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存于世》辣叮

37、第三十七章

　　睁开眼帘，依旧是雕花床栏、湖丝软床。从窗户缝里吹出来的风，透着浓浓的水气，敢情是又下雨了。案几上，水沉香燃烧时散发的烟雾，随着风左右摇摆，袅袅上升飘散。
　　窗外光线依旧有些昏暗，从这空气中的清新我猜测现在应是黎明时分。我缓缓眨了眨眼，神智终于渐渐清明起来。原来，自己已回到了听雨轩——这日空好生厉害，也不知我睡了多少时辰。他说要等篱落，对了篱落……
　　“你醒了？”我正想着，篱落的声音意外想起。
　　“我怎么了？”我还耿耿于怀日空的算计。
　　“只是吃了点安神的药。”篱落的声音听不出喜乐。
　　果然！“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篱落依旧语气无波。
　　“日空找你说了些什么？”篱落的平静让我直觉有些不太对。
　　“你究竟从何而来？”篱落不答反问，语气正经得让人觉得陌生。
　　“我……”真不知日空给她说了些什么，不会认定我是妖怪了吧？
　　“若是让你永远呆在这里，呆在我身体里，你可愿意？”篱落的语气越来约严肃。
　　“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你怎么了？”我也越来越按奈不住了。
　　“帮我作件事，做完后你便可永远呆在这里了。”篱落依旧不答我的话，自顾自地说。
　　“帮你做？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我做不就是你做，你做不就是我做？”疑问在心里渐渐扩散，篱落说的话我越来越难明白。
　　“不一样的……”良久篱落才喃喃开口。我松了口气，那个我熟悉的篱落又回来了。
　　“你先说说怎么不一样了。”
　　“知道宁照月为何讨厌我们吗？”
　　我摇摇头——难道你知道了？
　　沉默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篱落终于缓缓开口：
　　“玉妃娘娘，宁照月的生母，可以说是被我娘害死的……”
　　“这……”这个答案也太让人吃惊了吧。
　　“想不到吧。”篱落笑得有些凄然，“我也很难相信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得有些急切。
　　“真的想知道？”篱落幽幽问道。
　　我猛点头，却忽视了篱落接下来的话。篱落说，知道后就再难抽身了……

　　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梅落山庄”。这“梅落山庄”之所以有名，不光是因为它独步天下的轻功“落梅无影”和江湖上最上乘的剑法“梅舞”，还因为这“梅落山庄”的三小姐——梅绛雪，乃是当时武林的“第一美女”。
　　这梅三小姐生得唇红齿白，灵婉动人；赛雪肌肤正映了她名字中的“雪”字。她六岁从师离开梅家，17岁才重回“梅落山庄”。所到之处，见过她的人都“惊为天人”；从此“武林第一美女”的名号便叫开了。
　　说起来“梅落山庄”的武功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了，可为何梅三小姐又要另外拜师呢？原来，梅庄主有一故交好友，名号“鹤仙人”，是一位退隐江湖的方外高人。当初在喝梅三小姐的满月酒时，这“鹤仙人”就对梅庄主说道：
　　“你这千金，与你梅家无缘，倒是与我有些缘分。你的梅家绝学，就那个‘落梅无影’还入得她的眼；至于其他，你也别费心了，我一生所学将倾囊授与令千金和我那玉色徒儿。”——这玉色全名柳玉色，当时是“鹤仙人”唯一的徒儿。
　　听了“鹤仙人”的话，梅庄主只当他说笑，没往心里去。但随着梅三小姐年岁渐长，她果然只对“落梅无影”感兴趣；且在六岁之时，便已将“落梅无影”的步法身形尽数掌握。而对其他梅家功夫却从不问津。此时梅庄主才回想起“鹤仙人”当年的笑谈，心中渐渐当真了。在梅三小姐七岁那年，“鹤仙人”不请自来，又一次踏进梅家庄园。他将自己的绝活“鹤舞九天”当面给梅三小姐展示了一遍，不料这梅三小姐看后当真拜了他为师。此时，梅庄主才对“鹤仙人”心服口服，明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便也不再强求，顺了梅三小姐的意，让她追随“鹤仙人”而去。
　　梅三小姐一走便是十年；再次回到“梅落山庄”已是婷婷玉立的妙龄少女，出落得也更加清丽脱俗。值得一提的是，与梅三小姐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位面色如玉、清俊斯文的男子。这二人走在一起，活脱脱一对神仙眷侣，让人好生羡慕。不用说那男子便是“鹤仙人”当年口中的另一个徒儿——柳玉色。
　　这梅庄主夫妇好久不见女儿，自是思念；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自是宝贝。可梅三小姐，不知是否与“鹤仙人”呆久了，性子变得极为淡然，再见久别的父母也没太多喜怒；只温温和和、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女儿回来了”。倒是随行而来的柳玉色与梅家诸人热络得多，没出半月，梅家上下都俨然将他视为了自己人。梅庄主夫妇甚至有意撮合他与梅三小姐。
　　一日，梅夫人找梅三小姐谈话，意在探探她的心意。二人午后坐在花园的凉亭中，也没要下人伺候。梅夫人先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顾左言他，想着该如何进入正题。谁知梅三小姐冰雪聪明早已猜透她的心思；于是，没有丝毫扭捏和迟疑，梅三小姐张口便道：
　　“母亲今日是否想问女儿怎么看师兄，对他是否中意？”
　　心中的想法轻易被人说中，梅夫人先是有些尴尬地一怔，随即点头：“正是此事。”
　　梅三小姐了然点头，起身长立雕栏旁；望着亭外风平浪静的湖面，语气也无波地道：
　　“母亲可知这世上的情爱都是怎样？”
　　梅夫人不明白女儿为何有此一问，疑惑间只听梅三小姐又自答道：
　　“在女儿看来，世上的情爱无非两种。一种如这湖面，平静无波，却和谐幽远；而另一种，如那飞蛾扑火，炽热激烈，却短暂悲壮。女儿从小与师父、师兄生活，早已习惯了那种宁静以致远的生活。在女儿心里，他们早已是与爹娘，哥哥们一样亲的亲人。不瞒母亲说，如果不是奉师命，女儿这次是不会回来的；而是与师兄一道陪同师父终老山林。可师父却命我回来，说即使愿与师兄一道侍奉他终老，也应向父母请示；还说若我真与山林有缘，那既出得来也定回得去……”
　　梅夫人听见自己女儿说是奉师命才回来的，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但听她之意似乎很喜欢和柳玉色一起生活，又有了些安慰；后又想到女儿从小离开她，不懂家庭的天伦也情有可原。心里暗想，这次定要留她多住些日子，好好培养一下家人的感情。正因梅夫人的这一想法，梅三小姐和玉色便留在了“梅落山庄”，一住就是半年。这日二人商量，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师父那里去了；正要去向梅庄主夫妇请示，山庄里却来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