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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来时路 ...

  •   “累啊……”永安侯府中,趴在窗棂边的小人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青黛看着迟凡凡的背影,忍不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自从小姐醒来之后,自己叹气的次数似乎也多了起来。

      一个月前,迟凡凡忽然发起了高烧,整整烧了五天五夜,看了多少大夫名医,最后连宫里的御医都请回来,还是退不了热。当时府里的人虽未明说,私下都想着小姐这次是不行了,纵然日后性命无忧,只怕脑子也要烧坏了。

      当时她和一众伺候小姐的丫鬟婆子心里也是十分的忐忑,小姐虽然是金娇玉贵的人,可在府里到底……全靠小姐懂事上进,侯爷和夫人才对小姐另眼相待,这脑子要是烧坏了,以后日子过得必定艰难,她们这些伺候小姐的人莫说前途无望,只是那冷言冷语也让人难以忍受。

      幸好在第六天夜里,小姐的烧奇迹一般的退了,只是从那开始小姐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先是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刚醒来时甚至不喊侯爷祖父,而是直呼其名讳,说什么永安侯可还在世,幸好她们小院的人心齐,这话才没传到外面去,不然若是传到四小姐耳朵里,只怕又是一番波澜。

      后来小姐倒是不说这些忤逆的话,只是问东问西的,问的还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像是自己多大了皇帝名讳等等等等,她们一边回答着,一边胆战心惊只怕小姐脑子当真烧坏了。

      幸好小姐问了几日后便不再问了,再不多言,只天天在房里呆着,也没什么怪异的举动,只是轮到谁在跟前伺候的时候,时不时就听到小姐对着窗外叹气。

      她故作轻松地问了句:“小姐之前那般用功也不曾叫过苦,怎么在床/上躺了这些天反而累了?”

      迟凡凡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躺这些天又如何,以后要足足累上二十年呢。”

      这真是胡话,只是青黛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心疼,小姐身份特殊,虽然刚过了十三岁生辰,就得每日勤学不怠,女红、书法、琴艺、诗词这些姑娘家该学的东西一样也没落下,还要跟着夫子学那些治国的经史子集。

      前些日子,她还从外面买来许多史书,她们两个人足足抬了两趟才抬进小姐卧房,还对她们说,要花半年的时间通读一遍,这便罢了。只是小姐这小小年纪,还要察言观色,青黛自问自己比小姐大了两三岁岁,做的也不比小姐出色。

      青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虽心疼也不得不提醒:“小姐,今日该上学堂了。”

      迟凡凡默了半晌,又叹了口气认命道:“给我更衣吧。”

      青黛唤来屋外的佩兰,自衣柜取出一套绛紫色的罗绸衣裳来给迟凡凡换上,又拿出夹杂了暗粉的胭脂,和黑灰色的眉黛来要给她上妆容。

      迟凡凡看了那灰糊糊的一团,皱了皱眉,道:“算了。”

      青黛和佩兰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这些暗色胭脂眉黛都是迟凡凡特意瞒着侯府中人从外面带来,又偷偷放在这里,是有极大的用处的。

      永安侯先祖行伍出身,在本朝新立时因为拥立之功曾被封为安国公,世袭罔替,因为从龙之功也曾煊赫一时,可惜后来到了迟凡凡的太奶奶那一辈,因为卷入了皇子夺权之争,被夺了爵虽未抄家灭门,也是落魄颓败到不得翻身。

      说起来,永安侯府已算侥幸,毕竟那时几个皇子皆成羽翼,大多公爵之家各有攀附,到最后原本籍籍无名的五皇子上/位后清算,诸多公爵之家抄家灭门的数不胜数。

      安国公府之所以侥幸,是因为安家生了一个好女儿,迟凡凡的姑奶奶,也就是后来孝端皇后。

      现下想来,迟凡凡只觉那位姑奶奶似乎也是重生过来的。

      因为当时五皇子虽在皇子中毫不起眼,只因着是皇亲贵胄,与安国公府素有来往,他的几个世子与安国公当时的几位少爷同在国学馆读书,当时眼高于顶的几位少年都攀附多位热门的三皇子六皇子家的世子去了,自然没把当时五皇子家的赫世子放在眼里。

      孤寂被人轻视的少年,只在一个少女那里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这个美丽的少女,便是后来的孝端皇后。

      因着这一段情,五皇子上/位后,赫世子被封为太子,在他运作之下,涉水甚深的安国公府虽被夺了爵却免了家破人亡之灾。后来赫世子继位,孝端皇后那时父兄皆白身,为了让孝端皇后出身好看些,自有为皇帝做事的心腹为安国公府喊冤。

      皇帝派人重新审理之下,发现了安国公府涉事的种种被夸大的“冤情”和“不实之处”,皇帝仁慈,立即为安国公府平冤,只是证据确凿难以全盘推翻,人言可畏之下不能恢复了国公府的爵位,便另赐了永安侯这个侯爵,依旧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当时的迟家当家人一看这情形,深深地感觉到了生儿子不如生女儿的真理。

      生的几个儿子差点给自家带来灭顶之灾,自己一向不太注重的女儿却为家族化险为夷。

      从那以后,永安侯家里的天秤就开始向女儿倾斜,说来也巧,自孝端皇后起,永安侯府的女儿开始一个比一个出色,先后又出了两个皇后,而儿子开始一个比一个平庸,凭着国戚的身份也不过领个闲职混日子而已。

      于是到了迟凡凡这一代,永安侯家的姑娘一个个更是如珠似宝的看待,从小/便当皇后来养,琴棋书画自不必说,就是经史子集也要涉猎。

      而这一代的迟家女儿也并未令人失望,迟凡凡的大堂姐如今正顶着太子妃的名号,可惜自前年小产之后一直卧病床榻,整日吃饭一样的喝药汤,身体却一日垮过一日。这也害的剩下的几个迟家女儿鼓足了劲儿的上进,为自己争个好前途。

      迟凡凡自然也不例外

      自一年前得知太子妃恐不永寿之时,迟凡凡便着人开始买这种暗色的粉黛。

      不是为了妆容更美,而是为了让自己显得端庄一些。

      京城里纵然要饭的,也知道永安侯府的姑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个个站出去都是艳压众人的存在。只是这一个个的国色天香站在一起,也能分出个一二三等来,皇帝太子那也是男人,谁不爱最俏的那一个?也难怪府里的各位姑娘都是拼了命的打扮。

      若论相貌,青黛自诩自家小姐绝不输人,怪就怪在小姐的美不是那么的……端庄。

      大大的眼睛偏偏眼角上挑,动人的笑容偏偏有两个梨涡。

      太甜太腻太妩媚,若不用这些暗色粉黛将自己扮的老了一些,别说是皇帝太子那一关了,就是大老爷大太太那边就过不去,世上皇后都是庄重的,怎能妖妖/娆娆的呢?

      是以,迟凡凡撇了府中供的那些粉/嫩色系的胭脂,偷偷着人去买了这些年纪大的妇人用得脂粉来。

      平时出门时,可得好一番打扮,要涂得端庄便得多涂些,可又得小心不被别人发现,有时都得折腾个好几遍。只是今天怎么又不肯涂了呢?

      佩兰性急,就想上前问一问,青黛用眼神制止了她,直到收拾好东西出了门,佩兰在路上寻了个时机才低声问:“小姐出门向来不肯离了那东西,适才怎么不让我提醒小姐,若是被大老爷老爷看到了不喜,回头又是咱们的罪过。”

      青黛横了她一眼:“事分轻重缓急,小姐大病初愈,行/事颇有些古怪,咱们只管顺着她的性子来,省得多嘴多事又横生事端。”

      青黛行/事稳重,最懂小姐心思,佩兰向来以她马首是瞻,是以也没再多言,两人跟着迟凡凡往族学处行去。

      大周开过近百年,因祖上有着胡人血脉,是以风气十分的开明,未出嫁的姑娘也不再只限于闺阁之中,一般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家的姑娘也都送到女学,学的不都是德行言工,连琴棋书画、女红持家,甚至经史子集、妆容舞艺,也都有开课。

      只是学习经史子集的寥寥无几,一是对大多数人都用,二是大多数人都没有兴趣。

      像迟家这种人家,自然不让自己女儿去外面上女学,而是在家开了族学。

      只是其他豪门贵族纵使开了族学,十有八/九也只是给少爷们开经史子集的讲习。也就永安侯府将培养皇后为己任,上午少爷小姐齐齐听经史子集,下午少爷们学骑马涉猎,小姐们便按着日子卤牛学女红、女工、琴棋书画、妆容舞艺等。

      每月逢一逢五休课,纵使休课,也不忘布置下课业,可谓一时也不得闲。

      迟凡凡到族学的时间有些晚,孙夫子已经开讲。见迟凡凡进来,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她进来。众人的座位都是固定的,迟凡凡就拎了自己的东西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刚坐下,就感到后面有人踹自己的凳子,她回了头看见三姐迟乐乐闷忿的表情。

      迟凡凡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四姐向来与自己不对付,上族学时,更是常常与自己为难。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为难的手段,不过是跺跺自己的凳子,或是故意将墨汁洒在自己的衣衫上,亦或是尖酸刻薄的刺自己两句。

      这情景许久不见,她都忘记了,此时重温顿觉别有一番滋味,不自觉的,她便对迟乐乐笑了笑。

      迟乐乐倒是吃了一惊。

      迟乐乐向来看不惯迟凡凡那副装乖讨巧的模样,可是平时不好寻她的错处,也只能上族学时故意与她过不去,这也是她的小心思。一来跟迟凡凡过不去,不让她好好待着,二来若是迟凡凡气不过与她争吵起来则更是再好不过。

      到时看她还怎么在夫子面前装乖卖巧。

      迟乐乐颇有一种舍得一身剐,要把皇上拉下马的气势,宁可自己溅了一身泥,也要拉迟凡凡下水。

      何况她吃准了现在得宠的可是她们二房,又不是迟凡凡她们大房,纵使到了长辈那里,迟凡凡也讨不了什么巧,她还巴不得闹到长辈那里去,撕下迟凡凡那张假模假样的面具呢。

      可惜迟凡凡从来不上当,初上族学时,她一蹬,迟凡凡还回头来瞪她。久了,任她如何,迟凡凡再无反应,正襟危坐的比谁都端正,迟乐乐也渐渐没了趣味,只是除了这些小伎俩,她再拿迟凡凡没有办法,只得自欺欺人的再捉弄。加上她对夫子讲学半分兴趣也无,只觉昏昏欲睡,若再不捉弄一下迟凡凡,只怕自己又见了周公,若是被夫子逮到,自己又得挨一顿数落。这不,迟凡凡走的这半个多月,她便挨了不少的训斥。好不容易,待到迟凡凡回来了,不想像转了性子似的,竟如她所愿的回了头,还对她笑了笑。

      迟凡凡这个伪君子怎么会对她笑呢,迟乐乐怎么想都觉得这有点阴谋的意味。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一直不过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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