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天堂》如水莲子

4、第三章：对面的男孩看过来

　　第二天，馨蕊起床后，照镜子，看见自己的眼睛有些浮肿，她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原故，刘慧很关切地问她：“怎么，没有睡好，是不是。”

　　“没有，我有些择床。”

　　“哇，大美女，有了黑眼圈，可有些损坏形象了。”

　　“什么呀，你别大惊小怪了。”

　　刘慧特别八褂，一点小事就会被她夸张成很大的事情，尤其是对男女生之间的事情，才进校，她就已经把学校教师的动态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如谁是通过关系到这省城名牌大学的，谁在学校就和学校里的政要相恋，然后留校，谁的女朋友找了一个美国留学生飞到大洋彼岸伴读去了。当然，也知道上一届毕业生的去留方向。比如，有的到外企应聘上了，月薪好几千，有的进了大公司，说是公关部，其实是老板的小蜜。有的在学校就入了党，现在到西部某地挂职，很快就会在官场上飞腾达。也有不得志的，现在还在什么地方打工，看别人的眼神行事。

　　她指着一个漂亮女孩说：“看她，98级的，很漂亮,是不，可你知道，她早就被一个大老板包了，每天坐飞机去深圳过夜，第二天又坐飞机回来上课，你没有看见过她御妆后吧，那之恐惧哟。”

　　“可她没有化妆呀？”一个女孩问。

　　“你看不出来嘛，现在的化妆就是讲究不显山不露水的自然，可为了这自然效果要花好多银子哟，我等小百姓人家一辈子都用不起。”

　　“她不化妆后怎么样呢？”一个女孩问。

　　“这还是不说好，这是人家的隐私呀。”她卖了一个关子。

　　她所说的是影视学院的一个女孩，现在做明星梦的男女青年如过江之鲫，可国内表演学校就那么三所，北电，中戏和上戏，那些学校的门槛太高了，每一年都会刷下很多，这样，明星办的学校也应运而生，可那些学校大多不发文凭，就算要发，也只能发中专文凭，于是，许多高校也办起了影视学院，为既想当明星，又想拿文凭的青年圆梦。而对于那些做明星梦的孩子们的父母来说，当然愿意让孩子进高校所办的影视学院。因为就算当不了明星，有个本科文凭工作都要好找些，毕竟，现在是文凭的社会呀。

　　因此，高校也因为有了影视学院而时尚起来。过去许多高校，尤其是师范类高校都很书卷，就如同象牙塔一样高雅，也有些与世隔绝的孤芳自赏。现在，他们的大门也被打开了。

　　于是，影视学院的俊男靓女，如一个个跳跃的音符，让整个沉闷的学院鲜活起来。

　　馨蕊她们走进一间大教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她一时找不到座位，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才知道，在大学里的座位是要早来占着的，尤其是上大课，百多人在一个教室里，不事先占座位，或者请人占座位，就没有你的位子。

　　可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概念，因为从读书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为座位操心，读幼儿园到小学是老师安位子，想把你调到哪个位子就把你调到哪里，你就像她手里的棋子，任由她挪动，到了中学，由于她成绩好，每次都是全年级第一名，因此，不管初中还是高中，都要由她最先挑位子，想坐哪里就坐哪里，等她挑完了又是考第二名的挑，然后第三名，第四名，依次进行，等到最后，没有什么好的位子了，就是考得不好的学生坐了，哪怕她（他）坐在那里连黑板都看不到。

　　自然，在中学里拥有自己选择位子的馨蕊是不操心座位的，可到了大学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重点大学，谁又不是当地尖子呢？就连刘慧也是他们那里的女状元，刘慧是中江人，有着中江人的幽默，她报考北大，也填了北师大，可没有上，而是到了省城，她自嘲着，还好，没有从中央刷到中江，要那样就更惨了，现在这样也知足了。而且她的网名就叫中江表妹，开学第一天，她向别人介绍自己时，就模仿中江表妹李永玲的口气说到，“房（黄）继光你们晓得啵，想当年美帝国主义发动招（朝）鲜战争，房继光用自己的心口（胸口）堵机枪，那好痛哟，她都不开腔”。然后给大家一个李永玲似的招牌笑容。

　　也许她的幽默个性，让她到大学很快就有了一大群男女死党，而网上的朋友更是不记其数，虽然她有些八褂，喜欢打听人家的隐私，但现在又有几个人把隐私藏得住呢？早晚还不是变成铅字换了银子。当然，她的打听也是有分寸的，不会让人生气。大家说她早就把未来的工作找好了，去当娱记。

　　刘慧一下找到了她们班上的熟人，那是一个个子不太高，但长得还不错的男生，眼睛小小的，嘴巴一说话就有些歪，但歪得恰到好处，增加了他的俏皮劲。又有些高傲，他也是他们那里的尖子生，说起他们那里，不大也不小，三星堆就位于他们所在的城市。

　　那男生一见刘慧和馨蕊，马上让坐，还说了一句“女士优先。”

　　刘慧也毫不客气地拉着馨蕊坐下，并对那男生说：“得了，什么女士优先，你不如说是漂亮女士优先还好点。”不知这漂亮女士指的是她还是馨蕊。她让馨蕊坐里边，她坐外边。而馨蕊刚坐下，就发现她身边坐的是巴桑。

　　“怎么，是你。”

　　“是我，巧合吧。”巴桑笑着。

　　“才不哩，谁知你们男生搞的什么名堂。”

　　不知为什么，馨蕊和巴桑虽然有很多话，可一见面却依然很公事公办的样子，都在刻意的拉开距离，也奇怪，早恋已经不再是陌生的话题，就算在中学时，没有心仪的人，可也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对于男生也没有羞涩而言，他们已经看了大量的爱情小说，更多的影视作品也教会了现代青年的爱情，但是，不轻易与异性同学答话，好像是约定俗成，对于女孩，是一种清高与衿持，对于男孩来说，就是一种酷，他们刚从中学跨进大学校门，心理和行为举止，甚至爱好都要还带着中学生的清涩，绝大多数人还很纯情，至少在表面上还比较纯情。

　　馨蕊在上大学之前，父亲与她进行过一次严肃而深刻的谈话。为什么是说她的爸爸给她进行了一次严肃而深刻的谈话呢？因为那次谈话对于她来说太严肃了，那气氛如同组织部干部给新党员谈话。让她忘不了。

　　“你明天就要进大学了。”

　　“是。爸爸。”

　　“要知道，你没有考上名牌大学，不要说北大清华了，就连复旦都没有上。”

　　“我知道，爸爸，是我没有尽到自己的努力。”

　　“你不想复读，我也不勉强，可你一定要考研。”

　　“知道，爸爸。”

　　“现代社会是竞争的社会，以后你们毕业都不包分配，这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都清楚。”

　　“我知道，爸爸。”

　　“你怎么就这么几句，难道就没有要和爸爸说的心里话吗？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代沟？”

　　“我。”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对爸爸说什么。因为她和自己的父亲之间总有那么一种距离。

　　“在大学期间不能谈恋爱。你知道吗？”

　　这一句才是最关键的一句，前面的都是铺垫。原来她的爸爸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也难为他们了，尤其是有女孩的父母，十七岁担心她早恋，二十七岁又会担心她只顾学习忘了自己的终生大事，活生生的把自己熬成一个老姑娘，嫁不出去。

　　不过现在，她的爸爸并不担心她嫁不出去，因为她还小，才进大学，谈婚论嫁的事还早，他们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把握不好自己，在大学就做出让人难以启齿的事，现在少女未婚先孕的事还少了么？一些大城市还专门开设了为未婚少女人工流产的医院，还要为她们保密，而一些女孩子把进医院当成进商店一样随便，这也让他们为自己的女儿担心。

　　在中学时，馨蕊的同学中，男孩就很多，她说她不喜欢和女孩交往，因为女孩都太小心眼，太琐碎。而男孩要好些，在她们家楼下等她的，打电话找她的也不少，原来孩子小，他们可以出面挡住男孩们，可后来女儿渐渐长大了，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她在网上也有不少网友，他们反对她在网上聊天，可却不能反对她上网，因为他们虽然比较传统，也知道现代社会中的孩子不可能与网络绝缘，这既不现实，又有些残酷，而且今后不懂电脑就是现代文盲，当然他们不会这样的。他们只有告诫女儿，不要早恋，可馨蕊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早恋，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她觉得身边的男孩都少了什么，可少了什么，她又说不清楚，那些男孩不能说不帅，可总让人觉得只是帅而已，就像时尚偶像剧一样，只有让人观看，养眼而已，却没有什么内菡。看久就显示出他们的苍白来。

　　另外，她的性格有些说不清，一般人都说她内向成熟，大人也觉得她让人放心，她的父母甚至敢在同事面前打保票，我们馨蕊是最让人放心的，绝对不会早恋。实际上他们还是因为在心里担心女儿会犯现代青年共同的错误而每天给女儿做思想工作，讲早恋的危害性，讲学校的重要，这是当今每个父母的功课，而且还注意与女儿勾通，想走进女儿的精神世界，又怕践踏她的心灵，想给她自由的发展空间，又怕女儿会迷失。他们为女儿的文静而高兴，可又怕她太内向而很孤独，为女儿的稳重而欣慰，又怕女儿过份早熟而陷入自闭。

　　只有馨蕊知道，自己是外表平静，可内心却如同岩浆一样奔涌。就像火山，总有暴发的那一天。

　　而今，见到巴桑，她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是因为童年美好的记忆，还是因为对九寨沟的爱,以至于把这种爱升华到了对那里的一切，当然包括对那里的人的爱。人都说，童年的记忆是最美好的，因为童年的心灵感受不到痛苦，童年的眼睛总喜欢看最美好的东西，因此，在记忆中，总是最美好的东西留得最久，而不愉快的东西也忘得最快，尤其是有关友谊的记忆，哪怕争吵和打斗，也会变成最精彩的一幕，在记忆中定格。

　　也许是对九寨沟的热爱使她爱屋及乌，不可思议的爱上了那里的一切，也或许是巴桑身上与生俱来的气质，那如同高原阳光一般炽烈，如那里的天空一样纯净，如九寨的水一样充满活力，干净透明的气质，让她觉得他就是九寨的化身，就是九寨的形象代言人，因此，她发现自己对他有了特别的感觉。

　　但她绝不会偷偷的望他一眼，假装欣赏一幅画，因为，那太傻了，就像农村里的村姑站在村口望情郎，还要满口白牙望着哥哥笑，她还不至于，她要看上他，一定会大胆的看着他望着他的眼睛，而不躲闪，可她知道，这样看他，会有些过份，尤其是这样近距离的看他，会让他惊慌的。

　　而此时，巴桑却在偷偷看着她，这就是那个和自己在九寨沟的磨房里玩过武打游戏的女孩么？这就是那个在诺日朗瀑布下仰着头迎接从天上掉下的水花的女孩么？这就是那个在五花海边把水浇了他一身的女孩么？这就是那个差点从桥上摔倒，让他拉住后扑到他怀里的那个女孩么？那个女孩那么娇小，那么活泼，就像画中的女孩一样可爱，而现在，她已经长大了，长成一个美丽的女子，他知道，她是一个高才生，是一个才女，他也不差，他想问她，却不知道该问什么，难道问你为什么后来不写信了，还是问，你后来又到过九寨吗？到过又怎样，没有到过又怎样呢？或者问还记得小时候的故事吗？更没谱，记得又怎么样，不记得又怎么样。

　　想了一下，干脆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让时间证明这一切吧。

　　果然，一直到下课，他们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互相笑了一下，就算是打招呼。

　　“你们俩怎么回事？”刘慧问。

　　“什么怎么回事？”

　　“你们坐在一起，距离那么近，怎么就没有故事发生。你对他没感觉？”

　　“我对他要有什么样的感觉？”

　　“我可是发现了呀，他可是看了你不下于三十次，可你都没有反应。你真的在听课？”

　　“我当然在听课呀，不听课到教室里干吗？”

　　“哼，你要知道，巴桑可是高原雄鹰，雪域王子呀，向他送秋天的波菜的女孩可有一大帮呀，大家都说，他要是唱歌，九寨歌王的称号就是他的了，其他不说，就他的形象也好帅呀。”

　　“是吗？明天你向影视学院推荐呀，如果他们拍摄青春偶像剧的话。”

　　“那我可要一并推荐了，男主角是他，女主角当然是你了。”

　　“去你的。”

　　“真的，要不要我给你们写剧本。”

　　“行了，行了，你还是当好你的娱记吧，写剧本，人家影视学院文学系的饭碗凭什么让你抢走嘛。你还要人家活不活。”

　　“哼，市场竞争，他们影视学院能搞笼断不成。编剧有什么了不起，是人都能当编剧。就这么定了。”

　　“你真疯了，要去拍电影，你去。”

　　“行了，我去，票房狂跌，收视率严重下降，观众把隔夜的饭菜都要吐光。”

　　“你别狂踩你自己呀，你是不是说反话哟，这话你也只敢当着我说，到其他地方，你恐怕就变了。”

　　“当然，本小姐即便从中央刷到中江，也还是对得起观众的嘛，不过，你知道刚才我的感受吗？”

　　“什么感受？”

　　“我当了一个五百瓦的大灯泡，照亮了两颗夜明珠。”说完，她笑了起来。

　　“去你的。”馨蕊打了刘慧一下。

　　两个女孩笑着回到寝室。

　　在她们回寝室的路上，只见对面的男生宿舍楼有几个男生站在走廊上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你一回头我就趴下呀，你的形象太悲哀，哦，我看左看上看下看，你就是一个小妖怪，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你就是一个小妖怪。”

　　刘慧毫不介意，与他们打招呼，还回敬着：“对面的帅哥看过来，看过来，你头顶着一棵大白菜，腰里系着一条海带，哦，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来看去你就是一个大蟋蟀，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来看去你就是一个大蟋蟀。”

　　他们正当打着嘴仗，女生宿舍的管理老师来了，把她们哄进寝室。

　　“我觉得你们怎么像小学生呀。”馨蕊说。

　　“你不觉得好玩吗？反正那些男生欠揍。”

　　“对了，你知道他们的历史吗？”

　　“谁知道呢？”

　　“你也有不知道的呀。”

　　“你们真把我当成包打听的了呀，好像我什么都应该知道一样，他们算什么。一群黄口小儿，只会把网上骂人的话搬到这儿来。”

　　“我觉得你刚才回敬的话也像是从网络中学到的吧。”

　　“是吗？对了，要是你想知道有关雪域王子的事，我到是可以为你打听一下。”

　　“去，你要打听是你的事，别拿我来当挡箭牌。”

　　“哦，不会吧，我们是铁哥们呀，我是关心你呀。找到目标就别撒手，你要知道，在他身后还有很多饿鹰呀。”

　　“什么乱七八糟的。”馨蕊笑着说。

　　不知什么时候，刘慧这只叫喳喳的山雀飞走了，寝室一下安静起来，其他女生没有回来，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馨蕊静下心来看书，可看不进去，脑海里总出现巴桑那阳光灿烂的脸，和那海子一般清澈的眼睛，就像小时候，可又不像小时候，因为他的身躯更高大结实了。胸膛也更加结实宽阔。

　　她望着下面操场上打篮球的小伙子健美的身影，其中就有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