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风知蝉意[网游]》辛十三

30、鹿死谁手

　　以为南奕会把她带到个神乎其神的地方，结果这片四四方方的水泥地，就在前不久的某天已经亲昵打过了招呼——四方科技大楼不远的关东煮夜宵摊。
　　聂小蝉一肚子的摸不着北，觉得兜兜转转一整圈，人又回到了原地。夜宵摊？

　　“想吃什么？”
　　这里除了关东煮就是关东煮，聂小蝉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为难，她要是想吃牛排呢？南奕会不会像偶像剧里男主那样，二话不说，转头就去买给她？

　　“先来两份牛丸吧。”
　　暂时性的做了让步，老板秦阿姨从锅炉后端来小小一碗高汤。正准备大快朵颐，南奕又点了份空心豆腐，而这次端着菜碟过来的，却不是秦阿姨。

　　“南总监，远远的看还以为认错人了，和朋友过来宵夜啊？”说话的是秦阿姨的帮手，梳着三七分，身上西装革履没有兜罩围裙，粗粗一看，根本不会把这不规范的宵夜摊和精英人士关联到一块。

　　南奕好心介绍：“小蝉，这是公司行经理的秦主管，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顿了顿，又说：“秦经理，这是我女朋友。”

　　秦疆脸上明显透露了一副不可思议，反复打量了聂小蝉的上上下下，然后等到聂小蝉难为憋红了脸，他终于意识到南奕没有在开玩笑。匆忙抽/出手：“你好，幸会幸会。”
　　聂小蝉整个也三荤五素的：“秦主管你也好。”

　　“南总监看来是常客呀，我也经常在这边帮忙，居然一次都没碰到过，这么巧。”秦疆仿佛话里有话，但不是冲着聂小蝉来的，她一怔。
　　南奕把话接过去，说：“经常过来，家里小弟也喜欢伯母的手艺，但周末要补习，也只是放学后偶尔会带他过来。”

　　伯母？他们俩都姓秦，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而更巧的，南奕在秦疆不知情的情况下，会经常光顾甚至无条件照秦阿姨的生意，里边就没有一点猫腻？

　　聂小蝉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商场上什么你来我往，阴谋阳明，通通从胶卷的片段跳出了脑海——南奕跟这个秦疆一定是藏了什么小九九。

　　糟了！秦疆是随母姓，而南奕又呕心沥血的这么照顾秦疆，难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个脑洞可就真上天了：所以南奕把她带到这来，就是要彼此坦诚，互相交底？就算是有打破壁垒的想法，但也犯不着这样交法呀，聂小蝉一外人卡在中间多尴尬？

　　事实证明完全想多了，秦疆根本没有感动到认亲的打算，而且看长相就知道，南奕甩了秦疆十万八千里远。

　　“南总真是有心了，也怪我妈从来没提过，要知道小常客就是浩浩，那一定给免单啊。”
　　南奕似笑非笑，说：“一个人做生意不容易，阿姨做的东西已经是物美价廉了，浩浩就是贪嘴，小孩子，有时候你就得让他独立一点。”

　　秦疆沉沉笑了两声：“南总真是教导有方啊，得，相请不如偶遇，今天这顿我来买单，下次浩浩要再过来，就让我妈多做几个特别的花样给他尝尝，都私房的，小孩子一定喜欢。”

　　南奕客客气气的：“那就先谢谢秦主管了。”

　　……

　　送聂小蝉回香榭公寓的路上，两人谁也没起头说话。
　　聂小蝉心里闷闷的，总觉得一爿刀口一爿锯齿，膈在她与南奕之间，通身不自在。

　　南奕这时候就开了口，问：“还在想东想西？”
　　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他俩的私事，还是公司里关于元旦节点的公事。聂小蝉两手一兜：“没，啥也没想。”
　　南奕轻轻地笑。

　　“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会有各种稀奇古怪想法，可你要的答案，我刚刚都当着你的面说了出来，虽然谈不上深刻透彻，但是慢慢来，逐字逐句的细化，你就会明白你琢磨的完全属于多余。”

　　于公，他带她去和秦主管见面，挑开了这段公司里谁都没有留意的交集；于私，刚才当着秦疆的面介绍她女朋友的身份，这就表示不分公私，让她被动成了自己人。说起来，这样搅和不清，的确是解决了她心里那点芜杂的念头。
　　　然后他又说慢慢来，显然现在她所领会顿悟的都还只是冰山一角。

　　“那……VR的筹备怎么办？”
　　回到正轨，聂小蝉仍然担心这颗不定时炸弹。可南奕却侧目非常：“相信我吗？”

　　这个……“当然相信啊！”临了觉得分量不够，聂小蝉又恨恨补上一句：“你可是我聂小蝉的师父！”

　　南奕很满意：“这就好，紧跟为师的脚步，然后放心大胆去做，至于其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时间就在徘徊中走走停停，一到年底，公司内外就像濒死的BOSS满血复活。
　　张牙舞爪地吼：“来呀，碧池！”

　　齐瑞这家靠歪门邪道走红的下三流公司终于中了招，来就来，不仅宣布将在圣诞节发布仙侠录2.0的概念片，而且表示仙侠录的VR版本也将在同期上市。
　　和四方科技的活动前前后后不差5天时间，齐瑞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但商场上这样捆绑营销的案例也不在少数，不知从哪个草丛钻出来的合资小公司，死皮赖脸榜上行业知名大企，也不管技术指标过硬不过硬，掌好了媒体舆论这柄尚方宝剑，一战成名，不是梦想。
　　回头看看百事可乐单挑可口可乐的案例，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想借幻隐的东风，齐瑞这招有够狠啊！”萧承谨是兼顾大局的人，08年金融海啸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嗅到这种兵临城下的危机感。

　　会议室里，大家正在做最后的动员准备。不管先前的决定正确与否，现在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要打就得打出场漂漂亮亮的胜仗，完败那些外强内空又想攀着四方科技走红的杂碎们。

　　南奕的反应倒是镇定许多。
　　仙侠录2.0的官方资料他早已经看过了，有四方科技的角色手稿打底，无论最终走向有没有契合原始的设计理念，主心骨差不了，设计风格也不会差太多，在业界内已经赢得一片赞誉了。
　　但群众对VR的理解不同，真正的一战，很可能直到最后一秒才会揭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规矩，这两个月来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我做东，在聚贤斋定了中餐包房，现在大家回去把手头上的工作整理清楚。”他抬手看时间：“19点，我们到聚贤斋集合，今天不醉不归。”

　　设计部的男同志们都兴奋坏了：“老大万岁万岁万万岁！”

　　……

　　公司的车子连串行驶在交通拥堵的园林大道上。
　　南奕的越野车内，萧承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聂小蝉钟岚山两人坐在后排座位。流光溢彩的倒视镜里，偶尔能撞见南奕缱绻辗转的目光，聂小蝉心慌了一路，示意萧承谨正就坐在副驾上，叫他当心穿帮。

　　行到十字路口，一直埋头刷手机的钟岚山突然打开了肺活量，指着窗外大声喊：“你们看，上面在放我们的广告诶！”

　　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是J市最大的楼体LED频，而现在滚动播放的，刚好是公司前不久拍制的CG小短篇《朱砂泪》。

　　内容讲述的是等待，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女师父在山下收到个萌蠢萌蠢的小徒弟，小徒弟羸弱且胆小，除了女师父谁的话其他谁也不听，女师父也当他为相依相伴。
　　可伴着伴着，时间就翻到了十多后的这一刻——衣服，老土了；嘱咐，唠叨了；甚至于武功……女师父已经不再是徒弟的对手。
　　于是徒弟想到要离开师门，想到要名利加身，想到要名满江湖。

　　十年如一日，女师父等待了无数春夏秋冬，终于等来闹市区里一个擦肩而过：当年那个胆小怯怯的小徒弟已经不复存在了，酒肆里随处都能听见关于他的威风事迹，但曾经恩重如山的女师父……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完短篇，聂小蝉下意识地去看了坐在她身前的师父，而南奕此时此刻正也从倒视镜中回看向她。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连系突然脆弱了很多，一个按钮，一个念头，交换来的也许就是长达十年的等待。如果她和南奕不是阴差阳错认识了彼此，光阴蹉跎，是不是也会这么漫漫无度的虚耗下去？

　　画面一闪，LOGO演绎后又接上了师徒擦肩而过的一段。青石拱桥边，徒弟替换了女师父当年翘首以盼的影子，白垠茫茫中空留一滴朱砂泪，回首过往，人到不惑，他也为人师为人表，现在又换到他在苦苦等候了。

　　钟岚山彻底泪崩：“干嘛搞得这么煽情啊，不就是离开游戏几天嘛，至于让人等这么久。”她好像在说广告里的小徒弟，但同时也好像在说她自己，抽抽噎噎的，手机快键给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同志们，路过十字路口别忘记看看广告啊！”

　　萧承谨坐在前头笑她，顺手从收纳盒里拣出个纸巾包递过去：“多大的人，还真哭了。南总，公司筹备的这条广告，看来还真是深入人心了啊。”

　　南奕笑说哪里：“毕竟情怀这种东西，只要运用有度，不张不腻，它永远都是一把钻人心的利剑。”

　　萧承谨表示高度赞同，但接下去还没搭上话，钟岚山却一个大嗓门就打断了她：“萧大大，你的纸巾包怎么跟小蝉的一个样儿啊？”

　　她如获家珍的：“中百超市大减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