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身》林幽韶华

15、有意而为

　　见他扬着嘴角从楼上走下来看着我的不屑模样，我撇过头，移开眼睛，不去看他，静静的搓着手里的衣服。

　　然而我的无视并没有带来一丝的效果，郁炜手里拿过婶婶递给他装满花草茶的水杯，走到门坎上，眼睛往门内一看，手一倒，把水杯里的茶全倒到了衣服上，瞬间，衣服全被染上了黄色的草茶色。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却一脸无知地说：“原来你在门外啊，我还真不知道，反正这堆衣服也是要洗的，你就再多洗一次。”说完，他看了一眼，我已经洗好放在一旁的衣服上。

　　显然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婶婶见郁炜这举动，倒是一点也不为意地说：“儿子，快进屋，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衣服脏了就让郁梨自己想办法，她一定会洗干净的，弄脏了不是你的错，谁让那死丫头要把衣服放在那里。”

　　说完，婶婶朝我使了下眼色，示意我不得对郁炜有半点怨言，毕竟，他好不容易肯回家，婶婶害怕他一个不开心又走了。

　　所以只要是郁炜想做的事情，婶婶都会默认的让他去做，大概在她看来，只有顺他的意了，让他开心了，才能留下他。

　　而我除了顺承婶婶的意思，还能做什么呢，我不能让郁繁因我而受到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我的软肋也只有他了。

　　我撇开眼，垂下头，把被郁炜弄脏了的衣服，重新又洗了一遍，显然茶迹远比想像中的难洗，就是我最后洗的手脱皮了，也只能勉强的洗掉衣服表面上的污渍，留下淡淡的印痕，不去仔细看，还是勉强过得去的。

　　郁炜看着我使劲的搓洗着衣服，发际上滴落下来的汗水，他心里突然有了种莫名的愉悦感，转身搂着杨静便朝饭桌上坐了去。

　　杨静一脸乖巧的坐在郁炜身旁，往郁炜碗里夹菜，婶婶坐在他们对面，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郁炜，生怕他在外面受了苦，一直服侍着，不是添菜就是装汤。

　　而郁炜只是稍微动了下筷子，便把筷子放下，对着婶婶说：“天气太热，我吃不下。”听到郁炜说吃不下饭，婶婶露出担忧的神情，说：“那妈妈给你做些凉拌菜？”

　　听了婶婶的话，郁炜不屑一笑说：“你耳聋还是听不动人话，我说吃不下就是吃不下，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郁炜不满的声音，让婶婶慌了，她直点头说：“对，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多说话。”

　　说着，婶婶闭上了嘴，一脸生怕说下去会惹郁炜生气，见她这副滑稽的模样，郁繁斜视着她，说：“我现在想要泡脚，去给我弄点水来。”郁炜对着婶婶提出了要求。

　　听着郁炜的话，婶婶连忙点着头，说：“好，这就给你弄来。”说完，婶婶就要朝浴室走去，可是这会的郁炜不干了，他喊住婶婶，说：“我要的是山泉水，普通的自来水可满足不了我。”

　　婶婶看了看门外炎热的天气，再听听郁炜这无理的要求，当然是满口的应允，她朝着门外的我，说：“郁梨，你带着桶到山上去挑担水下来。”

　　听到婶婶的话，我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对上了婶婶不许反驳的眼神，无奈的站起身，对着郁繁说：“郁繁慢慢洗，姐姐马上就回来。”说着，我就要走去，郁繁眼里透着一丝害怕，但，却被我使着眼色，收了回去。

　　我走进门，拿过水桶，平静的从一脸兴致勃勃的郁炜身边走过。

　　然而，上山的路是好走的，可是下山却不见得简单，特别是在一条不叫路的泥土路上，一个不小心，是会滑到的。

　　更何况我身上还压着两桶水，虽然，我小心翼翼的走着路，但，还是在半路上被一块凸出的石头绊倒，水哗的一声，全洒了出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辛苦挑着的水，前功尽弃，却没有感到气馁，该说是生活所致还是迫不得已呢！

　　我扬起嘴角，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拿着桶又要往山上走去时，这时，跟前站了个人，站住了我的去路，我心里愣了下，抬起头看向那人时。

　　入眼的不就是早上帮了我的吴阳吗？只见他充满阳光般的笑容，朝着我露出的同时手里还不忘接过我的水桶，说：“那一跤摔得不轻吧！”说着，他也没等我回话，便把我扶到了树荫下，拿着我的水桶就往山上跑，跑时，还不忘回头对我说：“马上给你带两桶满满的水来。”

　　说完，便一溜烟消失在了我眼前，留下一脸错愕的我，站在原地。

　　不一会，吴阳真的气势汹汹的拎着两桶水从山上走了下来，来到我跟前，说：“看吧！这种事情我来做是不是快多了。”听着他的话，以及像郁繁般幼稚天真的表情，我不由的嗤笑了一下，说：“早些时间的事情，我还没道谢，这下又让你帮了，要怎么还这人情？”

　　我的语气不卑不亢，但却透着不还人情不可的口吻对着吴阳，吴阳听了这话，脑袋一转，机灵地说：“我每周会抽一天的时间在村口辅导孩子们学习，如果你想还人情的话，就到村口来。”

　　他似乎抓住了我的心思，这话着确令我心动了，我想点头应允时，下一秒却胆怯了，因为我知道我不可以的。

　　于是，我摇摇头，说：“别的人情可以，这个做不到。”吴阳看着我为难的表情，他大概也是猜到了我的苦衷，他顺势一问，说：“你就没有自己的时间。”

　　我笑着说：“有，不过只有一周只有一天里的一个小时，并且那个小时是用来到山上采药的，所以也不能算是自己的时间。”

　　听了我的回话，吴阳深知道婶婶的泼辣，倒也无可奈何，他说：“那就那个时间，我们在这里见面，我教你我所学到的。”

　　我疑惑地问他说：“为什么要教我？”他不以为意笑着说：“你不是时常站在板报前发愣吗？有次还纠正了我一个字，不喜欢知识的人是做不到这样的吧！”

　　听着他轻描淡述的话，我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脖子，说：“你都知道啊！”他说：“是，我都看到了。”

　　我说：“那我可以带一个人吗？”他说：“你弟弟？”我毫不犹豫的点着头，他说：“当然可以。”

　　回到家时，郁炜回到房间，让婶婶把我担来的水倒了，他不要了。

　　入夜，我把郁繁安抚着入睡后，自己便独自一人下了楼来到浴室里，把今天的脏衣服褪去，打开浴洒时，我好像听到了门外有动静，怔了下，一会，发现并没有什么声响，心里，大概是自己多疑了。

　　于是，我走进了淋水处，突然，从郁炜的房间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我不敢去听，匆匆的淋了下身体后，便迅速的穿上衣服，离开浴室。

　　殊不知，当听到我匆匆离开浴室的声音后，郁炜在房间里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杨静趴在他身上，娇喘着，眼里是一股恋恋不舍。

　　我回到阁楼，来到郁繁的床前，看着他熟睡的脸，我深吸了下气，轻轻碰了碰他柔顺的发丝。

　　然后坐到了阳台旁，手指放上了郁繁为我做的钢琴上，闭上了眼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时最爱的曲子，手不由的动了起来，跟随着手指的律动，无声的调奏，比起有声的琴声，更令人无奈，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是什么都不去听，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可以装不知道。

　　时间刚一踏上凌晨三点，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轻声走下阁楼，不去吵醒郁繁，当我的脚刚一踩上二楼的地板时，就看到了郁炜靠在墙边，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我正看着前方，不去看他，大概这时，他正在嘲笑我吧！可是，不管他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牵及到郁繁，就没有什么可以打到我。

　　下楼后，叔叔早已准备好一切等着我出航了，我朝着叔叔微微一笑，算是心疼，算是无奈，来到湾口，大家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也准备开船了，这时，不远处又来了伯伯的声音，我回头看去，看到了船上的吴阳，彼此相视一笑，就当是打招呼。

　　而这一举动，引起了伯伯的注意，他看了看我，我瞄了瞄吴阳，嘴角不由的扬了起来，待我们走后，伯伯对着吴阳说：“你这小子行啊！让你去跟那丫头学习，你倒跟人家做起了朋友。”

　　说着，一脸坏笑的看着吴阳，吴阳无奈地说：“还不是朋友，只是认识的人，好了，爷爷，你就别笑话我了，开船吧！”

　　见吴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伯伯也只好停下自己的戏弄，认真开起了船来。

　　当我跟叔叔回到家时，也是中午了，一踏进家门，我的眼睛就四下的寻找着郁繁的身影，可却怎么也不见人，抬头看见的却是郁炜以及杨静。

　　我惶恐的看向了叔叔，走进厨房想要找婶婶问个明白，却没发现婶婶的身影，这下，我是真的急了，郁繁还只是个小孩，他的身边不能没有我。

　　想到他可能会出意外，我倏得忙往门外跑，见我这般的着急，叔叔拉着我，说：“郁梨，你在家里等着，如果郁繁回家了见不到你，怎么办？这里的路我比较熟悉，我来找。”

　　说着，叔叔在我一脸慌张下就要往外走时，突然，我听到了有人喊我：“姐姐，我在这。”听到声音，我猛的往声音处看了去。

　　入眼的是郁繁，此刻的他身上尽是污泥，脸上也没一处干净的，而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