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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口之家(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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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清玄面无表情地清洗着手上粘稠的墨绿色血液,仔细地清理一根根手指,受他血液的影响,卫生间的各处里都挤满了密密麻麻大面积的霉斑,甚至出现了一些肮脏的生命。
在外的黑色鼠群都变得精神不振,领头的那只在蓝清玄回到房间后就从排水口钻出来探查了蓝清玄情况,在弄清楚事情原委后,红一生气地咬了咬蓝清玄的指尖。
最后,得到允许后,丧失了活力的鼠群变成了虫群从通风管道中回归了蓝清玄本身。
不论数量的话,它们要比红烛弱多了,平日里最多担当着探察站岗的任务,还时不时摸鱼偷懒。并非重要的消息,蓝清玄不问它们也懒得去汇报了,没有蓝清玄的命令,它们就继续摸鱼——这段时间它们甚至还在厨房里进行了一场狂欢,搞得到处是食物的残渣。
蓝清玄呼出了一口气,嘴巴和喉咙里全是腥甜的血腥味,感受到身体的剧痛减轻了不少,他撩起头发背对着靠在洗漱池上,仰头无神地看着大片霉斑:“红烛,好痛啊,内脏就好像被搅碎了。”
蓝清玄感觉肚子里像是装了一滩混杂血水的碎肉,而他是个奇怪的人形容器。
蓝清玄疼,受他影响的红烛也疼,只不过它没有蓝清玄疼得厉害,它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活该,伟大的英雄。
门外的谭尧敲着门,询问道:“哥,内啥,你好了没?”
谭尧是真的忍不住想要洗个澡了,怪物身上迸射出来的血液和脑浆全溅在他的身上,这些东西腥臭无比,一开始还没多剧烈的反应,可一放松下来,这股腥臭的怪味只冲鼻腔,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呕吐。
谭尧还低头看了看一大片褐色液体的衣服,用手扯了扯——衣服怕是不能要了。
隔着一扇门的蓝清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垂着眼拧开了门的把手,从谭尧身边擦肩而过。
谭尧发现他的脸色苍白了很多,至少要比昨天看见的要苍白了很多,这显得他的瞳孔更黑,宛如一滩寂静的死水,谭尧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无意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对方的指尖像冰块那样,冷得让谭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谭尧担忧地问道:“哥……你没事吧?”
蓝清玄在路过谭尧的时候,嫌弃地皱了皱眉,捏住了鼻子,声音沙哑地说道:“没事,你离我远点。”
谭尧:“……”
谭尧进去洗澡的时候,蓝清玄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面的水晶吊灯,思考着副本的事情。
房间里一片狼藉,满地的碎屑灰尘,除了床上较为干净,也没哪个地方干净了——就连窗口也变得破破烂烂,丧失了“保护”的性质,如果夜晚到来,女主人有心从窗口入侵,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棘手。
蓝清玄没办法再去解决一个纠缠的怪物,除非他想直接上天堂。
——当然,他能不能上天堂那是另一回事。
在他手里成为提线木偶的那只怪物,为了防止以他现在的力量难以操控,细菌和真菌已经将怪物“吃”得差不多了,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一具空壳,实力能发挥半成已经很不错了,他打算关键时刻用来拖延阻拦女主人。
如果男主人是逃出去的关键……
谭尧洗澡出来后还顺便把衣服给洗了,因为他悲哀地发现,他只有这么一套破烂的衣服,不洗的话他就没衣服穿了。
房间里有个不大的壁炉,里面都是沉积的灰尘,谭尧穿着房间里自带的浴袍,捡起地上的木头扔进去点火,把湿衣服用东西架在,慢慢烤干。
他看着燃起的火焰,身心疲倦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刚刚经历人生中生死的大起大落,他现在累的一点也不想动弹。
可谭尧没办法不动弹,他身上都是逃跑出来的伤口,他在银色大厅问来的疗伤药和绷带起了作用,他在椅子上扭了一团,费力地给自己的伤口涂抹消炎药,然后缠上一圈圈的绷带。
谭尧一边擦药,一边疼得乱叫,嘴里还嘟囔着说道:“这地方真邪门了,没有哪一处正常。”
蓝清玄听他喊得烦躁,刚想找个枕头砸过去弄死这个大个子的傻子,又在他说出最后那句话后又豁然开朗——
对啊,这个地方没有哪一出正常,那么怎么可以断定男主人就一定正常呢?
难道真的会有人被割掉脑袋换了一个狗的头颅还能活着吗?
蓝清玄突然想起来被忽略了很久的小狗。
不妨大胆点猜想,地下室里缝着狗头的身体是男主人的,而他的头被缝在了小狗的身体上,两者扭曲地长在了一起;就像实验室里畸形生长的怪物,男主人的身体因为狗的脑袋和吞噬过多的血肉变得膨胀,小狗则是带着男主人的脑袋徘徊在餐桌附近。
这也就说明为什么小狗黄昏开始会害怕,狗是忠诚的,所以“狗”不会迈出地下室一步,哪怕是被烈焰所焚烧;但是人是趋利避害的,“人”知道女主人会在晚上变成吃人的怪物,是杀害自己的凶手,所以会害怕得躲起来。
红烛在跟自己提起那个叫做向峤的男生死亡那一晚,其实在后面的入睡前还补充了一个线索,只不过当时的蓝清玄没有在意。
女主人跟向峤说,不能让男主人找到他的头,要不然男主人就会“逃跑”。
狗脱掉项圈依然是狗,那男主人看见自己的头是否能想起来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自己之前怎么就钻进逻辑的死胡同了呢?这里并不是人类的世界,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扭曲的存在,根本不需要逻辑。蓝清玄思考。
文字是杂乱混合的,故事是虚构的。
所谓的主人是披着人类的皮囊被规则约束着的怪物,客人只不过是送上门的食物。
女主人和小姐本就不合理,为什么一定要用常理的眼光去看待男主人呢?
家族合照里,男主人就坐在最前方,他身后才是夫人跟小姐。
在副本里,只要“规定”是这样的,那一定是这样的。
蓝清玄跟红烛说道:“你说他蠢吧,他有时候还挺大智若愚的。”
红烛吐槽: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蠢?
“……”蓝清玄优雅地撸起袖子,抓住红烛的七寸,虎口用力收缩。
红烛甩着身体用力挣扎,宁死不屈。
一番和红烛幼稚的较劲过后,蓝清玄松开抓住红烛的手,把一整条无精打采的红烛搭在肩膀上,站了起来呼唤道:“谭尧。”
谭尧听着噼里啪啦的火声,茫然地回过头,突然迎上了蓝清玄有些许赞扬的目光,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明显的感觉对方心情不错。
蓝清玄走到了门口,他靠在门边,撩起刘海,露出洁白的额头,从口袋翻出来一盒皱巴巴的烟盒,摸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袅袅的烟雾飘散在他颊边,漆黑得宛如死水的瞳孔都模糊得更为生动了些。
谭尧忽然就想到电视里面演的那些仙气飘飘救赎他人的神仙。
对方仍旧看上去柔弱孤僻,因为被烟呛了一下,眼角有些湿润泛红,容貌和气质干净冷清得有种不可亵渎的疏远感,可是他却给谭尧一种莫名的心安可靠感。
可能是对方曾几次救过自己的原因吧。谭尧想。
接着,谭尧听到对方这样问道:“谭尧,你想要离开吗?”
……
“哥,没到饭点呢,来这里做什么?”谭尧奇怪地问道。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有点半干不干的,特别是裤子,不过他听到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后,就懒得继续在火堆里烘烤衣服了,打算用体温烘干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站在餐桌旁边,因为午餐取消的原因,餐厅里很冷清。
缩在桌底带着一个头套的小狗看见来了人,高兴地迎了上来,它保留着狗的特性,贪玩地依靠着蓝清玄的旁边,用脑袋使劲地蹭着蓝清玄的小腿,快乐地在桌底下转圈圈。
谭尧一看见这个小狗,就一脸便秘的模样,他可没有忘记这个小狗的头套下面是什么东西,光是想想就有些反胃。
蓝清玄站在一旁,指挥道:“把它的头套摘下来,然后再拆掉它脖子上的缝合线,把上面的人头取下来。”
谭尧有些质疑,不确定道:“哥,你确定?”
蓝清玄没什么精力跟他纠缠,催促道:“快点。”
把男主人的头还给男主人,说不定这就是出去副本的办法。
总得试试,不是吗?
谭尧蹲下犹豫着下手,忽然在远处看见带着面纱拉妮雅小姐正在看着他们,吓得他手一抖,拿起来的头套又掉了下去,急忙连声道:“哥!哥、哥!它没死!”
蓝清玄咳了咳,用脚踹了他一下,用冷清的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用管它,继续做你的,它不会影响你的。”
果不其然,拉妮雅小姐只是在远处远远地看着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它就像一尊黑色的雕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谭尧见状稍微放下心来,给小狗摘下头套。
男人呈现着腐烂带蛆的头颅出现在谭尧的面前,上面散发着尸体腐败的气味。谭尧忍着恶心,颤动地用手弄断小狗脖子上的缝合线,然后一点点抽开这些黑色的线,小狗在谭尧的掌心呜咽挣扎,血水挤压出来,湿漉漉地流满了谭尧的手,那些白嫩嫩的蛆也跳了出来,恶心得谭尧隔夜饭差点没吐出来。
就在谭尧拆完线取下男人头颅站起来那刻——整个副本的空间忽然安静地扭曲了一下,随后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晃动,城堡发出悲鸣,天花板的石屑随着晃动掉落,空气中满是灰尘,女主人尖锐的怒吼也随之而出。
蓝清玄知道自己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