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你哭了 ...
-
钟兮然的笑在看了某新闻后戛然而止，然后用一种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了一眼苏盈，“真是个爱记仇的大小姐啊。”
“什么意思？”苏盈不解。
“呐。”钟兮然把手机递给苏盈，加粗的新闻标题明晃晃地撞入她眼里，配图是带着镣铐的那酒吧男，苏盈心里总算释怀了点。毫无疑问，这就是她的报复。但想起误喝的那杯酒，及之后的一系列窘态，苏盈想想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你觉得不该吗？”苏盈突然问道。她突然担心钟兮然认为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知怎地，她不想给她留下这样的坏印象。
“我想你应该造福了许多女性同胞。避免她们成为失足少女。”
钟兮然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镇，突然心里一阵惆怅。好几年不曾回来过了，不知爷爷奶奶可好，近乡情更怯啊！其实她经常梦到那所从小呆到大的老房子，梦到爷爷奶奶，只是，最开始的那几年，爸妈闹得僵，妈妈管她管的紧，她不能回来；再后来，去国外求学，每天忙到昏天暗地，根本没法子回来啊。现在，工作后，终于能寻到个机会回来，她内心其实是很激动的。只是这激动之下，潜藏着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心慌，也许，这就是她会拉上苏盈一同回乡的原因吧，希望有个同伴。
苏盈似乎也感受到了钟兮然的低气压，也不去打扰她，让她静静思索着。走完了最后一段县道，钟兮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振奋起了精神。先是打了个电话，用方言和她奶奶说快到了。接着，汽车停稳后，连后备箱的行李也顾不上，就刷地奔下车，苏盈一阵郁闷，什么时候，这人也会变得这么心急了！
待到她下车，便看见钟兮然在一位老人怀里蹭了又蹭，而那老人，眼里明显有泪花在闪。从院子里又走出了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虽然上了年岁，却依旧挺直着背，看起来颇有精神气。
钟兮然从她奶奶怀里直起身，看向她爷爷，笑道，“爷爷，怎么样，我挑的这身中山装好看吧！”
“你人回来就好，干嘛还要寄那么些东西呢，我们自己买不就好了吗！”老人虽是这样说，却也掩盖不住语气里那一阵喜悦。后辈孝顺，对长辈永远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苏盈远远看着钟兮然一团和乐，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好在钟兮然没有全然忘了她，携着她爷爷奶奶一起过来，笑道：“这是我朋友，苏盈，我带她一起来我们家玩。”
“你们好。”苏盈努力表现出一种晚辈应有的和善态度，但她平时真的是高冷素淡惯了，加上平时与家里的亲人相处便是如此，实在想不出该如何来表达对长辈的亲昵。
“你好你好，很欢迎！”钟兮然的奶奶笑道，转过头对钟兮然说道，“这孩子倒是比你漂亮啊。”
“她的确很漂亮。”钟兮然顺着奶奶的话说道，顺带扬眉，喜滋滋地瞧了苏盈一眼，好像她长得漂亮，让她奶奶很高兴，是件很让人欣喜的事情。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钟兮然的堂弟堂妹便跑了出来。然后便见钟兮然把后备箱的行李塞到两个小孩手里，笑道，“抬上楼去哦。”苏盈心里却一阵腹诽，这么驱使小孩真的好吗。
“对啦，这位司机大哥，一起进屋来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我这就走了。”那司机一脸惶恐地看着苏盈。
“你也挺辛苦的，进来喝杯茶，晚上一起吃个饭再走吧！”钟兮然的爷爷热情地邀请道。苏盈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那司机才诚惶诚恐地应下。
“你家人真热情。”落在后面的苏盈悄悄对钟兮然说道。
“我们这总有请人喝杯热茶的习惯。这是基本的礼貌。”
苏盈总觉得这话有刺，但她却偏偏说不上来。
钟兮然和家人在楼下坐了一会儿，那司机也借故先告辞了，笑话，让她和苏盈这个金主同桌吃饭，他会食难下咽的。钟兮然的堂弟堂妹搬好行李后就下楼来了，钟兮然一把拉过那十三四岁的女孩，笑道，“好久不见小妹，都快认不出来了，都变得这么漂亮了。”一句话，把那孩子白净的脸都羞红了。
“姐姐，还有我呢。”
钟兮然摸了摸那男孩的脸笑道，“你也长高了呢。”
“你怎么不夸我长帅了呢？”
“哈哈，你最帅你最帅。”
钟兮然的爷爷奶奶笑成一片，钟兮然心里一阵踏实。这是我的家人啊，我日夜思念的人啊，我小时候依偎着陪伴着的人啊。纵使我们多年未见，却依然可以笑谈如初。
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钟兮然帮忙摆好了碗筷，很主动地给爷爷奶奶盛饭，然后落座在苏盈旁边，给她盛了碗鸡汤，笑道：“这可是我奶奶文火炖了三个小时的鸡汤，里面有党参，当归，枸杞这类药材，对身体很好，多喝点哦。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谢谢。”苏盈还是很感谢钟兮然这么体贴的，至少没有一回了家，就把她忘了。
“孩子，多吃点，千万别客气。”钟兮然的爷爷也开口道，并用公筷夹了鱼肉放在苏盈的盘子上，“你和我家然然一样，都太瘦了啊。”
“爷爷，你自己也瘦啊！”确实，钟兮然一家，好像除了她堂弟有点婴儿肥以外，其余的都很瘦。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钟兮然不断夸奶奶做的菜好吃，又夸夸妹妹出落的越漂亮了，再和爷爷聊聊她的近况，期间也不冷落苏盈，给她夹点菜，和她聊几句，带她加入她们的聊天中来，成功地调动了气氛。平常家里就她爷爷奶奶和堂弟堂妹，叔叔伯伯他们也都不在，多少有点冷清，钟兮然这趟回家，倒是让这个家热闹了起来，她爷爷奶奶感动前所未有的满足。
被那和乐的团圆气氛一感染，苏盈也觉愉悦。钟兮然，真是个特别的人呢，心思通透玲珑多巧，早先的近乡情怯如今都被她一番长袖善舞，给去的干干净净了。
晚饭结束时，钟兮然堂弟很兴奋地拉着钟兮然，“姐姐，我们来打牌吧。叫上这位漂亮姐姐一起，刚好四个人。”
钟兮然尴尬地看了苏盈一眼，苏盈的眼里有狡黠的揶揄，意思是你小时候对他是做过了些什么，才让这么小的小孩都要找你打牌。
“这位姐姐今天坐了一天车很累了，要早点睡。改天再打好不好啊？”
说着就拉着苏盈上楼去了。
“你小时候经常打牌？”
“也没有啦，就是小时候弟弟妹妹吵闹，为了吸引她们注意力，不让她们烦爷爷奶奶，就把他们叫过来一起打牌，这也是益智游戏嘛。”
“你还真是，特别——！”
“呐，你睡这儿。”
“你不睡这？”
“我睡我原先的卧室。”
苏盈心里有点失落，但她也不能开口赖着钟兮然和她一起睡。
“你去洗漱吧，我先回房了，我房间在你隔壁，有事找我。”
钟兮然回了卧室，看着卧室里那些熟悉的摆设，墙上的挂画，还有书柜里小时候看过的书，内心一阵感慨，坐在那边翻看自己抽屉里小时候收藏的玩意儿，还有中学时代写的日记，那日记的封面是当时流行的卡通封面，上了锁，她打开后，看到自己旧时的字迹，里面记着的那些事，看着看着竟不觉濡湿了眼眶。偏这时候苏盈洗完澡，看房门虚掩，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后就进来了，正好瞥见钟兮然拿纸巾擦眼泪的那一幕。
“先把门关上，反锁好。”
苏盈愣了会儿，她哭了，她没看错吧，平时那笑兮兮，总喜欢以逗人为乐的钟兮然居然哭了。她突然想上前安慰安慰她。然而钟兮然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一闪身就躲进了浴室，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她听到钟兮然闷闷的，带着点哭腔的声音传来，“给我十分钟，有事等会儿说。”
然后，她就听到浴室传来嘈杂的音乐声。苏盈先是疑惑，躲到浴室里去听歌？继而想明白了，钟兮然应该是用这歌声来盖住的她的哭声吧！苏盈站在钟兮然站的地方，一眼就瞥见那日记本，主人走的太急，忘记将它上锁，苏盈犹豫再三，终于忍住不去翻看她的日记本。
很奇怪，往日她对多余的东西并没有这么多的好奇心，也不热衷于打探别人的隐私，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和礼仪告诉她，那是不道德的。不知为什么，今天独独对钟兮然的日记本有浓厚的好奇心，需要很强的自我暗示和意志力，才能忍住不去看那日记本。
她发现，凡是遇上和钟兮然有关的事，她都开始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那歌声听得她心很慌，间或还能听到隐隐的啜泣声，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哭成这样。期间有人来敲门，是钟兮然堂妹，小姑娘怯怯地问苏盈，苏盈只好撒谎说钟兮然在洗澡。
她堂妹走了，又只剩苏盈一人在房里，她开始忍不住在想，这人是不是受过情伤，所以看日记的时候想起来，就哭成泪人了。想到这，苏盈心里一阵阴郁和不悦，钟兮然会很认真很深情地爱一个人？是谁那么有福气？想的她也跟着烦躁。苏盈只好换个方向思考，也许，是因为那日记里偏巧记在了她父母的一些争吵呢！钟兮然的家庭状况她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想来想去，她又开始担心起钟兮然。思索再三，去轻扣浴室的门，良久，钟兮然才推门而出。她的睡衣都有点褶皱，右手捂着眼睛，只透过手指的缝隙看了眼苏盈，然后向床边走去，一头扎到床上去，敷了面膜，遮住那哭红的双眼。
开口道，“怎么了吗？”
“没有，一个人在房里无聊，就来找你。”
“哦。”也许是刚哭过，嗓音沙哑，还带着点哭腔。
“可以坐你床上吗？”苏盈小心翼翼地问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刚洗过澡，睡衣很干净。”她可不会忘记之前在钟兮然床上坐了一会儿，后者便很嫌弃地把床单都洗了。
“坐吧。”
“你，没事吧？”苏盈不确定地问道，“刚刚和家人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怎么……”
“没事，我过会儿就好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
“伤感而已。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回来后再看到一些旧物什，很容易伤感，就这样而已。时光是位旧美人呐！”
时光的确是位旧美人，这个美人，今晚就撩拨了钟兮然所有不轻易言说的思绪，然后，让她哭成狗！
苏盈一直觉得像钟兮然这样的人，应该也是很念旧，很有情义的一个人，但是看她因为那些旧物什而感伤，而突然哭成这样，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人的内心情感越是丰富细腻，越是能真切感受到时光流逝的无常，越能意识到生命的残缺，越会产生眷恋和不舍。
“让你看笑话了。”
“人之常情。”
“谢谢你。这边的环境不比大都市，比较简朴，你如果哪里不习惯就和我说。”
“好。”
“晚上一个人睡害怕吗？”
苏盈觉得钟兮然果真是个贴心的人，刚刚情绪爆发哭成那样，这会儿冷静下来却能开始关心起她这个客人来。
“应该不会害怕。”
“那就好。”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应该是你妹妹。”苏盈解释道
“进来吧。”
“姐姐，我的假期作业很多，很难。”她妹妹不好意思地说道。
“拿过来给我看看吧。”钟兮然声音已经如常了，加上敷着面膜，也看不出异样。她坐起身来，把本子放在膝盖上给她妹妹边解释边演算题目，好像是一道物理题，苏盈的眉角忍不住跳了跳，怎么钟兮然连物理题都能算！之前她的兴趣不是表现在读《诗经》这类古籍和画画上吗，怎么看都是重文轻理的人啊。她这会儿倒忘了西医也属理科范畴。
“懂了吧？”
“嗯嗯。”
“早点回去睡吧。作业可以明天再写。实在写不完，我可以偷偷帮你写。”钟兮然笑道，“只要你不让爷爷奶奶知道。”
她那羞涩的堂妹也忍不住吐了吐舌。
房里只剩钟兮然和苏盈。
“你小时候，除了叫你弟弟妹妹打牌外，还顺便帮他们写作业？”
“偶尔为之而已啦。”
苏盈一阵无语。“你不怕把他们教坏？”
“那倒不会，我有分寸的。”
“你真是个，特别的姐姐！”
钟兮然笑而不语。
夜深了，苏盈也自回房休息去了。钟兮然房里的灯却仍旧亮到凌晨两三点，她在房里，一页一页地翻看那日记，摩挲那些旧物什，一点一滴的回忆都漫上心头，只不过她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偶尔内心一阵惆怅，眼角微湿，却没像早先那样失控大哭。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你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