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骸》觑月

19、恩断义绝

　　“咳咳……”猛然一阵咳嗽，慕绵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血，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眉间紧皱，借着月光看去，右侧脸颊竟突然出现一道血痕，鲜血蜿蜒而下。
　　望了眼礁石滩上的两人，慕绵一阵苦笑，微微叹息间，王昀忽然开口说道：“恓恓，很晚了，回去吧！”平静如常的语气，依稀有些微的暖意。
　　“嗯……对、对不起，麻烦你了……”李恓恓慢慢回神，即使光色晦暗，也能想见她的脸一定绯红：“那我们回去吧，真是麻烦你了……”说着慢慢起身，与王昀一起离开礁石滩。
　　看着两人的背影，慕绵眸底的颜色逐渐转深，掐指想要算出些什么，脑中依旧一片空白。看着被黑色侵袭的天幕，越来越浓的夜色，慕绵没来由一阵烦闷，正要依着她们追去，一道劲风突然迎面袭来！
　　抬手凝结光壁，慕绵迅速向后撤去，只听一声闷响震裂海潮，冰冷蚀骨的笑声忽然自四面八方涌来，回音不绝。
　　戟芒仿佛神祇般自天际落到慕绵身前，脸上的曼珠沙华依旧是森寒的蓝色：“呵呵，就算你贴身保护又怎么样，该来的始终都要来，李恓恓是躲不过的，你以为贴身跟随就能让她避过那一劫，痴人说梦，说的就是你吧？”
　　慕绵心中诧异，却是不语，容颜绝丽的脸寒冰一片：“红树呢？”
　　戟芒似是有些诧异，指尖凝结出蓝色的火花，他仔细看着燃烧的火苗，森蓝光芒下的脸阴寒莫测：“原来你还会担心那个家伙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李恓恓……啊——不对，应该是许一婉才对？！”说完猛然抬头，笑容潋滟。
　　眉梢一沉，慕绵陡然一笑，身形幻动间竟已至戟芒身前，不等戟芒反应，慕绵伸手扣住他的喉管，眸刃如霜：“我似乎警告过你，不要再妄图算计我，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戟芒不以为意，掐上他的手腕，蓝光陡然暴涨，只听“咯噔”一声脆响，戟芒迅速撤向后方，笑容熠熠的看着慕绵，见他依然无悲无喜，眸色越发冷厉。
　　随意的接好手腕，慕绵只细细打量曾经的好友，过分苍白的脸颊因是常年被封印在匕首中所致，眉眼仍然桀骜不羁，却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多了分嗜血戾气。时光果然无情，只不过短短五十载，他们两人竟然走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再也回不到最初。
　　或许，最贪心者，终究还是他。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牵扯上红树。”慕绵缓慢的说着，恍惚间似看见戟芒笑容破碎的脸，一如当年封印他的那一刹，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就那么做了，还做的那么彻底，没有丝毫犹豫。
　　戟芒忽然大笑起来，凄绝寒栗，死死地盯着慕绵，为什么五十年他可以一点都不内疚？居然还能在他面前说不要牵扯上他人，难道他戟芒就这么的是非不分？慕绵啊慕绵，你不愧是半神，骨子里的冷漠无论怎样都磨灭不掉！
　　“当初你既封印了我，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戟芒陡然收了笑，神情肃杀，指尖缓缓凝出剑芒，整个人腾空而起。此时还未到子时，他脸上的蓝色彼岸花居然变成了凄艳的红色，仿佛血画泼染。
　　“你——！”慕绵大惊，脸色蓦地一变，点足跃向后方，引水画咒，古老的巨型咒印陡然铺展开来，莹白光芒圣洁绝伦。
　　“又是神之咒印，慕绵，你以为我还会败在这招之下？”戟芒冷笑，瞬间移动到咒印之前，脸色明显又白下一分，却固执地强硬道：“你不过是半神，为许一婉犯过天谴，现在又剥离一魄，你觉得你还是我的对手？”
　　说完，戟芒眸中闪过不忍，手中却是不停——剑芒一分一分染上红色，袭天灭地的红仿佛来自地狱之海，仔细看去，剑芒之中凝结的居然是困斗的百鬼！
　　慕绵看着剑中的亡魂厉鬼，眉眼凝重，看向悬浮于半空的戟芒，他果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为了所谓的修仙成神，长存天地，为了所向披靡的灵力，毅然决然，放弃一步一步的修行，从此永堕深渊，走上歧途。
　　微微分神，戟芒已提剑击来，慕绵正要抬手启动咒印，整个身体却忽然向前倾，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头顶劲风袭来，慕绵急忙翻身避开，借着海潮退后十米，挥手掀起海浪，卸去戟芒转袭而来的攻击，点足跃上高空，指尖凝剑陡然斩向戟芒。
　　两道红色剑芒猛烈撞击，整个天地陡然照亮！
　　墨黑的海水咆哮不止，戟芒自震起的浪墙中漫步走来，脸上的笑讥诮不已。他看着呼吸不稳的慕绵，只不慌不忙的抬手，红色长剑中的百鬼嚎哭嘶吼，剑身竟眨眼扩大十倍，直直砍向慕绵！
　　慕绵只是微微一笑，缓缓闭上双眼，指尖结出奇怪的印。
　　世界刹那安宁，宽广无垠的大海上光芒万丈，红白相间，百鬼嘶吼，惨绝人寰的嚎叫震动天地。海水以两人为中心点，陡然升腾起百丈高的巨浪，弗如禁锢时间的高墙！
　　红树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般壮观景象，看着巨剑劈向慕绵，白芒破天。
　　他听不见周遭的声音，也不希冀慕绵能给他怎样的解释——然而，当那巨剑带着百鬼之力斩下去的时候，他只希望，慕绵安然无恙，哪怕拿他做实验，他也不愿去追究质问。
　　不为别的，只因他还是想和他做好兄弟，可以托付生命的好兄弟。
　　海水沸腾的声音慢慢止息，海浪高墙也缓缓褪下，时间的钟走声再次降临。
　　百米处，红色巨剑凌空悬在慕绵头顶一毫处，百鬼的哭嚎声依旧凄厉。慕绵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戟芒，宛如谪仙般的脸上平静一片。
　　戟芒冷声一笑，收回巨剑，俯视着慕绵说道：“慕绵，欠你的，今天都还给你了。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再见面，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对了……还有一个老朋友也想见见你呢。”说完，挥散的巨剑竟幻化成一个人影。
　　“慕绵，还记得我吗？”
　　低低柔柔的声音夹带着一股英气，面庞温婉，眉眼间却积满深深的犀利冷峻。
　　慕绵微微皱眉，红色的眼瞳却晦深如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影，浓重的怨气渲染月色，斩杀生息，莫名地让人打了个寒颤。轻声叹息，慕绵缄默不语，瞟了眼急忙赶来的红树，才淡淡道：“许一清。”平平地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许一清却骤然尖声笑起，眨眼之间，如烟消散。
　　戟芒复杂的看了眼红树，许久才对上慕绵的眼睛，缓缓道：“慕绵，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讥诮，没有愤恨，平静的笑着说完，也跟着消失了身形。
　　红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慕绵却忽然吐出一口血，整个人像是飘落的英雄花，重重倒下，浪花迭起，鲜红染上海水，映着月色晶红而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其实人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背叛，亲情、爱情、友情，无论是哪一种，只要经历就会再生难忘。
慕绵不是妖，也不是神，介于妖神之间，却又没有谁会去认可他，没有归属。
当有了朋友，就会不惜一切的去待他好，却没想到终是被背叛了。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讨论讨论，我很欢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