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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月黑风高,真是个不详之夜。
      段霜、铭戌依时翻入司徒府后院,想来司徒宏应该安排好,府院家丁统统被支开。在走进柴房时,他们不约而同往西澜廷的跨院望了一眼,铭戌知道会是硬仗,但还是不惊动他的好。
      柴房有密室,段霜挪开铺在墙脚的大堆稻草,铭戌探身用力去提地上泛黑的铜环,就听得隆隆的声音,一块三尺见方的铁板被掀开,烛光从地下透了出来。段霜先一步走了下去。
      完全不曾想这司徒府大院的地下竟别有洞天!蜿蜒深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俨然是一座地下府邸!地府里的侍卫和上面府邸里的在衣着上没有差别,但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面孔说明他们在这里绝非一日两日。这时有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说到,“我家主公恭候多时,请。”
      段霜四下看了看,微微一笑,跟着他走了进去。拐了两个弯,穿过一道土做拱门,眼前豁然开朗,段霜一眼就看见被帮在木柱上的段冰,除了神情有些疲惫,并没有受什么折磨。小小放下颗心,段霜就打量这空旷的屋子,除了正当中一张黄漆的桌子,四把椅子,居然就没有什么摆设了,但乌压压,应该可以站几十号人。就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
      “久违,久违,天之骄子……”
      段霜一转头,司徒宏迈着建硕的步子,从南面的小门里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三个侍从,他脸上的笑意倒是一分也假,“段霜姑娘,哦,不不不,是雨相姑娘骗得大家不轻啊。”
      段霜也随着他笑,“我姓段,名霜,字雨相。”
      “原来如此……”司徒宏点着头,坐到屋里唯一的桌子边,立刻有人送上茶水,三个杯子,这时落在后面的铭戌也由一个人带引着走了进来,司徒宏瞧着,道,“那我们这位林公子又该怎么称呼呢?姓林,名铭戌,法号明戌大师?”
      铭戌一愣,不由去看段霜,段霜道,“小和尚的名字,司徒大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司徒宏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像是才想起,“来,来,二位怎么能站着?今天这里是简陋了些,但唯一不缺的就是时间。”
      段霜一笑,坐了过去,并拉了拉铭戌,“司徒大侠是老前辈,我们做晚辈怎么能让前辈仰视呢?坐下,喝司徒大侠给我们准备的东西。”说完,她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下,赞叹,“好水!”
      铭戌坐了过去,因为身份被揭穿,他心里总有些不塌实,所以比不上段霜的无事状,就坐下,也没给自己倒水。于是司徒宏关怀似的给他倒上了杯,嘴里道,“我们段霜真是长大了,才六年不见,竟然会尊敬前辈,自称晚辈。”
      段霜答,“人小不懂事,慢慢才学会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以前人太直,想什么就说什么,这不才得罪了司徒大侠,其实晚辈一直是向前辈看齐的。”
      司徒宏摆摆手,“放眼江湖谁不敬畏段霜二字?想当年你一人之能,就把少林搅得人仰马翻,人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一直见到段姑娘,才真知所言非虚。”
      段霜严肃,“司徒大侠的为人处事才是真正让人钦佩!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且姜总是老的辣。司徒大侠三十年来纵横江湖,威名常胜不衰,说的是侠义之辞,做的是侠义之举,滴水不漏,纹丝不动,屹立江湖,就凭这样的修为,足以冠绝武林,至尊莫属!”
      司徒宏大笑,就像任何听了溢美之词的人,忙道,“老了,老了,这天下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服老的话怎么是司徒大侠说的呢?”段霜敬上一杯茶,“因为离开中原太久,我说话还有些词不达意。司徒大侠现在才是老骥伏枥,正要大展宏图!”
      司徒宏与她一杯而尽,言谈甚欢。
      饶是铭戌木讷,也有些瞠目结舌,而一边的段冰只觉得寒气逼人,这眼前这一老一少,活脱脱的两个人精!她被捉来已有三天,他一派慈祥长者的模样,大叹情非得以,幽幽众人之口难堵,而段霜所作所为又被他老泪纵横的描述,连自己复杂纷乱的心绪,他也察觉到,并出言宽慰,虽然在暗门时,处处挑衅武林正道,但段冰还是尊敬这位大侠的,即便被他捉来这里,直到段霜出现!
      段冰曾对司徒宏说过,她引不来段霜的,因为她根本没有承认自己!不过当段霜出现的一瞬,她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从十五岁起这个人的阴影如影相随,但接下来他们把杯言欢的场面实在太可怕了!每句话里都是一根刺,火花四处飞溅,但他们随口说来,连眼都不眨。
      那边厢,司徒宏话锋一转,对铭戌道,“林公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当年我也曾多方打探你的下落。想你自幼在少林,怎么懂得独自生活。这么些年,可苦了你了。”
      “我,我……”铭戌眼看着司徒宏眼眶发红,惊得脑里一片空白。
      “这么些年,我一直内疚不已。你是廷儿的朋友,我竟没能照顾你,连你的踪迹也找不到。为了这个,廷儿不说,其实心里还是责怪我这个老父亲的。小师父会去哪里呢,靠什么过活?想来就让人心如刀割……”
      段霜还在听,但铭戌被说得心血翻涌,浑然忘了一切,他哽咽着,“司徒大侠,铭戌这些年挺好的,一直有人照顾我,南,南诏竹子岭和靺鞨黑水部的……”
      “笨人笨活法,”眼看着铭戌感激涕泠要报自己的年谱,段霜先骂开,“你的这张脸啊,简直惨不人睹!”
      啊?所有人被他一吓,眼楞楞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武林第一美人,自我娘之后就一直没人能问鼎,不过依我说终于后继有人了。你们看看他的这张脸,换个女装走出去,还不足以倾国倾城?简直是我们美貌女子的公敌,有他在一日,谁还能跟他争美?”
      段冰、司徒宏、铭戌足足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饶是司徒宏也不得不咳了咳,打哈哈着道,“这,这林公子的容貌莫说男子中少有,连女子也鲜少比得上,可林公子自有林公子的风采,是江湖公认的第一公子,自不能同女子相提并论……”
      铭戌的脸突然涨得通红,痴活了二十一年,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长相在别人眼里的印象!段冰看着他窘迫的神情,终于相信乔涛曾说的,林铭戌是尔虞我诈的江湖里唯一不同的人。
      被段霜一打岔,司徒宏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倒也不介意,只是问,“段姑娘这六年可好,想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老一辈不服不行的。”
      段霜有问必答,“六年才一眨眼。看司徒大侠还是老当益壮,我应该再玩个十几年,等司徒大侠变成司徒爷爷,才有机会呢。”
      眼看着他们又要开始说些彼此恭维的话,一边的铭戌终于着急了,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们进来是要将段冰带走不是吗?
      “司徒大侠,你可以放了段冰吗?”
      一句话像是一声闷雷!屋里的气氛本就是一种微妙的战役,一触即发。段霜与司徒宏毕竟六年来第一次面对面,他们彼此试探着对方,不肯轻举妄动。旁人根本不知道详和平静的外表下,他们心思里藏着怎样的心计!
      铭戌的话,让段霜在心里小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自己这方没沉住气,不过也好,司徒宏永远要在面子上占足样子,拖得时间越久,也没好处。
      司徒宏一眨眼,问段霜,“老夫捉拿暗门门徒,怎么跟段姑娘和林公子有关?”
      段冰终于知道比司徒宏,怀阳老人那点心计简直不堪一击!司徒宏一个活口也不会留的。她看着段霜,想知道她能怎么办?段霜当然知道老奸巨滑的司徒宏将问题全丢给了自己,段冰一定要死,就看自己是不是承认她,不承认,她就是暗门门徒;若承认,那江湖就更有理由逐杀她们。
      每个人都等着段霜,似乎只过了一会儿,段霜道,“这个女孩子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司徒大侠要杀,就一定有理由。”
      莫说段冰和铭戌大吃一惊,就连司徒宏心里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丫头比所能想象的更厉害……
      “暗门三年来一直在江湖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暗门段冰死不足惜……”
      段霜只是喝着茶,边听边点头,一付不关己的样子。
      司徒宏紧紧看着她,但一个手提长剑的侍从已经走到段冰身边,“原来今天段姑娘准时赴约,是为了和老夫叙旧。”
      “在司徒大侠府上打扰了数日,一直没有当面答谢,所以一定要来的。”段霜举杯。
      司徒宏喝了口,“招待不周,还要段姑娘包涵。今天难得,老夫请教段姑娘,对待邪门外道,怎样处置好?”
      段霜道,“杀人的事,我没有经验,比不了司徒大侠。一剑解决岂不省事?”
      铭戌惊出一身汗,突然那提剑侍从,手起剑落,就着段冰左肩狠狠往下劈去!铭戌大叫一声,将全副内力用在脚上,简直如闪电般从椅子上窜出,下一瞬就到他们近前,伸手就抓住那人持剑的手,挥另一掌狠将其推开,但剑入皮肉深达数寸,由肩到胸口竟是大道劈伤,血似喷泉,若非铭戌神速,往下便是心脏,段冰咬碎了下唇,硬是没让自己吭一声!
      段霜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对铭戌道,“小和尚,不要管司徒大侠的正义之事。段冰姑娘跟我们无关,你过来。”
      铭戌简直不敢相信,他努力想按住流血的伤口,但又不知怎么下手,伤口又长又深,触目惊心!“段姑娘快救人,她会流血而死的!”
      段霜看了眼段冰,眼里冷冷,然后看着司徒宏,“我为什么要救她,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发过誓不能杀人,不过不该包括有人因我而死?”
      段霜的冷漠然而让司徒宏突然间不寒而栗!这个段霜不是厉害,而是狠绝,她太清楚现在的情势,决不处在劣势,她和自己都在赌!赌谁先退缩!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段冰绝不能死!段冰是司徒宏唯一的筹码,她是牵动段霜的筹码,只要段霜流露一点,他就成功!而段霜知道绝不能让段冰成为筹码,这地府里外人马已经完全困顿住了他们三人,绝不能退缩一步!他们已在司徒宏的网里,对段冰有一丝一毫的关怀,都会告诉他——他是正确的,只有让他不确信,让他有一丝犹豫,他们三人才有机会挣脱个网,活着出地府!
      铭戌满身满手都是血,他汗如雨下,虽然他能感到段霜与司徒宏异常紧张的气氛,但他还是焦急地道,“段姑娘,就算,就算段冰不是你妹妹,但就是陌生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司徒大侠,如果,如果你执意要制人于死地,就休怪晚辈无礼!”
      段霜心中皱眉,她到现在都没有把握一击即中司徒宏,三十多年,他虽不是以绝顶的武功响誉江湖,但段霜能感觉出他不凡功力,可见此人背景绝不简单!而且屋外的人数还在增加,段霜知道在没万全之策前,绝不能轻举妄动半分!俗话说好汉难敌重拳,而且现在段冰又身受重伤……
      但铭戌心急如分焚,他眼见段冰因血液流失而面色越来越惨白,不由心中一狠,虽然不及段霜聪明,但他也知道只有能挟持了司徒宏,才能保三人一同离开。所以他动身形就往司徒宏背后去!
      段霜心说不好,不等司徒宏反应,她先抢身,迅雷不及掩耳挡住铭戌的拳,又连续三招将他逼开,铭戌心绪大乱,突然见段霜帮外不帮里,不觉头脑有些发热,竟和段霜打到一处,招招用尽全力!
      铭戌功力之高,令段霜大吃一惊,而且自问洞悉天下武学的她完全不知他在南诏学得的派系,所以不能精确拿捏分寸,面对毫不保留的铭戌,完全不曾用过真正内力的段霜,也不得聚气提神。铭戌依旧力敌,眼看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段霜也心急,不由再增一分功力,反掌就朝铭戌胸前空门打去,就听‘噗’一声,只见铭戌飞身跌出几尺远,待站起已经嘴角流血,段霜一抬眼,对他道,“我们跟司徒大侠无怨无仇,犯不着为个陌生人大大出手,给人看笑话!”说完,她又对司徒宏道,“司徒大侠行使江湖规矩,我们不插手,得罪了。”
      看着她又坐下,还是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司徒宏的面色有些异样。他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铭戌,胸口依然生疼,但他眼里那不可置信的绝望才让人心悸。段霜究竟是什么人?如果说她现在做的一切是真的,那她是个太可怕而冷酷的人,而若她是为了不动声色等待机会……司徒宏‘机灵灵’一个寒战,突然觉得他们处心积虑那么多年的事业,别说从她嘴里挖出秘密,只怕会前功尽弃地毁在这个女孩子的手里!
      该怎么办?司徒宏也不再轻举妄动,因为他也要开始盘算,怎么从这里脱身!虽然他的人手已在外面,但眼前是段霜,谁也不会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段霜没有错漏司徒宏一丝一点的变化,她嘴角似有若无的轻笑,忽然觉得信心倍增。现在她凝神闭气,暗里将全副注意放在屋外地府里的动静。从空气中的呼吸气息和点点脚步声,她努力勾勒出地府人力的大致分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间屋里居然没有一点动静,谁也不知道谁的心里在想什么,突然一丝细小的骚动,没有瞒过任何人!
      电光石火的瞬间,比的就是谁的反应快!段霜出其不意伸手去探坐在自己对面的司徒宏,顷刻间司徒宏反应也不慢,他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仿佛是有谁一声令下,方才还一片死寂的房里顿时打斗起来!
      段霜大叫,“铭戌,冲出去!”
      而司徒宏也大喝,“看住段冰!”
      段霜轻功如神技,一瞬间就摆脱司徒宏拦到三个侍从面前,以一抵四护住段冰!
      铭戌已然反应过来,屋外撕斗声响起,显然是接近这房了,有段霜稳住司徒宏他们,铭戌一口气就冲了出去,窄长的通道人们乱做一团,轻而易举突破他们,拐出两个弯,铭戌一看就看见了一身黑衣的乔涛!
      “小涛!”铭戌大喊,奋力杀出一条路,去与他回合,“段冰在那里!”
      长剑挥舞的乔涛一见铭戌,先是一喜,但随即看他一身血迹,不由心忽地一沉,他的直觉一瞬间告诉他,段冰出事了!他一下冲了过来,一握铭戌的臂膀,“谣席他们在后面。”
      铭戌领会,看着乔涛往那房间去,然后他抬眼就看见不远处,谣席小小的身影还和一大群人纠缠在一处,而且令他想不到的是,再边厢宫主颜秦和轩静、轩安竟也来了!铭戌立刻迎上,“宫主?”
      有了铭戌的帮助,谣席顿感轻松,颜秦也聚拢过来,五人合力,竟也能立于不败。
      门外的人根本阻止不了乔涛,他一冲进房里就看见段霜扶着浑身是血的段冰和司徒宏四人打在一处,因为要护住段冰,而且手无兵器,段霜基本只在招架,若非是她,寻常人早就束手待毙了。
      “段冰!”乔涛不敢相信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是段冰,完全没有生气。他迎上去,一剑就挑断了一个侍从的左脚,段霜瞧他满眼通红的样子,苦笑笑,一把拉过他,将段冰交到他怀里,“她死不了!快些送她出去!”
      边说又以自己双手拦住司徒宏三人,也边往屋外退,这时屋外有人不断冲了进来,乔涛杀红眼,他抱着段冰,手起剑落,又狠又疾。
      司徒宏也是看红了眼,他一把推开那没有用的两个侍卫,自己和段霜战到一处,“去!冲出去拦住进来的人,再增派人手,把他们困死在地府里!”
      段霜和乔涛一个劲往外退,通道里惨状莫名,司徒宏怒极而笑,“妖女,我要让你破誓,你不是说不杀一个人的吗?”
      段霜左挡右拦,确实没有招招下狠手,她看了看司徒宏,“不杀人不是因为我发过誓,而是你们不值得我杀!”
      司徒宏的双拳,虎虎生风但是在这窄小的通道施展不开,不一会儿就让段霜她们退到了铭戌所在的稍宽敞的一处通道!
      谣席一见到段冰,吓了一跳,“冰姐姐?小涛,这怎么回事?”
      乔涛将段冰交给她,提剑护在她们面前,“你看好她,我们要冲出去。”
      话才说完,就听到司徒宏爽朗的笑声。段霜他们七人护住段冰,看着已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几十号侍从慢慢靠近,
      “段霜啊段霜,枉你聪明一世,”司徒宏走了过来,站到他们面前,“可曾料到,我这地宫就是你葬身之地?”
      段霜四下看了看,“不知道,应该不会是这里。”
      “如果你肯大开杀戒……”司徒宏哈哈大笑,“说不定就你一个还能活着出去,说不定。”
      铭戌、乔涛气得都说不出话,简直不敢相信一代宗师是这付嘴脸,世人被骗得可怜!展谣席的性子天地不怕,“呸!千年的王八,万年龟。猴子穿衣服,还真把自己当作人了。”
      司徒宏大喝,“臭丫头你说什么?”
      “说你不停唱戏,都还是只猴子!”
      段霜扑哧一下乐了,司徒宏瞪着她,恨恨道,“物以类聚!”
      段霜自觉很无辜,正想说话,但突然段冰喃喃呓语起来,显然失血过多的她已经陷入昏迷。他们发觉现在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不约而同,他们都看向段霜,她是唯一的希望。段霜低着头,办法不是没有,但她不愿意去做,因为……
      “原来你是段霜,为什么骗我?”
      段霜将眼一闭,随即睁开,但心里的叹息,她没有表现出来。本来她应该冲出去把他找来,这是他们脱险最后的办法,只是现在,他……自己来了。
      在小小的通道另头传来脚步声,司徒宏的脸色一变,但还是冷冷看着这个人拨开人群,走到近前。
      “你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还要骗我?”
      段霜扯出笑容,抬头对注视着自己的男子,他比谁都憔悴,眼里的悲伤似乎让人窒息……“因为你是小呆啊,应该被我骗。”
      澜廷竟然笑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笑的感觉了,今天她的一句话,竟让他觉得无比可笑,越笑越无法自抑,最后笑得呛天呛地,连眼泪都逼了出来,他终于笑不动,转头面向自己的父亲,“爹,我生来活该被人骗吗?”
      铭戌低下头,不敢再听再看……
      司徒宏瞧着他,连一丝感情也没有,“你不能面对才会感觉被骗。你现在来,想做什么?求我放了他们?就算你今天不认我这个爹,我就当没有生过儿子,他们也走不了!”
      谣席看着澜廷一步一步走向司徒宏,她什么都不了解,却感觉那背影太凄惨,竟不忍再看。段霜想伸手拦住他,但握了握拳,就放弃了。
      澜廷走到司徒宏面前,忽然他才发现父亲已经瘦下了,才到自己鼻子,从小他都是觉得他父亲是最高大的,什么时候变了呢?他想啊想,突然就做了件让所有人出忽意料的事——“爹,我不是求你放了他们,我是要挟你放了他们!”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环住了司徒宏的脖子,一下将他挟持到了自己面前,一柄明晃晃的小刀架在了他的下颚,段霜大叫,“小呆……”
      澜廷向周围的人道,“让开路,让开!”
      司徒宏怒极反笑,“你真是有出息了,我还想你太懦弱,原来是我错。”
      乔涛和谣席见机会难得,抱着昏迷的段冰想离开,可是没有人让开。
      司徒宏道,“就算我死,他们也不能离开。”
      段霜突然恐惧地望着澜廷,心头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要小呆,不要小呆……”
      澜廷似乎明白了什么,“那我死呢?”
      他还是环住他的脖子,但拿刀的手慢慢离开他的下颚,他想了想,一刀刺进了腰里!
      “澜廷大哥!”铭戌一步冲上去,澜廷却对他笑着摇头。血流了出来,顺着衣摆,滴答滴答落到地上,化成一滩。
      司徒宏面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爹,我用我的命要挟你,”澜廷哽咽着,“这样的伤不会死,但血流干了会死。爹,我等你的决定。”
      滴答,滴答……这样的声音比世间任何一种的声音更可怕。段霜发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声音。
      时间像是被凝固,不肯挪动一分脚步。澜廷的血还在流,都不肯凝固,到了地上还不肯安省,向前流淌着,司徒宏看着它们前赴后涌……
      “你不是我儿子,”司徒宏漠然地道,“今天后,整理好你的东西,离开司徒家。”
      澜廷将眼一闭,没有将泪落出来,半天后他道,“多谢爹。”
      出去的路被让开了,乔涛抱着段冰急急得离开,谣席紧忙跟在后面。颜秦看着铭戌,而铭戌拉着段霜,他知道这是澜廷为他们争取的机会,段霜回头看着澜廷,终于还是和铭戌离开了。
      澜廷看着他们,确定他们走脱后,忽然就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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