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道德》红色葡萄干

5、鬼马上的熟人

　　夜幕初上，群星寂静，两个女孩儿坐在河沿上。
　　林初幕打断于流年的发呆：“他怎么样了？”
　　于流年还在反应林初幕告诉她的一切。下午她在杨树林摆脱前男友后，一直在林初幕的玫瑰园里守着，直到陈白二人离开，她确定了林初幕的安全后，便赶着去医院照顾受伤的前男友了。
　　“上过药了，不用住院已经回家了，一会儿我熬点粥给他送过去。”
　　林初幕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这么说，以后你就要去那个白家生活了？”于流年神情复杂地看着林初幕，“你以后就是贵族了……”
　　“怎么，你也要说什么高攀不起了要绝交之类的话吗？”林初幕笑着说。
　　“啊？不是不是，”于流年甩了甩马尾辫，“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其实吧，我早就隐约有心理准备，觉得你早晚会……恩，成为与众不同的人，而且你本来生身父母不明，我其实猜过你说不定是个术士。”
　　“猜得真准。”
　　“还以为考上了寻法阁就能继续和你在一起，”于流年轻轻叹气，“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去长佑的，长佑的医学教育哪是寻法阁能比的。”
　　“但是长佑没有法学啊，我还是要去寻法阁学法学的，但不会常去上课，所以有什么资料啊笔记啊还要靠你帮忙，”林初幕捡起一块石头轻轻丢进水里，“长佑这边的医学资源，我也会尽可能地给你转移过去。”
　　“真好……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去白家？”
　　“我不去。”林初幕随口说道。
　　“为什么不去？你那小房子你住不够啊？”
　　“是啊，我那小房子有什么不好，我也舍不得一园子的玫瑰。”
　　“你是担心到了白家不够自在吧？”
　　“那也是一方面，”林初幕略微放低了声音，“我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你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大部分是相信的，”林初幕的声音更小了，“但就算相信，也很奇怪。陈白两家都是大家族，代代开枝散叶地繁衍，这一代也一样，枝繁叶茂的，何必记挂我这根不正苗不顺的小杈子。”
　　于流年在初识学校时便学过各大贵族家族的基本概况，觉得林初幕说得甚有道理。
　　“结果呢，他们不仅前来示好……还派了白木和陈玄卿来，”林初幕说，“陈玄卿自不必说，陈家的长子，下任家主，秘阁的候选；白木也是，虽然在白家是第三子，但谁都知道白家主最喜欢这个儿子，他的术法造诣也是同辈人中最好的，在白家同辈人中影响很大，几乎说一不二——他们两家派了这一辈儿中最有地位的两个人来，白家更是送了如此贵重的礼物，这么多奇怪的地方，傻子才不起疑。”
　　于流年吸了一口冷气：“你觉得他们图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初幕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眺望着微光粼粼的水面，“我能有什么让他们惦记的呢……”林初幕右手摩挲着自己的小腿，恰好抚在那块淡淡的胎记上面。
　　一阵短暂的沉默，突然，一声凄厉的长嘶划破了寂静。
　　林初幕和于流年都吓了一跳，一齐转头向右后方看去，只见黑暗之中，一个庞然大物撞着夜色直冲过来。
　　那物身像牛马，但比最强壮的牛还要大上许多，脊背最高处却是狭长的，正好供人跨坐，它的四脚宛如粗壮的石柱子，一身黑色的短鬃毛，头身比例极不协调，它的头几乎有半个身子大，一双大耳，没有角，脸长得极丑，鼻子就像一个黑洞，嘴里留着涎水，眼睛有拳头大小，颜色就像发黄的牙齿。
　　林初幕和于流年虽都吓得说不出话，但两人都认得出来，那是术士专用的坐骑，鬼马。
　　那鬼马直直地冲了过来，在河边稍变角度，便沿着河向东面奔去了。
　　鬼马来到河边的那一瞬间，两个女孩儿更是大吃了一惊，她们看清了坐在鬼马上的人的脸，那个人她们竟然认识，是林初幕工作的小药店里的一个学徒，叫刘橙。
　　“那那那是刘橙吗？”于流年张大嘴站了起来，仍然看着东面，但鬼马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了。
　　“是……”林初幕也震惊未褪，“他还看了咱们一眼……”
　　“鬼马不是只有术士才能骑吗？”
　　“是……真没想到……”林初幕喃喃道，突然，她听到西侧蹄声急响，连忙一拉于流年，“坐下来坐下来！”
　　于流年刚屁股着地，西面便奔来了四五匹鬼马，并在当先一人的带领下，纷纷停在了两个女孩儿的身边。
　　林初幕仰头瞧去，领头的鬼马比刚刚过去那匹还要高大，而且毛色不是黑色而是淡棕色，鬼马毛色越浅越是珍贵稀有，淡棕色的鬼马在耐力和速度上都要优于黑色鬼马。
　　骑在淡棕鬼马上的是一个年轻人，淡黄色的发，深蓝的瞳孔，高挺的鼻梁，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林初幕和于流年，声音清冷：“你们可看到一个人骑着鬼马从这过去？”
　　“你是说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男的吗？”林初幕问。
　　“不错。”年轻人盯住林初幕的眼睛。
　　“就在刚刚，他在这里下了鬼马，让鬼马独自往东面走了，他自己跳河游到对面去了。”林初幕回视着那人的目光。
　　“呵，好是狡猾！”年轻人后面的一个人说道。
　　年轻人仔细打量了林初幕几眼，又看了看一边的于流年，流年努力绷着脸，缩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
　　年轻人对后面的人吩咐道：“青一青二和我去河对面，青五青七往东走。”
　　于流年刚松了口气，却见年轻人抬手一指林初幕：“你，上马和我走。”
　　林初幕脸色一变：“干什么？”
　　“我追到他，就放你走，若你骗我，自有你的下场。”年轻人冷冷道。
　　“我没骗你，但如果你真的追不到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放我走了？”
　　“好多废话。”年轻人眉头一蹙，突然甩下一条长鞭，直缠住林初幕的腰，他手一提，林初幕便被他提到了鬼马背上。
　　于流年急得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忽然被林初幕截住：“没事，这是梁丘家的二少爷梁丘御冉，梁丘家一向光明磊落，不会把我怎么……”她话没说完，梁丘御冉便驭马离开了，剩下的几人也都各奔而走。
　　“梁丘御冉，梁丘御冉……”于流年重复了几遍，然后拔足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