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花开人已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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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欢庆胜利的夜晚，似乎应该大醉一场，不醉不归。
可是红娘却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喝酒，恹恹地坐在宛清扬的院子里。
洗了个澡之后，浑身仍旧酸软，喝了两口酒但觉胸口闷热，找来张躺椅坐着吹吹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就这么躺着，看看星空，以前更多这样的时候是陪着莺莺弹琴。
莺莺的小院子里一年四季都开满了花，有这个季节开的，有那个季节开的，有白天开的，当然也有夜晚开的。
有一夜，两人就在院子里等着看开花，可是迟迟等不到，红娘就很是泄气，怒了要把那株花拔掉。
莺莺却淡淡地拨弄起琴弦来，铿铿然的琴声，缓缓地在院子里响起，叮叮咚咚，似是情人耳边的私语般柔和在劝说。
记得那晚月华泻地，那朵花竟然像是在琴声的感召下，花瓣轻微地颤动着，缓缓地绽放着她的美丽，像是羞涩又像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花儿在月下盛开。
红娘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时候会突然记起来那朵花儿。
或许是这月色太撩人，让一些最温柔的回忆泛起吧，又或许是这带着酒香的风太熏人，心儿会怦怦跳起来。
红娘呵呵地嘲笑自己找遍千般借口，只不过掩饰始终忘怀不了的事情。
是的，不管怎么掩藏，那个身影还是时常会在心头浮起，花丛中她抚琴的侧影，只是穿一件淡青的衫子，侧过头微微笑着，
让红娘觉得似乎自己一直就是等待着这样的微笑，而为了这个微笑，她可以远赴天涯海角，只为了她的嫣然一笑。
红娘捞起地上的酒壶，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几口。
莺莺许是嫁人了吧，又或许是连孩子都有了呢。
长公主、十三娘她们经常打探长安的消息，可是一直都不好问这个事情，也不想问，不想知道，知道又如何呢？
自己是何等仓皇地逃出长安，只为远离那个地方，远远的撇开那个身影，直到忘怀。
若不是那夜和宛姑娘……红娘几乎要否定掉自己惊世骇俗的想法，和一个女子亲近，多么伤风败俗，大逆不道！更不敢想象，如果莺莺知道自己花藤下梦里的情形，会如何的鄙夷神色。
进西域后与宋尚宫和长公主相处日多，见两人形影不离，状态亲密。
隐隐中有些羡慕，也有些释怀，异样的感情也可以同样地幸福。
又或者若不是这几日以来在城上艰苦作战，几次濒临生死关头，这些问题断断不会一再想起。
在陷入敌阵包围中时，在那支箭从耳畔擦过时，在生与死的一瞬间，心中转过的千百个念头中，最大的遗憾却是怕不能再见她一面。
红娘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为何如此纷乱，于此时此刻躺在宛姑娘的院子里却想着一个遥远的姑娘。
或许是连日的杀伐已经令她厌倦，更加倍珍惜如今宁静的片刻，可以细细想着自己的女儿心事。
真真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城头上施放连珠箭毫不手软的冷面小煞星，夜里竟为了一段愁肠百般纠结。
那日见到宛姑娘背上插着的利箭，恍似插进了自己心头，心被猛地揪住了，也不敢去想如果宛姑娘就此而去会是个什么样子，那双深邃的眼睛再不能温和注视着自己，那段纤细柔软的腰身变得僵硬，那双温暖的手不能再轻轻拂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一个曾经与你如此亲近的人忽然远去，犹是铁人也是受不了，更何况自相处以，红娘心里待宛清扬已经和旁人不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仰慕欣赏渴望胆怯，是的，胆怯，彷徨，面对一个成熟很多的人，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每次她的微笑都让自己手足无措，不知何去何从。
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没有把握，知道自己想要让她开心，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笨拙，就算知道她不会嘲笑自己，可是见到她淡然的模样，飘然出尘得不食人间烟火，真是一举一动也不敢造次，不敢放肆。
难以掩饰自己的粗鄙和无能，仿佛站在她身旁的不应该是自己这么一个，穿着一身不合适宽大衣裳的假小子，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还是无法做到挺直胸膛站在她旁边。
只敢趁着她昏睡，抓住她的手痛哭一夜。
哭什么呢？不知道，太过复杂的情绪只会让她想到头疼。
无能为力改变了很多，再也不能那么随性地开心起来了。
离开了崔府，自小庇护在她头上的手被轻轻地移开了，以前不管在外面如何胡闹，起码她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始终是可以让她回去停靠的，也始终有那么一个人会在那里等她。
不管闹出多大的麻烦，不管在外面喝得多么烂醉如泥，总会有一个人帮她收拾烂摊子，总会有一个人一边抱怨着扯着她的耳朵把她拎回去，又一边照顾自己整夜不睡。
想这个干什么呢？她是相府的千金，她会是别人的妻子，她会夫荣妻贵，儿孙满堂，一品诰命夫人，一个女人应该的幸福她都会得到，不是么？呵，我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56章 花开人已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