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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你喝酒了?”

      “小酌。”梁仲春笑着,他在阿诚面前莫名觉得抬不起头。一时间把自己的缺点放大了无数倍,从不在意的仪表也变成了心结。他憨笑两声,把阿诚拉进屋,反锁上门:“来一点?”

      “没工夫跟你闲扯,小嫂子呢?你那狗腿小舅子呢?屋里的丫头呢?”阿诚一路上来,连大门都是梁仲春自己开的,他有点诧异。深夜给自己打电话,一进门又是这幅光景,很难不多想。

      “走了,通通走了。我赶走的。”梁仲春叹了口气,把杯子放下皱了眉:“真心的,不想把他们留在身边。留在身边反而更寂寞了……”

      这句倒是让阿诚感同身受,他除了对着明楼外,其他人通通都要伪装几分,拿不出真心,别人更不会坦诚待他。那份寂寞,他懂,如果是这样,他倒是能明白梁仲春为什么难过:“我呢,连小嫂子都赶走了,反而把我留在身边。”

      阿诚是打趣,而梁仲春却莫名动了情,似笑非笑道出一句:“你不一样。”便直勾勾的盯了许久,眼珠子微微颤动,心里也满满当当。大好的年轻儿郎,自己为他惋惜一切,连同跟自己相遇都惋惜。可事情已经开始明朗了,他与明楼更可能只是做表面文章,背地里的关系不为人知,甚至背地里的身份都难以猜测。

      “哥哥是信奉那种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人么?啧啧,你这种思想,根本要不得……”阿诚岔开话题,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在逃避。他在梁仲春眼里看到了情分,那情分自己只在明楼眼中见过,他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轻轻可点破的事情,他又重新糊上了。

      “我可不是什么重视兄弟情义的好人,你是高看我了。”梁仲春自顾自的又斟上一杯:“如今这世道,哪里来的兄弟,哪里来的情义?”

      “我们不是兄弟么?”

      “是,可,有时候我并不想是。”梁仲春酒过三巡已经开始说真话了,他的意思是想离阿诚更近一些。而阿诚完全会错了意,他以为梁仲春胆小怯懦,城府高深,生怕自己牵连他什么,可如今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回不了头,他有些后悔。

      “哥哥又希望些什么?”阿诚这句是反讽,而偏偏梁仲春也听岔了暗喻,眯眼微笑,半晌没说什么。

      他捏着酒杯,在手中转了转,嘴角挂着一丝笑:“希望,太平盛世,富足安康,美人在侧……”

      “除了太平盛世,哥哥不都有了么?钱?女人?你没有吗?”阿诚一向觉得梁仲春对抗战事业有热情,只缺一个推波助澜的借口,而这会儿,他可以说了:“可这太平,又有谁能给得了你?76号?特高课?”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那点心思,我怎么会猜不透?说实话吧,你跟明长官,根本就没闹掰对吧?”梁仲春听了他的话,意思像是拉拢自己靠向军统,笑了笑,心凉了,神智也清了。叹着气岔开话题。

      “何以见得?”

      “我走船的文件是谁批的,只有你跟明长官心知肚明。你们的关系和筹谋也只有你们心知肚明,我不挨边儿,也不想挨边儿。能活多久是多久便好,其他的,与我无关。”

      “哥哥的热血真当是燃尽了?太平盛世……”

      “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给你添了麻烦,也给我添了麻烦。”梁仲春苦笑着叹了口气,酒懒得再喝,看着阿诚,一时间又觉得没那么惋惜。他依然是大好青年,如若他是假意跟自己狼狈为奸,那他依然还是为国为民的热血男儿。可对于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阿诚吐了口气,捡起桌上的杯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再开口:“那就,权当我没说过。”

      “入了耳的话,怎么可能当做没说过。”梁仲春并非想要挟,只是心痛,比先前误以为阿诚与自己一般恶劣的时候还要心痛。他并非坏彻骨,高度便又是触不可及了,越发的触碰不到了。
      “哥哥是有意威胁了?”

      “威胁?话说远了,兄弟……”梁仲春叹了一声‘兄弟’,阿诚那抹狡黠的笑,越发的像根刺。他没信任过自己,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摆在一个自己憧憬应得的位置。他在质问自己威胁?而不是打趣着拍自己一下肩膀说着‘胡闹’。阿诚到底在想什么?他在自己身上筹谋什么?想得到什么?自己是他的一块垫脚石?一个掩饰身份的挡箭牌?那他到底是谁?他为谁工作,为什么奋斗?

      “那哥哥是什么意思?”阿诚从容不迫,越是这般,却越是让梁仲春心寒。他一如大义凌然的义士,自己却犹如捏了把柄不放的恶人。趣味不在了,情谊不在了,阿诚这不也是表露了些什么么?可他表露的这些又能证明什么?证明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可悲的人。

      “今天我权当你是喝多了,日后莫再提太平盛世,革命奋斗的话题了。”梁仲春自嘲着笑笑,丢了酒盅端起酒瓶,猛灌一大口:“你还年轻,可哥哥却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人心险恶,道德沦丧,我见得比你多。没什么比安稳度日更强的了,我做了恶人,做了卖国贼,做了狗都不如的畜生,不就只是为了活命么?你跟你主子筹谋的事情,猜也猜到一二了……”

      “难道哥哥没有热血!”

      “有过,也只是有过而已。”梁仲春拍拍阿诚的肩膀:“别再说了,今日你我二人把这话吞进肚子。你讲不讲给明先生听,也是你的选择,可事儿就到此为止。只要你不把我走私的事情捅出去,我自然有千万般方法活下去,兄弟若是舍得让哥哥去死,那……”他笑着,把瓶子摔在桌上,挽了袖子掏了枪,转了个个儿,递给阿诚:“拿去。”

      阿诚慌了,他向来以为梁仲春与自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乱世中,哪里来的真情道义。可先前那番话,再加上现在这个情况,是自己逼他了?自己激进了?颤颤巍巍的,把枪推回给梁仲春:“哥哥早些安歇,我先回了。”

      “阿诚。”

      “嗯?”

      “我们还是兄弟么?”

      “是,我们还是兄弟,我也只有梁哥哥一个朋友。”阿诚抿嘴笑笑,轻轻叹了口气,推门离开。

      梁仲春瘫在沙发上苦笑,只觉得自己这些年装出的样子一瞬间都在阿诚面前瓦解。自己在他那个年岁,何尝不是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那热血怎么没了呢?不是没了啊,是热不起来了。若不是被出卖过,哪里学得会出卖?阿诚若是今儿个的话是真,那自己何尝不也只有他一个朋友?

      回了家,皱着眉也不见舒展,外套甩开皮鞋都没换就进了书房。明楼也道阿诚今天好大的脾气,从家出去都不见火这么大,一句重话也没敢说。

      端了茶就喝,撂下杯子狠狠叹了口气:“大哥……”

      “嗯?”明楼在边儿上候着,也不知哪个是外人口中的‘主子’。

      “梁仲春,怕是招安不来了。”他皱眉,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才能在这乱世中保他安稳。起码让他先做些好事?那什么算是好事?抛开一切,大家都为了保命,哪里还有好人呢?

      “他跟你说了什么么?”

      阿诚回头看了看明楼,眼珠子僵了,目光落在地板上,小小道出一声:“没什么。”

      “若是不想说就罢了。”明楼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只是担心,梁仲春于你是否安全。阿诚,你太善良,善良的连伤害过自己的人都会原谅。”

      阿诚知道明楼指的是谁,暗暗咬牙:“大哥放心。我还辩得了是非。为虎作伥的人,无论是谁,都得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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