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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忆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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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闻言,白凰气若游丝地应道。
方佳儿的神色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因为那种亲近感的原因,她还是多半看得出几分的。她也不想向解释他们真的误会了陆与安的意思,有些话,本来就无需说。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重复太多……反而更使人怀疑。
陆与安当然也察觉了样子明显蔫巴了很多的白凰,只作她是心不在焉,心里另有所想,并不太在意,嘱咐了一句:“他们的事,你大可不必在意。”
于是他又走了,一个背影。
到头来还是变样的关心了一把。明明知道他的关心总是这样不显山露水,说话总不着点,本来以此为兴趣的白凰却并没有什么精神回应了。
莫名的,她现在非常地困倦。
“丫头可是想睡了?我带你伯父出去吧。”眼神儿好的还是方佳儿,白凰疲倦的面容还是被她看出来了,她柔声道。
白凰放松了面部,困倦地眯起眼,轻呐道:“多谢伯母。”
陆为先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看不出他是本来想走还是别有它意。与方佳儿不同,他刻意把自己弄得很苍老的样子,声音如此沧桑,可容颜却还是三十岁左右这样,隐隐约约能看出陆与安从他身上接来的淡然模样,几分影子还是有的。
白凰此刻的心平静得不像话。
什么局,什么为她好,什么他们都好让她不要牵挂……
统统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要是能回到从前该多好,回到那一个夜晚,回到那一个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姑姑和舅舅死在面前,依然鲜红的血液溅在脸上,染红一片,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那个夜晚——
“凤歌……”瞳孔失去焦距,一身沾染着暗红血色的女孩在烈火焚烧,已看不出往昔繁华原样的城中毫无方向地奔跑,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她的脚步踉踉跄跄,四处张望着,不经意之间被路上突起的石块磕住,跌了个大跟头。
女孩却仍然无动于衷,她的腿早就被打断了骨头,能勉强奔跑也是因为灵力的维持,可是方才那一遭,她的腿骨却是彻底碎了,站不起来了,仔细看的话,她一路走来,回头路,尽是满地鲜血,她的。
巨大的痛楚袭来,她仍然面目冷淡,眼神空洞,站不起来?她就爬着离开,爬着去找凤歌,凤歌是姑姑舅舅死前对她唯一的交代……所以,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找到他。更何况,只是一双腿。
因为残破的双腿不断地与突起的石路摩擦早就血肉模糊,平日整洁的素金白衣也早已凌乱不堪,破损良多,又染上了重重的血色,尽显她现在的狼狈可怜。她本来白皙的纤纤玉手也因为不断使力带动身体前行,而被尖锐的石子磨破了皮肉,见到了里面深深的白骨一端,血肉相映,平添几分凄凉。
可谓是令人不忍一睹。
可她完全不在意,脸上的血还未彻底干涸,这是明晃晃的证据,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
可笑!她有什么值得姑姑舅舅为了她赴死的?他们死在她的面前,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说什么凤凰一族是上天的宠儿,被天道宠爱着,那她这算是什么?那姑姑舅舅那算是什么!
她永远也忘不了,舅舅凤苍最后的话语:“凰歌……好好……活下去……连着我们的份……还有,凤歌……”
凤歌到底怎么了她一点都不关心!她只想知道,他做了什么,让天帝那个刽子手对他们一家这样的残忍。
她只想知道……
是不是,每一次自以为的快乐长久,是不是真的,不该拥有?
见证最亲近的人逝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凤歌!凤歌!凤……歌……”她的声音沙哑得过分,已经听不出原来的声音了,也喊不大声,没说一个字嗓子撕裂一般的疼,可她像是完全没有知觉,完全不知道痛,孜孜不倦地喊,喊到实在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凰歌不断地爬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变得灰扑扑看不出原样,她平日不爱修炼,也没什么灵力,天帝熟悉了身边强大的灵力气息,根本无法感应到她这弱小的灵力,也幸好是这样,在凤苍和凰玥拼死地掩护下,她才得以逃生。
可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为她而死?凰歌不是第一次质疑这个问题。
她的意识早已经涣散,还在挣扎着移动不过是最后一点毅力和勇气,身上早已经没有力气了——
视线渐渐模糊……隐隐约约,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凑了过来。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凤凰一族来的?”
“是的,素闻西秦白鹿一族的陆为先先生医术高明,您应该可以……”这个声音何其熟悉,可偏偏想不起来。
“不收。”
“先生,医者父母……”话未毕,被打断了——
“医者父母心,我知。可我不想收。”
“……为何?”那边的少年沉默了一会,一个儿童清脆灵越的声音响起来了。
“儿砸你居然会为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看就是惹上杀祸,性格死倔的臭丫头和我说话?”青年沉稳的声音起了一丝波澜,带有一点受宠若惊的味道。
“她曾救过我。”
本来对那孩子话语是不屑的无视的青年似乎看见了什么,立刻回应他道:“收收收必须收!”
语气仓促得失去分寸。
……
后来,没有后来了。
再后来的事,白凰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眼前是一片白皑皑的世界。
静谧,和谐。
她也安好地睡了一觉,平平稳稳的,知道第二天天亮。
睡前似乎听到轻风拂过的声音:
“快些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恢复到我们期待的样子的。”
那声音转瞬而逝,轻轻浅浅地划过耳边,而后,再无回响。
一如当年,他浩浩荡荡地来,最后,不动声色地悄然离去,连,一个背影,也不留给她做个念想。
曲彦这边。
“所以,你是认真地要对凰歌下手?”曲彦并没有什么表情,看似轻佻地捏起身边一个侍女的下巴,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则眼神冷厉。
“君无戏言。”回应他的,是高座上被重重纱幔遮掩得一点不露的男子平淡漠然的声音,“我说过,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曲彦挑眉,一把捏碎了侍女的下巴,然后不顾她痛苦含泪的模样,将她轻轻扔开,那侍女竟被甩出墙面几十米。
“听说有实力的人都可以有脾气。”曲彦笑了,“恰好啊,今天我的心情呢,就是不好,你不会介意我做些什么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曲彦也明白,对方不在乎除了他渴望的权利以外的任何东西,以及,如果他真的想解决到凰歌,白凰不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倒是像在做给谁看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一样。
可是那又如何?他可不管。他今个儿高兴,就要挑衅他。
“你何必如此?”
“那你又何必?”曲彦又松散地坐了下来,二郎腿翘得那叫一个好,右脚稳稳平屈搭在左边大腿上,右手斜撑着歪着的脖子,左手搭在柔软的虎皮软座上,要多得意有多得意的样子。
他又不怕他。
“……”对方那边沉默了。
曲彦自觉无聊,四处打量时,却看到了一样东西,兴趣来了:“那不是凤歌和凰歌以前随身会携带的玉佩么?”
玉本是为主人消灾而存在,可现在,凤歌不见了踪影,失踪数百年,凰歌也被幕中之人置于死地浴火,如今失去了所有记忆,这玉可半点没有保佑主人的作用。
在此见故人之物,曲彦有些好笑又有些唏嘘。
当年那个眼神锐利,一身诡谲,却故作温柔的凤歌一度想要通过他得到魔族的一部分权利,他曾戏言只要凤歌做到一件事他就必定会答应,只是那件事还未说出口,如今凤歌却不见了。
比起凤歌,凰歌实在简单太多。
墙上的玉佩被托放在玉石宝盒之中,美玉盈光,勾起几多故人事。
这玉石宝盒的福泽,远比它中间的玉佩要强大的多,那玉佩似乎已经有了几道裂纹。
幕中那人的声音颤了颤:“凤凰一族早就名存实亡,以你的身份不会不懂。”
玉盒之中的玉佩,是凤歌的。
因为凰歌的玉佩连同着她的冰霜一起,在他的介子空间里躺着呢。
可幕中之人不可能是凤歌。
曲彦心里有了一个他并不是很愿意相信的猜测。
“是么?那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曲彦偏偏就和幕中的那人过不去了。
一股强大的魔力向那重重的纱幔袭去,纱幔竟然只是碎了几重。
曲彦心里玩味,笑道:“看来你这掩人耳目的帘子还有几分用处。”
幕中人对曲彦的动作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平稳,没有泛起半点波澜:“凤凰一族,自被天帝驱逐出浩瀚天界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于世人的心中。”
这才是凤歌想法设法想要得到权利的真正原因之一。
不被认可天空的凤凰,与死去有何分别。
小燕子又出来了~感冒稍微好一点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