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黄》冰糖

72、人间冷暖知多少（三）

　　翌日清晨，胤祯让贴身太监秦道然引着福晋清风以及侧福晋绿绒先去给永和宫的德妃请安。自己则转身直奔乾清宫东暖阁，正要递了牌子请见，却在廊子上迎面遇上了太监总管李德全。还没有等李德全向他行礼就着急问都有谁在暖阁内。
　　李德全碍着规矩麻利的向胤祯请了安，胤祯趁机虚扶了他一下，然后把事先暗藏袖口里的三百两银票抖进了李德全的袖子里，李德全见状脸上略有歉意的说：“十四爷，您来的真不巧，这会儿兵部尚书玛尔汉大人在里面呢，要不您先稍等一会再觐见万岁爷啊。”
　　胤祯一听玛尔汉在里面，不由得心头一紧，想玛尔汉这个人背景不简单。从前康熙讨伐吴三桂的时候，玛尔汉作为骁骑参领讨伐过叛变的陕西提督王辅臣而立下了战功，如今又做到了康熙眼跟前的议政大臣，可想而知此人在朝廷里影响力非小小可。便笑着说，“既然如此，劳驾李谙达转告皇上，就说十四儿在院里叩谢了他老人家就走。”说完走到院中面向康熙所在的方向放下马蹄袖倒地就磕头，正起身要离去的时候，突然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胤祯急忙转过头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三阿哥胤祥。
　　原来昨天十三阿哥的院子里也很热闹，不过他是迎娶嫡福晋兆佳氏，也就是玛尔汉的小女儿翾雯。十三阿哥为了他额娘敏妃章佳氏的缘故守孝了好几年以至于比胤祯娶嫡福晋还晚了一个月。
　　十三阿哥远远地望见胤祯没有进东暖阁就要走，不禁有些纳闷。不过父皇在屋内自是不敢在外面大声说话，直到走到跟前又刻意压低声音说：“十四弟，你怎么不拜见皇阿玛以后再走呢？可巧我也来了，不如咱们两个一块进去谢恩。如何啊。”
　　胤祯用余光扫了一眼十三阿哥，感觉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自己亲近，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一下还是十三阿哥一道递了牌子请见。
　　待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候，康熙身边的执事太监魏珠从里面出来，他一见十三阿哥和胤祯都在，忙快走了几步到两人身边，边行礼又躬身说：“两位爷吉祥，现在万岁爷正和玛尔汉大人在下围棋，精神好着很，传二位爷即可进去说话。”
　　十三阿哥与胤祯闻言各怀心事报名后相继进入东暖阁内。
　　东暖阁内陈设相对养心殿而言比较随意而活泼，殿内两旁各摆着几组红木雕刻的天然木书架，架子里摆满了玲琅满目的珍馐古玩。屋子中央处摆着梨花木镶石心方桌，一件楸木雕刻的围棋棋盘，和一副双色玛瑙制作的棋子。
　　只见康熙歪坐在龙椅上，他身着一袭黑色蜀缎面长袍，不过领口处依旧是明黄色底配着两边各一条的斑斓五爪飞龙，比较显眼的是两肩处于胸口，以及衣摆处则都刺绣着吊篮锦绣大花团做装饰，似乎因方才连赢了玛尔汉数局，康熙脸上因兴奋而变得有些红晕。
　　而一旁的玛尔汉则屏气凝视看着棋局，心里不知道动了多少脑筋。单从这棋局看，可说是出神入化，景象万千，关键之处杀法精妙，让人不由得不惊心动魄，突然玛尔汉弃子起身跪下，大声说：“万岁爷真乃神人也，共三百四十一手，奴才输了二子半，不得不弃子而败啊。”
　　康熙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先是抬手让玛尔汉起身回座，又对刚进来的十三阿哥和胤祯笑着招手，示意两人近前坐下，道：“方才朕跟李德全说了，今天是你们兄弟新婚第二日，让你们都在院子里谢恩就罢了。怎么你们两个小子这会子不去和你们福晋一起觐见你们额娘，跑到朕这里做什么啊？十三阿哥，你年长一些，你先说说看。”
　　十三阿哥听见康熙这种口吻心里自然是不怕的，他想也不没有想起身便跪下，脸上带着几分肃容，说：“回皇阿玛的话，儿子虽说是新婚，可是也作了阿玛的人了。想来皇阿玛眼下有我们兄弟十几人，日夜为我们这些不孝儿子操劳，儿子心中甚感不安。如今儿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也想为我大清的天下，为皇阿玛尽一份薄力，还望皇阿玛恩准。”
　　康熙见状稍作沉思后拿眼看了看十三阿哥，又瞧了瞧玛尔汉，继而笑了笑，说：“难得十三阿哥有这份孝心，难能可贵啊。不过依着朕看十三阿哥性情纯真，但历练不足。你既然有意帮衬朝廷，就先去帮着你四哥清理户部的债款，记住，要用心跟着你四哥办事，切不可存心大意儿戏朝廷，否则定不宽恕。”
　　十三阿哥见状忙又跪下磕头千恩万谢过，一旁的胤祯看在眼里却在心里嘀咕；这十三阿哥为了谋个差事居然连老丈人都请来压阵了，真可谓是费尽心机啊。他突然想起郭贾之前嘱咐过自己，康熙是最不能容忍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了，所以胤祯清楚自己才几斤几两，自是不敢轻易冒险的。不过，眼前这个局面也容不得自己退缩了。
　　果然见康熙的眼光看向自己的时候，胤祯也忙起身跪下，脸上带着恭敬又带有几分诚恳的说：“皇阿玛，儿子虽说也有十五岁了，但是儿子心智愚昧，自认比不了十三哥，不敢请求皇阿玛给儿子一个差事做，只求皇阿玛恩准儿子出宫建府开衙。”
　　康熙闻言先是一愣，却没有接胤祯的话，反而面色慢慢的有些凝重起来，说：“十四阿哥，既然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不更应该接个差事来锻炼自己吗？难道真的要出宫做个甩手掌柜，跟前明皇子一样做个酒酿饭袋才好？真是荒唐，你还想出宫建府开衙，我看你一家子能靠自己熬过这个冬天吗？”
　　胤祯一听心里一禀，当下跪着也不敢起身。就连一旁的十三阿哥和玛尔汉见状更是吓得不敢吭声，十三阿哥的脸上原先的高兴之色也顿时消失了，继而有些担忧的看了胤祯一眼。
　　康熙对皇子们的教育从来都是严厉的，方才见胤祯有些不求上进，心里自然恼火不已，但对胤祯始终还抱着舔犊之情，口气也缓和了下来：“起磕吧……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忘了你九岁那年不是都可以杀虎救父吗？怎么现如今都快十六岁的人，难道还越活越退后了吗？！”
　　胤祯不敢继续放肆，忙叩下头去，谢罪道：“儿子知错受教了。”
　　康熙闻言又走回复了龙椅，看了看玛尔汉，指着胤祯说：“朕这个皇子从小就对兵法有所研究，所以朕决定让十四阿哥到兵部学习点军事，就从骁骑营参将开始做起吧。”
　　胤祯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心想骁骑营参将，虽说从官品而言是个三品官，可是却已经是军中方面的大员了，可以统帅一营上千人，也就仅次于骁骑营统领还为数不多的几个副将而已。便又跪下谢恩，“儿臣谢皇阿玛恩典”胤祯这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一个臣子，而不是一个奶娃子了。
　　从东暖阁告退出来以后，胤祯正要赶去永和宫的时候，却被十三阿哥叫住了。十三阿哥拉着胤祯的说，说：“十四弟，真想不到皇阿玛给你这么大一个恩典，哥子比你来倒显得差远了。”
　　胤祯心知肚明，心想十三阿哥这语气酸的可以了，但是还是扯出一个笑容，说：“十三哥，你这就想左了，别看皇阿玛让我做骁骑营参将这事固然是提拔我，可是总也赶不上让四哥带着你在户部锻炼啊。别看四哥是我同母哥子，但是对你比对我亲厚多了啊。”
　　十三阿哥闻言心里暗想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对老十四吃味来了，口气便有些讪讪的说：“好了，再说下去万一让四哥知道了，又该说你的不是了。对了，四哥让我告诉你，他今天稍晚些去你屋里坐坐，顺便贺喜你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