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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个世界·现代娱乐圈（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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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里有一张桌子，长方形的，围坐了六个人。王劲导演坐在上位，四五十岁的模样，着一身便装，拿了根笔在虚空中指了指，点到的是试镜室的女人。
“真人跟照片差太多了。”
暗室和试镜室隔了一扇单向玻璃，这边可以看到那女人的全身，连衣裙贴身的剪裁衬得三维愈加傲人，演技没有太惊艳的，反而因为脸上妆感过重，而减色了几分。
制片人：“硬照和真人有点区别还是挺正常的吧。”
“以前哪里是像这样的，”王劲导演在纸上勾画，“现在还有个流行词叫什么‘照骗’，呵，真是笑死人了，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有几斤几两吗？”
王劲旁边的青年男人轻轻笑了笑，那男人容颜俊朗，坐如松柏，谦谦君子的模样，说话时带着笑意，仿佛清风拂面：“王导倒是二十年如一日。”
王劲导演：“哦？”
“这么多年一直对颜值要求这么高，我看有影评人说，你的电影里是娱乐圈颜值的试金石，只能出现俊男美女。”
王劲中气十足地笑了三声，叫出青年男人的名字：“蒋祁，我看你是在变相夸自己吧？”
蒋祁微笑，顿了一顿，“没有，我是说傅迟瑜和闻菏。”
坐在下位的傅迟瑜和闻菏听了，适时插话进来，说了些什么哪里比得上因王导电影拿下双料影帝的蒋老师，蒋老师去年才荣登全国最有魅力的男人榜首之类云云，话头来回滚了滚，从蒋祁身上移开，说起傅迟瑜。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过来，那选秀录完了？”
“还没有，”傅迟瑜回答，“回学校拿些资料，顺便过来看看。”
“你们中戏同门关系很好嘛。”王劲如此评价着，看了眼傅迟瑜，又看了眼闻菏，傅迟瑜没什么表情，闻菏则谦逊地笑了笑，朝王劲点点头。
很快，试镜室的女人推门出去，外面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是去喊人了。
两分钟后，一个女孩推门进来。
试镜室里进来的那女孩长发盘起，发髻上别了个发簪，花朵栩栩如生，掉下一长串花朵组成的穗子，刚好落在耳边。
她眨眼轻笑，跟面试官弯腰鞠躬，表情俏皮，姿态却相当优雅。
王劲：“这个倒比照片上还好看。”
转过头对闻菏和傅迟瑜笑笑：“你们中戏倒是人才辈出。”
闻菏笑了起来，声音轻轻，反观傅迟瑜却不动声色，似有深意。
王劲转过头继续看。
试镜这段表演的是歌妓直子在军阀的府邸中入场表演那一幕，剧本里演到这里，跟上的是歌姬的一段歌舞表演，但王劲对此没做要求，只说让来试镜的随着音乐即兴发挥，看看节奏感，进组再教。
总的来说不难。
真的不难，过面试的人少说有十位，真的像蒋祁说的那样，在这一关王导演只看看演员的脸，是不是跟照片相符，或者真人到底给人观感如何，觉得不错就放人进来，难的是之后的试镜期。
所以王劲看了看，觉得挺满意，拿起笔准备写字，听到傅迟瑜说话打断他：“我觉得凌师妹的演技还是有点欠缺。毕竟她年纪轻，刚进大学，还没受过中戏系统训练，我觉得来剧组有点勉强。”
“总要给新人一个机会嘛，”闻菏插话进来，她笑着和傅迟瑜对视，“我跟你不也是从新人过来的，第一次参加试镜的时候紧张的不得了，能来王导剧组学习，肯定对她以后事业的帮助非常大呢。”
傅迟瑜：“……”
他浅浅笑着，抬眼去看王导。王劲渐渐会过味来，在他们两之间来回看了看，好半晌没言语。
放下手里的笔，王劲轻哼了一声。
也不知向谁在发火。
重新看向试镜室，那女孩退到门边，抬头走步的瞬间气质变幻，款款向前走着，步态娴雅，落落大方。
走到正中间时她伸展肢体，摆了个动作，手里拿着看不见的扇子，轻轻转了一圈。
那一圈，好像盛装的歌姬衣袖翻飞，很奇异的，像是有长长的开襟随她的动作飞舞，容颜在衣襟的遮挡下时隐时现，天真与性感的姿态交替显现出来。
“就是她了。”王劲没拿笔，站了起来，下意识拍了拍桌子。
“咚”的一声脆响。
试镜就这么结束了。
傅迟瑜往前走，后面跟着助理刘天，助理一边快步跟上他的步伐，一边小声：“我的天哪你竟然真的说了，王导是什么人啊你为什么要逆着他的话头啊，万一他不高兴了……”
“我还不能说上一句了？”傅迟瑜轻轻扫了眼刘天。
“那当然不是了，”刘天惴惴，“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下文久久才接上，似乎叹了好长一口气，“没想到你会这么帮她。”
“我有么？”
“你说呢！自诩七窍玲珑的不是你傅老师本人吗，什么时候干过为了一个新人不惜得罪大导演的事情……”
傅迟瑜停了脚步。刘天撞到他身上。他的话语被撞了一半，没了后文。
傅迟瑜很认真地想了想。
他想起那天在大会堂的内室，门锁转动而心跳加速的感觉来：发抖倒不至于，但确实很紧张，略微有点害怕，好久才喘过气来，听到凌肆对他说，“我还是想试试”。
笑了，露出一颗小小的尖牙，也不知是不是通气不足而闷的，脸上红扑扑，像衣服上的桃子，又或者……
傅迟瑜想起一个词来。
女孩子嘴唇张合，看着他的眼睛：“傅老师你要相信我。”
……面若桃花。
·
凌肆进组的第一天，风和日丽。
他们拍戏的地方在z戏附近的影视城，凌肆从寝室收拾东西轻装简行，很快就到了剧组。引见她的剧务年纪不大，很面善的样子，说话也比较直，看到她就问：“又是直子吧？这次待多久？”
凌肆：“……”
“一般待多久啊？”
“两周呀。”
“两周？”凌肆有点吃惊，倒不是时间的长短问题，而是剧务给的时间太具体了，似乎是在告诉她“到了两周的时候，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样。
当天，她从王导那里获得了自己的任务：观摩蒋祁和李郁拍戏。
王导这部归来之作，在选角上卡了很久，总共六个主角，王导电影的御用男主角蒋祁最先被确定下来，在半年之后又定了男二号傅迟瑜，后来又一度暂定了两位其他演员，因为磨合、档期等其他原因换掉了，接着定了金像奖影后李郁为女一，古偶出身的流量明星章泽沂为男三。
之后放话不拍完退圈的王导在选角上放宽了点要求，大概在一个月前，定下闻菏。
这部戏的结构非常之复杂，以至于凌肆在研究剧本三遍以后，还是没能太讲得清到底说了个什么故事。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定位在民国背景的奇幻大作，讲了三对男女之间的情感纠纷，蒋祁和李郁是第一对，傅迟瑜和闻菏次之，章泽沂和凌肆作补充。
而她进剧组之后，被分到的唯一任务就是……观察蒋祁和李郁。
真的，王导亲自把凌肆叫到面前，跟她讲：“你现在的唯一任务，不要你干别的，你就看看他俩怎么拍戏。”
因为女三一直没有定下来，所以男三没有进组。男二傅迟瑜有综艺要拍，请了假，刚好闻菏的新剧火爆，最近到处在走宣传，所以双双缺席。
剧组只有两位影帝影后在工作——大导演就是可以如此任性——要知道一个剧组开工之后，就仿佛架上一口锅，工作人员上从导演制片演员指导下到服饰化妆道具后勤，都是那被点燃的柴火，只要开工，就烧钱，烧的还不少。
但王导不管。
他让蒋祁和李郁只管演他们的部分，譬如说凌肆进组的第一天，剧组白天就全员休息，等到将近黄昏时才开始工作，只为了捕捉傍晚天空里变幻的云。
凌肆进剧组的第二天，依然风和日丽。
这一天，蒋祁和李郁进入了下一个场景，下午五点左右开拍，所以全员上午休息，中午盒饭放的晚，等五点时他们都还挺精神，看蒋祁和李郁拍动作戏。
他们这场戏，是杀手蒋祁和贵妇李郁在军阀府邸里私会，杀手同门闯入要捉李郁，蒋祁带着李郁逃窜之后的绝地反杀，场景比较大，从府邸一直拉到街区。
凌肆在角落里观察。
穿越过众多世界，穿越者的第一要义，扮演好【原主】的剧情，他们对演技会有各种程度的理解。即便和学院派那种分门别类的教法不同，但就这么看着，她似乎能稍微理解一点真实演员的状态。
仿佛头顶有经验条似的蹭蹭蹭上涨。
模模糊糊的，她听到导演喊了“咔”，演员动作一时没跟上来，又重新拍了一遍。武戏一直相当麻烦，指导老师在旁边示范着，配角演员复制不到位，站出来解释，说因为道具太重了，一时间没适应过来。
接着又是“咔”，威亚吊得人晃晃悠悠，影帝蒋祁笑了笑，姿态闲散地被人放了下来，重新再来一遍。大概反复了四五次，这条终于过去了，导演没让他们撤，为了取不同机位，又从头再来一遍。
凌肆进剧组的第三天，下了一点点雨。
王导步伐稳健地朝她走过来：“凌肆，前几天学的怎么样了，今天看看成果。”
凌肆轻轻“啊”了一声。
王导：“今天下雨了，这是你的情景。”
凌肆从脑海中搜索着剧本里属于她的下雨片段，似乎想起了那么一场她跟男三号章泽沂对戏。
但现在，女三没有正式确定，章老师还没进组。难道要演独角戏？凌肆抬头神色莫名地看了眼王导。
只见中年男人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这一幕，新加的，你先感受一下。”
重新刷新了凌肆对“任性”二字的理解。
她直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果然，一看，上面写的是，“直子走在雨中，想着张生，从花园走到树下，坐着休息。”
没有台词……
真正的独角戏……
凌肆抬头看向王劲导演，试图询问点什么，但中年男人把纸递给她以后，没有解释，没有说明，只一个眼色过去，就令服装老师把她带进房间。
很快给凌肆弄好了妆发。
正式的拍摄开始，凌肆终于发现实打实演习的区别。
人很多。
跟创3那种一个摄像老师跟在你旁边的跟拍不同，剧组里有好几个机位，从四面八方对着你。
凌肆揣度着导演在纸上写的“直子走在雨中，想着张生”，一边努力假装着镜头不存在，试图进入角色。
“不对。”导演说。
“重来。”
凌肆重新走了回去。
“不对。”
“重来。”
凌肆又走了一遍。
“不行啊，这感觉完全不对，”导演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气质不对，跟那天完全对不上。”
凌肆突然就有点儿忐忑。
“你再回忆着那天试镜的状态，我们再拍几组。”
半个小时过去，凌肆把这条石子路来来回回走了数十遍，她举着伞提起落下手都酸了，导演：“不行。”
“状态不对，而且感情也没有。你说你在干嘛？”
凌肆小声：“我在想着张生。”
“对啊，直子这个时候在想张生，但你呢？你的脑子里没有东西。”
凌肆低下头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