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洗手作羹汤》长安妈咪

5、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顾长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看了下手机，才九点半，这夜还长得很。她叹了口气，今晚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在外面的这些年，她直是沉默而孤独的，没想到只短短回来几日，竟然就有些忍受不了孤独了。
　　可是人这一生，谁不孤独？若为了逃避孤独而与他人抱团取暖，那岂不是很可耻？
　　她又想起今天在学校的事，想起了简泓言。上一次短短的一瞥，她的确是充满恨意的，但真正与他面对面，与他说话的时候，那感受远比恨要复杂得多，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波涛汹涌。也许深爱过的人，连恨里都夹杂着其他的感情吧。算了，有什么意义呢，爱也好恨也好，俱往矣。顾长安自嘲地笑了一下，忽然很想出去走走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学校北门对面的小酒吧，当年的小酒吧还在，名字也没改，仍然叫游牧，只是进去以后，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菜单，陌生的装修，无不昭示着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酒吧很安静，歌手在台上弹着吉他低吟浅唱，背后是昏暗的光，这倒是和当年一样。
　　顾长安当年经常瞒着简泓言跟室友来这里，别人是来看帅哥来喝酒的，只有顾长安这个奇葩，来这儿是为了吃章鱼仔，她觉得这里做的章鱼仔特别香。
　　后来还是被简泓言发现了。那天他从门口路过，隔着玻璃，正好此时顾长安手上拿着牙签，嘴里咬着半截章鱼仔面对着玻璃，二人四目相对，她被抓个正着。意外的是，“家教甚严”的简泓言后来经常带她来吃章鱼仔，如此正大光明的进出这里，反倒让顾长安觉得无端少了许多乐趣。
　　顾长安随意打量着酒吧，现在装修的风格跟以前十分不一样，只是东边墙上，仍然有许多明信片挂在那，来酒吧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花上两块钱买一张明信片，写好了以后挂在墙上留作纪念。顾长安走上前去，一张一张地慢慢看起来，有情到深处海誓山盟的，有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有情隔两地诉相思的，有爱而不得终归陌路的，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基本都与爱情有关，可见情之一字，羁绊了许多人。
　　顾长安随手拿起一张明信片来看，却愣在原地，明信片正面是一只猫咪在吹生日蛋糕的蜡烛，反面写着几行字：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这是有次简泓言过生日，他俩在这里庆祝时她写的，当时写完了拿给简泓言看，他一边嫌弃顾长安脸皮厚一边红了脸。
　　本以为这些东西早就被酒吧清理掉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这儿，她捏着明信片有些恍惚，这样突然的重逢，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它，扔掉？撕掉？或者假装没看到放回去？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以后，她还是轻轻地放进了包里。
　　她又想起了什么，在明信片堆里寻觅起来，可惜直到酒吧打烊也一无所获。
　　初春的夜，仍是有些寒冷，顾长安只穿着卫衣，走在街头瑟瑟发抖。她想起以前学校门口那个老大爷卖的红薯，那么热那么甜。她搓搓手，又蹦了两下，努力让自己暖和起来。
　　走到酒店门口，顾长安不想进去了，酒店里素白一片，寂静一片，她怕这样寒冷的夜，搭配上冷清的环境，会让她感到抑郁。
　　能让人感到热闹的地方之一，就是ktv，顾长安坐在包厢里，想想以前她们宿舍四个人，一人二十块，能在ktv唱一下午，而今天就只有她一个人唱了。
　　她随手点了一些老歌，似乎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或者经历过一些事情以后，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会变得很差，比如离开的这五年，她去过好几个城市，听到过很多好听的歌，现在能数得上来的也不过几首罢了。
　　耳边熟悉的旋律响起，顾长安抬头一看，原来是刘若英的《成全》。
　　这首歌以前她们宿舍来ktv经常唱，朗月她们喜欢林宥嘉的版本，而顾长安更喜欢刘若英的版本，她觉得虽然林宥嘉版的深情一些，但刘若英的版本好像还多了一点豁达。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成全你的潇洒与冒险，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顾长安唱到这里唱不下去了，原来不是每个人对待过去的感情都能做到豁达看得开的。五年前太甜蜜，她不需要豁达，五年后太辛酸，她做不到豁达。呵，人生。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心情，不喝点酒似乎说不过去，顾长安按了服务铃，要了一听啤酒，是的没错，酒量差酒品也差的顾长安不敢多点，就要了一听。这些年偶尔喝喝啤酒浇浇愁，她的酒量从几口提高到了一听，这也算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如果朗月她们在这里，一定会给她鼓掌，并且会把某人曾经喝醉以后做过的糗事不厌其烦的说上n遍。
　　什么糗事呢？这可多了去了，顾长安在脑海里慢慢搜索自己喝醉以后的糗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一的时候，宿舍第一次聚餐，在一家烤鸭店，饭桌上顾长安再三表明自己酒量不行，室友一致安慰她“没事，啤酒而已”，然后。。。。。。
　　只喝了小半杯的顾长安，跑到厨房抱着厨师的腿唱了一个小时的《数鸭子》，还因为声音太大，吓跑了两个来吃饭的小朋友。
　　大二的时候，朗月和刚子闹矛盾分手，朗月郁郁寡欢，买了酒回宿舍，喊她们几个一起，顾长安看着姐妹难受的样子，心一横，喝，舍命陪喝！
　　喝了两听啤酒的顾长安，先是抱着垃圾桶吐了二十分钟，然后打电话给刚子，扬言要拿502胶水把他和朗月粘在一起一辈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把电话打到了肯德基宅急送。
　　大三的时候，好像那段时间红酒开始流行起来，尤其是82年拉菲的梗到处都是。当然顾长安她们那会儿是喝不起拉菲的。
　　有一天不知道是谁买了一瓶红酒回宿舍分着喝，并且告诉顾长安红酒只抿一丢丢不会醉的。
　　顾长安信了，只抿了几口。这回倒是没惹出来什么大动静，只是喝着喝着一头栽下去睡了三个小时。
　　顾长安想起这些事儿，觉得又好笑又丢人。
　　不过那会儿真好啊，喝多了还有精力做那么多事儿，现在喝多了只会哭了笑，笑了又哭。
　　顾长安想起了第一次喝酒的情形，那是高考以后的班级聚餐，也就是所谓的散伙饭，那个时候她和简泓言已经算是半公开了，除了家长和班主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所以班长也就顺势将他俩的位置安排在一起。
　　顾长安本来没打算喝酒，但是班里有个很喜欢简泓言的女生，端了一杯啤酒过来敬他，简泓言自然没有推脱，也干了一杯啤酒。顾长安看了看他俩的啤酒，又看了看自己杯子里的椰汁，赌气似的一口喝掉了椰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啤酒。
　　万万没想到，一杯啤酒下了肚，顾长安觉得自己像飘在天上一样，整个人软绵绵又懒洋洋的，舒服到没法思考，还有一点晕晕的。简泓言好像发现了顾长安的异样，转过头来看着她，顾长安本来是想冲他矜持地甜甜一笑，但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她居然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简泓言的肩膀，特别猥琐的朝他笑着说“简泓言，果然是红颜祸水！以后只能祸害本姑娘，不许祸害其他人，不然我就。。。。。。我就让你红颜薄命！”顾长安不记得后面的事了，但是据传，她夹了一筷子猪蹄当成了简泓言的手，非要亲，拦都拦不住。并且从此简泓言有了个新的外号“祸水”。
　　顾长安第一次喝酒就给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过这个新世界没有想象中的美好罢了。
　　顾长安又想起简泓言曾经笑着跟她说“第一次看你喝醉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怀疑你有精神分裂，甚至很认真的花了五分钟想我以后要很努力赚钱才能带你去治病。”在看到顾长安不说话并且默默低下头以后他又赶紧安慰道“但是后来发现安安只是酒品比别人可爱一点而已。”简泓言以为他的话打击到了顾长安，又红着脸小声补了一句，但其实顾长安心里此刻五味杂陈，一是为自己的酒品感到丢人，二是为他的话感动。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说的是要赚钱带她治病，而不是分手或者离开。what？夸她酒品可爱？这男人上辈子是大奶糖吗？说话真是该死的甜！
　　回忆有多甜，现实就有多苦。顾长安拉回思绪，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苦到感觉半个舌头都是麻的，她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看看手表，天快亮了，是适合说晚安的时间，该回酒店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