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一棵大草

9、第九章 混乱

　　我们每天迎接日落，送走日出。似乎生活就是一种循规蹈矩的无聊。平平淡淡的生活固然温馨。但我们依旧充满了期待，等待着不期而至的意外与惊喜。生命之中的起起落落正是它的精彩所在。
　　不因失志而胆寒，不以高光而自得是一种超然心态，令人敬佩，但这种脱俗无疑少了太多的烟火意气。
　　如于海明一般因点小挫折就自暴自弃，确实可悲可恨，却是俗人不可避免的经历，甚至可以说是生命之中的一种难得的精彩。
　　张文豪安静地站在一边，他太了解这种状况，这种油盐不进的倔强窘态。
　　置之不理，这是个对张文豪来说不错的方法，不过张文豪不能这么做。
　　正在想着如何措辞的张文豪有些措手不及地迎来了于海明的暴雨腥风。
　　“你不走，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别人的痛苦是不是能够让你心里有变态的快感，啊？”于海明再一次爆发，他暴躁不堪，经历这一次痛苦的被骗经历，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他就想一个人自怨自艾下去，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尴尬与软弱。
　　通过伤害别人来掩盖自己的软弱，这是更为幼稚软弱的表现。
　　“我知道你现在的状态，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朋友……”张文豪经历过，了解过，即便这样，他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这几乎就是解不开的局，唯一可能行之有效的办法，他又不想用。
　　“你别装着了解我，像个有经历的老人一样喋喋不休。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什么朋友，我们两个认识才一天！你能不能别老气横秋，我最烦你这样的，你赶快走行不？”于海明趴在床上心烦意乱，头也不抬冲着张文豪吼着。
　　张文豪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于海明终于失声痛哭，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骗了所有钱，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伤人，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就是不想别人看到他的失意跟软弱。
　　一个男人的尊严是宝贵的财产，却也有可能成为他堕入深渊的助理。
　　走了出来的张文豪给自己留了门。他走回家中四处寻找着，终于在卧室找到了一根棒球棒。
　　提着棍子走出房门的张文豪遇到了从电梯之中走出来的佟天元。
　　佟天元怔了一下，难掩疲惫。
　　“这么早就回来了？”张文豪有些纳闷。这还没到下班的点。
　　“我今天有点累，提前回来了。”佟天元解释了一句，两个人擦肩而过。走了两步的佟天元还是忍不住回头。
　　“你拿着棍子干什么？”
　　“哦，这样。”张文豪简单地跟佟天元说了发生的事情。
　　佟天元淡定地点着头：“那你拿着棍子干什么？”
　　“现在的于海明是钻了牛角尖，软的他不吃，我劝他肯定是没用的，所以我准备用比较有效的办法，把他揍醒。”张文豪举着手里的棒球棍一本正经。
　　“你……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不会，只要他打不过我就不会适得其反，我有武器，他没有。我估计他不是我的对手。”
　　张文豪打开门走了进去。
　　被张文浩的举动吓着了的佟天元也不能置身事外，只能跟了进去。
　　“你干什么还来啊，还没看够笑话啊？”原本痛哭的于海明强忍着难受，竟然生生憋住了哭声，就颤抖着肩膀流着眼泪。
　　“我不仅仅是来看你笑话的，我还是来教你做人的。你给我起来！”
　　“你凭什么管我，你……”于海明扭头怒吼，突然看到握着棍子站在那里，顿时愣住了。
　　“你还要打我？来啊，打死我啊！”于海明来了脾气从床上爬起来，跳到地上，冲着张文豪吼着。
　　张文豪手起棍落，一棍子敲在了于海明的腿上。
　　于海明哀嚎一声，捂着自己的腿蹲了下去。
　　“真打啊？”佟天元万万没想到张文豪竟然如此凶悍，真就敢下手，他伸手拦着张文豪，害怕闹出更大的事情。
　　“起开！”张文豪推开了佟天元。拿着棍子指着蹲在地上流着眼泪却硬是不吭一声的于海明。
　　“男人的尊严哈？觉得自己特别坚强哈，特别勇敢特别有种哈？你知道更有种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更需要勇气的是什么吗？”
　　张文豪扔了棍子一把将于海明拽了起来。佟天元见平时嘻嘻哈哈的张文豪像只野兽一般，直接愣在那里了。
　　于海明被张文豪一棍子敲的没了脾气，不过依旧不输气势，瞪着眼泪哗哗掉的眼睛死死盯着张文豪。
　　“我告诉你，你这叫自暴自弃，这跟坚强倔强一点都不沾边！你要是真是个男人，你就要正视自己的错误，接受它，然后去……”
　　“我不是男人行了吧？我就是个孬种，你满意了？”根本听不进去意见的于海明一把推开张文豪，佟天元稳定住张文豪。
　　谁知道已经有些疯的于海明直接扑了上去。
　　“你干什么？”饶是佟天元性格淡然也被于海明的动作激怒。他一伸手想要拦住发狂的于海明。于海明用尽了全力，一把将两人都推到了墙上。
　　佟天元成了垫背的，震的脑袋发昏。
　　“反了你了！”张文豪顿时急眼，一拳头砸中了于海明的脸颊，于海明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找准机会的张文豪饿虎一般扑了过去，将于海明按在了床上。
　　“别……别动手！”佟天元缓了过来，眼见张文豪按住于海明，手脚并用，砸的于海明晕头转向，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你起开！”张文豪被佟天元拉住拽了起来，不过他依旧不依不饶，伸腿踢了两脚。
　　没了压力的于海明爬起来，凶神恶煞冲了回去。
　　“你……你住手！”佟天元眼看着于海明扑了过来，只有机会喊了一声，就被于海明扑倒在地，他又成了垫背的，被张文豪狠狠压在身底。
　　于海明扑倒在地，压在两人身上，对着张文豪一顿拳打脚踢。佟天元在底下咬牙将张文豪推到一边，他爬了起来又将于海明拉了起来。
　　于海明发狂一样碰着谁对谁就是一顿老拳。他现在把所有人当成了敌人，他的世界一片昏暗，没有朋友，没有希望。
　　张文豪抓着机会对着于海明的脸又是一拳。
　　“你别动手，到一边去！”佟天元搂住于海明，冲着张文豪大吼大叫。
　　“放屁！”张文豪再一次冲了过去。
　　佟天元扔下于海明，扑了过去。
　　脸红脖子粗的张文豪还有理智，并没有对佟天元下手，被佟天元扑到了一边。
　　“你先等等……听我说！”堪称儒雅淡定的佟天元此时还在拉架，准备控制住场面。
　　而已经失去理智的于海明顺手捡起了地上的棒球棍。
　　“起开！”张文豪用力一翻，直接将佟天元压在了身底，还不明白情况的佟天元眼睁睁看着于海明的棍子迅猛地落在了张文豪的肩膀上。
　　“你他妈疯了！”伴随着张文豪的一声痛呼，佟天元怒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将于海明扑倒在地，顺势夺过了于海明手中的棍子。
　　张文豪捂着肩膀痛苦地趴在地上，知道自己闯了祸的于海明慌张地爬了起来。
　　“你还来？”佟天元站在张文豪身边，拿着棍子怒目相向。
　　“不是……我……”
　　“没砸着脑袋，死不了。”张文豪脸色有些苍白捂着肩膀爬了起来，坐在地上。
　　于海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想要道歉却说不出口。
　　“你们两个都疯了啊！到医院看看！”佟天元去扶张文豪。
　　张文豪摆摆手：“我知道这种伤，没骨折，休息两天就行了。”虽然于海明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但是最后还是收力了，他毕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即便冲动也不会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于海明呆坐到床上，低着头，也不敢看张文豪。
　　“一个男人光有血气没有脑子可不行。”张文豪说完哈哈笑了出来。
　　佟天元看着神经质一样的张文豪简直无奈无语，你能笑出来？
　　“你看他多惨，被我打得嘴都出血了。”张文豪看似挖苦的言语却让这个时候不敢面对张文豪的于海明抬起头正视他。于海明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可是可悲的自尊心让他不会轻易认错。
　　此时张文豪越是刻薄越是能够让他痛快，让他少一些痛苦跟歉意。
　　“好了，发泄一顿也好。一会儿我们去大吃一顿。你千万别婆婆妈妈跟我道歉，我都替你丢人。”
　　张文豪捂着肩膀挣扎地站了起来。
　　“你别扶我，我又不是腿被打断了。”张文豪唧唧歪歪拍掉了佟天元的手，头也不回，很是潇洒走了出去。
　　佟天元无奈跟在后面。
　　于海明深深吐出一口气倒在床上，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咧嘴痛哭出声。
　　“你真是疯了，我看你不像是这种冲动幼稚的人。今天怎么了？”佟天元对于张文豪的表现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我确实冲动了。我看到刚刚的于海明就想到以前的自己。我就忍不住。我就……还好这小子没有彻底疯了，几棍子敲死我。”
　　对于已经涅槃重生的张文豪来说，他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他深谙人情，甚至可以用圆滑来形容，但是看到于海明，看到他的自暴自弃，不敢面对，他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于海明就是年轻时候的他，单纯耿直冲动，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打击就会动摇自己的世界观，心中就会蒙上一层阴影。当更多的挫折与阴暗来袭，慢慢的那层阴影就会吞噬掉那颗阳光灿烂的心灵，如果不能正确引导，甚至可能走向毁灭。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没有一个人把我打醒，也许你现在都看不到我。我可能不知道在哪个监狱里面待着或者可能情况更糟糕。所以当我看到于海明的状况时，不仅仅是痛心，更是一种似曾相识，我不能让他走到当初我走的那一步。我必须杜绝那些可怕的事情的发生，所以我可能处理的方法有些不当。不过好在结果不错。”
　　“结果不错，你管这叫结果不错？”佟天元简直不能相信张文豪的话。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差点酿成灾难，这叫结果不错？
　　“他现在已经算是半醒了，而且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是，哎呀，可悲的男人的自尊心啊。”张文豪摇头感慨。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冷淡的人也会为我动手，我感动死了。”张文豪肉麻说着。佟天元感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不说话，径直走向自己家门口，不再跟这个不着调的人聊天。
　　“喂，咱们认识才三天。你就拔刀相助，典型的外冷内热型。你就别装了，是不是特别关心我？关心别人是美德，不要压抑嘛，喂，你说句话，你摔门干什么？”张文豪唧唧歪歪哈哈笑着。佟天元关上门，不想继续听到张文豪苍蝇一样的嗡嗡声。他不想听到一点关于别人对于自己性格的解读，这种自以为是让他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