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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可以爱到骨子里,不能低到尘埃里(下) ...

  •   想到梁筝,宋铭瑄又不免感到一阵隐隐的厌烦,他焦躁地吐了一口气,猛地灌了一口酒。他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回家了,不愿意回去面对梁筝哀怨的眼神,也不愿意接受她事无巨细的体贴,对着一个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的女人,他骂不得打不得,更何况还有老爷子在她后边撑腰,他除了不回去,确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宋铭瑄想,梁筝这次果然是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彻底无奈,也彻底地厌弃。
      “想到伤心事了?”
      宋铭瑄带着点冷嘲意味说,“我在想,要是女人都像柳小姐这样想就好了。只是说起来容易,恐怕做起来是身不由心,心不由己啊。”
      柳素昔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
      旁边卓扬打趣他,“八成又想到你家的深闺怨妇了吧。我说你这人也忒狠心,家里娇妻尽心竭力地伺候着,你还要在外边拈花惹草,开始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啊,这都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呀?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陪着你怎么不好了?”
      宋铭瑄拍开他的爪子,递了个冷眼过去,“被逼着结婚的也不是你,说什么风凉话!”
      “切,搞大她肚子也不是我啊!”
      “你……”
      “梁筝自打嫁给了你呀,怀着孕的人都日渐消瘦了,你不在意她就算了,能好好对你儿子吗?”
      “梁筝?”柳素昔愣了愣,呆了半晌问,“梁筝是谁?”
      卓扬指了指宋铭瑄,“喏,宋二少的老婆。”
      柳素昔诧异道,“宋二少已经结婚了啊。”
      宋铭瑄并不愿意深究这个话题,不耐烦的摆摆手,“也没什么奇怪的,难道我看着不像是改结婚的人吗?”
      “当然不像。”柳素昔轻笑。她心想宋铭瑄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愿意早早地被婚姻束缚的,虽然所谓婚姻也确实并没有束缚他什么。梁筝?听他们的字里行间宋铭瑄似乎是对这婚姻极度的不满。柳素昔轻轻摇头,这些豪门里的人总离不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恩恩怨怨。
      宋铭瑄似乎有些得意,烦闷也扫了一半,轻叹道,“是啊,当然不像,我就适合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日子,被赶着鸭子上架似的赶到礼堂里,真真是耻辱。”
      柳素昔带着茫然听着,身边嘴快的卓扬看她不解,带着戏谑的意味就要解释,“素昔,你不知道,其实啊,宋二少他——”
      “好了,”柳素昔打断他,“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家事儿,就不要告诉我了。”
      柳素昔敛着眉,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她确实没有兴趣在追问这些豪门琐事,向来知道越多越麻烦,参与越多越危险,何况这些人背地里,都不一定是干干净净的手脚,单论这皇爵,就柳素昔所知道的,也并不是一个光鲜亮丽,简简单单的娱乐场。柳素昔在法国陶冶了这么多年,早把以前那抢着出头,重在掺和的性子给磨平了,用Karl刚刚学会的成语形容她,就是越来越心如止水了。
      Karl或许不知道,每个心如止水的人,都有撕心裂肺的过去。
      “柳小姐,你原本是S市人吗?”一直没有开口的周衍忽然侧头问道。
      “是啊。”
      周衍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我曾经在巴黎逗留过一段时间,短短三个月,就让我在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感到无所适从,法国的文化和习惯果然很有侵略性啊,柳小姐在法国待了这么久,回来这几天会不会觉得陌生?”
      “当然陌生了。”柳素昔用指腹磨了磨了杯沿,似乎在考虑怎么形容比较贴切,她说,“毕竟离开了这么久,有时候,我会分不清究竟S市是我的故乡呢,还是巴黎才是我的故乡。”
      “会这样想也很正常,巴黎确实是一个适合当做故乡的地方。”周衍仰着头感叹,像是在回忆的样子,顿了顿又问,“那你的家人呢?跟你一起在法国吗?”
      柳素昔递了一个疑惑似的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家人啊,留在国内了。”
      “巴黎是个浮华的城市,独自待在那儿,想必有些孤单吧。”
      柳素昔没有回答,抿着嘴垂着眼角,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
      无所事事,无欲无求的人最孤单,因为他们有太多的空暇来营造孤独;风尘碌碌,营营逐逐的人也孤单,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空暇来感受生活。可柳素昔哪一种都不是,她营营逐逐,却无欲无求。
      所以柳素昔自己也说不清孤单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柳素昔不说话,剩下的人就看着她,似乎还是在等她回答。卓扬一项风风火火,胸无城府,可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人精,和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打交道,都少不了掉层皮,更何况这三个男人同台唱戏。
      柳素昔并不打算和他们深交,于是喝了最后一口水,放杯子的时候杯子里的碎冰清脆一响,她站起来说,“我在这里似乎不方便你们闲话家常,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诶?这就走了?”卓扬也跟着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向其他人抱怨,“你看,你们对我的朋友一点都不热情,人家都坐不住了。”
      柳素昔笑,“我一下子被这么多美色包围,在秀场都没这么好的待遇,是我不好意思了。”说完微微颔首打了招呼就往外走。
      卓扬要跟她一起,被柳素昔拦住了,“你就回去和你的朋友继续聊着,等过两天得空了,我们换个环境再聚。L'oieau en Pissenlit全面开拓中国市场,还要在家门口办秀,你是国内时尚圈的红牌,说实话,我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讨教的。”
      卓扬也不推辞,揽着柳素昔的肩亲热,琥珀色猫一样的眼睛带着牛奶咖啡一样的笑意,说,“讨教怎么敢当啊,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一个电话的事儿!可别跟我客气,傍上你我才真是要成红牌了。”
      柳素昔笑着应了,还很大方地还了一个告别的拥抱。
      ……
      宋黎川看着柳素昔的背影隐隐约约消失在转角,绿幽灵晃动的浮影渐渐静止,他托着酒杯问周衍,“你对她又兴趣?”
      “有。”周衍隐在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说,“这个女人很有趣。”
      卓扬听了扭过头来,问,“有趣?你以前见过她?”
      周衍摇头,“见是没见过,不过,在黎川和苏曼的照片传出来之后,我查过她。”
      宋铭瑄不解,“查她干什么?跟她又什么关系?难道,照片是她传的?没道理啊,她弄这些玩意儿干什么?”
      “是不是她传的我不知道,不过黎川是在京颂门口被那一个叫柳乐的小狗仔偷拍的,当时那个柳素昔也在场,所以我就查了她一下。”周衍又抬头问宋黎川,“你知道是她,对吧?”
      宋黎川笑了笑,不置可否。
      周衍也不再追究,手里把玩着一颗玉雕的棋子,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她做的我不清楚,当时我只是觉得她和那个小狗仔都姓柳,以为他们认识,所以才查她,结果发现柳素昔回国才几天,看起来他们确实不认识。”
      宋黎川有了点兴趣,“所以呢?”
      “所以不查还好,一查就奇怪了,”周衍玩味地勾起唇角,“那个柳素昔在法国生活了许久,这六年里的轨迹清清楚楚。时尚大师佩内洛普的得意弟子,初入时尚界就展露了过人的才华,从巴黎到纽约,短短几年里设计奖拿了不少,如今在时尚界也算是名声大噪了。本人很是低调,没有别的设计师那样惯有的绯闻,似乎也没什么深交的朋友,不过嘛,晨跑,阅读,画画,音乐会,摆弄花花草草之类的,兴趣爱好倒是很多,似乎是很热爱生活的人。其它值得说的,大概就是她的御用模特Karl,本名卡洛斯威尔,是个挺厉害的角色。”
      “卡洛斯威尔?”
      “法国威尔家族的小儿子。前些年当了两年模特儿,正当巅峰的时候又转行开了个玩具公司,蒸蒸日上了又改行拍电影,遇上柳素昔之后又回到T台上去了。不过两人也顶多算是私交甚好,跟威尔家族倒似乎没什么关系。”
      “你查得很仔细。”
      周衍喝着酒,轻轻皱着眉,说,“是很仔细,可是,这就是全部了。”
      宋黎川顿了顿,“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能查到的全部资料,都在这五年里。”周衍放下酒杯,用食指点了点桌上摆着的棋盘,“也就是说,五年前的资料,我一点也查不到。”
      宋黎川也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宋铭瑄和卓扬很是诧异地问道,“查不到?别是你能力有限吧。”
      “如果是我能力有限,那也必定是有个能力比我强的人先隐藏了她的资料。”周衍还是用中指推了推眼镜。
      “所以你刚才问她亲人的事儿?”
      周衍点点头,“因为她还不算是公众人物,又是在法国,再加上平时很低调,能查到的资料其实并不多,但是她之前是S市的人,所以我想或许可以让她自己说些什么。不过看来,我似乎有点太心急了,而且她的防备心比我想象得要重,才说了两句,就借故离开了。”
      “也不完全,至少知道她确实在回避这个问题嘛。”宋铭瑄倚在栏杆上,手指指了指下面纸醉金迷里的人群,说,“不过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无伤大雅。”
      卓扬想了一会儿又笑起来,“我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娱乐圈里也有这样的人,掩盖自己所有的过去,有的人是因为过去寒酸狼狈不想让别人知道,有的人是为给自己增添一点神秘感,有的人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什么的,出名的人都在意这些,很正常。”
      周衍睨了他一眼,“掩盖过去是很正常,但是能让我查不出任何出丝马迹的还正常吗?”
      “你就不肯承认是你技不如人,能力有限?”
      周衍勾唇,“那以后你就别让能力有限的人帮忙了。”
      “哎,你别记仇啊!”卓扬跳脚,“我不就那么一说嘛,别在意,别在意啊。”
      周衍不再理他,问宋黎川,“你呢?你怎么看?”
      宋铭瑄也在一旁追问,“对啊,刚才说是她传了那些照片,你确定吗?这天南地北的,你跟她之前见过吗?”
      “没见过。”宋黎川摇头。
      他想,其实,究竟是不是柳素昔传的照片,他是不应该知道的。
      宋黎川当然不会费心去烦恼这种不值一提小事,更不会费心去检查一遍。可那天他回到自己市区的公寓时发现宋瓷在等他,说父母又在家里争吵要到他的公寓里借宿,宋黎川习惯了,让他自己去收拾房间,他脱了外套就去洗澡。结果等他出来的时候,宋瓷指着电脑里一堆偷拍明星绯闻的照片一脸不解,他擦着头发俯身翻了翻,翻到最后才想起来这事刚刚拿来的小狗仔的储存卡。
      宋黎川若有所思地又翻了一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那小狗仔对着他面对面连拍的照片。柳素昔当时没有删照片,储存卡的空间也没满,这满是绯闻的储存卡也确实出自狗仔之手,宋黎川饶有兴趣地轻笑一声,沾着水汽的眼眸狠狠地沉了一下。
      周衍见宋黎川一直不说话,也不再多说,只是问,“需要我再彻底查一下她吗?”
      “不用査了,无防备的时候她都能不让你查到,以后就更难说了。”宋黎川把高脚杯往桌上一扣,别有意味地笑了笑,“再说了,一点一点地剥掉她的面具,不是更有趣吗?”
      ……
      柳素昔出了皇爵的时候接到了Karl的电话,她四处看了看走了到中心喷泉的石沿上坐下来。
      皇爵门前花园中心的喷泉是巴洛克式,喷泉中心是大理石雕刻的海神,隐在夜色中的轮廓增添了几分傲岸和神秘,基座上浮着幽蓝色的灯光,朦朦胧胧氤氲着一圈水雾。柳素昔挂了电话后,脸上已经被水汽蒸得湿润。
      Karl对她说,“女人,可以百毒不侵,但不要刀枪不入,因为你本质上是柔软的,需要软肋也需要铠甲,所以,不要变得太坚强了。”
      “没有归宿的人随处都是归宿,没有牵绊的人随时都可以回头,所以,你不用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无论累了还是倦了,怕面对或是想逃避,巴黎都是你的避风港。”
      柳素昔心想,她要比Karl想的要坚强得多,“那些不能杀死你的,都使你变得坚强”,七年前柳素昔没有杀死自己,所以她不得不使自己变得坚强,以前她有软肋却没有铠甲,如今她没有了软肋,自然不需要铠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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