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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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所有守候在病房门口的人被医生告知可以进去看病人了，但是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首先哭起来的是于南云，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绝望惊慌过，好像天要塌了一样，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申君雅刚想要劝阻，却听到奶奶厉声道：“哭什么，我儿子还没有死呢。”
于南云的哭声哽在那里，泪眼模糊地看着奶奶，奶奶推门而进，申大芬还想要劝阻母亲不要进去了，可是拉母亲的手却被甩开了。
张丹蕾在奶奶和于南云来了之后便走到了角落里站着，张继尧看着她被挤出亲人之外的情形，只是庆幸在这个时候他能陪在丹蕾身边，不然真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会怎么样。
闹哄哄的一群人进了病房，只有丹蕾站在门外，刚刚她也想进去的，可是奶奶姑姑的一个眼神，她又站住了。
张继尧拉她在凳子上坐下时，才发现她一直颤抖着，张继尧想要安慰她，她却先说道：“没事，没事。”不知道是说自己还是说房间里的病人。
走廊里那么静，更衬出病房里乱哄哄的闹。叫声，哭声一点点传到张丹蕾的耳朵里，刺到张丹蕾的心里。
仿佛过了很久，姑姑突然走出来，冷着脸对丹蕾道：“进来。”
张丹蕾仿佛一直在等着这一声召唤一样，腾地跳起来，张继尧也忙站起来，他只知道这一刻他不能让丹蕾一个人去面对。可是丹蕾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不着痕迹地表示了拒绝，然后推门而进。
不知道是因为她进来而哭喊声停止了，还是她的耳朵自动屏蔽了这些声音，自从进来，她就只能看到那一个人，只能听到那一个人的声音。
病床上的人看到丹蕾进来，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直到看着她走到自己床前，然后，他抬起手，抓住了丹蕾的手，说：“我对不起你和丹枫。”
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她已经发过誓，再也不在他面前流泪了，可是这一刻，眼泪还是不能控制地流了出来。她没有抽出手，任由父亲握着，曾经这双手给了她那么多幸福，那么多力量，也曾经，这双手给了她致命的一击，给了她无尽的恨和痛苦，到了此时，所有这一切都不值一提了。
张继尧还是跟着走进病房，看着张丹蕾泪流满面，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有点痛，他多想走上去，挽住她的手，跟她一起站在那里，可是却只能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却不能参与。
似乎体力连表达这么一点心意都已经不能支持了，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张丹蕾看到父亲闭上了眼睛，一阵巨大的恐惧抓住了她的心，如果不是抓住她的手还是温暖的，她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惊恐地大叫起来。
不过已经有人叫起来了，是于南云，看到丈夫闭上眼睛，她忍不住叫起来，刚刚走出去的医生又冲进来，看了看各种指标，起身，向家属看了一遍，最后对张丹蕾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张丹蕾轻轻挣脱被握着的手，可是不能，看似昏迷了的病人居然那么用力地抓住她的手，她也不忍心真的用力挣脱，已经，好多年她没有被这双手这样握住了。
张继尧走上来，轻声在丹蕾耳边说：“我去。”然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走了出去。
等在外面的医生看到张继尧，颇感诧异，没有作声。
“现在，我可以代表张丹蕾。”张继尧这样说。
值班医生沉吟了一下，说：“该换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吧，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继尧心里一跳，他庆幸是自己出来了，点了点头。
医生走了，张继尧在门口站了一下，推开门，他没有惊扰丹蕾，直接拉了一下申大芬，示意她出来，然后把医生的话向她转述了一遍。他本来以为这个姑姑可以在这个混乱悲伤的时候做主的，谁知道她被这话一下子吓到了，差一点摔倒在地，惊慌失措地推开门朝里面大叫：“妈妈，妈妈。”
奶奶出来了。张继尧只好硬着头皮把医生的话又说了一遍，他紧张地看着老人，随时准备叫医生来抢救，谁知老人却是坚强镇定的，只说：“你送我回住处。”然后转身就走。
张继尧看看病房，还是跟在她后面去了。
张丹蕾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只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仿佛又回到小时候。于南云、申君雅全部都消失不见，只有她，只有妈妈和弟弟，吃过了晚饭一家四口去散步，五月的傍晚，空气中有隐隐的香气，暮色刚刚开始上来，妈妈抱着小弟弟，她跟爸爸疯跑，一路都是笑声。或者更早些时候，弟弟还没有来到人间，每次出去，她都坐在爸爸的脖子里，爸爸飞快地跑着，她咯咯笑着，叫着：飞了，飞了，我飞了……
所有美好的日子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向她飞来，更使得眼前的不幸那么不能忍受，所有当于南云哭泣着想要上前来叫唤昏睡中的病人时，张丹蕾狠命地一推，于南云狠狠倒地，引起一连串反应。
张继尧到来时，冲突已经完毕，只看到张丹蕾嘴角的青紫和手臂上的抓痕，愤怒一下子爆发了，他冷声问：“谁？谁做的？”他的声音他的眼神足以让屋子里的人都胆战心惊，姑姑哆嗦地说：“其实……其实……”张继尧一个眼风过来，她说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还闹。”奶奶开口了，“想让我儿子死也不瞑目吗？”她的眼睛从众人身上扫过，然后把手里的包裹放在隔壁的空床上，对姑姑说：“去给我打一盆热水。”
热水很快打来，奶奶看也不看大家，说：“都出去，我给我儿子换身干净衣服，叫他好上路。”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乖乖出去。张继尧走在最后，挽着丹蕾的手臂，还在心痛。
“你留下，”奶奶叫住他，“帮我翻身。”
“不……”张丹蕾反对的话被奶奶的一个眼神打断。张继尧沉吟一下，轻推丹蕾出去道：“我只是帮忙，任何人这个时候都会帮这个忙。”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 6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