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了的时光》双语燕

9、流年（3）

　　人的一生，总有很多变化，大大小小，起起落落，或许因为这些预料得到或者无法预料的变化，才成为了人生。在莫然还没有跟晨曦转移阵地的时候，她跟方一鸣去参加张佳宝的婚礼了，周三，天气晴朗，是个结婚的大好天气，连皇历上也说：宜嫁娶，宜迁移等等。但那一天，莫然不会知道会是与某段时光告别的日子，虽然后来她有想起这一天，不过那已经是死生之后了。
　　变化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至于方一鸣是否如此以为，不得而知，对于这个男人，莫然有太多太多的不了解，就像不了解内心中的那个自己，怎么样才是自己的真实。
　　婚礼的场面很热闹，方一鸣和莫然到达的时候正是筵席差不多开始的时候，新娘张佳宝，一袭纯白色的落地婚纱，半袖，露出迷人的锁骨，圆润的臂膀，头上是白色玫瑰和绿色玫瑰叶子编织而成的花环，无比衬托让男人女人都为之动人的容颜和情韵。
　　新郎姓张，高出张佳宝一个头，壮硕，笑容迷人。莫然看着递过喜糖的新娘，和跟方一鸣点烟的新郎，看到了夫妻和谐，也看到了张佳宝眼中滑落的暗色，以及方一鸣嘴角难以言喻的抽笑。
　　方一鸣搂着莫然，让莫然靠他的很紧密。莫然身着灰色羊毛开衫，里面是一条吊带的蓝底碎花裙子，脚底却很突兀得蹬着一双黑色靴子，跟不高，半指左右高度的粗跟，给张佳宝递上红包，看了一眼方一鸣，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张佳宝看着方一鸣，回答：“谢谢。”
　　后面还有嘉宾，两个人只呆一会儿，走入席间。变化总是开始于平静中，非平静到一言不发，冷落全场，而是平常，平静不起波澜的寻常人和事。
　　新娘新郎站到了台上，开始被司仪循序渐进的调动情绪，当然，下面一群观礼者也如是，笑容，激情，彭湃任何人的脸。也许真心，也许违心，也许事不关己，平淡观礼。当新娘和新郎开始咬着苹果的时候，吻在一起，现场笑成一团，方一鸣的脸色不大好看了。
　　莫然看到他的手放在桌子上，泛起青筋。
　　她没有跟方一鸣招呼，只起身去了洗手间，方一鸣淡然看了走过去的背影，眼神回到某个人身上。莫然顺着酒店人员的指示，往走廊边的洗手间走去。
　　大厅的婚礼如火如荼。
　　莫然推开厕所的门，站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下头发，呆了五分钟左右，走出。
　　张佳宝开始诉说遇见新郎的心路历程，羞涩但温馨，眼睛中泛起了点点泪水，方一鸣看着，抽出了一支烟，点燃。
　　长长的走廊，洗手间的位置靠近旋转楼梯，莫然推开门，转拐，走上走廊。楼梯上，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很高的个子，很模糊的面孔。
　　谁都没有注意，包括莫然。
　　张佳宝说：“我……很幸运的遇到了一生中最爱的人，我愿意跟他相守到老，要生……一大堆的孩子……”
　　这句话很熟，方一鸣记得张佳宝曾经挽着自己，说：我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要像你一样英俊，帅气，女儿要像我一样可爱，聪明。
　　方一鸣刮她的鼻子，嘲笑：我没有说要娶你。
　　往日如烟，一触即散。
　　这个知名酒店的锦绣厅，厅门是关上的，还有两名服务人员守在门口。当两个人看见一女，一男走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女的是刚才出去的，照例拉开大门。门开，没有人回头，人人都在看着台上，包括方一鸣。
　　他电话响了。
　　方一鸣把烟在烟灰缸里灭了，准备走出锦绣厅去接电话。
　　新郎似乎很激动，说着一些感人的话，现场的气氛很安静，电话里面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就清晰入耳了。方一鸣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方一鸣，张佳宝的婚礼不错吧。”
　　“你是谁？”方一鸣皱了一下眉，冷硬。
　　电话里面的人笑了一声：“不用知道我是谁，现在，抬起你的头，看着锦绣厅的门口吧。”
　　莫然背后的人紧靠着她，距离近得暧昧。方一鸣看见莫然时，她正微微一笑，似乎轻松也似乎紧张的抿了嘴，然后一声“砰！”
　　声音震碎婚礼当场。
　　没有人意料到婚礼现场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人被异响惊动，包括台上的新郎新娘，以及司仪。锁骨开花的莫然倒在地上，自背后的重重一枪，将她击倒在地，然后在众人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又有人靠近了黑衣人，黑衣人迅速后退，而新拥簇过来的人拉起地上流血的女人，脚步快得离奇。
　　方一鸣的耳边仍然是那个声音：“不知道，这一幕是不是破坏了方先生的计划？”
　　笑了一声，盲音。
　　方一鸣提步追了出去，现场马上是惊叫，慌乱以及不相信的诧异表情。一场婚礼，似乎起了变化，血光之灾，是任何人都不想见到的。
　　锦绣厅是这个酒店的三楼，有电梯，但拉着莫然的人很快下了楼梯，挡住了正在溢开的血红，朝门口一辆黑色商务车疾步。
　　方一鸣奔出大厅，那些人正好上车。
　　他脸色不是一般的阴沉，正要上前，刚才开枪的黑衣人忽然上前，揪住他甩出一拳，拳头砸在鼻梁上，出血。方一鸣没有料到有人横穿出来，被这么一击扯了后退，等到站起来的时候，虽然快，但是门口那辆黑色的商务车已经绝尘离去。
　　他或许不会想到，一个刚才还在面前晃荡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毫无预兆，心太静。只有一点惊愕和更多愤怒，因为那个人缠住他不放了。
　　方一鸣发挥狮子本性，反勾住黑衣人的脖子，脚下再一扫，“咚”得一声，栽倒在地。酒店方安保人员很快拥上，暂时搞不清楚撞开只要把两个人强行分开，既不松懈也不打压，只是像对待客人那样，一群人“押解”着两个人去酒店办公室，等到警察。
　　林家华在接到方一鸣电话后很快打出两三个电话，有律师，有警察局的，也有媒体的，还有不知道的。然后朝酒店赶来。
　　警察到了之后，采集口供，调查现场，目光落到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竟然供认不讳，说方一鸣跟他有仇，他守候了很久，一路跟踪，终于在这个时候下手。警察问方一鸣，遭枪击的女子是你什么人？
　　“前女友。”方一鸣思索了一下，回答。
　　林家华很快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张佳宝，她显然吓坏了，踩着婚纱奔到方一鸣面前：“一鸣，怎么了，究竟怎么回事？”
　　“你先生呢？”方一鸣看了眼她身后。
　　警察正记录着什么，看着张佳宝，指了一下，问：“这人跟你什么关系？”
　　无非是正常询问，但到了某些人心里，就成了刺。心虚还是故意放大了这种情绪，不得而知，方一鸣回答：“朋友。”
　　警察“呃”了一声，开始询问其他人。
　　张佳宝还披着新郎的西装，方一鸣站起来，点烟：“你回去吧，婚礼还没进行完……”
　　“还有心情婚礼？”张佳宝声音很大，惊了在场的很多人，无视那些眼睛，她继续：“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她不是早分手了吗，怎么一起来了？她得罪了哪些人，为什么要在我婚礼现场！”
　　警察又开始记录笔迹，唰唰得。
　　林家华看着方一鸣的脸色，赶紧圆场：“张小姐，这事警方肯定会调查出真相的，你别着急。”
　　他本来想说今天婚礼不行还可以重新择日，但看着张佳宝的样子，想起以前的耳闻眼见，还是打消了念头。一旁的方一鸣重新坐下，继续抽烟。

　　黑色商务车到了一个地方，市区某条稍微安静的小巷，几个人下车，扶着一个披着西装的女人，上了另外一辆车，离开。
　　黑色商务车继续朝另外方向，但没多久，司机下车，离去。
　　另外一辆车开始出城，出高速闸口，上弯曲山路。在晋城某个小镇，又换了一辆车，白色面包那种，然后彻底离开。
　　这一离开，便是与这个城市长达三年的分离。
　　三年中，有隐隐约约的露面，有些许的消息，擦肩而过，生死相遇，阴谋，拐骗，套中人，环中扣……某人十四岁目睹的血案，似乎还在入侵，染红双目。比十四岁所见更甚得是，知道不知道的，很冷。发现不愿意发现的，很痛。颠覆曾经坚守的，转折或者蜕变。
　　总之，忘记过去的，为了活着。
　　彻底活于阳光下，已经是三年以后了。
　　现在离三年后还很长，也很短，时间长短取决于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