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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岁末 ...

  •   今年入冬却不太平,多地大旱大寒,合着之前圣上即位名不正的传言,各地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皇帝借了晋王的名绞杀了一轮,为了安抚民心这冬至祭天又更为重要了。
      在后世所著的《宋史》和《东京梦华录》中有记载:祭祀用的作坛立于东都南薰门外,设皇帝更衣大次于东壝东门之内道北,亲郊则立表于青城。皇帝祭天是大礼,准备工作很早。遇大礼年,于两月前就开始训练车象,象七头,前列朱旗数十面,鼓锣鼙鼓十数面,每只象有一人跨其颈,身穿紫衫,头戴交脚幞头,手执短柄铜?,尖其刃,象有不驯,击之。象至宣德楼前,团转行步数遭,成列,使之面北而拜,亦能唱喏.贵族之家就私第观看,并给以银子彩缎,御街游人嬉集,观者如织.市上卖扑、土木粉涅小象儿并纸画,看人携归,以为献遗。
      所以从皇帝准备冬至祭天开始,在御前任职的崔绍斌便像个陀螺一般全天待命了。什么离别之苦相思之苦他全部抛到脑后了,就连平素看不顺眼的石保吉现在也没力气去搭理了,每日他只想着什么时辰能闭闭眼……
      从冬至到除夕,他都没空回府看看。他那个中将府,自从圣上赐府以来,不是征战便是御前伺候,没几个年节是能回去过的,所以崔管事向来一封书信请示过便自己操办。如今也不例外。

      民间对冬至也非常重视,这一天到来时也要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市民庆贺往来,一如年节。柳十娘等人这一日除了清早在院中设了祭台,还去了趟东京东北角夷山的开宝寺祈福。

      而冬至后第三个戌日,便是祭祀百神之日腊日。各大王公世家都会敞开大门布施腊八粥。此时的东京水路场皆以佛教为主。

      待到十二月的二十四日,便是祭灶。又叫小年,晚上为小节夜,要祭送灶神上天,据说灶神上天要报告世人的罪过,所以人们在祭送他时,希望他多说好话,少说坏话,以降福人间。另外还要备酒果送神,烧合家替代钱纸,帖灶马于灶上.灶马可以骑上代步,让灶神早日上天。

      等到这一日过后,便要迎来全年最重要的节日:除夕。
      除夕除夕,除旧岁换门神。东京市井皆印卖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门钝驴,回头鹿马,天行帖子。还有卖干瓜瓠,马牙菜、胶牙糖之类,以备除夜之用。

      陵苏第一次在这里过年,与后世不同,古人对于除夕是非常重视的,单看榆林巷和平胡同这个小院落就知道了。在柳十娘几人的布置下是精致漂亮红火吉祥。一屋子的人得了新做的衣裳,屋内换了新的摆件布匹。王厨娘早早便将除夕的单子列给了十娘,院内该修缮的也已经整完,就连养荷花的大缸子都得到了一根红绳。红袖等人更是带着陵苏早早备下了除夕夜要放的爆竹和烛灯。
      入夜,柳十娘在花厅遥祭父母祖先,又带着众人在院落正中的祭台上祭神明。然后这一府十个人坐了一桌开宴罗!
      王厨娘惯会做精美小食,大菜则都是邓嫂子的手艺,此时不比后世,普通人家只有在年节的时候才吃到一些全宴,一桌十人硬是整出二十道大大小小的菜,吃的陵苏一嘴油腻却又美味十足。好酒是开了两坛,大家伙一边喝着一边等着除夕的炮仗声。
      整个东京,第一声炮仗一定是从皇城里边来的。
      皇帝在垂拱殿设家宴,宴后有歌舞演出,一直到子时三刻,禁军做好了准备,皇帝带着众嫔妃走出垂拱殿,爆竹及烟花会在大殿下二道门外放起,然后皇帝回寝殿,每过一个门便会放一串炮仗。此时民间才能点起爆竹。

      烛灯把三面回廊围了个遍,李婆子带着小丫鬟在院子里外都点了爆竹: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那红红火火一地的爆竹预示着来年的兴旺。
      守岁结束后,大家草草收拾了,各自回屋歇息。
      大年初一及岁首。这一天大家都要早起,换上新衣服,不洒扫而是早早祭天地祖先,然后拜年领红封!
      柳十娘端坐花厅上首,一屋子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给她拜年,人手一个红封,小丫鬟们笑得合不拢嘴,谁都知道十娘去年挣得多,这红封摸着就不小。
      拜了年才摆早饭。
      这天是各府相互拜年的日子,相关利益的大户人家都由家主或者后院掌管中馈的人亲自去,而不是很重要的便有家奴代替前往。这榆林巷和平街胡同本不该有登门拜年的人家,今日却迎来了两位。一位是万商贾派来的小厮,另一位则是柳十娘前阵子接待的,一位斐公子的小厮。都是很普通的年节礼,这些人家送的礼,柳十娘是必须上门还礼的,她差红袖打点了小厮,在房里里寻了一件前朝的洗笔、一把贡院太师扇、一块成都府来的竹叶青团茶,包装好了让红袖与陵苏一起跑一趟。
      万商贾是住在岑公子的宅子里,斐公子的宅子就奇怪了,竟是与岑公子同在朱雀大街东面两户门对门,不仅如此,门房小厮还都很熟悉。怕是相熟的。陵苏想着应该回去给十娘说说,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古怪。
      她们上门回礼,多半是通传了三四道门,到了府中主持中馈的人耳朵里,再有那人决定见还是不见。陵苏替岑公子等人卖力的事情,白氏还是耳有所闻,此时她正在花厅安排十五过后回乡祭祖的事宜,听人通报便赶紧将陵苏二人请了进来。
      陵苏第二次见白氏。以岑公子这样的身份,门当户对的定不是王公世家,多半同是商户之女又或者是农户之女,她看白氏的做派就八个字:娇柔不做,粗中有细。当下心生好感,不过她也明白白氏对她的好奇和戒备,毕竟跟着自己丈夫出远门,又得到旁人赞许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宅内的竞争对手。所以二人说起话来颇为辛苦,一个示好一个探究。
      岑公子万商贾此时定不会在家中,陵苏二人喝了一杯茶便起身告退了。
      出了岑府直奔对门。
      开门的门房一听是柳十娘派来的,那个态度与岑府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恭敬的直接把她二人引到了花厅。一样是四进的院子,陵苏瞧着隐隐觉得与岑府不同,等到小厮将茶水奉上,她才警觉这个不同在哪里。岑府有女眷,阖府上下最不缺便是丫鬟,而斐公子这里,一路走来看不见一个丫鬟,连奉茶的都是小厮,他这内宅竟是没有妇人么?
      经过通传出来接待她们的,竟然是严世青。
      陵苏一见他就愣了,严世青这个人长得倒是挺好,个子不太高略有点壮,一身天青色直裾腰间是黑色菱花腰带,一路走来还有点龙行虎步的感觉,这会额头上微微还有点汗。这副急躁的样子与那日在荒村很是不同。
      他此时笑吟吟的与陵苏问话,陵苏只捡了好的回他,本也不是很熟悉的二人几句话之后陷入了死一般寂静……红袖在一旁看着古怪。严世青俊脸微微发红,轻咳一声后才又小声解释:“我是斐公子的管事。”
      陵苏拿眼睛瞪他,跟我解释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红袖忍不下去了,憋着一肚子话跟他告辞。一出斐府红袖就把陵苏拉到墙角,挤眉挤眼的对她说:“我看这个管事定是看上你了,你且说说,是什么时候见过又瞧上眼的?你说你怎么藏这么深,我们竟一点都不知道。”
      陵苏还是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掐着红袖说:“你别乱说这些没的事,一会回去我要找十娘拿主意。”

      回到榆林乡和平街胡同里,陵苏老老实实的对柳十娘和盘托出。柳十娘倒是很吃惊,“你说万商贾和斐公子应是相熟的?那斐公子来过两回可是从来没透露过啊。斐公子的管事在广南西与你见过?”
      陵苏一一作答。她看着柳十娘变化不定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安,怕自己又会被算计上。还好柳十娘没再追问什么,陵苏猜不透她的想法,只能心事重重的回到屋子里了。

      日子过到初四街上更为热闹了,柳十娘准了丫鬟婆子们的假,院子里的下人便轮着出去看热闹。陵苏这前脚刚踏出院子,后脚便被人堵在了墙根。
      那人穿着一身常服还是一脸络腮胡,瓮声瓮气的说:“大哥要赴宴,现在。”
      一边指挥着跟来的一个小厮把帖子和年礼送进了曲园苑。一边不由分说的把陵苏押上了驴车。
      陵苏气得直磨牙,他们到底当她是什么!

      街上人多驴车还特意绕了路,等到中将府的时候陵苏已经颠得屁股痛腰痛心肝儿都痛了。
      此时的中将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这府邸原是前朝官宦府邸,修的是劲松翠竹假山流水惬意十足,赐给了一个武将实在有些可惜。不过陵苏这种早年独自一人走遍大江南北的驴友也根本不懂得品味这类园林小景的其中奥妙。
      进了中将府,陵苏便被关在一个院子里,只留了两个丫鬟伺候,一个叫白雅一个叫藕白,都不过十六七岁。陵苏听到名字想了很久,不是颜料中的颜色名称么?还有这样做人名的?
      这两个丫头看年纪倒像是家生子,行事作风非常麻利,院里院外熟络灵活,嘴上更是得理不饶人,对陵苏到还算是客客气气,只是冷茶渣点心看着有点心烦,但好歹有个床榻能让她中午小憩。
      夜宴呐夜宴。逃不掉也只有既来之则安之了,中午吃得饱午觉睡得好,这一觉陵苏干脆睡到了申时末,白雅进来几次才将她唤醒。
      她坐在床边发呆,天色渐黑,院子外面传来的声音来看,许是要开场了。白雅藕白进进出出替她准备行头,还给她端上了浓稠的小米粥与几样小食。
      “姑娘先用点吧,一会宴会开始了怕是有一段时间才能用上晚膳了。”藕白在一旁劝她。
      陵苏心里叹了口气,也罢,不能亏了自己。
      她将盘子一扫而光,擦了嘴漱了口,站起来大大方方的让那二人替她更衣。她的身段不似此时的女子,要高挑纤细很多,身上多是结实的肉摸着并不软乎,腰背笔直到更像个男子做派,更可观的是还前凸后翘。白雅藕白二人站直了也不过到她的肩膀。
      上头送过来的是一套白色压暗纹的襦裙,内里是一色水红,非常的轻薄。即使是在燃了炭火的屋子里都觉得冷,更不用说这样穿着走出去了。
      “没有披风或者大氅么?”陵苏问。
      白雅和藕白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如今还是正月。”陵苏又说。
      白雅咬了咬下唇:“姑娘先继续准备,奴婢去替姑娘寻一件遮寒的外罩来。”她推门出去寻府中管事了。
      藕白则替陵苏继续梳头施妆。可是一直到陵苏施好面妆白雅都没回来,外面又来了丫鬟催促说宴会一开场,不能再等了。
      陵苏看着铜镜着模糊的面容,心头大怒!之前金钱交易就算了,现在被扣在府中又受这般作践,这口气姑且忍着,但这个梁子绝对结下了!
      她表情不变推门而出,在猎猎寒风中对方才来催的小丫鬟说:“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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