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后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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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曹子轩看见父亲，从正在警方指挥下散去的人群中朝他挥手。
“子轩……你怎么在这。”
曹子轩逆着人流跑了很长一段路，有些气喘的停在曹斌面前，问他：“被挟持的孩子呢？”
曹斌看着人把犯人带上车，就追着教授走出来，也没注意孩子，没见他走出来，也没看见人带他出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心想：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去问问。”他保持着冷静，原本停住的脚步却开始移动，似乎是想快一点走回去看看情况。
“你怎么当上局长的，人质安全都保证不了。”
“子轩你……”
“你什么你！”曹子轩也不看他的脸色，擅自越过警戒线，“我自己去找！”
“你回去，不准过来。”曹斌没有拉住他，看着他大步跑过去，在后面叫他，可是没有人回应。
曹子轩一边喊着“让一下让一下”一边在那群警员有意或无意的目光中朝车库的方向跑。
“无关群众怎么进来了？”
“这不是局长的儿子吗……”
“你爸不在这，刚过去了。”
他越接近车库门口，秦鸣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轮廓就越清晰。他放缓步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蹲下身，拍拍他的后背。
秦鸣也知道是他来了，坐在哪看他看了很久，然后说：“我本来是在等你的。”
曹子轩愣住了，一个下午，他在外面站的腿都麻了，刚才猛地一蹲，膝盖直接跪倒了地上。他在看到小孩的一瞬间，才意识到之前自己是有多么担心，他感到很害怕，很后悔自己把他一个人放在外面，他被拦在外面不能靠近的时候，懊恼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他……而这所有的情绪，在他的手触摸到秦鸣的后背时，全都消散了。
以至于他没有来得及考虑，自己产生这些情绪的原因。他把这粗略地判断是自己的责任感，不允许作为一个哥哥没有照顾好弟弟，这是不对的。
他碰到小孩的后背，他的衬衫有些潮湿，大概是出了汗又被风吹干造成的。而他的背也因此变得很凉。因为太阳下山，温度下降，秦鸣坐在地上，冷的直打寒颤。曹子轩看见他冻的微微发紫的嘴唇对自己说“我本来是在等你”的时候，有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他觉得自己需要道歉，但又觉得自己的道歉会让小孩觉得多余。
“走吧，我送你回家。”
秦鸣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把脸埋起来，小声说：“脚疼。”
曹子轩听见他闷闷的声音，把他抱起来。
秦鸣搂着他的脖子，感觉温度一点一点升高，由寒冷到了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温度，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肢体正在这种温暖中融化，渐渐恢复了知觉。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晃一晃的碰到他的脚。他低头看，发现曹子轩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曹子轩看见秦鸣低头，于是也低头，看到自己手里还拎着中午买的粥，因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已经洒出来了一大半。骑车追过来的时候因为太着急，没有找到机会扔掉，又不好直接扔到地上，后来因为一直站着也就忘了。
他抬起头，看见小孩在看着他，于是道：“这是，那什么，中午买的粥……”他看秦鸣用一种认真并且渴望的眼神看着他，误会了他的意思：“你一天没吃饭一定饿了。但粥凉了，一会到了你家附近我再给你买。”
曹子轩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表情，声音也不温柔，低沉有点像他的父亲，但带着点少年的沙哑。他觉得袋子会碰到秦鸣的脚会让他不舒服，想找地方扔掉，但是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垃圾桶，于是只好先换一只手拿。
他换手的时候秦鸣看见他手上因为长时间拎东西而被袋子勒出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曹子轩骑着自行车送秦鸣回到云冈小区。
“没人来接你吗？”曹子轩把他抱下车，也没把他放下来，抱着他问。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秦鸣摇头的时候，翘起来的头发扫过曹子轩的脸。借着路灯，曹子轩发现这是第一次，自己这么认真地观察小孩的样子。他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过其他十岁的小孩子，所以也不知道秦鸣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他的皮肤很白，脸也瘦瘦的，下巴有些尖。他一直觉得孩子的眼睛都是大的，但是秦鸣的眼睛是有点窄的，眼角有些上挑，过了很久以后，他从局里的女同事那里知道，这种眼睛叫做丹凤眼。
“那我送你上去。可以吗？”
“十号楼，1206。”
曹子轩把车停好，抱着秦鸣上了楼。他从秦鸣那里拿来钥匙打开门，站在门口看见客厅。
这客厅空空荡荡的，一套沙发，一个玻璃的茶几，一个挺大的液晶电视，干干净净的，但看上去是不常用的样子。
秦鸣打开鞋柜，第一层有几双女人的鞋，可以看出是秦鸣母亲的，其他都是秦鸣的鞋，每一双都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秦鸣从底层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拿起插在柜子上的笔筒里的刀子和尺子，把拖鞋外面的塑料包装袋笔直地拉开，拿出拖鞋整齐地摆放在曹子轩面前。
曹子轩战战兢兢地换上拖鞋，走进了房间，“你家里有吃的吗？”
秦鸣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曹子轩一边走一边说：“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只会煮泡面，或者速冻饺子。”
他走到厨房，厨房和客厅一样，干净的只有一些肉眼难以看出的灰尘，没有一点油烟的味道。他打开冰箱上层，只有几瓶一升装的牛奶，他摇摇头，又打开下层，这回更干净了。
他走出厨房，看见秦鸣不在客厅，他觉得在别人家自己四处走动有些不礼貌，所以在外面挺大声说了一句“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给我开门。”就走出了房间。
秦鸣给曹子轩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今天被人在地上拖来拖去，衣服都脏了。他迫切地想洗个澡。
温热的水浇到身上的时候，秦鸣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那人说只会做泡面和速冻饺子，不过这些家里都没有，他会怎么办呢？秦鸣不知道，他大概会热一杯牛奶然后打发掉今天的晚饭吧。不过也说不准，因为秦鸣觉得曹子轩这个人，总是超过他能预料的范围。
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秦鸣来到厨房，到了一杯牛奶，面无表情地想：果真是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了，本来以为他至少会等自己出来再走呢……
他正想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门铃响了。他搬了个凳子，放在门口，门铃又想了一次，秦鸣扶着鞋柜单脚站上去，从猫眼里看见了曹子轩的脸。他急忙打开门。
“等急了吗？我去买东西了。”
“你这么久不开门，我以为你睡了。”他进门换了拖鞋，看见了门边的椅子，“这个习惯很好。”他赞扬似的摸了摸秦鸣的头发。
“去洗澡了是吗？”曹子轩看见了秦鸣的睡衣，蓝白条纹的，一点都不像是小孩子穿的。
曹子轩重新走进厨房，把秦鸣倒好的牛奶放到一边，正要打开自己买的那包速冻饺子，秦鸣拽住他的袖子。只见他从桌子角落里的一个杯子里，拿出一个小刀和一把尺子，把包装袋划出一道笔直的开口，然后把它递给曹子轩。
“一定要这样吗？”曹子轩失笑，一边烧水一边问他。
秦鸣仔细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他：“除非你不让我看见。”
“那下次我注意……”曹子轩把饺子放到开水里。
“嗯。”秦鸣听到了他的回答，很满意的样子，“小刀和尺子在鞋柜上，厨房，客厅，书房都有，找不到的时候可以问我。”
“不用说这么详细吧。”
秦鸣听到他这么说，将放在橱桌上的手拿下来，眼睛也不再看他，想想也是，那些地方他本来也没有机会去了吧。曹子轩也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没想那么多就说了出来，但看见秦鸣有些失落的样子，又有点后悔。
“我的意思是，”他把煮好的饺子捞出来，秦鸣给过盘子给他，“我会尽量不让你看见。”
两人吃完饭，曹子轩收拾了一下，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他走之前对秦鸣说：“对了，刚才我爸给我打了电话，你明天得去警察做个简单的笔录。不用担心，不会为难小孩子的，照实说就行。”
他按住坐在沙发上想要起来的秦鸣，“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可以吧。”得到了秦鸣肯定的答案后，犹豫了一下又说，“你多穿一点。”没看他的表情，然后就走了。
那天秦鸣趴在自己的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居然有些困了，他想大概是因为今天太累的关系。
而在第二天等曹子轩来接自己的时候，本来只穿了一件衬衫的他，又加了件外套。可今天明明比昨天还要暖和一点。
曹子轩在车上安了个后座，那个带靠背的后座让他本来酷酷的黑色越野自行车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秦鸣坐在上面，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都有些无奈，“我觉得这种座位比较适合小学生。”
“从年龄上来看你就是。而且这种比较舒服。”
坐在背后的小孩没有回答。曹子轩已经对他别扭地情绪有了初步的了解，觉得他应该不是真的不喜欢，但还是说：“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等你长大我再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后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