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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难堪 ...

  •   如意喝醉那次,简直是酒壮怂人胆,搭着梯子翻墙去找陆西墨,摔在地上不说,还吐了,丑态倍出。亏得陆西墨不计较,拿帕子替她清理衣裳上的污秽,如意倒是爽快,直接将对襟褙子脱了,往地上一丢,好在没有继续往下脱,她脚下打着飘问:“陆西墨,你为什么不理我,还不给我生辰礼?是不是因为母妃让我接近你,你不高兴了?”

      “陆西墨,即便你不喜欢我,也不要喜欢旁人好不好?”

      “陆西墨,我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陆西墨有些哭笑不得,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如意两颊酡红,眼中满是喝醉后的朦胧碎芒:“你长得这么好看,又是喻太师的儿子……”而后她竟是身子一歪倒向旁边的抱柱。

      陆西墨知晓她醉得不轻,若是没醉,估摸着她会往自己身上靠。他扶着如意,稍作犹疑,将她扛在肩头,如意跟着“呕”了一声,怕她又吐,只能将她打横抱,西院围墙不算矮,陆西墨踩着墙边的圆木翻墙过去,才觉得——真沉,那么小的个儿却跟米袋似得。

      幸而锦瑟华年小院里无人,如若不然陆西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旁人家的闺房朝西,她的靠东。陆西墨仔细地将她放到架子床上,只脱了她的绣鞋,又替她盖好锦衾,如意的脸颊熏得通红,缩在被窝里,像极了那只玄凤。

      陆西墨伸出手,如轻抚玄凤那般滑过她的脸颊,指背触碰到的皮肤是温热的,随后便是他的一声长叹。

      ·

      陆西墨见如意低着头,便将自己的右脚往前探,雪白苏锦对藕粉杭绸,两人鞋尖距离仅有两寸宽,以前他这样,如意总会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他,然而这次失算,他只能盯着她头顶的黄色羽毛问:“只要是你说过的话,你都会信守承诺么?”

      ——陆西墨,我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如意依旧没有抬头:“那是当然。”

      此时固勒扎若是继续在边上杵着,也太不识相了,可惜他就是这般不知趣,对如意掐媚道:“郡主,和卑职再耍两圈去?”

      陆西墨忽而想到什么,对如意道:“手给我看看。”

      如意缓缓打开手掌,虎口处皮都磨破了,殷红的一片。

      陆西墨竟是觉得有些心疼,轻哄她道:“先去宫里抹些药?”

      如意点了点头。

      固勒扎这才牵着两匹马悄无声息地走了。

      ·

      如意问陆西墨:“你方才在紫兰殿做什么?”

      陆西墨并不想瞒她:“陆姨娘病了,没有太医愿意去看一眼,二公主让我想想法办。”

      如意紧抿双唇,也不知该不该多嘴,二公主朝清外表楚楚可怜看似人畜无害,内心却是比三公主朝湄更为阴险狡诈,若说上辈子这两位公主的心思,朝湄是明着和如意作对,朝清则是暗地里使坏。

      突厥可汗谈论婚约时,这两人更是极力在皇帝面前提醒是“郡主和亲”,生怕皇帝改变想法,会让公主去出降。

      朝清为生母着想无可厚非,她贵为公主偷偷找御医去紫兰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再塞些银子,可还是要陆西墨出面帮忙。皇帝不喜陆婕妤那是众所皆知,朝清没当陆西墨是表哥,只有陆西墨还认她这个表妹,宫人们都是踩高捧低之辈,若不是陆西墨偶尔关照紫兰殿,恐怕陆婕妤的生活会更加悲惨。

      如意遥想上次说喻东陶的不是,陆西墨明显更信任自家人。陆婕妤是德阳郡主的表妹,他肯定会相信朝清的话,如意觉得憋着难受,只狠狠踢路边的石子。

      陆西墨看她:“没得手还没包扎,脚又肿了。”

      如意只闷闷不乐道:“陆婕妤的事,你少管为妙。”

      陆西墨没有说话,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他已经看过陆婕妤的症状,出宫后复述给三七堂的郎中听,再抓几副药不是问题。

      殊不知,上辈子陆西墨为此惹祸上身,具体事宜,那时的如意也未曾接触,若是她知晓,此刻定会出言阻止陆西墨,管他相不相信。

      如意一路上自顾生闷气,到了太医院,清理上药包扎完毕后,她吩咐道:“去两个人到紫兰殿瞧瞧陆婕妤,说是身子不适。”

      太医们目目相觑,有些为难:“皇上下过令,紫兰殿的事不得过问。”

      “要我命人将陆婕妤用肩舆给抬过来么?”如意瞪他们,并且软硬皆施道,“若皇爷爷真要怪罪下来有我兜着。再说了,今日我手有伤,是在你们太医院上的药,这手能不能痊愈,会不会影响抚琴,可是我说了算!”

      简直是在威胁,太医也是无奈,只得让两个小头衔的医师去紫兰殿走一趟。

      出了太医院,陆西墨对如意又是另眼相看,以往的她娇纵、任性,从不管旁人死活,这是突然转了性子么?

      如意的两只手包的跟粽子一样,她回过头来看陆西墨:“是去皇爷爷那,还是出宫?”

      陆西墨正做考虑,朝湄款款而至,原本拿在手里的折扇,已经收起来用宽袖遮着:“方才在宣政殿看见喻将军,他提及安阳在骑马的事,你怎么在这儿?”

      如意用手背蹭蹭微痒的额头:“南砚哥哥还在宣政殿?”

      朝湄口气不佳道:“没大没小,‘南砚哥哥’也是你能叫的?”

      如意毫不在乎道:“我小时候叫得顺口的那会子,三姑姑还在宫里吃奶吧?”

      朝湄十岁断奶,被如意嘲笑许久,因为朝湄总拿如意六岁尿床的事来损她,总归都是丢脸之事。

      朝湄有些难为情,指着如意道:“还好意思说我,你六岁还尿床呢。”又来了。

      如意不甘示弱道:“我尿床?尿你寝殿里了?龙塌宽大,哪里都有我画的疆域,皇爷爷都夸大昭版图辽阔。”

      陆西墨在后面扶额,转身要走。

      朝湄过去拉陆西墨袖子:“表哥,你来评评理,是不是如意目无尊卑。”如此这般,扇子没有遮掩住。

      如意站在原地问:“三姑姑的扇子,我瞧着是徽州候所绘,难道是侯爷送的?”

      朝湄微怔,料着陆西墨不会让她下不了台:“你也看出来这是表哥的丹青?”

      陆西墨一早绘了这把猴子鸡仔图案的扇子,准备十七那日送给如意做生辰礼,他明明记得放在宗人府里,却是怎么都找不到,后来只得重新做了把花好月圆图案的,虽然被如意丢进太液池里,他去捞过,没捞着。

      如意没有看朝湄,只盯着陆西墨,等着他的答案。

      陆西墨心中纠结一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拿过朝湄手中的檀香扇,再打开看——猴子、幺鸡,是那把丢失不见的,而后他抬手将扇子打着旋抛到太医院房顶的青瓦上:“这下谁都没有了。”

      如意不依不饶道:“我只想问一句,扇子是不是你送给三姑姑的?”

      陆西墨双唇微启:“如意……”若是此刻让朝湄难堪,不知朝湄会怎样对她亲哥朝承沣说,朝承沣即将为郡王,若再对静园出手,如意可以防备得了么。

      如意觉得陆西墨优柔寡断的样子真难看,从前怎么没发现,还是自己眼瞎?不等他说话,如意已经转身不想等待那虚伪的言辞。

      陆西墨又叫她:“如意你去哪?”

      如意顿了顿,回过头来:“当然是找皇爷爷请一道免死金牌给魏扶川,免得他死在我的随心所欲之下。你说是不是啊……”她若无其事地笑,“二表舅。”她又去看朝湄,“三姑姑,这样还觉得我没大没小没规矩么?”

      ·

      宣政殿里,皇帝还在和喻南砚聊漠北的风景,如意举着受伤的手给皇帝看:“骑马给缰绳勒的。”

      喻南砚在旁边笑:“没摔着么?”

      如意郁郁寡欢道:“差一点儿。”

      皇帝觉得纳罕:“怎会想着骑马?”

      如意噘着嘴:“每年各国朝觐都会有比赛打马球,我不是想表现表现嘛。”

      皇帝看着喻南砚,眉眼间满是笑意:“南砚,安阳的骑术便教给你,你在长安这几日,好好教她,教会了有赏。”

      如意怎么有种要将自己指给喻南砚的错觉,连忙摆手:“我的手还痛着呢,让我歇几日。”

      喻南砚却是丝毫不懂得怜惜:“学什么都要一鼓作气,不能因这点小伤而懈怠,明日继续,天一亮,我便去静园找你。”

      “……”

      如意正想着找旁的理由敷衍过去,却有内监来报:“太医院的张院判求见。”

      皇帝点了点头:“让他进来说话。”

      张院判看殿内的几人,似是犹豫不决,喻南砚和如意起身告退。

      随后,张院判跪下来,吞吞吐吐地说:“紫兰殿的陆婕妤——有喜了。”

      皇帝正欲喝茶,闻言一愣,而后将瓷杯狠狠掼在殿中金砖上,噼里啪啦摔了个粉碎,皇帝更是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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