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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无极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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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夜半三更,几艘红漆栏,又有几艘龙头船停泊在湖面上,载着衣着光鲜亮丽的众人缓缓向岸边闪烁着灯火、挥舞着手帕的青楼红楼驶去。
‘花阁’这里仍旧是人声鼎沸。
上官玖玖拨开人群,轻轻走到‘花’的身边,“青楼红楼那边你可收拾妥当?”
“放心吧。”花君压低了声音。
“嗯。”上官玖玖继续拨开人群,只见人群当中空留出一人来宽的过道,转瞬间又缓慢闭合开来。
花君回头,并未看到人,疑惑了一瞬,转过头来满脸堆笑:“来来来,我们继续!”
他们身下,是整个花状的透明台球,矗立在透明的琉璃板材上。
一群人围着桌子,正一人打一杆,正玩着把花球打进洞的游戏。
三楼,此时已经人烟稀少,白衣女人双手紧握着栏杆,眼神愤怒。他伸出手,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镶珠面纱:“我曾说你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受了天谴。现在,我得改口了。”
“改什么?”飘在眼前的雾气被幼小的空气吹得上下浮动,可是偏偏没有人。
“他们都该死!”白衣女人转头,愤怒的视下,带了点些许的英气。
“如若都死了,那国家岂不是后继无人?”上官玖玖藏在空气灵力里,飘飘荡荡地倚在栏杆上,用盛着月牙星光的眼球调笑着。
翦姬用手扒着栏杆,顿时,栏杆上面出现了五个指纹。
“那你说如何?你想如何?”上官玖玖皱眉,盯着栏杆,一脸的心疼,便一边用手释放空气灵力渗入木头,将它托举回原样,并继续撑着,以防翦姬把它捏地再次变形。
“杀了他们。”
“你的意思是?”上官玖玖看看下方,又看看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笑吟吟地望着他,“照这个速度,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不是现在?”
“对,但不是现在。”
“我一向讨厌说话吞吐不齐的人,但是,对于你,我竟一点也不生气。”翦姬活了千百年的眸子淡然直穿他——这个孩子,心思缜密,老气横秋,真不知是何年何月托生出来的,竟如此通透,做下这么弥天的一个局,连纵横沙场的自己都甘拜下风。
“哈哈,翦姬,等三日之后,天阁运营正常了,我有事要办,倒时,还得请倪杨和你共同担待一下琼楼事务。“
“放心吧,但是——倪杨——貌似还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啊?”
翦姬一捏空气,里面的人立刻愤怒大叫道,”你干嘛捏我鼻子?!“
“你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性,她现在肯定正拿针线戳你的小人儿,诅咒你再不把台柱之位给她她就跳湖自尽。”
“嘻嘻,跳湖自尽到不至于,她应该会因为嫉妒把你杀了,然后将你的尸身投湖。”
翦姬听了身体一激灵。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她当台柱的原因。很显然,钓鱼她很在行,可是论迂回婉转,她却根本没有心思。到头来把鱼儿钓了上来,还没烹,她就嫌鱼小,自己给扔了。”
“说这话的时候你就像是一个遗臭万年的老妖精。”
“你也一样。”上官玖玖反眼看着他。
凄风苦雨,他们都独自承受,到头了,除了一身所谓的‘伤’,什么都没有。
那些经经验验积压在心头,反而成了对方永远都承受不起的重量。
“谁?”
两位杀手抬头,眸子里瞬间闪过防备之色。
在楼顶观望的雪伸手一招,招了楼顶的暗卫下来,让他附耳过来,冲他耳语了几声,暗卫点点头,朝南方消失了。
上官玖玖和翦姬看到了他,对望了一眼,互相点点头。上官玖玖孤魂一样飘上去,路过顶层雕漆花栏,突然向下一看,喉头一阵紧缩,雕漆花栏,古色古香,竟和当年ROYAL酒店的烟雨阁是如此之像,十年了,物非人非世界非,自己的审美观,却未曾变过。回眸注视到曳冽泠,并未对他的偷听相责难,他一袭蓝衣翩翩,衬地雕漆花栏极为刺目。上官玖玖反而皱了皱眉,既然这样不搭,下回不如将它改成金色的。
“极少看你这样失魂落魄地模样。”上官玖玖一下地,便听到耳边有寒风传来。
曳冽泠抱着臂,声音冰凉,刺骨,如若刺穿了风筝纸的利刃之风。此时带着点些许温暖,却仍透出些寒凉之气。
“哼,”上官玖玖哼笑,“干你何事?“
“前一阵还说我们大家都是朋友,大不用忌讳什么,快快乐乐地在此地玩家家酒便好,如今怎么变卦了?”
"什么?我变甚么卦啦?“上官玖玖皱紧了眉头,他可从不变卦。
“既然生来就是家人,为何连这点事都要自己藏掖着?”
这点事?是指自己刚说的天阁造完后将要办的事,还是建设琼楼的真正原因?
“哼哼,哈哈哈,”上官玖玖抖起肩膀发笑,回问道,“你的过去,告诉我了吗?”
“就算我不说,你不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随随便便就能让人缴械投降的功力他不仅有所耳闻,还亲身尝试,不然,上官大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手握风国的一部分权利?
上官玖玖这回终于正脸看着他,看着这个深立于此地的蓝衣少年,哦不,现在可以说是青年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美,却透着一股和眉宇间不一致的成熟味道来。
为了别人的人,一般很早熟。
“我不知道你,我只是比较懂得体察人心。”上官玖玖一仰脖子,说道。
仿佛自己的肩膀累了似的,往后活动了几下,顿时吸引了楼上的黑前来为他揉捏,自从定位了黑与白,上官玖玖一直享受着国王一般的待遇,从前他只有连姆,现在,倒只有两个连姆,只是,腹内一阵酸楚,依旧只能眼泪往肚子里咽。
上官玖玖揉了几下肩膀,摆摆手让南无栀离开了,又退步到栏杆前面,和曳冽泠并肩站立在一起。
沉默半晌,他道,你看,这是什么?伸出手让他看那一枚在手心里滴溜打转几乎让人认不出来的水滴。
“一枚水滴?”
“我们的过去,就像这滴泪,你看不见,摸不着,它却确确实实存在在人的心里,你我如今和众生一起昂扬挺立在九州之巅,可是,这滴泪,在什么时候降下,在什么时候哭的,又是对着谁,全都无人敢问,因为世人都需要光芒,而黑暗,无人敢问,亦无人敢担。”
他又继续道:“连自己的黑暗都担不起,又何来能力去询问别人?”
“可是——”
门扉‘啪’地一下阖上,在他眼前轰然关闭,“......可是......”他还没有说完这个句子,“可是,我不一样,我敢担责,”他想吼出这句话,这人,将所有人想的和他一样,可是他却忘记了,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不同的,世间,肯定会有人承担你这刻骨的忧伤!
自他看见翦姬和上官玖玖对望的那一刻起,二人恍如耄耋老者一样的刻深,他就知道,建立琼楼,绝对不止过家家那样简单,可究竟是为何,他也不清楚,所以他很想知道,这是他寻迷揪尾却依然想要搞清楚的事。
“呵呵,呵呵呵,”上官玖玖顶靠着门扉,身子滑落出去半丈有余,可仍旧孑然傲立这着,头和身体低成了一张弓,南无熏这孩子一盏白衣降落在他的身前,拂过他的毛发:“大人,你没事吧?”
两世的记忆,在琼楼风景和曳冽泠的刺激下恍然重叠。
“滚开!!”那孩子被震得身躯一抖,大大的眼泡骤然委屈起来。
“哈哈,哈哈哈。”上官玖玖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慢慢提起了自己半弓着的身躯,保持直立,双眼通红,眉宇间却带着浓浓笑意,“来,陪爷睡一觉去。”
胳膊底下夹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南无熏,他提带这他向红木漆榻旁走去,那里丝绸床铺微展,早已铺好了迎接主人的到来。
上官玖玖腿搭在上面,翻了个身,一展被子,说:“睡觉!"
南无熏这样小,他当然不会对他做什么,倒是南无栀,现在应该急的头疼了吧?
而恰恰相反,当南无熏瞪着纯白的眼睛大望彩绘天花板时,南无栀正慈祥地,以一个哥哥的本来面目自上而下地,充满幸福地望着这两‘孩子’。像是望着自家弟弟们。
对于主人的沉痛过往,他知道一些,貌似跟先前的风云大战有关,至于他修鰁殿,造天阁,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似乎跟复仇有关,上官玖玖的目的,应该是云国的现任皇帝——云楚天。他巴不得,自己的仇恨,能和上官玖玖这即将寂灭的速度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来颠覆整座九州。那些自小失去母亲,流离失所的惨痛,他巴不得让那个风帝老儿快快来体验一遭。
旭日东升。
七阁的阁主人人都在自己的卧房休息。却只有‘花阁’跑出来一个人影,在走廊里跌跌撞撞。
一层,没有,二层,也没有,跑到最顶层,被人问了句:“阁下是在找上官大人吗?”
花君看向房顶,答道:“是啊,他在哪里?”
“嘻嘻,玖玖大人在楼下。”
“楼下?”花君扒着窗沿看地面,下方的瀑布之水哗哗作响,哪儿有人影?突然看见,泉石上有一堆衣服。
“你是说,他在瀑布里面?”
楼上人没有再说话。
花君从窗沿上飞出去,在牙石上蹦跳着,一跳一跳地到了芳草地。
转瞬之间,一个身影从飞瀑里面脱出,肉色的身形兜住岩石上的衣服,一转眼便穿好了。
上官玖玖一落地,就用一种无法描绘的神色看着他。
鄙视、深恶痛绝和严厉。
花君觉得自己立即在他面前渺小了一千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