水”这个词来形容柯南很合适。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又只剩下陶然一个人。她把Linda给她的宣传季刊翻译好，又根据公司网站和其他一些宣传品的设计风格，对版面做了一些设计，虽然她这并不专业，但是这些都是她喜欢而且乐意尝试的工作。刚整理好发给Linda，电话就响了：“我是送印刷品的，楼下不让停车，你们能不能下来个人？”
陶然立刻来到楼下，门口已经堆了一摞摞的宣传单，印刷公司的人说：“实在抱歉，就我一个人送货，刚才和保安说半天才让我暂时把东西搬下来放门口。不能帮你送上去了，车在外面不让停。”
“我会想办法弄上去的。”
陶然把印刷品一摞摞地搬到电梯旁，一部电梯停下来开了门，她用一叠印刷品把门抵住，又一摞摞地往电梯里搬。到了七层，她深呼吸了一下，又用同样的方法抵住电梯，开始往外搬资料。新的印刷品，边缘像刀一样的锋利，已经在陶然手上割了几个口子，血流了出来，陶然没有在意。终于所有的资料都搬出电梯，陶然停下来喘了口气，又开始一摞一摞地往办公室里搬。厚重的材料让瘦瘦的陶然只能弯着腰，借着快步走产生的一点惯性稍稍省点力气。又搬起一摞，她站起身再次使足力气往办公室里冲，刚转身迈开腿，不想另一部电梯正巧也在七层停下，陶然和从里面走出的人正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但被撞的人手疾眼快，立刻松开手中的拉杆箱，一边平衡自己的重心，一边赶紧扶住险些摔倒的陶然；陶然感到手指又被纸锋划了一下，手一松，一摞印刷品散了一地，她自己也彻底失去重心，一头栽在那人怀里，撞得有点晕。
终于两人都站稳后，那人松开手，陶然边从他怀里站起来边听到他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陶然赶紧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哎呀……我，对不起……”，抬起头看了看这位高大的男士，才惊奇地发现，自己撞的居然就是那个她在陈列室照片上看到过的公司总裁柯南，她感到很过意不去：“柯总……撞疼你了吧？”
“我没事。要小心点啊！你的头撞得挺厉害吧。”柯南惊讶地看着弯下腰开始收拾地上文件的陶然，又看看地上的一堆宣传资料，想到她是在公司实习的学生。他把拉杆箱放到一边，帮陶然一起整理散落的宣传单，又看了看忙着的陶然，想着，这么重的东西，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孩一个人搬，显然还是从楼下弄上来的，一定折腾了半天了，于是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部门其他人没帮你？”
“我自己可以。刚才是个意外，现在没事了。”陶然一边把印刷品重新摞好，一边轻描淡写地说。
两人一起把资料全部搬进办公室，陶然小声说了句：“谢谢你，柯总”，收拾了一下就要开始往信封里放资料。柯南倒了两杯水，递给陶然一杯：“休息一下吧。”陶然停下手中的事，有点吃惊地抬起头，接过杯子，“哦，谢谢。”
柯南这才清楚地看到陶然的正脸，不禁仔细端详了一下：大眼睛，长睫毛，眉清目秀，皮肤很白，梳着利落的马尾辫，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看上去感觉很舒服。看着她脸上的汗水和衣服上的土，柯南不禁有些感慨，要知道现在办公室的小姐多数都是弱不禁风，有的加一会儿班都会抱怨，有的搬一点东西就叫男同事帮忙，还有的一看就是追求奢侈享乐矫揉造作。眼前这个女孩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你的手破了。”柯南发现了她手上的划痕。
“没关系，纸划的，在学校做项目也常常被划的。柯总你忙吧。”陶然毫不在意地坐下又准备开始装信封了。
柯南把自己的拉杆箱拿过来，一边拉开箱子侧面的拉链一边说，“你不用这么赶，明天再做好了，又没有加班费。”
“我知道没有加班费，我只是想今天多做一些。我要开始写毕业论文了，所以这边要抓紧点时间。”陶然说着，朝柯南微笑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微笑，她笑起来的模样很顽皮很甜美，柯南莫名地感到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他从箱子里拿出创可贴，默默递给陶然，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办公。
不知道忙了多久，柯南手机响了，是黎丽打来的。
“都十一点了你还没回家？今天不是出差回来吗？”
“嗯，”柯南看了看表，“我在公司办点事，一忙忘了时间，准备走了，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来？”
“很晚了。”
“那你还在公司？我是想跟你说你之前让我找的那些数据我拿到了，明天拿给你吧，你得请我吃饭感谢一下吧。”
“好，明天中午吧。”
“还有，我妈刚跟我说她昨天给你妈打电话来的，你也好久没去我爸妈那了，他们说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吃个饭吧。”黎丽试探地建议着。
“嗯，我有空去看看他们。最近有点忙，过一阵吧。黎丽，没别的事就先这样吧，我准备回家了。”
“快回吧。你也太工作狂了。是不是身边有美女，才这么有劲头啊？”黎丽开着玩笑，有点幸灾乐祸地想象着此时柯南的表情。
“好了，明天中午见吧。”柯南果然还是一贯的严肃，那边黎丽美滋滋地想着，这么多年，还是自己最了解柯南，就他这个冰冷的态度哪个女孩受得了。
柯南从办公室出来，惊奇地发现刚刚那个女孩还在埋头苦干。“你怎么还没回去？”边问边想起黎丽刚刚说的话，觉得很好笑——“美女在身边”。
陶然被吓了一跳，看了下表，也有点吃惊：“哦，我忘了时间，我也要回家了。”
两人一起下了电梯走出办公楼。
“你住哪儿，我送你吧，这么晚了。”
“不用，我坐公交很方便的，一趟车就到了。谢谢你柯总，再见！”不等柯南再说什么，陶然就挥挥手跑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柯南有点自嘲地耸耸肩，来到停车场自己的黑色奔驰车前打开门，又不由得看看陶然离开的方向。不知为什么，今天遇到的这个女孩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