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方苑

3、遍体鳞伤

　　永安县举全县之力，决定在永安工业园的基础上建设省级对外经济技术协作示范区。不久，省政府考察通过了项目论证。县政府非常重视这个重点项目，成立了以县长亲任总指挥的工程建设指挥部。陈平在西港乡政府工作有十几个年头了，并且工作做得卓有成效。因此，陈平被组织上选调到工程建设指挥部任秘书兼工程管理员。在方方面面的支持和帮助下，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主体工程建设。六月份，县里考察任命了三名管理委员会领导，陈平第二次完成了从工作人员到主管领导的转变。经济示范区建设扫尾和招商引资项目启动的双重担子落在了陈平身上，他的压力比刚调来的两位主任还要大。尽管这样，他却觉得换了新环境，再苦、再累也感到心情舒畅多了，与盈盈也恩爱多了，家里的大小事情，陈平百分百放手、放心让盈盈处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经济示范区工作。盈盈也觉得单纯多了，小孩大了，懂事了，少费很多神，少操很多心。再说，永安县城比原来西港乡的条件好多了，尤其是家人身体都好，省了许多心力和财力，家境在逐渐转好，生活、思想压力都轻了许多。陈平和盈盈俩人都觉得终于可以缓过一口气了……
　　永安经济示范区建设已经初具规模了，前期投资上亿元人民币，占地一千八百多亩，省外已有三十多家企业进驻园区，境外也有十来家企业入园。两年来，陈平没有休过一个黄金周，今年这个“五一”长假，陈平回到了县城家里休息。他感觉非常的轻快和满足，自己有幸参加大规模、高档次的经济示范区筹建工作，经历了园区基本建设和招商引资项目入园的大兵团作战，如今可谓大功告成了，怎不兴奋异常。这个长假，该在家好好休整一下……
　　两年来，陈平象打仗一样，头一回在家休息了整整二天，并且一天能在家吃上三顿饭了。两天来，盈盈呢，她哪里去了？时进时出，在家没有说多少话，甚至有时跑到小区休闲处凑热闹。陈平开始也没在意，认为是有事要处理，后来慢慢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自己难得有时间在家休息几天，盈盈却爱理不理的，在家里说话、做事似乎心不在焉，显得很不安宁。她怎么啦？心情不好？不对呀，近来自己和陈成哪个也没得罪她，也没听说过她在外面受过气。身体不适？也不是，前两天跟城南小学的同事们在一起，陈平还见她有说有笑的，怎么在家就沉默寡言了呢？莫不是有心事不成？陈平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平常家里的事自己过问得很少，全仗盈盈担待，说实在的，自己亏欠家里很多。但自己没做错什么，没有什么对不住盈盈的地方，盈盈也犯不着不理自己，不应该无缘无故。陈平决定暂不露声色，再观察一些时间……
　　陈平好不容易在烟中、雾里熬过了两天，盈盈依然如故，视陈平如路人，陌生得很。陈平心想，不好，家里可能出了大问题了，正面临着大的感情危机。他预感着，但又不甘心。愈是这样，愈要沉着镇静。陈平强压着火气，准备找盈盈好好谈谈。他心平气和地谈了许久，盈盈似乎没有一点感觉，木偶人似的。陈平又自我检讨了一大通，盈盈还是无动于衷。陈平接着追问为什么，盈盈说，“不为什么呀，是你神经过敏。”明明有问题，至少是思想不通，怎么说没问题？有问题，却又不讲出来，这还算夫妻吗？以往陈平也跟盈盈争吵过，过后就好了，心里好受得多，一点也不压抑。如今这“冷战”反而使陈平心里着急。盈盈近来变了，变得这么不近情理。一向性格外向的盈盈，如今怎么就无可奉告了呢？陈平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就你盈盈了不起，气人是吧，我陈平就该求你。这个家目前还不是我在前线打拼。大处说，是为了工作，小处讲，还不是为了家里。你盈盈虽说辛苦，毕竟还是在后方，思想压力小得多，还有什么不称心、不满足的？不理睬人！陈平愈想愈气，愈气愈想，但又不便公开发作，毕竟儿子陈成在家里。为了冷静分析形势，反省自己，也为了触动盈盈，陈平干脆在房间地板上打起铺来。一晚，二晚，盈盈有点看不下去了，开始拉陈平上床睡觉，陈平尚在气头上，就只许你气我，我就不能气气你，陈平又坚持了一个晚上，盈盈不再拉了，又回到了冷膜之中。陈平想想来，又想想去，男子汉，还是应该大度一点，再这样坚持就是自己的不对了。第四天晚上，陈平主动撤回了地铺，到床上睡觉了。看到陈平到床上睡觉，盈盈就下床到陈平原来的地方打起地铺。怎么了？自己上来了，盈盈却下去了，陈平问盈盈为什么，要盈盈上床睡觉，盈盈坚持不肯，陈平用手拉，也不成。这样僵持了好几天，相互赌着气……
　　陈平冷静思考了好几天，心想，盈盈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凭着一个男人的直觉，盈盈在感情方面肯定有变化，甚至存在问题。是外遇？陈平不敢多想，但又得不到答案。外面有人，那他又是谁呢？陈平上次来县城工作，组织上为了照顾他的家庭，把盈盈也从西港中心小学调到了永安镇城南小学工作。城南小学女老师占大多数，只有十来位男老师，陈平都熟悉。陈平将这批男老师一个一个在头脑中筛了一遍，没有；接着，他又把周边和自家走得较近的男人逐个数了一遍，还是没有。不可能，这人确实存在！陈平只得仔细来第二遍搜寻，采用排除法缩小范围，最后剩下一个人，难道是他？不可能，但又决不是别人！从不可能，到说不定，到可能，陈平心绪越来越清晰，心里越来越有底了，硬是自己从中找出了答案……
　　“你与张某是咋回事？”陈平问得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什么咋回事？我一点事也没有。”盈盈早有思想准备。
　　“明白人心里、眼里都清楚亮堂，别再装蒜了。”
　　“我不清楚。”
　　“说，咋办吧？”
　　“你说咋办就咋办！”盈盈平静而强硬，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陈平在家里翻箱倒柜……
　　陈平将合影相片摆到了盈盈面前，盈盈一言不发。
　　“你也太过分了，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和悔恨吗？”
　　“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在一起话谈得多一点，互相有些好感。反正事已至此，你看着办吧。”她似乎走火入魔铁了心。
　　“我看着办，你，你真是无可救药，恬不知耻！”
　　“哪个叫你平日不对我好……人家对我好。”
　　“对你好又怎么样，他能娶你吗？有夫之妇，有妇之夫，简直是荒唐！”
　　“你要我离开家，我无话可说。你就别再管我了，是我自找的，死棋、活路，我走一步是一步，走一脚算一脚……”
　　“你就这么糊涂，前面的教训不吸取，伤了多少人的心，还不够么，何苦要这样？你就不能先办手续，落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痛痛快快吗？你就不能让丈夫、儿子堂堂正正做个男子汉吗？！你说，我和陈成还怎么社会上立足？你太可恨、可恶了……”陈平痛心疾首，不能自制。
　　“是我不好。你就没有责任？”盈盈显得有气无力。
　　“我有责任？来县城后，我比以前对你够关爱的。”
　　“成年累月，你有几多时间呆在家里。与我，与陈成说上了几句话，共用了几回餐。”
　　“这我承认，经济示范区建创实在是太忙碌了。我不在家，是在工作，没一回在外面‘疯’过。”
　　“你再横向看看人家，夫妻多恩爱、多体贴、多惬意。我原来没有半点非份之想，他跟我接触，最初也是想我在你跟多说说好话，日后好关照提携他，没想到……”
　　陈平心中怒火万丈，自己是个堂堂男子汉，还是单位的头号人物，盈盈竟然做出这种影响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又不得不冷静处理，不然是很难向社会舆论交代的。盈盈也是，苦的时候，累的时候都走过来了，现在日子刚好过了，她却享受不了自己创造的成果……太可惜了！陈平打算再找盈盈谈谈。
　　“你要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和后果，赶紧悬崖勒马。事情还可以考虑。”
　　“你不用为我考虑了，我本不想离开家庭，但我目前又面对不了现实。我打算暑假一个人出去转转，你、我都轻松些。要怎么处理，我没有发言权，但我是不想离开家庭的，万一要到那一步，我也没有办法。”
　　“出去转转，说得轻巧，绝对不行！这不等于把事情公开化吗？要不先办了手续再外出……”
　　……
　　一次次谈话，换来的是一回回失败。
　　事情在一天天恶化，虽说没有大声吵闹和“肉搏战”的硝烟，但双方都不退让，在暗暗的较着劲……一时俩人都找不到共同点，若是一个人先在家，另一个人后从外面进来，只要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响，门内、门外的主人都会心有余悸，充满着紧张和心慌，更不用说俩人同床共枕了。形势在急剧下滑……
　　陈平劝阻不了盈盈，她到底还是外出了，天晓得在何处游走。陈平向来不信“邪”，当年还批评过一位阻止不了妻子外出的同事。如今想来，脸都发烧，原来事情没有到自己头上，是不能全面理解的。
　　盈盈外出半个多月了。陈平最苦，但忙碌的工作不容许他去理会这些；陈成最难，难得去感受母爱。盈盈外出以来，陈成自觉开始了日记的写作。
　　八月三日，他写道：妈妈外出了，好久没回来，我心里很难过。妈妈私自出走时，要我回家拿衣服给她，我没答应。我劝妈妈回家，她说，妈没脸再回原单位工作。大人们的事搞不太懂，我无法说服妈妈，她到底还是走了，但我永远恨破坏美好家庭的人！
　　八月二十日，陈成这样记着：妈妈回来了两天，今天早晨又出去了。她和爸爸闹翻了，我送妈妈，望着远去的车影，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因为想妈妈，补课时我老是走神，英语测试成绩很糟糕，班主任、英语老师找我谈心，爸爸也给我做思想工作，我就是转不过弯来，只希望妈妈不外出，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读书。妈妈不在家，我和爸爸到深夜一、二点钟都睡不着觉，爸爸是一天比一天消瘦，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垮的，我很担心。我只有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独立生活，我报考了市重点高中。爸爸说了，考取了，就一心一意到市里上学，我学习事小，最担心的是家里的未来……
　　陈成来通知书了，录取在市农村重点班。本来留在永安县重点高中是最好的，既便于管理，又能省一大笔费用。现在是什么都管不了，只得让陈成只身到市一中就读，否则，家庭对他的影响会更大。陈平担心的事后来还是发生了，陈成原本不爱好体育活动，后来竟迷恋上了足球，成了学校当然的队长，课余时候在球场上准能找到他。应届高考，只上了师范专科学校分数线，第二年在永安中学补习了一年才考取上海复旦大学，那是后话。
　　一向以来，盈盈爱护儿子陈成胜过自己的生命，把家庭看到高于一切。平常在外面亲朋好友家留宿，她一次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晚上。怎么说变就变，变得家人及同事都几乎不认识她。陈平着实吃惊不小，盈盈现在连陈成都可以不要，都可以不管。狠心下来，家可以毁，亲人都可以离散，太可怕了。不辞而别，只身外出，不可思议！这不行，马上就要开学了，盈盈如何向学校交代？得采取措施，第一步先要把她招回来，然后进行谈判，万一不行，那只有强行办手续得了。陈平开始做最后一次“先礼后宾”的工作。
　　陈平想了很多法子，请了不少“高人”劝说盈盈回头，答应给她改过的机会，盈盈软硬不吃，仍执迷不悟……
　　陈平没辙了，为了尽到最后一点心力，他噙着泪水给盈盈写了一封长信。
　　盈盈：本来，没有什么必要再写信了，但考虑再三，还是跟你书面谈次话。
　　咱俩都是农民的后代，我在乡镇工作，你也在教育系统谋取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儿子录取了市重点高中……这一切的得来，我们付出了艰辛的劳动。
　　作为一位家长，面对白手起家、儿子多病、父亲病故、妻子生病等重重灾难，我咬紧了牙关，挺直了腰杆。人穷志没丢，我东挪西借，承但了户主责任，领着家人度过了困难时期。
　　作为丈夫，说到今天为止，我只拥有你这一个女人。从咱俩开口说第一句话沟通感情到现在，我待你不仅仅是妻子，更是把你当成胞妹看待，是爱情加亲情。世上所有的人当中，你花费我的心血最多，为了帮助你，我操碎了心。你烦恼的时候，委屈的时候，不平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思想偏离轨道的时候，我曾多少次写信给你鼓励，多少次面对面通宵达旦安慰你……我心里有你，始终没有计效过你：念书，学徒，迁户口，申请民办教师，庐山旅游，北京参观……一件件，一桩桩，我哪里对不起你？盈盈……
　　现在好了，如今出人头地了，有人看重了。盈盈，你似乎迷了心窍……
　　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否则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不会如此被动。十多年来，除了工作和推脱不了的应酬，其余的时间我都是呆在家里。我会玩牌，但我不打牌，更不赌钱；我喝点酒，但很少醉过。我曾跟你赌过气，你也有过猜疑，但我没有钟情过任何一个女子！如今，你一再声明，你不是跟我赌气，你是认真的，我心里难受极了。作为丈夫，作为孩子的爸爸，我有不少缺点：家务管得少，对家人身体问得少，语言沟通不多，没有尽到家庭责任。我的全部精力都付给了工作，对待感情从来都是专一的。
　　你是好样的，有不少优点。十多年来的日日夜夜，你含辛茹苦，度过了白手起家的生活难关，我工作上的成功有你的一半。儿子的养育与治病，你承担了主要责任。甚至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家里的今天。我真心敬佩你，感谢你。
　　你我是患难与共的夫妻，经历了许多坎坷和灾难，经了许多考验。不错，起初是父母之命，但后来是两厢情愿。除了夫妻感情之外，我俩更有一种兄妹亲情。你外向，我内向，有的时候矛盾，更多的是互补。多少次纠葛，是咱俩自己化解消除，从而和好如初。虽然有时是我嘴上硬一点，但我内心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你，你也理解过不少。没有感情的夫妻是绝对维持不了十多年的，你、我不是单相思！
　　十多年来，你吃了不少苦，这我承认。若说你在家里受折磨，这话就有点过头了。曾几何时，我俩也有过不少欢乐。你比以前成熟多了，含蓄多了，你受到了不少的素养熏陶，我对你最大的关心和帮助也就体现在这里。周围的人逐渐对你有好看法，尊重你，夸你。婆媳、妯娌、兄弟姐妹、亲朋好友等关系在日益改善……所有这些，有我的一份努力。若将这些换成体力的家务劳动，比如，陪你看病、同你逛街等，是足以使你满意和感动的，但我没有这样做。心血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对此，你似乎不大在乎，不去感捂，不肯承认，更不去珍惜。盈盈，是你不甘寂寞，从原则上来说，是你对不住家人。
　　你我艰苦奋战了十几年，到县城工作两年来的时间里，可说是转折点和新起点，是家庭的光辉岁月。这两年是我们最愉快、最幸福、最安稳的日子，虽说工作累实、苦点，你我都没有在乎过。
　　我确实是太忙了，太累了。你只是看到我工作的表面，没有深入的理解。经济示范区新建，一张白纸，一无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介入。两年前这里是一块土，一年前只有空房子，两年后，三、四十家企业进驻，员工的“吃、住、行”和物品“产、销”一条龙涉及到多少事？上亿元的投入，这是个天文数字。一个单位十几年都投不了这么多钱，也就是说，两年来，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工作。表面看起来，我轻松风光，走南闯北。要知道，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开工作局面，说多难，就有多难啊。
　　你说今年上半年不忙，也是不很了解情况。园区里下半年要净增一、二十家新企业，仅此一项准备工作就够我忙的，还有许多配套工程需要建设。项目没做好，作为工作主管的我更有一份责任。这个压力不小啊！
　　我也很爱看电视，我有空看过几回节目，我不是铁打的，也是肉长的。一个人的精力和心血都是有限的，我确实对你关心少了点，你现在不爱看电视了，说穿了，就是不爱在家里看电视了……
　　盈盈，我很艰难，并非是诉苦。在单位，我是一个人干几个人的事，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我也绝对不愿意光顾街上的灯红酒绿，我的全部力量都放在了工作上，献给了乡镇事业和家庭，你不理解我的全部。
　　我对家庭未尽职，欠你许多，不好向你提什么要求和清规戒律，但我要说，我是真心的。作为丈夫，我有责任和权力向你提出：晚上早点归家，着装打扮注意分寸……我认为这些提醒并不过分。你不高兴，不接受，也不肯改变。我与你赌气，是我不对，我主动解除了。你说你不是赌气，是心凉了。一个多月来，你尽说违心话：没有感情，感情破裂了，早就想外出走走……外出就能轻松，冷静，愉快？你否定十多年来的一切，不接受劝说，拒绝我对你的情意，一再坚持己见，不顾家人所做出的努力，不念及儿子的今天和明天，不珍惜自己带病的身体。你要自由，家人不得干涉你的一切，白天就白天，晚上就晚上，愿走就走，想回就回，家里走走，外面逛逛，你成什么人了？太不珍爱自己，太不珍惜生活，做得太过分了。你不觉得这是对家人极大的不尊重吗？你有肠炎，情绪不好，或是思维出了乱子，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如此下去，身体能好吗？陈成能正常学习吗？你到底是看重什么？怎么打算？心中有“谱”没有？
　　我仍然是我，始终没有变。在你的心目中，我一夜之间成了妖魔鬼怪，我到底是何样的人，你能说没有个数吗？！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你不是这样，你太反常了。贫穷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你没反常。白手起家的时候，粗茶淡饭的时候，你没计较。家里能买起一条牛的时候，外面一碗面条也能暖你的心？！
　　我完全被动了，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有生以来，我没有过任何非份之想，你的举动，你的变化使我措手不及，痛苦不堪。我没有一点招架和反攻的力量，我也不打算做出任何反应。我唯一的一点心愿就是：真诚的希望你回过头来。我是个男子汉，也懂得感情，能做好丈夫，只是以往偏重了“工作”，只不过人太随便，太老实厚道罢了。
　　在陈成最需要教育和引导的时候，在家庭开始起步的时候，你变卦了，外出了，甚至打算离弃，这对每一个家庭成员都没有半点好处。你我都回头想想，千万要慎重，棋差一步，满盘皆输啊，时光是决不会倒流的。原来单位上的那位余老先生，夫妻离异分手后，至今双方都是一个人，相思、孤独、遗憾之苦够人受一辈子的。你怎么就不知道自重呢？！
　　你说我俩，得来容易，失也容易，一旦失去才觉得可贵。这样的话，你缺乏现实上的认识和理解。我俩的结合本身就不容易，离开更不是件容易之事。正因为我认为你有许多优点和可爱之处，我才多次帮助你。你不能把我以往对你的帮助看作是对你的约束，这样是不客观的。我统统是错，对你全是假，没有一点好处可言。你还说，若继续维持下去，你待我绝对没有以前那么好，保证不了以后没有“外遇”发生，因为你不再爱我，你干脆说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无从知道你现在的心理活动，我以为你是在气我，而你却一再声明不是在赌气。那你是讨厌我，害怕我，逃避我，你到底为什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苦生个陈成受罪？！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任其自然，也只能是这样。说句心里话，若重归于好，我会更加体贴你，我将在后面的时间里偿还你十多年来付出的努力，我会尽丈夫责任，会尽父亲职责。你这次给了我清醒剂，我不能没有你，我们家不能失去你。话说回来，若你近来的所作所为都是真心的，都出自你的本意，我们这个家确实不可救药，那大可不必勉强维持，果真这样，还是尽快“散”的好，尽早解脱的好。
　　盈盈，世上的“真”和“实”使我坚定了娶你为妻，与你白头偕老的决心。以往，你跟我都讲了真话，我宽容了你。你心直口快，嘴不饶人，可心地善良。正因为如此，我才死心踏地想拥有你，你为何要伤害我的感情？我很难理解。
　　世上的“真”和“实”使我面临妻离子散的境地。我待家人“真”而“实”，省去了许多客套，总把工作，总把客人摆在第一位。在家里，我脱去了所有装束，还原了本能的面目。我善良到了极点，认为只要对妻子真心实意，妻子永远会忠于家庭，永远不会离开。也许是我错了。
　　世上的“真”和“实”使我诚心地待周围的人。我热心帮助过不少人，当然也有不少人帮助过我。假如真有妻离子散的那一天，那将是我一生“真”和“实”的最大悲哀。
　　你说我自私，其实，我最缺少的就是自私。十多年来，我几乎没有自己买过一件衣服，从来就没有挑过饭食。在家里，我很少提过个人方面的要求，自己几乎没有花过什么钱。我严格要求自己，带头一丝不苟做人，严格执行家庭制度，我没有搞过任何特殊化。除下工作和接待应酬，其它所有时间，我都给了家里。要说我自私的一点，那就是我想一个人拥有自己的爱人，这恐怕是世上所有夫妻间的共同心声，这也包括你在内。为了家庭的幸福，我原谅了你，包括这一次在内。
　　电视上曾演过，卖命工作的人，到头来导致了妻子的离异，我认为这是作品高于现实；生活中，有人讲到警钟实例，我不以为然。因为身边的盈盈是支持自己工作的，又十分了解自己的为人，大可不必担心“后院”起火。万万没有想到，妻子一意孤行，执意外出，并发展到将要分手。万万没有想到，是在家境好转的时候，是在儿子学业长进的关键时刻！盈盈啊，你不要混淆了是非。
　　是的，我不想你离开，甚至害怕你离开，这又有什么用？！我并非自己死皮赖脸，出于对家庭负责，对儿子负责，我还在作善意的努力。我没有想过，分开后自己如何安排生活，全在想陈成的今天和明天，全在想你离家后的难处。这绝不是假话，你再最后听我劝一次，尽快结束这个飘浮的局面。长此下去，周围的人会把我，把你都看扁的，往后怎么工作和生活，到时候，想重归于好都不现实。你应该清楚明白这一点。
　　盈盈，近些日子，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我是忍着痛苦和辛酸，是用血和泪写完这封信的。现在，我坦然了许多，何去何从，全由你自己决定。虽说我平时对你关照少，但我没有轻视你，我对得起双方早逝的两位父老，更对得起在世的两位老母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破镜难以重圆，历史决不会再回头。如今，我俩都有了新认识，还不迟。哪里的太阳不晒人，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哪对夫妻无矛盾？回头吧，归来吧，我真诚希望你！你最心疼的成儿需要你，我们等着你的归来……
　　　　　 你曾经爱过、恨过的陈平
　　陈平将长信发出了许久，仍不见盈盈片言只语的回音……
　　盈盈这次回来了，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她不再那么沉默，大大方方地向陈平提出：“我们办手续吧，过一段时间双方愿意，还可以恢复。”
　　“考虑好了，是吧？什么时候办？”陈平问。
　　“明天，怎么样？上班时间乡政府应该有人。”盈盈回答说。
　　“行，那就明天吧。”陈平犯糊涂了，盈盈外出一个多月长见识了：开始要她别外出，她偏要出去；开始要她办好手续再走，她不肯答应；今天回来了，主动提出办手续，还讲到恢复。她什么意思？陈平打算先看看她的“招”再说。
　　“你考虑好，办手续可以，但复的希望很小。在农村，大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如今都不年轻，不是头脑发胀，把家庭当儿戏。办了就办了，哪有办了反悔的道理。要是这样，办手续还有什么意义？” 陈平进一步表明观点。
　　第二天，陈平借了辆车，仅和盈盈来到乡下家里，找到两个“红本”，直奔乡政府……
　　连秘书老远就向陈平夫妇打招呼：“什么风把老领导给吹来了。”陈平说：“正好找你有点私事，到你房间谈吧。”连秘书将客人领进房间后，顺手关上了房门。看着俩位师长都是一脸的严肃相，想必真有重要的私事要办。连秘书想，在师长面前，只有见机行事了。就在连秘书端菜水给自己的时候，陈平着实向他使了个眼色，连秘书迷茫得很，老领导夫妻俩今天怎么了？对自己玩起了“迷魂阵。”连秘书似懂非懂：“俩位师长，平日里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请说，需要学生干什么？”
　　“连秘书说对了，今天我俩来这里，就找你私办个事。你老师也当面，我俩性格不合，经商议，俩人完全同意离弃。你就暂时不要公开，给私办了吧！”
　　“虽说这是公事，私办没问题。办手续不公开，这也可以做得到。两个红本带来了吗？”
　　“带来了。”
　　“那好。不过，按规定程序，还要两份书面协议，一是财产分配协议，一是子女抚养协议，写好了吗？”
　　“这个？没有准备好。小连，手续能简化就简化吧。”
　　“就是有协议，还有个调解环节，才能办绿本。要不这样，今天就算是调解。有必要，下次带协议来，一次性办结手续，如何？”连秘书一再解释说。
　　陈平看了看盈盈，意思是说，你看咋办吧？盈盈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望了望陈平，意思是说，你问我干嘛？把责任推给我，我偏不说，你说咋办吧。连秘书看着俩位师长只交换眼色，不说话，心里就有几分底了：“俩位师长，办公室里还有点事，我今天就不留俩位多坐了。下次来家乡，我一定陪领导多喝几杯。”
　　好小子！善解人意的调皮鬼，没亏当年自己的培养。一个眼神，他便能心领神会，既原则，又灵活帮着处理长辈之间的难题。陈平心想，手续这次不能办，从红本到绿本，决不能简单从事，要慎重对待。
　　手续没办成，盈盈也没再说什么，又外出了。陈平怎么也留不住。
　　又熬过了两个星期，明天就是新生报名的日子，怎么着？陈平现在只有打算办手续了。晚上，盈盈来电话了，问陈成上市重点高中的事，陈平从儿子手中拿过电话对盈盈说，“你考虑好，最好是回来上班好好过，要不去乡里把手续办了。”
　　“这事还是过些时候再说，这些天我没空。”
　　“不能再拖了，限你一个星期内回来，否则，我将单方面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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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终临近了，各种考评、检查不断，陈平在单位是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回到宿舍，还要洗衣服，做家务活，多数时候要到一点多钟上床睡觉，有时甚至更晚。单位的同事和邻居实在看不过意，要帮他洗洗衣服，做做家务，陈平都婉言推辞。“大家的心意我全领了，在这特殊时候，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半点帮助。再说，这种时候，我也需要用干活来打发自己。”陈平向大家一再解释。这种时候，大家都只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人称“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是近火，近水都难救。
　　又过去了两个星期，盈盈人未回来，电话也不主动打过来。陈平多次向盈盈坦言，再不回来，将单方面申请，甚至诉诸法律，盈盈仍是不理不睬。一个周末，陈成从学校打来电话告诉陈平，妈妈有时也来市里。没有办法，陈平最后向盈盈的家人和亲戚发出了援助，请求大家帮助做做盈盈的思想工作。第二天，大伙真的在南江市把盈盈给找了回来。大家苦口婆心的劝，通之以情，晓之以理，全面剖析利害关系，但收效甚微，盈盈仍是“痴”心不改。陈平一再声明解决问题的两条途径，盈盈一直是含糊其词……
　　没办法，离！陈平终于“火”了，不能再拖了，谁个人都拖不起，协议离弃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陈平草拟好了两份协议，言简意明，态度坚决。在协议操作上，陈平体现了高姿态，优先让盈盈选择，或由陈平单方面负责养育儿子。盈盈认真阅读协议条文后，无话可说。这次是陈平先开口，“到目前境地，这是离定了的事。但事情可暂不对外公开，就请连秘书来家里现场办手续。过一段时间，双方都有诚意，恢复更好，若是复不了，双方再约定一个时间向社会公开。”事已至此，双方都比较理性，表示同意这暂缓方案。
　　俩人都拿到了“绿本”，这时已经到了十二月底。盈盈没有上班，但也未外出，在家里休整。寒假在一天天逼近，千里、万里路上的打工者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农村老家过春节。盈盈手捧着绿本，感到孤独、空虚、烦闷透了，自己在哪里过春节这一个现实难题摆到了面前。陈平要面子，盈盈更爱脸。在学校过吧，生活单调，更显得寂寞、孤独。再说，在农村，哪有一个人在单位过春节的道理。在陈平家过吧，“本子”都领了，觉得很尴尬。在娘家过吧，怎好见父老乡亲，免不了接受审问式的询问。其它更没有去处。比较之下，还只有在陈平家过春节是最安定的，目前只有连秘书和陈平是知情人。陈平会同意吗？盈盈这时只得硬着头皮跟陈平打商量：“我有最后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在你家过个春节，寒假一结束，我便自动离开。”“这……”陈平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不合适吧，哪有办了事的人还留在家里过春节的。但转而又想，盈盈也挺难的，不在自己这里过春节，她目前又能到哪里去呢？说不定经过一个寒假的冷静反思，有可能回心转意，勇于改过。自己强行私下办手续，本意不也在这吗？“行。一切还按原来的样儿过。”陈平爽快地作了回答。
　　　盈盈的感受是太深刻了，想不到短短二、三个月时间，众人对自己的印象是大打折扣，平时大家是如何待自己的，见了面，赶上前，喊得热热呼呼的。如今见了自己，不少人提前回避，不肯打照面，有的干脆直面不理睬。仿佛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万恶不赦之人。她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人情世故，领略到了人言可谓、舆论压死人、毁人的现实。自己是个是非之人，人见了人怕，人见了人避。就是几个真诚至交，也只是躲躲闪闪地关注自己的前途和命运。算是看透了这个社会，家人不理自己还可以理解，是自己不争气，周边的人自己没有得罪过，何苦这样冷漠？诚然，这里面不排除有正义的因素，毕竟是自己有很多的错，即使这样，也不应该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啊！盈盈是越想越忧虑，越想越不敢往下想……
　　整个寒假，盈盈很少走亲访友，大多时间都是在反思中度过的。陈平抽出时间，默默的陪着她。盈盈慢慢地收住了心，开始了省悟，她终于明白该怎么做了，她用一言一行慢慢地解读了“恢复”。
　　新学期开学不久，沿着这思路，陈平乘势提出了“恢复”和上班的想法，盈盈情愿地接受了，俩人终于又回到“正轨”上来了。
　　……
　　经过半年多的折腾，陈平衰老了许多，白发悄悄爬上了鬓角。无论是体力上，还是心力上，他都不堪重负。经济示范区创建得已经有规模了，若有机会，陈平真想好好歇一场。一天，县政府来通知了，安排他到省里参加历时三个月的乡（镇）长培训班，陈平愉快地接受了这一命令。到了该静静心的时候了，为了自己，也为盈盈，独自反省对双方都有好处。陈平在省委党校拼命地学习，教育学、心理学、股市等内容，就连周六、周日都安排得满满的。他忙着听讲座、泡图书馆……
　　有一天，陈平意外地接到了盈盈的来信。
　　平哥：你好！
　　离开家好久了，不知你情绪调整得怎样？是否还是那样不开心？我伤害你们太深，对你们的创伤太大。我心里很难过，难于平衡，更无法平静。你工作受损害，孩子学习退步，家庭经济损失，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我无法弥补，悔恨交加，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形的舆论和他人异样的眼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更抬不起头来。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更没有人敢与我接触。因为我是个坏女人，应该受到惩罚。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一年来的变化，你也变了一个人，我变成了另外一个“怪”人。不，我更应变成一个“木头”人，否则，又会听见别人在说闲话碎语。多么可怕，活得多么可怜，我真不知道是否有存在的价值？我心里很痛苦，那些无法抹去的伤痕长时间纠缠着我的心，折磨着我的自尊，我愈来愈来烦躁，心里难以平静……
　　平哥，这是我的过错，罪有应得，活该。你与我一同受罪，把你们坑苦了！我心里万分难过，我真想一个人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去过后半辈子。这是真话。我希望你好好把握自己，珍惜自己的前程，不要因为我而消沉。否则，我又多了一份罪过，多了一份自责。陈成近来的学习较正常，我个人调整得也还可以。希望你放心，不要挂虑我们了！
　　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
　　很不争气的盈妹 　　　　　
　　盈盈开始有认识了，这就对了，这就好了。陈平是满心的欢喜，家庭又渐渐恢复了正常。培训一结束，陈平又轻装上“工作阵”了。
　　经过这一个风浪的考验，陈平和盈盈显得异常稳重，毕竟大家都曾受过伤，这次可谓是“元气”大伤。陈平真诚修炼三十多年的“金身”几乎失光，如若再不重塑形象，很可能一败涂地。盈盈也是遍体鳞伤，换成别人，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但她很坚强。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陈平十分清楚这一点，他要全力挽回局面，重振雄风，光彩重放。
　　陈平有意无意在各种公开场合频频亮相，并制造一个个和谐氛围，甚至将盈盈拉出来露脸，尽量让她多过集体生活，与大家多见面，多交流。陈平和盈盈俩人经常在一起，这给大家的信息就是，他俩的感情修补好了，仍是两口子，还是一家子。盈盈开始不太自在，免不了有些尴尬难堪。出场多了，习惯了，人们也就慢慢地接受了。盈盈的形象恢复得很快，加上到小学上了班，往日的一份份友情也就对接上了。谁人无过，谁人无错，勇于悔过改变，焉有不欢迎之理，盈盈与众人的关系终于又融洽起来了。
　　……
　　三年过去了，陈平和盈盈进行了认真的修炼和形象的重塑，工作如常顺利开展，家庭也有了往日的温馨，他俩终于从困境中走了出来。虽然这样，陈平心理负担还是比较重，觉得难以面对知情人，盈盈则就更难了。他们的事，当初沸沸扬扬，几乎满城风雨。好在平常陈平的工作和为人做得比较到位，大家是积极的帮助，深切的同情。陈平内心充满着苦恼，自己就这么不幸，想当初，离开西港乡政府，满以为往后在新的环境里，日子可以过得更好些，哪晓得，遭遇不断。陈平现在很想换个环境轻松些，如今还能换到哪里去呢？
　　“平哥，要不，咱们到南江市去，上庐山都行。”盈盈看陈平常常愁眉不展，有一次半劝慰半幻想对陈平说。
　　去南江城、上庐山发展，想法也太天真了，简直是天方夜谭！快四十岁的人啦，还有谁要？中师是在本县读的，本科学历是函授的，普通话是永安的。想到这，陈平对盈盈说：“盈妹，别开玩笑了，南江城、庐山哪是我们的归宿。年龄到了，回西港领退休金，那才是回归自然。”
　　陈平很清楚，如今是不能再换到哪里去了，能在本县范围内调动一下工作就不错了，别做“进市里、上庐山”的梦了。不错，自己是很想离开永安经济示范区这个伤心地，哪怕在这块土地上滴有自己辛勤的汗水，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经济示范区的创建，从感情上割舍不了这战斗情谊，但在这伤心地又免不了睹物伤情。离开她，疏远她，甚至忘却她，可能要轻松得多。但调动工作可是组织上决定的事，哪能想走就走得了？县里的科级干部，上面的公公婆婆多，有这调动工作的能耐吗？！上一次，恩师吴老先生在县政府门口碰到陈平，他十分同情学生的生活遭遇，主动答应卖老面子找县里分管的领导帮助陈平调动工作。后来，恩师反馈信息说，领导言下之意是，“家庭出问题了，调动的事不好议。”“家庭出了问题，不等于本人出了问题，正因为工作太投入，才亏欠了家庭。”“陈平，你是对的，教师当年也是教你这样认真工作的，老师现成老朽了，据理力争都帮你解决不了困难，实感歉意。”吴先生表示无可奈何，爱莫能助。
　　为了调动工作，陈平没有找过领导说情，但为了表白自己，他却勇敢地找到领导当面汇报思想，并郑重呈交了一封长信，以抒发自己委屈而愤懑的心情。
　　尊敬的领导：您好！
　　十分感谢在百忙中听取我的个人倾诉和汇报。在这人生的又一个十字路口，在这坚强与消沉、进步与颓废的关键时刻，我更加坚定了做人的本质和原则。厄境和不幸里的我，委屈与愤怒中的我，忍不住斗胆借笺书写对人生的感悟！
　　俗话说，“宰相肚子好撑船。”我是凡夫俗子，有满肚子的委屈，愤懑和苦水。我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因为对组织、对领导我有很多知遇之恩未曾报答。我工作上得到不少，欠大家很多。一个普通农家子弟，一个八十年代的师范生，成长之路是曲折而坎坷的。我所有的家人和亲戚都是一线平民百姓，我的今天完全是组织栽培和大家无私帮助的结果。不做好工作，不争取有出息，我对不起大家，辜负了组织。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已经不仅仅是我个人私有的，更是组织的，社会的。是一批好心人帮助和塑造了我，我不能自私自利，老为自家活着。在我最困难、最消沉、最尴尬、最愤怒、最迷茫的时候，是大家双双温暖的手帮助了坚强。我真实地面对了人生的挑战与考验，面对了妻离子散的困境与窘态，更领教了世间的人情世故与冷暖。我终于选择了一条常人不走的路：合家人继续团圆。正因为如此，大家不得不重新认识、评价、道论我这个“怪人。”
　　有生三十八年来，我处处事事与人为善，工作十分努力、刻苦、投入。扪心自问，自己所做的尽是一些美事，但遭遇到不平。我一时陷入了迷茫、彷徨和困惑不解，但我更多的时候还是清醒明了：世间还是好人多，正义、天理、公道还在！同事没有负我，组织没有弃我……这些都给了我很大的安慰。
　　真正的痛苦、愤怒的低潮我已经挺过来了，情绪如常，家庭恢复。本当是“破境难以重圆”，而今我却要改写她。说句实话，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在永安经济示范区不是过不过去，但这里毕竟是伤心之地，确有诸多不便和尴尬之处，很难百分百的轻松。虽说我有缺点和不足，但错误不是我的，我完全是无辜的，理应得到同情和理解。但现实则往往被曲解，被猜疑。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一时间，正义的往往成了非议，何况我一个平庸之辈，纵有三头六臂，又何能澄清是非曲直。这次打击和遭遇，使我读懂了家庭“离弃”这个工程的复杂性，明白了“舆论更能毁人”的深刻内涵。
　　我已经是一个遍体鳞伤，从火线上挣扎过来的人，在成百上千次的权衡中，我坚持了“家庭团圆”的大局，而自己却委屈极了，痛苦极了，麻烦极了。在这种灭顶之灾当中，我没有消沉，没有蛮干，而是苦苦支撑着自己，承受着方方面面的压力，没有影响和贻误工作，我无愧一名国家干部的责任。若是一个人已经奄奄一息，家不能保，子不能顾及，决意离开目前这块“金花地面”，努力工作激情尚存之时，不能回避名利、猜疑等曲解的话，实是可怜之至。本人并非不安心在永安原单位工作，纯粹是环境过于沉重。
　　尊敬的领导，那些日子，我真是内忧外患极了，已经欲哭无泪，心口至今还淌着血。我所有的这些心声都写在这里，就是在永安经济示范区干一辈子，我也决无怨言，我不仅要干下去，并且要争取干好。无论旧地、新地，我一定正确对待，再行修炼，重塑形象。以前塑了二十八年，再塑他二十、三十年，还原一个农家子弟本来的品质、形象和面目。
　　谢谢领导。
　　您受伤的部下陈平敬呈
　　没办法变换环境，陈平和盈盈也只得这么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