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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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岗小区距离一中并不远，地方虽然有些偏，但周围很安静，是风景很好的高级小区。
曹子轩走在前面，小孩靠后一点。曹子轩看他跟的吃力，有意放慢了脚步。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距离目的地越近，就越安静，碰到的人越来越少。曹子轩一路走着，走过一个又一个橙黄色的街灯，他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再缩短。小孩就低头走在曹子轩身边，只要曹子轩低头，就会看见他的头顶。他的头发极黑，微微带着点卷。偶尔有一两辆叫不出名字的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带起一阵疾风。小孩没有穿校服外套，只有一件衬衫，被风吹的一鼓一鼓的。但他好像没有觉得冷，只是一直在低头走。
不冷吗？曹子轩问。小孩没说话，但是他的头左右晃了两下，想必是不冷的意思。而就在此时，一阵风吹过来，曹子轩看见小孩整个人明显地抖了一下。心里暗笑：聪明的小孩都喜欢逞强装大人，通病……还是蹲下，把小孩的手拉起来。小孩抽了两下，没抽回来。
曹子轩将小孩送到小区门口，他放开小孩的手。“到了。”曹子轩说，“你一定认得路，我不送你进去了。”
小孩没抬头，停了一会，也不打招呼，就走了进去。曹子轩也没停留，转头就走了。
曹子轩看了一眼表，十点半，太早了。
他放慢了步子，一只手插到兜里，另一只手熟练地点了一支烟。他把烟拿在手里，在鼻子前晃了两下，也不吸，遇到垃圾桶就磕一磕烟灰。直到最后烟烧尽了，他把烟蒂扔掉，又点了一支。
他走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这平时最是热闹混乱的街口，今夜安静的离谱。只有几盏路灯，若无其事的亮着。
曹子轩经过了方才遇到小孩的那个巷子口，他无意朝巷子里看了一眼。巷子挺长，黑洞洞的，有点吓人。真是不知道小孩为什么会走这条路。不过遇见他的时候，才不到十点，一中不是应该在上晚自习吗？那他是……逃课？
算了，曹子轩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过了马路。又稍稍慢了一些，他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小孩的名字。不过随即又想，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时间越晚风越凉，曹子轩打了个喷嚏，把两只手插到兜里。
他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想到了小孩，想到了学校里的事……他想了很多，脑子里乱乱的，什么都还没有头绪，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一想到要回家，曹子轩就觉得心烦，不过他又想到，父亲大概还没有回家，这样想，他便舒服了一点。
他推开门，果然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家。
“回来了。”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人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继续看她的电视。
曹子轩也没再说话，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经过母亲身边，便听见她说：“又抽那么多烟，你爸回来又要骂你。”
“他管不着。”
“他是你爸，你能不能不总跟他对着干。”
“他哪里像我爸！除了骂我，他还能干什么！”
“我就不明白……”
“你不明白！妈！”十七岁的曹子轩已经高过了母亲一个头，眼睛直视着她，“您不明白。”
曹子轩重重关上自己的房门。没有看到母亲脸上绝望而明了的表情。曹子轩躺在床上，脑子里装了很多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被门外争吵声吵醒时，他特意看了看表，那是凌晨三点。
“都说了你不用等我。”父亲低沉浑厚的声音十分容易辨认。
“你干什么去了？”
“工作。”
“你真忙……”
父亲没有再说话。
“怎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
“你从来没有话跟我说。”
“林令瑶，你每天都这样有什么意思。孩子都睡了，你就别说话了。我也累了要睡了。你早点睡。”
“你这个时候可想到孩子了。早干什么去了！天天工作到这个时候，工作工作工作！谁知道……”
曹子轩把头用被子蒙起来，在他们的争吵声中又渐渐有了睡意。他很习惯在这样的环境中入睡，可是今天有些意外地睡不着。曹子轩想，可能是遇到了小孩的原因。他想起离开的时候放下他的手，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本来焐热了，可是放开之后一定马上又凉了。
而此时此刻，比起曹子轩的家，秦鸣的家里是极安静的。
凌晨三点。父亲没有回家，母亲也没有回家。这情况是最平常不过的了。父亲是很少回家的，他在警察大学做教授，放着将近两百平米的房子不住，总是呆在学校的教工宿舍里；母亲不爱说话，她喜欢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她也是不经常回家的。
偌大的房间，只有秦鸣一个小孩子。黑漆漆的，乍一看好像没有人。只有细细寻找，才能发现从一个房间的门缝里透出来一丝光亮。
秦鸣没有睡觉，他没有感觉到丝毫困意。他开着床头灯，捧着一本书趴在自己的床上看。虽然样子看上去是在看书，脑子却根本没想着书里的东西。他不断回忆起那个叫子轩的男生的脸。他不知道他姓什么，只听见有人叫他子轩，所以他在心里，也这么叫他。他知道自己一定是见过的他那张脸，但他就是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秦鸣才十岁，但是他知道自己好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他知道自己记性很好，所以从来不认为有自己记不住的东西。所以那种想不起来的感觉到像是被自己刻意遗忘的……
他就这么想着，倒是比看书还催眠，不知不觉就有了困意。睡意朦胧中，他感到有些冷，窗户上床之前已经关了，他这样想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手收进被子，下意思握了握拳头，之前的被拉住捂暖的手，早就凉了。秦鸣在对那温暖的怀念中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