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游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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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游趣
最终，楚越河还是跟着唐珩离开了青岩。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一直待在万花不肯回华山，而她，却总是颠簸流离，居无定所。
楚霁笑了一笑，说道：“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早晚之事。”
“那好，我在唐家堡等你。”
楚越河翻身上马，不舍地挥别了楚霁，扬起马鞭手腕一挥，跟着唐珩走了。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危险的。”
唐珩看她一路上恹恹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舅舅既然放心把你交给我，就说明我足可以保护你。”
楚越河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还没告诉我，师兄怎么会变成你舅舅。”对于楚霁突然有了亲人这件事，她还处于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状态中，始终觉得师兄还是她一个人的。
“舅舅一直是我舅舅，没有‘变成’这回事。”唐珩笑着回答了她，却惹得楚越河牙根直痒。“母亲从小便是舅舅照顾长大，他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是感情甚好。母亲嫁给父亲直到生下我之后，舅舅一直是孤身一人，自然对我极为疼爱。”
看他得意的样子，楚越河咬了咬牙，“那你怎么没跟在师兄身边？”还敢说师兄疼爱他，哼，从小到大都没听师兄提起过。
唐珩又是一笑，带着点羡慕和自嘲。“你以为谁都可以像你一样被保护得好好的，无忧无虑地长大。我身为唐家堡继承人，自然不可能生活在纯阳宫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唐珩的脸色沉了下来，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走吧，我带你去巴蜀。”说着加快速度，嗖一下就跑得没了影儿。
楚越河扬鞭追去，带起一阵尘土飞扬。“跑那么快干嘛。”
“巴蜀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唐家堡啊，机关木桩好玩得很。”唐珩的声音被风吹得四散，笑意却弥漫开来。“还有五毒，全是大虫子，哈哈哈哈哈。”
楚越河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那我还是回秀坊去吧，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欺负我。”
“你都在扬州待了两年了，还没腻味啊。”唐珩一副嫌弃的样子，“巴蜀好玩的地方多得很，你不会觉得没意思的。咱们可以慢慢走，一路上多玩一玩，等回了唐家堡，我可就没时间陪你了。”
“好。”
既然决定好好游玩一番，楚越河倒是不急着走了。“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也好，现在还早，你先休息休息，等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唐珩看她一副疲累的样子，点头同意了。
于是停步下马，就近寻了一家客栈住下。睡了一个时辰，起来用过晚膳，楚越河兴致勃勃地正准备出门，却被唐珩拦下了。
只见他拿出一张面具，两侧还带着蓝色的流苏，说道：“带上这个。”
“干嘛？”她难道丑到不能见人了吗？
唐珩一笑，“姑娘家的，安全为上，难得出来玩，你也不想惹上麻烦吧？”
楚越河看了看他脸上的银质面具，耸耸肩同意了。“好吧。”
说起来，两年前她和师兄下山的时候，那个偷偷跟踪他们的人也带着面具，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么了？”唐珩见她眼中满是疑惑，问道。
“两年前我和师兄从华山去秀坊的时候，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人就是你吧？”她回头看着他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就是他。
唐珩翘了翘唇角，说道：“还不算笨。”
“切。”楚越河白他一眼，不屑的样子学了他十成足。“你们唐家堡的人都这么喜欢跟踪吗？”
“蜀中唐门，惊羽天罗；隐身追踪，善于此道。”唐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豪。
“说得那么厉害，还不就是跟踪的‘黑衣人’嘛。”楚越河故意说得不好听，唐珩却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唐门主追踪暗杀，隐身是必备技能。”
看他表情那么严肃，楚越河忍不住问道：“唐家堡的人都是杀手吗？”
唐珩摇摇头，“自然不是，我们只是不拒绝一些‘朋友’，不代表我们以此为生。”唐门虽然遭受了一次重创，但还没有到沦落为职业刺客的地步。
“真神秘。”
结束了关于唐门的话题，两个人一时间又陷入沉默。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的铺子陆陆续续地挂上灯笼。远远看去，长长的一条街明明灭灭，很有些迷惑人的味道。
“带路，你不是说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吗？”楚越河有些兴致勃勃，她还从来没出来玩儿过。从前跟着棠梨的时候，虽然有沁水整日和她做伴，但是她那走到哪儿打到哪儿的性子，即使有机会出门，也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哪还有心情看风景。
唐珩了然一笑，牵起她的手说：“走吧。”然后便无视她的挣扎和白眼，拖着她走进了一家戏楼。
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的什么楚越河完全两眼一抹黑，坐在唐珩特意抢来的“宝座”上，只觉得是如坐针毡。反而那个拉她来的人，坐在一群老爷子中间，却是兴致好得很。
“这唱的什么你听得懂吗？”忍不住鄙视之。
“听不懂。”唐珩老实回答，一脸严肃。“但是我看得懂呀。”
“那你说你都看懂了什么。”她看得眼花缭乱头晕脑胀，才不信他说的能看懂。
旁边的一位老人家见他们俩吵吵嚷嚷，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他们一眼，唐珩只好带着楚越河出去了，一路都在心疼那个他千辛万苦抢来的位置。
楚越河只觉得有些饿了，她才不管那什么宝座不宝座的，填饱肚子才重要。
“老板，两份豆花。”
街边儿上一顺溜儿全是小吃摊子，香味能飘出去好远，她一早就看中了这个热气腾腾的豆花摊子，看着就舒心。
“多放点儿辣。”
唐珩也跟着坐下，喊了一嗓子。“你爱吃豆花儿？明儿早上我带你来喝豆浆，还有嘎嘣脆的大油条。”
“你就胡说八道吧，哪有嘎嘣脆的大油条，又不是麻花。”整天嘴上没给个把门儿的，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哪。
“那就嘎嘣脆的大麻花，哈哈。”唐珩眼睛全盯着老板端上来的豆花，也没心思和她斗嘴了。
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豆花下肚，全身都舒爽起来，无比通畅。
“老板，再来两碗。”唐珩大手一挥，豪气得很。
楚越河凉凉地说：“两碗你喝，我还想吃别的呢。”她可是看见了，这条街好长，小吃摊子一直摆到街尾呢。
“我还以为你是吃不下了呢。”唐珩笑睨她一眼，说道：“我喝就我喝，这么好喝，不亏，哈哈哈。”
翻了个大白眼，楚越河真不想理他，但她又想起来戏楼里那场戏来了。
“你还没说，刚刚那场戏唱的什么呢。”
唐珩脸色一顿，然后又笑起来。“整个戏楼也就你不知道了。”
“这戏呀，唱的是惠康帝的故事。”
“惠康帝是谁？”
“中宫嫡出，太祖皇帝长子，惠康帝从出生起便备受瞩目。十岁时立为太子，太祖皇帝对他寄予了厚望。但是他无心政事，一心只想游山玩水，于是便向太祖皇帝请求免去太子一位。”
“那这个惠康帝倒是和一般皇子不同啊，竟然不想当皇帝。”
“他无心于皇位不代表他的母亲无心，更何况他背后还有整个皇后母族。原本以为不做太子便可逍遥天下，撒手不管这皇位之争。然而世事不由人，太祖皇帝驾崩时他为了自保，为了能护住整个母家不被迫害，不得已娶了当时的宰相之女为妻，得到宰相大人的支持，顺利登基。”
“那也挺好的，做了皇帝不就没人再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了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唐珩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惠康帝曾在千岛湖长歌门待过几年，和其门内一名弟子相恋。但是他却为了皇位娶了那人的姐姐为妻，这其中的苦楚，怎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化解的。”
“说的也是，原本就不是追名逐利之人，这样一来只怕是万分痛苦了。”楚越河眉宇间也带上几分同情。
唐珩却惊讶得看着她，问道：“他们同为男子却相恋相知，你不觉得奇怪？”这出戏自从在戏楼演出之后，不知道掀起了多大的风波，几乎可以说毁了惠康帝一世的名声。
楚越河笑笑，很是坦然。“你自己也说了，相恋相知。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知己真心有情人了。若是遇上了，自然要好好把握。左右人生不过几十载，管别人做什么。”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境却如此通透。”唐珩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是那些人看不开罢了。”楚越河摆摆手，接着问道：“既然世人不能接受惠康帝和他的恋人，那为什么戏楼会演这出戏呢？”不应该是皇家的忌讳，深深隐藏吗？
唐珩笑了一笑，带着几分微妙。“这出《幽燕紫宫》是当今圣上亲手所写，命令整个大昭所有戏班子都必须排演。”
“为什么？”楚越河不解，为人臣子，如此举动岂不是不忠不孝？“这样做皇帝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他们有什么仇怨不成？”可是即便如此，惠康帝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毁了，对大昭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惠康帝登基后，与皇后恩爱非常。皇后难产生下长子，经太医救治虽保住了性命，却是无法再生育，身子也一天天变差。惠康帝身为国君，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子，所以皇后主动为惠康帝选妃，填充后宫。”
楚越河听了惊讶得瞪大眼睛，说道：“哇，这个皇后好贤惠啊。”居然主动和别人分享丈夫，这需要多大的胸怀和气度啊。
唐珩不置可否，说道：“惠康帝在位几十年，拥有皇子二十多个，其中要数长子最为优秀，惠康帝也最为疼爱。后来皇后不幸病逝，惠康帝便下令不再选秀，遣送后宫，并立长子为太子，意在一心扶植他为帝。”
“那后来呢？”
“太子殿下，少时聪慧，无论心计还是才华，在众多皇子中都是一等一的个中翘楚，又兼具性情温和，礼上善下，所以满朝文武对此并无异议。”唐珩接过老板端来的豆花，喝了一口才接着道：“但是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登基后性情大变，时好时坏，常常令人担忧。据说是因为十五年前惠康帝驾崩时过于悲痛，过于伤心，得了一场大病。虽然后来病好了，但是人也变得消沉起来。”
“你这样说太子殿下好可怜啊，先是没了母亲，再是没了父亲，孤零零的。”楚越河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身世。
唐珩却是不以为然，“真相如何岂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所能知道的，也就听场戏当个故事看看罢了。”
“那太子殿下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就成了皇上啦，喏，就是现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个。”唐珩摆摆手，表示他就知道这么多了。
“啊？”楚越河更惊讶了，“那他干嘛写这出戏啊 ，他不是很爱他的父亲吗？”
“君心难测，谁知道呢。”
喝完了豆花，唐珩直嚷嚷着撑得慌，楚越河只好陪他散步消消食。走到一处角落时，唐珩突然叫住她，指着对面说道：“看见那栋房子了吗？那可是个好地方。”
楚越河抬头看过去，灯火通明，香风阵阵，隔着一条河她都能闻见脂粉味儿。
“妓馆？”
唐珩噎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小姑娘懂的还挺多。”
楚越河撇撇嘴不说话，以前跟着沁水在扬州城闯祸的时候，比这还大还漂亮的秦楼楚馆不知见了多少。
“走，咱们上前边儿去。”
唐珩拉着她走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上了几级台阶，进了一个小亭子。
“喏，就坐这儿。”指了指身边的一个石墩子，唐珩率先坐下。“这个位置视角最好，看得清楚又不会被发现。”
“看什么？”楚越河跟着坐下，却有些不解。
唐珩哈哈一笑，说道：“看江湖百态啊。”
月上中天，正是勾栏瓦肆生意最好的时候，对面那吵杂的喧闹声，即使隔着老远也能听见。
“想看姑娘就直说。”楚越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却也跟着看得开心。“那个人真好玩，穿得比姑娘还少。”
唐珩瞥了一眼，说道：“那是苗疆的人。”
“苗疆？”楚越河明显来着兴致，问道：“苗疆是哪里？他们那里的人都这么穿吗？”
“巴蜀之地最大的江湖门派便是唐门和五毒，唐门擅机关暗杀，五毒长于制蛊用毒，倒有些相似之处。”
“五毒自称为五仙教，不属于中原地区，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他们教内弟子，皆是如此穿着打扮，很是魅惑。”
“不过这人倒不一定就是五仙教中人了，毕竟苗疆民风开放，寻常人也可作此装扮。”
“他们真好玩，比那女子还好看呢。”楚越河指着不远处说话的一对男女，笑得眼睛都弯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五仙教多美人，男女皆如此。”唐珩不以为意。
楚越河仍旧盯着那人看，过了一会儿说道：“他们都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怎么还不灭灯？”
唐珩“咳咳”两声，有些好气又好笑。“你一个姑娘家，尽关心人家床上那些事儿，不害臊。”
“怎么是我关心了，你看那些男人，哪个不是急吼吼的，偏倒这个不忙不慌的，谈情说爱呢。”楚越河有些不服，为自己辩解道。
唐珩听她如此说，不免多看了一眼。“啊，我知道了，他们两人是来交换情报的。”说着指着屋顶，“你看那里，丐帮的隼。”
“丐帮？”楚越河发现又是自己不知道的，问道：“做什么的？”
“嗯，大概就是，喝酒玩鸟打女人？”
“啊？”楚越河瞠目。
“哈哈，逗你的。”唐珩笑起来，银制面具在月色下闪着光。“丐帮行走江湖全靠一个义字，搜集情报，打抱不平，都是他们的分内事。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消息，去找他们最好了。而且丐帮弟子豪爽潇洒不拘小节，你肯定喜欢。”
“他们就这么天天流浪么？”
“当然不，丐帮总舵在君山，洞庭桃花可是美得很，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看。”
“为什么要等以后？现在就可以去啊。”反正她是没什么事情的。
唐珩终于也忍不住要翻白眼了，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无奈地说道：“你是无事一身轻，我可还有唐家堡一摊子事等着我呢。况且……”
“况且什么？”揉了揉脑袋，楚越河看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不待唐珩回答，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竟是刚刚屋顶上那只隼。
取下它口上衔着的小竹筒，唐珩打开一看，是张纸条。
“是舅舅传来的消息。”
“师兄？说的什么？”
“叶老夫人给他传信说，叶真可能在苗疆，让我帮忙寻找。”
“叶大哥？”楚越河惊呼出声，抓紧了唐珩的袖子。“他们这么快就有了叶大哥的消息？不会是假的吧？”
唐珩沉思片刻，说道：“不管真假，先去查看一番，苗疆远离中原，想来朝廷鞭长莫及。”
“我跟你去。”急忙表态，楚越河心里很高兴，终于可以帮得上忙了。
“好，咱们现在回去，明天一早就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游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