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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开学,老爸亲自开车载我去邻省省会报道,大学校园远比想象更大,也更漂亮。
      在学姐带领下办理手续。安排好住宿后,他就急匆匆赶回去上班,聊天中,我与几个即将一同生活四年的姑娘很快熟络,宿舍长叫袁涑音,本地人,一个没心没肺,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另外两位舍友——李曦和周诗慧则都是山东人,老乡见老乡,格外泪汪汪,以此便奠定了我像个跟屁虫般天天和自来熟的袁涑音混。

      涑音不但热情,又很熟悉学校,体检后,便迫不及待领着我用新买的手机拍照片传朋友圈显摆。

      隔天校长主持新生开学典礼,大家有组织地排队去体育馆,而我们所在的美术学院,被安排在十分偏僻的一角,连校长的脸都看不清。

      辅导员点名后,典礼正式开始,不幸的,很快我们就接到学校通知,说军训隔天进行,大家立马怨声载道。
      这座城市的秋老虎天气绝不比三伏天舒服,袁涑音则死命抱怨她的防晒霜过期了,还没顾得上买新的,本来她准备开学典礼后,先回宿舍补前一晚追剧欠下的觉,看样子,我俩下午谁都避免不了顶着大太阳出门。

      我们所坐的位置离体育馆出口不远,商量好待会儿要是拖到午饭,典礼还不结束,就提前翘掉,也好吃完饭早点儿去买东西。
      可惜起先还有兴趣听校长和几名新生代表发言,后来除了神游,都不知道要干嘛,我回头想瞅瞅有没人把门,方不方便逃。随即目光就紧紧锁定在最后一列座位上某张熟悉的脸孔上。

      我忙摘掉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又有点不确定,毕竟只见过一两面,而且他穿的是我从没见过的崭新黑色短袖,头发也要略长些。

      他百无聊赖,像致辞发言与他毫不相干,既不和旁边的人聊天,也不玩手机,居然明目张胆插着耳机,直至侧过头捡掉在地上的笔,我才万分确定,那人就是庄奶奶的孙子!他左耳后独特的刺青很有辨识度,结果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旁边的涑音就一爪子呼到肩上。

      “喂!你看什么呢?”她压低声音探过头,却早就发现我是盯着某人,于是笑道,“真没看出来呀!你这么快就找到心仪的对象啦?眼光不错嘛!”

      她朝我挤眉弄眼,我脸烫的跟火烧似的:“甭瞎说啊!我看他是因为他眼熟。”
      “有什么好害羞的嘛,来,就让经验丰富的本姑娘当你的助攻,待会儿开完会,去搭个小讪,那么帅一小伙儿,肥水可不流外人田呐!!”她兴致很高,我想反驳,却即刻被导员揪个正着,急忙灰溜溜地闭了嘴。不过涑音确实比我观察得仔细,那小子坐得位置,千真万确是美院,保不准他还和我们谁是同专业呢!

      漫长的等待实在无聊,又有导员盯着不能聊天,我只好抱着涑音的手机玩愤怒的小鸟,卡在第三关死活通不了,她瞧着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脚不小心穿过空隙,揣在前排留刺猬发型的男生屁股上,那家伙吓得不轻,怒气冲冲转过脸,表情就跟游戏里的小鸟翻版似的。涑音更乐了,至此,他们开始没完没了斗嘴,我顾着通关,实在懒得理他们。

      谁知挨到典礼结束,那该死的第三关居然还没通,把手机塞还给涑音,她还笑话我没有游戏天赋,只好彻底放弃,待下意识回头,看向靠门一列,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空了,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别东张西望的!快点儿走啦!”涑音挽着我的手臂,将我从思绪中唤回来,随后拼命挤出重围,甚至不惜踩着别人的脚背。害我连骂娘的心都有了。

      大厅里人不少,我以为很难再遇见他,谁知一抬眼就又看到穿黑T恤的身影从男厕所方向走出来,我只想乘乱拉着涑音躲过一劫,谁知那小妮子比我眼睛尖,大叫道:“快瞧!那不是你看上的人吗?走走走!”她二话不说揪住我就追过去,我拼命想把涑音的鬼爪子从胳膊上褪下来,还没成功,她就已经成功堵到了黑T恤。

      “同学,你好啊,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是美院的,你呢?”
      然而,随后的我们,即刻掉入尴尬的黑洞。他没说话,看看涑音,又看向我,忽然抬起右手指着耳朵,摆摆手,不等我们反应,就转身走掉了。

      涑音望着他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结结巴巴:“这,他,什么意思啊?”
      我闷声不吭,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找庄晓寅有何贵干?”回过头,一个毛茸茸的刺猬映入眼帘,涑音跟见鬼似的狼嚎:“靠!!你个刺猬头,怎么在哪儿都能碰上你啊?!”
      他不满道:“说谁刺猬头呢,我还不是看你们碰了一鼻子灰啊?庄晓寅听力差,你们找他有事?”
      “听力,差?嗯,是几个意思?”涑音瞪圆眼睛。
      刺猬头指着耳朵:“聋子咯,没看见啊?开会的时候还戴着助听器呢。”
      我想起曾注意过他的耳朵,果然,涑音和我一样误会了什么。

      “开玩笑!他戴的不是蓝牙耳机吗?”她一时接受不了,和刺猬头扛上了。
      刺猬头可不乐意:“我骗你又没肉吃,再说我俩住一个宿舍,我会不知道?他都不会说话!再说了,我就问你,你见过那么丑的蓝牙耳机吗?要是他敢买,我就敢扔了让他重新买。”

      涑音砸吧砸吧嘴,静默了,隔着许久,眼神特惋惜地瞧向我:“……小荷,你可看开,你条件这么好,将来一定会遇上更好的人。”尽管我和她内心一样起落,听闻此言却差点喷饭:“我有说我要跟他怎样吗?!”
      鼻腔居然泛着酸……
      不识趣的刺猬头听见,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情况啊?喂!喂!我是不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我用力翻了个卫生球眼,毫不留情地抛给他们。

      匆匆吃过午饭,涑音说要去她常光顾的一家位于市区中心的化妆品店,她前些日子在那儿消费送了打折券,我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半点儿陪她去的欲望都没有,于是很不厚道地与她分道扬镳,就近折返去了学校超市。

      老实讲,我皮肤底子不错,挺白挺细的,就考试前熬夜加班才会爆几颗痘痘,平常用大宝也照样无压力,因此之前被注重护肤的袁涑音鄙视过,她认为女人得乘着年轻保养皮肤,不然等人老珠黄就来不及了,我听过也没怎么上心,不知道是否别的皮肤好的人和我一样,反正防晒霜是为军训而买,读中学时,犟不过老妈涂过几次,当时实在讨厌覆盖在脸上油乎乎的触感,所以蹲在化妆品货架挑选时,想找款不那么油腻的,结果看不懂,只好拿了支系数最高的去结账。

      可能是刚开学的缘故,超市人有点儿多,收银台在排队,我无聊地拿出手机,准备刷刷朋友圈,不偏不巧就看到了穿黑T恤的庄晓寅,快步走来,然后排到我身后。

      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他,我顿时尴尬癌都犯了,急忙转过脸装作没看到,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可我根本不希望他认出我就是典礼结束后搭讪过他的人,不然这脸往哪搁啊,还有整整四年时间要和他同窗的。

      付过钱,我急吼吼打算开溜,抵不过好奇,回头瞥了眼他买的东西,就一叠印刷着学校名字的三百字绿格稿纸,别无其他。

      该说我是没出息还是什么,我自己都觉得丢脸,甚至难以启齿,得知庄晓寅耳朵听不见并且不能说话后,我想得最多的是以往与他的交集,和之前对他所产生的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莫名感到羞耻,无法面对他,我不知道我是在畏惧与他有语言交流,还是自己心里有个坎过不去,反正为此都快得选择性/交际恐惧症了。

      也好在男寝距离我们特别远,他们习惯在临清真食堂的三食堂吃饭,而我们女生则大多集中在二食堂,唯一有可能产生交集的小炒食堂,也一次都没遇过他。

      军训,男女分属不同连队,涑音对她的 “高级”防晒霜过敏了,太阳还没出,脸就已经比关公还红,她很郁闷,每天不得不请几小时假去校医院输液,我作为好友兼室友,负责给她送午饭。累得像狗一样,再没什么心思想关于庄晓寅的事。

      不过其间也有些小插曲,军训第一天的时候,庄晓寅独自迈开长腿绕着操场跑步,就像一阵风,之后,他的事就在几个女生连队里出了名,大家都说美院有个身材不错的男生被教官罚跑,本来罚了十圈,可是因为太能跑,跑完大气不喘,之后又加罚了整整三十圈,那可是一万两千米!他中途没休息,全程狂奔依然大气不喘,连教官都被吓到了。

      军训三天后,我浑身酸痛,起床的时候就像每根骨头,每块肌肉被打桩机压着打过一样,实在太痛苦了。而且太阳晒得我哪哪儿都不舒服,谁还管防晒霜油腻,真恨不得全脸糊满,每分钟二十次都不嫌多。涑音的过敏总算有所好转,军训休息的间隙,她跟我说她从校医院的医生那边儿听说,军训分连队时有个通讯部,如果身体不允许参加,军训前申请进那儿,就不用天天风吹雨淋,在阳光底下遭罪,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事到如今,她最多只有抱怨的份儿。

      拉歌的几日,连队里的小伙伴们,已经算是比较熟悉了,我拿着统一打印分发的歌词,唱得很起劲,领歌的女生则是个大嗓门,有些走调,所以我们与音乐学院男生的大战注定落败。不过音院那既有人数又有专业优势的妹纸们唱歌真是特别好听,一曲《映山红》唱毕,掌声如雷,我无意看到由美院和外院构成的方队里,庄晓寅也在鼓掌,忽然觉得挺心酸的,他不戴助听器,肯定什么鬼都听不见。

      当美院男生上场对阵体院,我很快又在人群中找到了格外好认的庄晓寅,他个子高,在最后一排,由于失聪而无法开口唱歌,不知道置身震耳欲聋的歌声中,他该是什么样的感受,虽然与身边的男生相比较,他身型挺拔,坐姿标准,很有军人派头,可惜也只能坐在那里,帮不上忙。
      比赛十分激烈,眼看美院外院的组合完全唱不过有肺活量优势的体院,我们连领歌的姑娘“嚯”得站起来,她义气得很,第一个加入了帮唱行列,接着谁也不示弱,我们受到鼓舞纷纷参与其中,场面特别感人,连冰块脸的教官都对我们刮目相看。

      好不容易熬到汇报表演,闹钟没响,我就被小肚子的绞痛给痛醒来,大姨妈准时造访,随后涑音拖着我去搭校车,前往老校区运动场汇合。前一晚下过雨,天气看起来怪阴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压压漂浮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女生们早就按捺不住想脱去肥大的军训衣,期待穿上漂亮衣服结束折磨,但教官说得好,训练这么久,可不能在最后一刻掉链子。大家惴惴不安。可没心没肺的涑音格外放松,就算教官不让说说笑,她坐在我旁边依然随着校车司机全程单曲循环的《走天涯》瞎哼哼,下车时,已经被彻底洗脑,时不时对着我号一句:
      “你的脚步流浪在天涯,我的思恋随你到远方……”
      我当时只觉被一万只草泥马强X了耳朵。

      汇报表演正式开始,入场等候,美院男生整队落坐我们旁边,几乎立刻,身后就传来涑音狂笑的声音,望过去,只见晒得黑不溜啾的刺猬头,已经变成了鸡蛋头,军训果然是件考验颜值的事,平时人模狗样的男生们,此刻都被打回原形,要是肚子没那么疼,我肯定花更多时间乘此良机好好甄别甄别。

      涑音和刺猬头,不,鸡蛋头压低声音聊起庄晓寅,我下意识竖起耳朵。

      “哎,他听不见,平时你们住同个宿舍,都怎么交流啊?”
      “那还怎么交流?写字呗!”
      “……那你问过他什么专业没?”
      “设计,怎么了?”
      “设计?!”涑音使劲用手指捅我的背, “尹荷尹荷!你是不也学设计的?”

      我回过头,装作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是啊,怎么?”
      涑音满脸放光: “哇,你说这算不算缘分?庄晓寅也学设计哎!”
      我很尴尬: “姐姐,我们设计也分好几个方向,别大惊小怪。”
      鸡蛋头却反驳说: “大一的课不分班,你们还是一起上呀。”

      我无语,想到必须要和庄晓寅同教室学习,就心烦意乱,涑音却不嫌事儿多,又开启了八卦模式,继续旁敲侧击地问鸡蛋头:
      “他真不会说话呀?”
      “真不会,我连他打喷嚏都没听过。”
      “难道哑巴都这样?”
      “那我不知道,平常宿舍几个都很少和他讲话的,而且他也不怎么在宿舍呆着。”
      “哦。”
      听话题逐渐转移,我便悄悄把注意力投向庄晓寅所在的方向,他的位置很远,中间又隔着许多人,我什么都看不清,只好作罢。

      姨妈造访后,潮湿冰冷的草地坐得我肚子剧痛,真恨不得切腹,加之对浮尘什么的敏感,演习投放的大量烟幕,呛得我涕泪横流,苦不堪言,袁涑音那缺心眼儿开启嘲笑模式说: “你别把眼泪哭完,距离与教官泪别还远呢!”我冲她挥挥拳头,不过她说得对,与教官分别时,果然女生们把持不住,矫情也罢,真舍不得也罢,集体唱着张震岳的《再见》哭成一片。

      结束了为期半个多月的军训,我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似的,想着转天就是十一长假,甭管那是不是我的生日了,我首先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坐在返程的校车里昏昏沉沉,涑音早就见周公去了,有同学提意见,司机关掉洗脑神曲,车厢内顿时静悄悄的,大家倚靠着座椅各怀心事,大学生活,可算是拉开了帷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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