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任方圆

14、男友

　　即使中年，他的叛逆期似乎还没结束。他努力克制自己对父亲的语气，但还是被他一句，“晚上回家一趟。”弄的心烦。

　　“你小叔今天会带女朋友回家，晚上回家一趟。对了，我帮你把瑞雨叫上了。”郑允道记得父亲是这样说的。瑞雨？关陈瑞雨什么事，父亲还不死心想让瑞雨和他在一起么？为了利益，父亲还是不肯放弃联姻呢。

　　“陈瑞雨，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是。”陈瑞雨有点犹豫的语气，“我晚上还是不要去了，刚刚叔叔在电话里的语气，我不好拒绝。晚上你帮我找个借口吧。”

　　“不用，你把荣国带上吧。如果爸爸不断了心思，下一次，他还会叫上你的。”他跟她解释道。

　　陈瑞雨：“哎？”

　　“你跟荣国不是在一起吗？”

　　“是，不过，我还没准备好。”

　　“早晚得让他跟你一起面对这些的，晚上带他来吧，在我们家，至少我能帮你。”他说完，转身离开。

　　普外科，“赵医生在吗？”

　　“去巡诊了。”护士站的护士这样回答他。

　　他站在病房外等她，“大叔，这里还痛吗？”她问着床上的病人，身子微倾，脸上笑容亲切，身后跟着两个实习医生。

　　她的头发束起来了，这很难得，她不工作的时候，总是披着的，他只在手术室以及上次喝酒时见她扎起来。

　　她走出病房，和他打招呼，笑的开心，“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

　　她打发了几个实习医生，才开口问，“什么事？”

　　“去过我家吗？”

　　“什么？”她很惊讶，“你在邀请我去你家吗？”

　　他点头，“嗯。是家宴，啊，除了家里人，瑞雨和荣国也会去。”

　　“什么嘛？”她想答应，又有点犹豫，“衣服没买，发型没做，完全不给人一点准备时间。”

　　“没关系，自然一点挺好。”他安慰她。

　　“哎西。”她无语了，想了想还是问他，“晚上下班就去？”

　　“嗯。我来接你。”

　　郑家的晚宴，即使是家宴也还有几分郑重。但今晚，颇有些尴尬。允道爸爸显然没有想到陈瑞雨和郑允道各自都带了人，于是又加了两张椅子，几副碗筷。

　　小叔带的女人，似乎又换了一个。连仁珠都没有见过，她小声对允道说，“我觉得你小叔这次可能是认真的，看来我当伴娘的时候不远了。”

　　皮荣国第一次参加这种晚宴，还有些拘谨，但表现也可圈可点。再说桌上还有四位同事，他很受大家照顾。

　　但老爷子却不喜欢医生，阴沉沉的语气，“好端端一个家宴，跟医院聚会似的。”人年纪大了，说话都很不顾忌。

　　郑允道的第三任继母努力缓和桌上的气氛，说着冠冕的话，问仁珠的情况。她是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了，年纪比郑允道还小，更遑论仁珠了。

　　郑允道不好插嘴女人之间的谈话，好在仁珠很撑得住场面，他一点也不用担心。听到她邀仁珠举杯喝酒，郑允道才说，“仁珠她不能喝。”拉住她的手，取下酒杯。

　　继母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语气不善，放了一个狠招，“我听说，赵小姐，比我们允道大四岁，和小叔子是同学啊？”

　　桌上的目光一下子就看过来，郑允道有心替她说两句，她却微笑看过来，用目光示意他安心，又跟郑波澜点点头。这才对对对面那个妆容精致的继母道，“是啊，我很开心，如果不是这样，我大概没办法认识允道了。这是我的幸运。”语气淡淡的，从容而安定。

　　郑允道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他伸手握住她放在身侧的右手。她的反应先是张大眼睛，看他一眼，又笑颜如花，错开手和他重新握住，十指相扣。

　　晚宴结束，他送她回家。

　　她的笑意一直浮在嘴角，忍不住问他，“我们现在算男女朋友吗？”虽然是问，但对答案已经成竹在胸了。

　　他开着车，转过头短促看她一眼，忍不住也笑，“不然呢？”

　　她无奈摇摇头，“我就不能指望你浪漫了。”她想像他浪漫的样子，也觉得奇怪，难道让他捧着玫瑰花，走到她面前跟她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这样才算正式确认关系吗？她摇摇头，觉得有些可笑，还是免了吧。

　　“想什么呢？”

　　“想你要是玩浪漫，该有多滑稽。”

　　如果不是握着方向盘，他真想举手投降，“哎，我可做不出来。”

　　“我知道。”

　　“如果你在意这个，早点跟我说吧，我尽量。”他想起以前，“好像很有几个前女友是因为我不浪漫分的手啊。”

　　“呀！郑允道，你情商可真低，干嘛在我面前提你前女友啊？”她有点无语了，他性子直她知道，但这样直，只能说情商低了。

　　“这有什么？”他偏过头看她，“你在我面前还总是提起洪志宏呢。看开点嘛，我们都是四十岁的成年男女了，这有什么？”

　　“呀！郑允道！”她有点冒火，又有点哭笑不得。

　　“好吧好吧，我错了。”他举手示意投降。

　　这下，她真的忍不住笑了，“好好开你的车吧，我真是服了你。”

　　郑允道把双手放回方向盘，又忍不住看她一眼，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