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吴邪游记》日奈生

2、第二章

　　这几天有些精神恍惚，原因就是失忆后的闷油瓶变得有些异样，我心底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在不断发酵。
　　闷油瓶每天早上五点起床，顺着湖边散步，回来还顺带着买了早餐。白天有时候他自己在市内转转不知道干些什么，有时候跟我去铺子里发呆一整天，吃完晚餐后再去湖边散步。
　　对了，闷油瓶最近爱上了泡澡，浴缸上面还飘着胖子留下来的小黄鸭，他的个人卫生情况绝对达到了这辈子的巅峰。我把自己之前记录的笔记给他看，希望能对他恢复记忆有所裨益，感觉他看得挺入神，偶尔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只是他从来没评价过我写的怎么样。最后晚上九点准时入睡，保证每天睡够八小时，简直就是典型的老年人作息时间。
　　这一切发生在闷油瓶身上让我觉得十分不对劲，我需要找人排解一下心中的疑惑，虽然胖子十分不靠谱，但这件事也只能跟他讲了。闷油瓶耳朵极度灵敏，趁着晚饭后他去湖边散步，我拨通了胖子的电话跟他说了说小哥的事。
　　“天真，你就是闲得。”胖子在电话的另一头吼道：“你说小哥不在的时候，你满世界找他。现在他就乖乖在你家住着，你反而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果然胖子还是有点作用的，之前所有感到怪怪的地方终于明朗化了。我虽然心里隐约觉得小哥有些不对劲，但打从心底就不愿意承认也许闷油瓶并不是闷油瓶。自从接触过人皮面具后，我对眼睛看到的东西已经不相信了。
　　我的理性告诉自己要警惕一些，闷油瓶的行为不合常理，而且这次失忆的周期也太短了，除非他的失魂症又严重了。但是感性上，我又觉得他就闷油瓶，只是变得有些怪，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描述。
　　我继续使用胖子的“烂笔头”分析法，在本子上列举出两条。一，假如小哥是假的话，他是谁假扮的，他背后的势力又是谁，有何目的？二，假如小哥是真的话，他消失的这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促使失魂症病发？如果他真的又失忆了，竟还记得回到这里，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啊。
　　不管怎么说，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脱口而出：“胖子，要不我们带小哥再去一次以前去过的地方，这次绝不下地，就在周边走走，纯旅游。”
　　胖子沉默了两秒：“天真你是认真的？”
　　“我觉得可行，小哥在海底墓看到记号的时候恢复了部分记忆，到熟悉的环境里刺激一下说不定有助于他的治疗。”我道。
　　“现在世道变得太他妈快了，以前小哥跟头倔驴是的，人家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怎么转眼间就轮到你了。”我能感觉到胖子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但紧接着他又提出了关键性问题：“而且如果不倒斗，你觉得小哥会跟我们走吗？”
　　说实话我心里也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以前的话估计很悬，不过以小哥现在的状态还真不好说。就算不成，问问他总不成问题。”
　　胖子表现倒是很积极，大概是想着到了目的地然后再鼓动我下地故地重游一遭，反正二进宫轻车熟路顺便再顺手牵羊一些冥器回来。我没揭穿他，暗下决心这次绝不受胖子蛊惑，所以第一站我选了先去山东，跟我们相遇的时间线一致，而且反正鲁王宫都塌了，彻底断了胖子的念想。
　　闷油瓶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我不停地切换频道心思根本不上面。他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进浴室了，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才出来，估计又在里面泡澡了。
　　我盯着他从白T恤透出来若隐若现的纹身，心说是小哥没错啊。他刚回来的我检查伤口的时候身上没有纹身，应该就是本人，毕竟小哥的纹身不是那么好模仿的。
　　闷油瓶擦着头发，看到我在盯着他，对我说：“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赶紧把目光投到电视屏幕上，道：“没，没事。”
　　闷油瓶仔细观察着我的脸，虽然只是用余光瞥到，却还是紧张到不行，他的眼神仿佛能把人看穿，在小哥面前说谎，我还太嫩。我故作镇定，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自然。出去旅游的那些话，现在完全开不了口，感觉现在自己浑身都是破绽，心说还是明天再跟他谈吧。
　　小哥看我支支吾吾的样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又胡乱地擦了几下头发就回他自己的房间看我写的笔记去了。我像是得到救赎一样，还好小哥不爱说话这一点还是没变。可仔细一想，不对啊，我他娘的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看来是要失眠了。以前总是担心闷油瓶突然失踪，害怕以后再见看不到他。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反而更加担心，他为什么忽然不再去寻找自己的过去了。
　　闷油瓶上次失忆后，是自己主动想要到处走走，可是这次他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闷油瓶。也许他也厌倦了张起灵的责任，也想要放松一下。我一时间犹豫了，这么做究竟对不对，一直失忆对于闷油瓶来说也许是他的幸运。
　　同时我又提出一个质疑，为什么自己这么执着于让闷油瓶恢复记忆。如果是纠结于这小子忘记我们以前同生共死的那些经历，其实大可不必，反正现在他也还是把我们当兄弟。虽然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质疑过他的真假，想到这，我忽然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夜，几乎未眠。刚迷糊了一会，却做了个噩梦，内容是什么醒来便忘了，顿时也没有了睡意。
　　我破天荒比闷油瓶起的还要早了两分钟，五点钟闷油瓶准时起床。可能是昨天晚上的事，现在两人挤在一起用卫生间洗漱，气氛有点尴尬。这种氛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首先要打破这种沉默的局面，我说：“我也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闷油瓶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刷牙。
　　清明前，杭州的早上还是有点冷，闷油瓶只穿了件单衣，我却还穿了件外套，不过在西湖边走走还是很舒服的。
　　闷油瓶走得很慢，记忆中这种并肩而行的时候并不多，我还是第一次有闲情观察他的侧面，不知怎么的，却莫名想起那次他离去的背影，那种再也不见的记忆忽然涌上来，心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
　　晨曦的光照得闷油瓶脸色有些苍白，湖面徐过一阵轻风，刘海被微微吹起，淡漠的双眸变得有些迷离，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打破这种宁静的美好，就这样只是静静陪他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我们去知味观吃了早点。我提出了带着他和胖子一起去旅游的想法，闷油瓶默默咽下一口猫耳朵，放下调羹问道：“去哪里？”
　　“先去山东吧，那里是我第一次跟你们下斗的地方。”我一看有戏，马上变得兴致勃□□来。
　　“也好，说不定能记起些什么来。”闷油瓶说完，拿起调羹继续吃着碗里的猫耳朵。我也咬了一口小笼包，心里开始盘算着应该都买些什么行头，择日不如撞日，未免闷油瓶变卦，计划着明天便动身，反正只是旅游而已，也不用带太多东西。
　　我先给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明天出发有没有问题。胖子骂我这是要赶着去投胎，我懒得和他抬杠，约他一起去置办行李，他说他的那份已经准备好了，让我们买自己的那份就行。靠，到底是谁急着去投胎，他娘的准备得比我还快。然后又打给王盟说今天不去铺子了，让他订好旅馆，买三张火车票，要软卧，这次要舒舒服服的去。
　　吃完早饭就回去开了我的破金杯载着闷油瓶去超市，小哥推着购物车跟在我身后穿梭于货架之间，各种罐头压缩饼干我使劲往车里扔，扔着扔着感觉不太对，我他妈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又不是去倒斗，我带这些干什么。把罐头放回货架，我又闲太麻烦，反正罐头保质期长，放家里一部分，带一部分在路上吃，闷油瓶没有身份证不能坐飞机，在火车上要待一天的时间呢。
　　我又买了些日常用品，在男士内裤货架的时候，闷油瓶驻足了一会，我心说这小子没内裤了穿了吗？他目光在众多内裤上游移，扫描完毕后好像没发现心仪的款式然后就走开了。我当时没在意，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难不成闷油瓶是在找胖子给他买的那种小鸡内裤吗？想来这种刺激对恢复记忆真的有帮助。
　　第二天一早我打了个车，顺便去接了胖子，我们三人动机最单纯的一次旅行开始了。王盟还是很给力，给我们弄了一个包厢，四张床，我和闷油瓶睡上铺，胖子睡下铺，剩下一张床放行李，忽然有种回到大学宿舍的感觉。
　　我和小哥都是轻装上阵，胖子准备的那叫一个齐全，都赶超三叔了，他竟然还带了三套潜水设备，这他妈是要干嘛。
　　“小同志不要大惊小怪嘛，你胖爷我这是未雨绸缪，以往我们号称不下地，最后不都下了，很多事都坏在事前准备做得不够不充分，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胖子一本正经道，他看我面露疑色，语气又缓和了很多：“说不定这次准备齐全了，却什么都用不上，命运有时候就爱跟你开玩笑。”
　　反正鲁王宫都塌了，估计胖子也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我也懒得和他理论了。胖子从包里拿出扑克来，一把搂住刚想爬到上铺睡觉的闷油瓶：“来，小哥，咱们开整。”
　　火车餐死难吃，昨天买的罐头和零食派上了用场，我们吃吃喝喝玩闹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胖子也开始有些嗨不起来，连看到推着餐车的乘务员小姑娘都懒得调侃几句了。火车差不多凌晨两点多到目的地，我们决定养精蓄锐一会。
　　我是被的电话铃吵醒的，我睡得迷迷糊糊，看到屏幕上亮着王盟的名字，我没好气的接起了电话，没想到却被对方问懵了：“东家，你现在在哪？刚才酒店前台给我打电话，问我还要不要留房间了。”
　　我他妈还能在哪，这酒店前台也太不懂事了，哪有还不到入住时间就打电话催的。这时火车上传来报站的广播，本来没注意，可当听到“蓝村”的时候，我一个激灵从卧铺上坐了起来。
　　蓝村是哪？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早上五点多了。
　　我们竟然睡过站了，不应该啊。我下意识看了看睡在我对面的闷油瓶，靠，这小子又他妈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