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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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姜云钊拜见陛下。”甫一进入殿内，姜云钊便收起自己的玉笛，毕恭毕敬地跪倒在殿中央，他路过之处，血污尽消。
魔王冷眼看下，轻笑着，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沈清浅身上的伤恢复了，然后一把丢给他。
梦回君，姜云钊。
传说中比神族更像神族的魔君，清心寡欲，一切幻术都在他面前皆是虚无，没有人能逃脱他编织的幻境，也没人比他更看得透灵魂。他是当之无愧的神眷者，甚至因着强大的神识和敏锐的感觉，更有传言——姜云钊面前，谎言绝不存在。
姜云钊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里，便出尽了风头，展尽了锋芒。他的幻境要了神族数万神的命，使他们沉醉梦乡，甘愿成为傀儡，到现在魔族也有不少世家留有当年大战时被制成傀儡的神族奴隶，他们大多身份还不小。
姜云钊没有接住沈清浅，而是微微抬眼，只一个眼神的念力便让沈清浅的身体久久停滞空中，他淡然道：“九公主殿下是九公主殿下。”
王座上的魔王忽而就笑了。
“也是我奢念了。”他摆摆手，唤醒了沈清浅，“云钊，我信任你。”
姜云钊不语，默然起身，魔王已经允许了他不再下跪。
“……我并不值得任何人托付真心以信任。”姜云钊面色如常，他微垂眼帘，微微低下头颅，三千青丝散落下来。
“我记得稚送了你一个束发的发冠？”魔王似乎完全忘记了殿内还有其他人，自顾自地喃喃了一句后，问，“不戴上？”
姜云钊闭上眼。
“呵。”
见他这般反应，魔王这才严肃下来：“也不调侃你了，把他们请出去。然后，告诉我你这次回来的目的。”
姜云钊睁眼，从怀中取出他的玉笛，然后心念之间，玉笛变化为权杖，他以权杖轻敲地面，殿上便再无旁人。从头到尾也只用了五秒不到，处理好以后，他顿了顿，毫不犹豫地将权杖化为玉笛，再次收入怀中。
“碎星果然不错。”魔王久久未动，似是面具下的双眼在透过面具仔细打量着姜云钊。
姜云钊微微侧首，轻声呢喃：“陛下夸奖你了，碎星。”
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魔王不由苦笑：“这回你倒是反客为主地来戏谑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碎星的最后一道锻炼工序就是出自他之手——碎星经由十五个各族豪强，站在最顶端的诸王，各尊分别日夜赶工而成，刚好到他手里的时候，是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直接决定神器品质效用的工序。
“……不敢。”姜云钊顿了顿，“我一直很看重它。”
“比起这个，我更想和你谈谈你此行回来的目的。”魔王冷笑，“你不是说，再也不插手魔族事务了么？怎么，你的承诺就如此廉价，当初为了这个位子可骗得那孩子好苦。”
姜云钊僵硬了身子，他皱起了眉，轻轻叹息：“罪臣确实不值得殿下付诸信任，陛下能防着我便多防着些吧。”
“说这些干甚！这些话我不知听你说过多少次！”魔王怒拍王座把手，顿时紫金石特制而成的王座便崩塌了好大一块。
姜云钊叹气：“紫金石虽不算有价无市，但也难寻得很。没有比它更坚硬的石材了，您若还是生气只管朝罪臣发，如何？”
魔王冷哼：“如果将你千刀万剐能将他复活，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姜云钊垂下眼帘，眼中跳动着的竟然是零星的希冀盼望和欣然：“不用陛下说，如果罪臣一死能让殿下复活，我也不会活着。”
“一口一个陛下殿下，姜云钊！”魔王攥紧拳头，“你也真敢说……”
姜云钊笑了，浅浅淡淡：“能让陛下成为我魔族至高无上的王，能让魔族成为天地至尊，姜云钊死不足惜。”
只是……可惜了那段岁月。
“罪臣是应允过殿下那件事，但是此番返回王都，却还是因着殿下。”姜云钊道，“殿下会回来的，回到这里。”
仍然理智的魔王：“他是神族。”
“没有谁比我更了解这件事。”姜云钊的态度变得很强硬，“我就看看他……远远的。不会接近。”
魔王顿时眼神凌厉森冷，仿佛下一秒就要撕了姜云钊，即使是面具遮掩着这张杀气腾腾的脸，其凝成实质的杀意也让姜云钊稍稍侧目。
姜云钊仍是语气平淡：“陛下生气了？是罪臣的错。”
“你有什么错！要去见就见吧！记得你说的话！”魔王几乎是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他极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满意地低首应道，姜云钊露出一个璀璨若星一般耀眼的微笑，简直比神族还要光芒四射。
魔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些年，大家都变了。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再不复当年少年。时间过去了，情谊总归还是在的。不伤及他，不触及我的原则，你大可肆意，只要你还认我做你的陛下，我便不会不管。”
他的语调轻松，瞬间放下了之前的杀气，似乎是在怀念着那些往事。
姜云钊不说话。若真说和这位魔王有什么情谊，怕也是这些年间积累起来的。总归不是稚在之时，那时他们之间只有拔剑张弩的恨意，两者之间岂能相提并论。这算是有一个提醒。
他退下去了，魔王突然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算是什么，稚会为了凤有何献祭而死此事中他有一半的责任，擅自将责任推脱到姜云钊身上这种事，在此之前他从未这么想过。所以怎么说还是带着几分忧虑和歉疚的。
【素音城】
在凰歌跌跌撞撞半隐秘地离开素音城之后，对魔族计划改变并不知情的陆与安回到了素音城。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素家。
素家的祖先是开创素音城这座唯二浮空城的修士，虽说其本人不幸在诛魔战场陨落，但其留下来的素音城却永久地留在了修仙界的天空。算是修仙界的一大象征，魔族会打它的主意也正是想借此打击修者的士气。
素音城本已锁城，准备与城内魔族伏兵死拼到底，最差不过一个同归于尽，让素音城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即便是毁掉，也决不能让魔族侵占。
但因为青叶的刺杀行为，素家内部算是大乱，直系的都忙着处理素家家主素常的伤势，旁系一些平时不安分的这时候倒是全部如青叶之愿地闹腾起来了。锁城本来应该是百分百的成功，但是因为事后没有素常受伤，没有素常操控素家家印加持咒术，所以还是有一些漏缝错落分布。
陆与安的法力深厚到就算结界完完整整，他凶残起来都能一剑劈掉，更别说是不完整的结界了。所以他进来的很轻松。
素家大宅外围也没有守卫，故而他进入的第二步也轻松过分。
稍稍握紧了拳头，陆与安眼神平静，风吟此时低低轻响着，似乎是在安抚着情绪有异的主人，陆与安叹气，眼神稍稍柔和，指节分明如玉青葱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风吟，反倒是在安抚着风吟让它不要担心。
陆与安的步履一向匆匆，这边没有设下灵力禁忌，只简简单单设了一个感知魔力的阵法，并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到布阵者的阵法，但陆与安毕竟是在曲家的府邸停留了数日——曲家作魔界王族，其府邸位于魔都最核心处，魔气最为浓郁，本是专供曲家魔修炼的，却意外让陆与安身上沾染了浓烈的魔气，尽管他修仙。
牵一发则动全身。陆与安本就不习惯事事用以法术代劳，这倒没有让他心情有多郁闷。
“素梓！你去干什么？！现在城内到处都可能藏着魔族，他们伺机而动，以你的实力这不是白白去送死么！”
还没有接近内围，陆与安就敏锐地感知到有两个气息微小，灵力波动不大的人正朝这边奔过来。他不动声色，手指在风吟的剑鞘上轻扣两下，示意风吟随时做好一战的准备。
“……我只是不想城内的无辜者平白就受牵连。”素梓接近这边的速度非常快，他的声音具有穿透性，带着丝丝苦涩和无奈，“父亲已经这样了，那些魔族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时候乘着锁城的结界还有缝隙放他们逃走不是正好么？”
另一个声音闻言立刻怒斥着加快着朝这边赶来的速度，陆与安面无表情地听着，隐隐有些赞同对方的话：“你这是愚蠢！素梓！战争中没有无辜者！偷了家主印出来就算了，你想做什么？打开结界？这只会增大伤亡而已。我们安在他们中的人放话回来了，说魔族的四殿下下令要和解！虽然不排除是欲擒故纵的手段，但是更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你怎能如此草莽？”
几乎是升起微弱赞同感的同时，陆与安便冷下了气息。这是素家的事，他无理由擅自做出任何评价或者插手，凡事有因果，即是他们种下的因，果自然是素家来尝，无论味道如何。
这番来并不是为了素家，也不是为了素音城，而是为了素常同他多年的交情。他是剑修，也是医修。
“……素然，你一向比我优秀，比我听话，比我更讨父亲欢心，也一向比我更懂事。”素梓的生意却愈发坚定，“当我是傻也好，当我是愚昧也好，顽固不知事也好！你知不知道，我看见阿月逐渐冰冷的身体，父亲虚弱的样子，还有那么多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因为是素音城城民惨死时，我是有多绝望！哪怕……哪怕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要这么做，要在这条路上远走……”
陆与安垂下眼帘，其实素梓这样听起来任性的话，却让他感受到了几分真心和决绝，似乎曾经见过的绝望和巨大失落。
“无辜么？什么都没做么？”素然的灵力气息已经追上了素梓，他冷冷地道，“他们生在素音城就是罪！修仙者屠杀，买卖魔族，将其当为奴隶的时候，又不缺乏什么都没做的，纯真的，善良的，但是他们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的悲惨命运。他们一点也不无辜！你会说我城城民无辜是因为你的主观思想就认定他们是弱者，是需要你这个强者保护的存在！”
“既然是弱者，那么，死亡不是应该的么？”素然的声音愈发冷厉，像一把剜心的匕首细细割划着素梓的心，将其一点一点地解剖开，露出其中不堪入目的内里。
素梓捂住脑袋，一直摇头：“根本不是这样！”
“……那你认为呢？”素然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点安抚的味道，“兄长，你认为呢？”
素梓这回的情绪是真的烦躁起来了。
素然比他小一百多岁，又经常闭关，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一百余岁，且涉世本该不深，但却处处直戳他的要害，只是言谈间便能掌控到所有利害关系，修为更是比他高深不知多少。
他是真正的天骄之子。在素然的出色下，素梓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被忽略的时光。
素然很少唤他兄长，怕是嫌弃他太弱，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件事，仿若讽刺。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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