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珞如颜》堇晴

5、元清

　　福生这么一喝，我瞬间清醒过来，退回到福生的背后，有些害怕的看着青衣男子。
　　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意，似乎被我的举动给伤害到了。
　　福生如护崽般护住我，对那人怒目而视：“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是谁，恐怕还轮不到你问。”那人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袖子一挥，福生立刻就滚到一旁，晕了过去。
　　“福生。”我抬步想去看看他，双脚却被那人给定住，如千斤重一般，一点也动弹不得。
　　“咯吱咯吱。”他踩在洁白的雪地上，慢慢的向我走来。
　　我心一冷，有些害怕道：“你想干什么？我……我把馒头都给你，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那人微微笑了一下，并未说话。
　　他……他不会是想杀了我吧？我害怕得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许久，都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痛意，脸上却被一直暖和的大手抚住，他不杀我吗？
　　我缓缓的睁开眼，见青衣男子蹲在我面前，手指轻轻抚过我的眼睛，鼻子，嘴巴。
　　我不由得一阵轻颤，突然想起大妞死去的模样。
　　一年前，同我们住在一起的大妞在一个夜里失踪了，好多人都说大妞肯定回不来了，因为她是被城北的恶霸抓走了。
　　那个恶霸最喜欢欺负人，这里的商人，小贩，甚至像我们这样一无所有的乞丐，都会被他欺负。
　　当时福生娘一直皱着眉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直到夜里的时候，她搂着我道：“音珞，从明天开始，我们不做女孩了，做男孩好吗？”
　　“嗯，好。”那时我并不懂男孩和女孩有什么区别，只觉得福生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二日，福生娘就将我打扮成一个男孩的模样，并在我的脸上抹了几把泥。
　　“大妞死了。”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庙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男的愤恨不已，女的默默抹着泪。
　　“那孩子……我们还是挖个坑将她埋了吧。”最有威望的齐大爷提议道。
　　“好。”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准备去把大妞带回来埋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大妞浑身赤裸的蜷缩在满是秽物的角落里，全身上下除了淤青就是血，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以至于，她死后，眼睛都无法闭上。
　　福生娘扶着我的双肩，在看到大妞惨状的那一刻，手握得紧紧的，指甲都快掐进我的肉里。
　　待其他人把大妞带着后，福生娘才松开手，语重心长的对我和福生说：“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变态，以后你们俩一定要离他们远点……”
　　看起来好看的人都是坏人。
　　“你要做什么？”他难道就是福生娘口中的变态？我退了一步，戒备的看着他，也没时间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动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痕迹，随即笑道：“我是元清，从今日起，就由我来照顾你。”
　　“元清？”我退在墙角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我认识的人中有谁叫元清的。“我为什么要让你照顾，我又不认识你。”
　　“你认识的，只是你忘记了。”他冲我微微笑了笑。那一笑，就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照在我的心底。
　　我逐渐放下防备，看着他，道：“你是神仙吗？”他刚才那么厉害，长得又好看，好像和城北的那个恶霸不太一样，应该不是个变态。
　　他不语，算是默认，伸手对我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就算他是神仙，神仙也得分好坏，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跟他走。
　　他笑了笑，道：“我可以让那孩子不再乞讨，还能让他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直到寿终正寝。”
　　虽然不是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很让人心动，只要福生以后不再做乞丐就好了。“真的？”我还是有些怀疑。
　　他点点头，举起手道：“我发誓，绝不骗你。”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躺在一旁的福生，道：“好，我跟你走，那你让他醒过来吧！”我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若这人真的是个变态，大不了我半路偷偷跑掉就行了。
　　“好。”元清笑了笑，起身朝福生走去。
　　“等等。”我叫住他，他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我。
　　“他身上有伤，你可不可以给他一些银子，他醒来也好去药铺里抓点药。”
　　“好。”元清转过身，蹲在福生的旁边，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片刻之后，他就走到我面前，抱起脏兮兮的我丝毫没有嫌弃之意。
　　“好了吗？”我趴在元清的肩膀上，望着躺在地上的福生，眼角滑落一滴泪珠，落入他的锦袍中。
　　“好了。”元清的身子顿了一下，“等我们走了他就会醒来。”
　　我点点头，“好，我们走吧！”
　　元清挥手招来一片白云，将我放在上面坐着后，他也跟着站上来，腾云朝天边飞去。
　　我坐在云上，摸着身下软绵绵的云朵，突然想起怀里还有半块白面馒头。手感差不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瞥了一眼元清，见他目视着前方，便悄悄的抠起一块云往嘴里塞。
　　为什么没有味道？明明长得跟白面馒头一样。
　　我又抓了一块，还是没有，不甘心，再抓。
　　“你再吃，等会儿我们就得走回去了。”元清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手里还握着一团啃的乱七八糟的云，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元清无奈的摇摇头，盘腿坐到我旁边，摸着我的头，柔声道：“很饿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元清轻笑了一下，道：“我们很快就到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你饿肚子了。”
　　真的吗？我两眼放光的看着元清。随即又闷闷不乐的低着头。
　　如果元清知道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父母有来克我们，滚。”“扫把星，就是你害死福生娘的，你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赶紧滚。”“福生，她克死了你娘，你怎么还护着她，赶紧让她滚。”“扫把星，离本少爷远点，我可不想被你给克死。”谩骂声不绝于耳，似乎我走到哪里，这些声音就会跟到哪里。
　　元清会不会也会像他们一样，撵我，骂我，甚至不要我了。
　　豆粒般的泪珠不停的在眼里打着转，我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福生娘说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哭，你一哭，别人就会知道你懦弱，好欺负，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欺负你了。
　　“傻丫头，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元清抬起我的下巴，见我满脸泪水，一怔，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手巾，轻轻的擦着我的脸。
　　我咬着唇，望着上方这位如明月般皎洁的人，终是忍不住问道：“元清，你为什么要带我走，你不怕我克你吗，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转世，会害死所有对我好的人。”
　　元清的手一顿，眼里划过一丝悲痛，将我搂在怀里。“傻瓜，他们胡说的你也信，你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火凤凰，怎么会是扫把星呢？”
　　火凤凰？那是什么东西，我满是疑问的抬起头，他却出神的望着远方。
　　我略微失落的收回目光，立即又欣慰起来，既然元清说我不是扫把星，那他就不会不要我了，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我靠着元清，询问道：“那我父母，还有福生娘为什么会死呢？”
　　“生死有命，即使不遇到你，他们也一样会死。你就不要对此耿耿于怀了。相反，他们还得感谢你，因为你，他们将会有十世的福禄。”
　　“真的？”我抬头冲他笑了笑。
　　元清看着我的笑容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以前的你从未对我这样笑过。”
　　“你说什么？”他说的十分小声，我只听到以前，还有笑。莫非在我很小的时候，元清就见过我了，我想肯定是的，不然他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我。
　　元清微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音珞，音律的音，珞珞如石的珞。”这是我死去的父母给我起的，他们大概是希望我像音律一样美，如珞石般坚强。福生娘说，这是有钱人家起的名字，如果我的父母还在的话，我一定是个大家闺秀，可惜……。想到这些，我一下子又伤感起来，也不知道福生现在醒了没。
　　“音珞。”他细细的琢磨着，不由自主的赞叹。“小珞，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教你修炼，你可以叫我师父，也可以叫我元清。”
　　我望着他，懵懂的点点头。
　　元清住的地方是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他叫它瑶山。
　　瑶山上四季如春，绿荫环绕，山涧流水淙淙，林间住了许多飞禽走兽，不时有一些调皮的鸟故意从头顶上飞过。
　　我眼睛不停的转着，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元清笑了笑，在我头上拍了两下，便抱着我往山顶飞去，一排竹屋立于山顶之上，院子里几只仙鹤高傲的仰着头，戒备的看着我。
　　元清朝它们挥了挥袖子，它们才拍着翅膀，散开。
　　我满眼崇拜道：“元清，你好厉害啊。”
　　元清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既然这么厉害，那你还不叫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我趴在他的怀里，拱手道。
　　元清忍俊不禁的放下我，道：“拜就不必了，屋子里有衣服，你拿着去刚才我们路过的温泉边去梳洗一下。”
　　“好。”我匆匆的跑进屋里，抱着他给我准备的衣服往山腰跑去。
　　“慢点跑，别摔倒。”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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