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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圣贞德医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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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清玄漫步在门之后的隧道里,旁边粉色带着毛细血管的肉壁蠕动收缩着,脚底下的地面是绵软的,就仿佛踩在嫩滑富有弹性的肉块上面,呼吸进鼻腔的空气都带着一丝腥味。
蓝清玄抬起头,用翠绿的瞳孔望向望向前方看不见尽头的深粉色隧道。
那抹在门前可以窥见终点的亮光已经消失不见了,蓝清玄也能明显地感受到隧道的距离神不知鬼不觉地变长,甚至看不见终点。
似乎那点在门前看见的亮光只是单纯作为引诱人进来的诱饵——就像鮟鱇鱼头上的亮光一样。
隧道是活的,有思想的。
而且带着强烈的恶意。
这条静默的隧道虽然不能够言语,但它一定不乐意参加这场“游戏”的玩家从它身上离开。
隧道在蓝清玄快要看见离开的亮光时,猛地拉长了一大截距离,让那点亮光在蓝清玄眼前飞快流逝,尽头又变成黯淡漆黑的深粉色。蓝清玄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就好像他坚信前方的道路一定可以抵达终点那样。
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在无声的较量中,渐渐地,隧道似乎屈服了。
尽头的那面亮光出现在了蓝清玄的眼前,蓝清玄向尽头的白光走去。他的身体轻松地穿过了白光,在穿过白光那刻,白光越发的炫目刺眼,即使蓝清玄闭上眼都能清晰感受到刺目的纯白。
展现在蓝清玄翠绿瞳孔里是一个崭新的副本世界。
蓝清玄的瞳孔在看见这个世界的全貌后变成了深邃漆黑的玄色,他的鼻腔都是消毒水的气味,这股气味暗示着他现在身处在怎么样的环境之中。
这是一个医院冷清的挂号大厅,看上去像是一个私人的医院,装修有些精致;金属座椅排列整齐地在挂号窗口前,大厅整洁又明亮,角落里还摆放着生机勃勃的绿植,天花板的吸顶灯散发着白色的亮光,最醒目的是缴费处上方那块很大的显示屏,上面用颜色略微暗的红字显示着:3/7。
看样子,开始副本“游戏”的要求的人数是七个人。
——如果向那条隧道妥协,在望不到尽头的隧道里崩溃地认为自己无法离开,接着绝望中彻底迷失自我,或许永远也抵达不了终点吧?而那条隧道是否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会把人消化掉。
蓝清玄发现在最角落靠近绿植的座椅上有着两个女孩子,她们看上去二十多岁,衣服都不太整洁雅观,她们一个是长头发,另一个头发很短,头发只到了肩膀,正拿着一个很小的盒子,商量着如何将木盒子打开,看起来那个盒子非常地难以打开。
蓝清玄并没有在意对方,他对于两个女生也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急需休息,于是他随意走到了那片金属座椅的位置中,叮嘱肩膀的红烛做好警惕工作,找了个位置双手环抱在胸前,躺靠在座椅之上,准备进入深度睡眠辅助力量回流来修复自身的情况。
他离两个女生很远,两个女生却被突然出现包裹严实到略显阴沉的他吓了一跳,蓝清玄仅露出一双漆黑冷漠的眼眸斜睨地看见,其中长头发的女生那个警惕地瞪着他,对方长相明艳精致,上调的眼型却显得有些刻薄。
看见蓝清玄没有了任何的动作,又可能是认为蓝清玄虚弱单薄的样子对她们构不成威胁,长头发的女生突然骄横起来,她傲慢地挑了挑下巴,语调带着强烈的不满:“看什么看?你是瞎了吗?没看到我们两个女生在这里打不开这个这个盒子吗?为什么不过来帮把手?看见女生需要帮助无动于衷,你算个什么男人?”
她旁边长相清秀的短发女生用手肘撞了撞她,小声说道:“晓曦,不要得罪人。”
能通过第一个副本来到第二个副本的,很明显就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以貌取人是一个非常错误的举动。
长头发的女生拍开她的手,大概是一直没能将盒子打开,随意找了个泄愤的人还被阻止,她更生气了,对着蓝清玄更大声地不耐烦说道:“本来就是!还戴口罩,你是见长得太丑见不得人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盒子扔了出去,嘟囔道:“还有这从副本里捡回来的破盒子,不要也罢,烦死了,开什么开。”
蓝清玄才注意到她手里的漆黑的盒子上面刻画着麻麻的藤蔓图案,盒子最中央是一颗显眼的绿宝石,那些藤蔓形成一个献祭的姿态,守护着最中央的绿宝石。
蓝清玄感觉这个盒子很眼熟,就像是某个熟人的东西,但是完全想不起来是谁的东西,又有什么作用。
还可以从别的副本把东西带回来?
蓝清玄摸了摸画完门被他随手塞进口袋的木炭条,只摸到了一手漆黑的粉末。黑色的粉末像细腻的沙子一样,很快就从蓝清玄白皙的指尖散落,凭空消散。
看来“钥匙”不能带着离开。
黑色的木盒子被长发女生扔了出去,几次在光滑的地板上弹跳后被短头发的女生捡起来,暂时打不开便小心地收好。
这个盒子是她们在上个副本中无意得到的,而这个东西的拥有者是上个副本的BOSS,那个怪物对这个东西十分的珍惜,甚至当作宝贝供起来——短发女生预感这个东西一定是有用重要用途的东西,天生敏锐细心的她做不到像同伴一样任性。
蓝清玄的无动于衷无疑是在长发女生的不满上火上浇油,长发女生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哑巴了啊?长嘴干嘛?问你话都不知道回一声吗?”
红烛在蓝清玄肩膀探出脑袋:我感觉你活着,就是为了见识到世界物种的多样性。
蓝清玄:“……”
他的确见识到了。
从那个对着他没事找事的向峤,到那个蠢得像猪一样看不懂气氛的谭尧,再到眼前的这个女生。
蓝清玄疑惑地看着那两个女生,他歪了歪头,奇怪地皱着眉,忽然举起手来指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摇着头,双手艰难地举在空中胡乱摇晃,模糊的字眼从黑色的口罩下面发出音节,似乎在认真表达他听不懂长发女生在说什么又没有办法能用语言表达出来:“嗯?呃,啊啊?呃,唔呃?咿呀?”
短发女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还是比自己的同伴更有道德,面露懊悔催促着身边长头发的同伴:“晓曦,快道歉!”
长头发女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羞恼通红,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智商缺陷还是身体的缺陷,但好面子的性格还是不会让她在他人面前显露半点对于残疾人的鄙夷,她还不至于刻意去为难一个弱势的残疾人,那样太有损她形象了。
于是她咬牙切齿地对着蓝清玄说道:“对不起……”
蓝清玄瞬间大度地摆摆手,马上接话道:“没事,下次注意点得了。”
只要他没有道德,道德绑架就追不上他。
长发女生茫然地呆愣了几秒:“?”
过了几秒,她才发现自己被蓝清玄耍了,恼羞成怒地握着拳头:“你……!”
短发的女生急忙拦住她,防止她做出蠢事招惹到他人:“晓曦,别生气……”
蓝清玄没有再搭理她们,他用手指拉了拉兜帽的帽檐,闭上眼睛开始深眠。
他再次做了一个梦——
蓝清玄梦见自己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乘着夜色坐在高高的钟塔之上,古朴的铜质鸟嘴面具和煤油灯被他随手放在身旁,皎洁虚幻的朦胧明月就在他的身侧,就像水中的幻影,伸手触及便会产生波澜。
身下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大片大片的乌鸦扇动着翅膀,飞向高空之中,刺耳沙哑的鸣叫回荡在蓝清玄的耳畔,掀起的风吹散了蓝清玄额前的碎发。
蓝清玄看见钟塔下方是一片荒芜的墓地,无数的无名墓碑矗立在漆黑恶浊的泥土之上,黑色的老鼠随着敲响钟声纷纷从洞里跑了出来,在穿梭在灰败的碑石之间,像流动的河流。
树是干枯的,没有丝毫丝毫的生机,吐着蛇信子的黑蛇攀爬在树干之上,整个世界蔓延着病菌和死亡,充斥着灰暗和不详。
这里是死亡瘟疫的故乡,亦是黑暗孤独的世界。
唯一能称得上纯洁的地方,大概只有夜空所挂的虚假明月。
不能言语的酸涩孤寂感充斥着蓝清玄的心脏,蓝清玄指尖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所触碰,他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精致得如同人偶一般白发的人儿突然跪坐在了他的身侧,像好奇的小动物一样面无表情地凑过脑袋,将自己柔软的手轻轻叠放在他的手上,微微起身闭上眼睛吻上了他的额头。
鸦群飞过之后,只剩下余下的钟声回旋在四周。
微风吹过,地上干枯的落叶沙沙作响。蓝清玄睁大了眼睛,翠绿色的瞳孔映出对方的绝世容颜,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额前冰冷柔软的依旧清晰可触,就好像从未离开。
心脏充斥的孤寂一瞬间地被冲散,暖流像是粘稠的蜂蜜流淌入他的心脏,无法述说的爱意汇聚在了舌尖。
那个在火焰前方哭泣的纯白身影突然在蓝清玄的记忆里有了清晰的轮廓,对方白得好像在发光,穿着一条纯白的连衣裙,银白带着碎光的长发像世间最好的丝绸。
蓝清玄情不自禁地将苍白的手抚上对方细腻的脸颊,与这个漂亮的人儿对视,他的指尖擦过对方淡色的唇瓣,对方被碎雪般的睫羽所包裹的彩色瞳孔里汇集了世界漂亮的光,像璀璨至极的万花筒。
他是这个晦暗世界唯一干净纯洁的月亮,与天空中虚假的月亮不一样,他是真实的存在。
蓝清玄也明白了为什么他看见屏幕之中那个少女感到厌恶,并且质疑对方的脸是否是对方的。
因为他潜意识的明白,那个少女只是一个蹩脚至极,披上他人皮囊的赝品。
恶鬼企图披上神明的外套,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就是神明。
察觉到身边蓝清玄的失神,旁边漂亮的人儿似乎歪着脑袋说了一句话,并且伸过来了一只宛如白玉般莹白的手。
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法传达声音的薄膜,蓝清玄明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却出奇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你能牵住我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