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爱上了谁 ...
-
层层染尽的墨色残云汹涌滚来，原本渐次透亮的天际瞬间如同末日。
街道上的行人停下脚步，房子里的人也惊异地跑出来，大地之上一片沸腾，所有人都交头接耳地讨论这诡异的现象，有的人甚至拿出手机记录这波谲的一幕。
墨色云朵汇集向东南方，逆时针方向的黑色漩涡忽快忽慢地旋转，风眼所在的地方竟是天水街上的那个木棉花坛。然而，花坛周围百米却是安静如初，甚至连枝叶都只是微微摆动，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些陡然袭来的巨风。
行人都啧啧称奇的围观，红树看着结界外看热闹的人，眉头不由皱起。
“许一清，够了。”慕绵淡淡地说着，眉目之间虽然清浅一片，眸中的红色却逐渐深沉。
“够了？凭什么你一句够了我就要停手？”许一清笑得尖利，看着眼前面容依然如初见时的男人，眼里满是赍恨，倘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慕绵不说话，眉眼之间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红树试探着想要破除结界，看两人不温不火的说着，心里不禁有些窝火：“慕绵，你还跟她啰嗦什么，你不想救恓恓了！再不快点，恓恓就要死了！”
许一清瞥了眼慕绵看向红树，笑意不明：“他已经为了许一婉杀过我一次，也就是因为他杀了我，所以我才会对我的好妹妹下了最毒的诅咒，我诅咒他们——有生之年相遇相爱，却又在许一婉爱上他的那一年，她20岁那年，被大火狠狠烧死！”
“显然我的诅咒起效了，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大火烧死两次，每次却都无能为力。所以他不敢再杀我一次，因为这次杀了我，他和许一婉永生永世都只能这么‘缠绵’下去，哈哈……慕绵啊慕绵，就算你是半神半妖又怎么样，你该得到的报应，即便是老天也帮不了你！”许一清说的很慢，看向慕绵的眼睛像是被鲜血侵染，狠绝得令人胆寒。
“一婉是无辜的。”慕绵面无表情，语调平平。
“她是无辜的，她怎么会是无辜的！如果不是她，我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谁都可以说她是无辜的，唯独你没有资格！”许一清有些激动的癫狂起来，随着她暴涨的愤怒，结界里的百鬼陡然呼啸，结界外的风声凄绝如诉。
慕绵皱眉，挥手击向结界，百鬼之声瞬间消除。他眸色不明的打量许一清，看着她和许一婉同样的面容，眨眼间竟跃上半空，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许一清，不要逼我。”
许一清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看了眼西北方向升起的浓烟，笑着说：“反正你已经杀了我一次，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看着慕绵逐渐染上杀意的眸子，许一清反倒是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慕绵不会真的下手。只要下在许一婉身上的诅咒没解，他就不会杀她，也不敢杀了她。纵然他是半神半妖，纵然他手可通天，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死去，无能为力。
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有三魂六魄，戟芒又怎会任他轻易杀了自己？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是错了。
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不断收拢，寸寸撕裂的痛自心脏开始蔓延至全身，火辣辣的煅烧灼烫感在体表不断延伸，似乎要把她的每一寸灵魂都要毁灭殆尽。
她不敢置信的睁开眼，脸上慢慢流出恐惧。慕绵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宇之间的冷淡一如最初，眼里的杀意却瞬间将她冻住！她开始挣扎，开始反抗，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灼烧的感觉似要将她灰飞烟灭。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珍惜。”慕绵淡淡地说着，眸色一沉，手指拢得更紧。
“不……不，你不能杀我……你……”许一清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出现无数道白光，刺痛着她的眼睛。然后那些白光慢慢将她吞噬，一些熟悉的画面开始涌进大脑，让她全身止不住的痉挛抽搐。
依稀间，她看见慕绵浑身是血的倒在一个小巷里，呼吸微弱，而她捧着相机，只以为他死了，脸色瞬间苍白倒退，夺路而逃。也许，便是这一刻就注定了她与他的孽。
随后看见他就是在妹妹的花店，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窗台上的白色花朵映着阳光衬着他的脸，清雅绝伦的面庞让人忘记了呼吸。当他睁开眼，把自己当成了一婉的那一刻，倾倒众生的脸上溢着温柔的微笑。
只那一眼，她便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
随后的日子虽然平淡如水，却一刀一刀刻进了她心里。她放下自己的高傲倔强，借着拍照需要灵感，时时到花店找他。而他却漠然疏离的对待自己，脸上的笑只对一婉展现，甚至为了一婉不惜出卖那些笑，引来无数少女哄抢花朵。
时不时，她会看见一婉和他一起坐在花架下面，一起看书，一起争论时下的政事。又或者，两人一同挤在满是油污的厨房，一起做饭，然后晚饭过后去海边散步，看日落月升。
这些她是多么渴望，又是多么嫉妒她的好妹妹。于是，她开始偷拍他的点点滴滴，像一个疯狂的偷窥者，幻想着他身边的一婉是自己。
她从来都是一个说爱便爱，只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即便是头破血流也要不顾一切的得到。可是，那个人是自己的妹妹啊，她怎么能夺妹妹喜欢的人呢？如果当初是她救了慕绵，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
她不敢想，害怕后悔会将她慢慢凌迟。于是，她只好开始模仿一婉，趁着一婉不在的时候，偷偷的接近他，哪怕只是和他说说话，看看他的笑，她也满足了。可惜，慕绵不是普通人，一眼便看出她是许一清，从此以后对自己更是疏离不理。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幕揭穿的戏码会被一婉看见。
一婉倒是没有指责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拉到了相思海边。
“姐，你喜欢慕绵。”她站在海风里，面庞上的表情看不明晰。
“我……一婉，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慢慢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甚至于有些仓惶的想要逃走。
“我很早就知道了，知道你喜欢慕绵。”一婉轻轻笑了下，牵过她的手说。
她震惊地看着妹妹，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婉却是没有再说什么，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相思海边。她看着妹妹的背影，有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这不是她的妹妹，陌生得像是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从那以后，一婉便开始回避慕绵，冷漠以待，只为了成全她和慕绵。
可惜慕绵从来都不是任由她们摆布的人，即便如此，他对一婉还是小心呵护。直到那场无意的大火，直到她动了恻隐之心见死不救，纵容大火吞噬一婉，吞噬他们之间仅剩的感情。
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听着一婉喊救命的声音，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极致的庆幸和快乐，甚至带着些癫狂的兴奋心理目睹一婉在火海里挣扎。
虽然慕绵不顾一切救出了一婉，可她还是因为重伤难治，抢救不及时，加上她买通医生，死在了手术台上。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仿佛结束一场长久的跋涉，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而一婉死后，慕绵便失踪了，她则噩梦不断。
她试图去找慕绵，却一无所获。慕绵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不留一丝痕迹在世上，除了她手上的照片，什么信息都查不到。
每每结束一天的寻找，晚上缠着她的就是噩梦——熊熊燃烧的烈火，在火舌里不断呼救的一婉恨恨地盯着她，质问她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把慕绵让给她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然后便是长久的火烧炙烤，让她浑身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几次夜里，她甚至还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凌迟自己。冰冷的目光透着难以言喻的漠然，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祇在看蜉蝣如何撼动大树，看她如何跪倒在命运面前。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真实感，可醒来之后浑身的汗提醒了她，只有内心最深处，最害怕，最恐惧的事已经按压不下时，才会借由梦境游出意识层，浮出脑海深处——难道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可收拾的事？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测那些未来。
于是，她开始停止去找慕绵，只一味的沉浸在慕绵的那些相片里。或许也是奇怪，她竟然开始慢慢有一种活不长的错觉感来，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把自己锁在家里，只有在看到慕绵的照片时才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
接着便是一些错觉现象开始出现，让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些梦境是如此，仿佛一婉幻成了恶鬼潜伏在她身边。一开始是莫名其妙的推力让她踏空楼梯，接着是一婉鲜血淋漓的脸突然出现让她切菜切到手，然后便是浴缸的水瞬间变成浓稠的鲜血……一幕一幕，一瞬一瞬，每一次她都能看见凭空出现的一婉，笑着说：这是报应，都是报应！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爱上了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