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黄》冰糖

73、人间冷暖知多少（四）

　　话说胤祯从养心殿东暖阁出来了后，和十三阿哥一道直奔永和宫。此时已近晚秋时节了，阵阵凉风吹的胤祯身上，这让他感到浑身神清气爽的。一路上和十三阿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家常话，却意外的十三阿哥口里得知四阿哥胤禛府上的大阿哥弘晖这几日得了风寒而且还病得很重，宫里的太医虽然去看过了，但是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四阿哥胤禛和福晋若初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以至于连十三阿哥和胤祯的喜事都没有到场祝贺。
　　胤祯一听这话，对四阿哥没有参加自己的喜事而感到释然，说：“十三哥你多虑了，四哥跟我那是同母兄弟，哪能为此就生分了呢。我看弘晖这次病来的凶险，四哥这饥荒恐怕是难打了啊，”说完又回想四福晋若初对自己从小就爱护有加，加上又是自家福晋清风的表姐，乍闻她儿子病的是那么重，不禁从心底里涌出一丝难言的悲伤之情。
　　“十四弟你说得对，但愿弘晖这次能化险为夷，他又是四哥的嫡子，更是四哥的心头肉啊。”十三阿哥说这话的时候也是面有戚容，叹了口气说：“唉，暂且不说这个了，自古生死各安天命。等待会见到德母妃，咱们两个都要高兴点，过几日就是她老人家的寿日，咱们做儿子的可别扫了她老人家的兴致才好。”
　　两人边走边说，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永和门。德妃和十三阿哥和胤祯的福晋们聊得正是欢畅，闻听这哥俩儿联袂而至，忙叫人把他们请进来。
　　自从敏妃章佳氏谢世以后，康熙帝就指定德妃作为十三阿哥的养母。德妃自己倒是不介意多一个儿子，何况她对十三阿哥也有些好感，这些年也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而十三阿哥也自然不会不领这情，也是对德妃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孝敬有加。德妃乌雅氏从幼年进宫到如今的不惑之年，一眨眼也是几十年的光阴了，也已过了奉承君王的年纪了。她见惯了这一朝的风云，心性也变得淡泊起来，一心只盼望着跟前这三个儿子个个都平安无事，不曾想这三个儿子还挺争气，在康熙帝面前都很得宠，使得她反而成了宫里面最有福气的人。
　　永和宫后院同顺斋殿内，德妃乌雅氏穿着家常的天香色缎绣兰纹宫装坐在主座上面，只见她左手边坐着十三阿哥的福晋翾雯以及侧福晋额尔瑾，右手边则坐着胤祯的福晋清风以及侧福晋绿绒。
　　十三阿哥和胤祯进了内殿以后，见到德妃便齐齐打下千去：“请额娘金安。”德妃忙叫起身，眼里带笑说：“你们来的正巧，你们这几个媳妇，我看了都喜欢的很。待会都有奖励。虽说这宫里和外面的规矩不一样，可我今天就破例留你们吃一顿饭午饭。”
　　十三阿哥闻言心中一喜，心知宫中留宴已是十分难得了。忙抢先跪下谢恩。而一旁的胤祯却走到德妃身旁的脚踏上坐下，替她轻轻地捶打着膝盖，脸上早已换上顽皮之色，亲热的说：“额娘您这话说得，儿子幼时不是时常在这宫里吃饭留宿吗，怎么年长以后反而不如以前了啊……”
　　德妃笑着打断他，说：“哎哟，瞧你这孩子都做了阿玛的人了，怎么还跟个猴崽子似的讨巧，也不怕人看见笑话了你去啊。”她嘴上虽这样说，却伸手爱抚着胤祯的后背。
　　十三阿哥见德妃与胤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也是不甘落后，有些吃味的说：“额娘再不赐座，儿子们可要站着回答了。”
　　德妃只顾和胤祯亲热，听见十三阿哥这么一说，好像故意冷落了他一般，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忙道：“啊？瞧都我倒是高兴的浑忘了，来人那，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看座。”虽听德妃如此说了，胤祯还是充斥不闻依旧坐在她的脚蹬上。十三阿哥到底没有这个勇气和胤祯比肩，他几步走到十三福晋翾雯的身旁坐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宫女们便麻利的摆上来一桌子的饭菜，德妃对于儿子们爱吃的菜是记得门儿清，里面自然少不了十三阿哥爱吃的烤兔肉以及胤祯爱吃的清炒虾仁。席间，德妃是好不容易见到两个儿子同来心里欣喜不已，不由得往十三阿哥和胤祯碗里夹菜，引着几个福晋们在旁看了都偷偷地乐。而十三福晋翾雯和胤祯的侧福晋绿绒是表姐妹关系，发小又长在一起的，好不容易见面都是憋着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碍着众人在场不能说的畅快而感到少许遗憾。
　　从永和宫出来以后，胤祯便和十三阿哥夫妇辞别，自己则带着福晋清风和侧福晋绿绒则回了新搬进去的南三所。之所以称为南三所，是因为坐落在宁寿宫之南边。同东西五所一样，都是皇阿哥的居所，故屋顶绿琉璃瓦红墙。南三所的头所撷芳殿是皇太子胤礽的居所，后殿端本宫才是胤祯的住所，前后殿具是独立的院落，生活起居互不妨碍。起初胤祯得知要搬进去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了，可是仔细一想这胤礽作为皇太子都做了几十年了难免性格古怪，脾气又极其傲慢的。自己居然要与他比邻而居，喜悦之情立刻减半。
　　四阿哥胤禛这几日为了长子弘晖的病，连着两天都没有睡好觉，四福晋若初更是衣不解带的守在弘晖的身边，太医也在四贝勒府上随时待命，以至于四阿哥没有在胤祯的大喜之日出现。可是四阿哥也不想落个破坏康熙所提倡的兄友弟恭的口实，一等到弘晖病情稍好一点的时候，便带着两个家人，其中一个是二等侍卫宝柱（四福晋的哥哥），另一个人是贴身太监苏培盛（乳名为三十）往胤祯的住所而来，不过已经快到申时了。
　　书房里，胤祯正在教绿绒练毛笔字。绿绒幼时也认识几个字，但数量毕竟有限，要是认真起来连本正经的书也读不了，绿绒便时时缠着胤祯教她练字识字。胤祯见绿绒求知心切，自然是不会拒绝，就拿出自己以前在无逸斋用的一些简单的描红，让绿绒去照着描。可是绿绒拿着毛笔后却是一脸的兴奋之情，手上还有些颤抖。
　　胤祯磨好墨以后，左手搂着绿绒的细腰，右手握着她的手，在砚台上沾饱足了笔尖，笑着说：“别紧张，身子不要歪了。手更不要抖，来，一笔一画的描字，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锻炼出来的。我当年在南书房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学会的。”说完握着她的手连写了好几个字才松手，让她自己慢慢照着字帖描大字。此时两人一见四阿哥挑帘进来，绿绒忙搁了笔退到胤祯后面，朝四阿哥福了福身从侧门避了开去。胤祯则迎了上去，似笑非笑的说：“四哥吉祥，怎么今儿个难得有空来小弟这里坐坐啊。小弟家里真是蓬荜生辉哈。”
　　四阿哥闻言有些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转身撩袍坐在了炕沿上，说：“前些日子弘晖病了，家里也是忙得七荤八素的，我也没有抽出时间来庆贺你的喜事。今儿个我得了空就出来找你，怎么你心里还有怨气不成？”
　　胤祯本来想挖苦一下四阿哥，此时却有些讪讪的说，“哪能啊，老十四我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如此小性儿。怎么着？我那弘晖侄子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吗？四哥，如果侄子的病还不见好转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个高人能包治百病。是常太医的女儿。我侧福晋的病就是她给治好的，我这次想让她去给弘晖治病，定然能药到病除。只是不知道四哥您怎么看啊？”
　　四阿哥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戚容说：“唉，太医都来看过了说是弘晖这病来的凶险云云，就差说生死各有天命，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你知道我府上子嗣不旺，你四嫂身体又是一直不好，要是弘晖再有个三长两短，愚兄这饥荒可是难打了啊。”
　　红木案上放着用上等紫泥做的宜兴紫砂壶，里面泡着云南贡品普洱茶，另外还有几样宫廷点心。胤祯边说便往四阿哥杯子里倒了一杯；“四哥您也别焦虑过度，我看弘晖是个有福气的，不是说连皇阿玛都很喜欢他吗？不如这样吧，我立刻就派人让常太医的女儿去四哥府上给弘晖治病。”
　　四阿哥闻言拉着胤祯的手，亲热的说：“好，难得十四弟一片心意，我若拒绝显得亲兄弟之间太过于生分。就按照你说的做好了。不过，我今儿个来还想给你提个醒。你最近和八弟他们走得很近吧？兄弟之间和睦是一回事，可是皇阿玛最忌讳皇子臣子结党营私，你还是有点分寸为好。”
　　胤祯心里一惊，沉吟了一会儿，说：“四哥这话我可不懂了，八哥他们平日里和我走得近是因为在阿哥所的时候彼此住得近，互相能有个照应，我和他们可不是结党营私啊。”
　　四阿哥笑了笑不置可否，又从怀里掏出珐琅表看了一眼，说：“我又没有说你结党营私，就是给你提个醒罢了。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这就要回府了。你在宫里多长个心眼，我是你亲哥子，绝不会害你。不过嘛，其他人就难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