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妖曦瑾

73、下卷 第三十一章

　　叶青不敢追上去，遣了几个暗卫带着鞋子厚棉衣悄悄跟着，如五内俱焚一般站在门口焦躁不安的翘首相望着。
　　望眼欲穿的时候，褚修回来了，脚上穿着鞋子，身上披着棉衣，神情算不得友善。
　　叶青顾不得冻得浑身发颤，忙迎了上去，殷勤的将一直抱在怀中的大氅披在褚修身上。
　　褚修并未抬眼看过他，自顾自的大步向屋子走去，叶青寸步不离的跟着，脚下踩过的薄雪，声声作响。
　　刚进了屋子，叶青顾不得先收拾自己，将褚修身上的大氅接了过来，扫落身上的积雪，再将褚修身上的棉衣接了过来，暖在了炉火边，复又将大氅给褚修披上，为褚修掖好了被角。
　　褚修都忙完了，叶青才开始收拾自己，便没了对褚修那样的用心，匆匆的敷衍收拾着。
　　屋内暖的很，裹着大氅的褚修觉得有些热了，望着忙碌的叶青，炉火忽明忽暗的映衬着褚修眸子中闪烁不定的情绪。
　　叶青穿妥在屋内的常服，又在火炉前反复的烤一烤，才敢走到褚修身旁，陪笑道：“你都去过哪里了，天气这么冷，还是不要外出，准备过年好不好。”
　　褚修并未应声，叶青也不以为意，蹲下身伸手握住褚修的小腿，一点点的按着，唯恐褚修有一点不妥。
　　“明天过年了，守岁的时候，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望着叶青祈愿一般的眼神，褚修随便敷衍着：“你安排便好。”
　　“那怎么可以，过年可是大事情，要许愿来年一年平顺安康的。”
　　听着叶青如此郑重的语气，褚修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将腿从叶青手中抽了出来，道：“我乏了。”
　　便侧过身子去睡了。
　　留下个叶青心有不甘的继续围着褚修忙着，只恐他被冻伤，抹着冻疮膏药，又恐惊扰了褚修的睡眠，又恐他着凉。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褚修虽觉身子疲惫，但又觉神清气爽。
　　叶青掀开帘子，喜气洋洋的迈进门来，见褚修已经醒了，忙递上一把金锞子在褚修的手中，道：“新年如意！”
　　褚修歪着头看着叶青，不言不语看得叶青心里发毛，勉力笑着，直到笑不出来。
　　“同喜同乐。”
　　叶青心中长叹，背过身去想擦额头的冷汗，真是太吓人了。
　　褚修洗漱妥当后，发觉叶青已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只等他起身过年了，一应事物皆是妥善，只有他想不到的，挑不出什么错处。
　　暗卫被叶青安排另行过年去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下属，不好苛责。
　　叶青带着褚修贴春联，窗花，年画。
　　想着终究有些遗憾，如今褚修的术法进步非法，本想着让褚修写一副对联贴在门上，可如今褚修的样子，叶青不敢多说什么的。
　　叶青勉力打起精神，回头看着身后的褚修，笑着问道：“贴歪了？”
　　褚修摇了摇头，拿着蜡烛自去点灯了。
　　过年守岁时，终究有些冷清，叶青一个人忙上忙下，欢喜雀跃的跳前蹦后，褚修的越发沉默至于一句话不说，显得更像是叶青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叶青并不以为意，依旧忙的兴致盎然，买了许多爆竹，天刚黑一点点，便想要放给褚修看。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或许褚修会被爆竹声惊到，然后向后躲闪时候，正是他的怀抱。
　　盘算是打的及其如意的，奈何褚修对于燃放烟花毫无兴趣，对于漫天绚烂的烟花更连门都懒得迈出来。
　　连着叶青有些扫兴，但不敢表露出来，自去忙着守岁的年夜饭。
　　如今年下，青菜水果是个稀罕玩意，腊味倒是寻常了，叶青为了讨褚修欢心，预备了许多青菜水果并着新鲜牛羊肉，只盼着褚修喜欢，多吃一点。
　　他虽是有心，到底是分身乏术，实在备不出来一桌丰盛宴席，况且也不想着褚修明日继续去吃。思来想去叶青准备了吊炉，端进屋子准备妥当后，喜气洋洋的举着筷子铺好了菜，叫褚修来吃。
　　褚修不再继续盘着手串，抬眼轻声道：“去年的那顿围炉我还并未吃到。”
　　一句话说的叶青膝盖一软，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地上了，全盘认错。
　　他当然晓得自己罪孽深重，不过没有这样被清算的时候，尚且心存侥幸，总觉得有所避免。
　　而如今被摊开来清算的时候，他除了跪地求饶，全部认下坦诚，再无其他办法了。
　　“今年这顿吊炉真是想也想不到，是同你一起吃的。”
　　任凭褚修说什么，叶青垂着头都不敢张嘴，他倒是宁愿褚修扯着他的脖领子，对他一顿骂，或者是将他踹到在地，刀枪剑戟都是无所谓的砍上几刀。
　　总好过褚修这样的态度，实在难以捉摸。
　　“虽说总归是世事难料，毕竟你叶青也没想过，会同一个卑微的杂役纠缠在一起。”
　　“我是心甘情愿的。”叶青终是鼓足勇气，道。
　　“你如今说是心甘情愿了，当初定下的那些繁琐的规矩的人是谁。”
　　“是我。”叶青回答的及其低声的没有底气。
　　“哦？”褚修挑眉笑了：“规矩是你定的，现在不守规矩的也是你了。”
　　“人总有年少无知的时候，算不得什么大事。”叶青强撑着答道。
　　“那对于你来说，什么是大事呢？”褚修嘲讽的笑着：“匹夫天下？”
　　诶？叶青努力的想要找到记忆中的这句话，怎么这话怎么熟呢？
　　他总算想起来，为什么这话这么熟了！叶青几乎要捶胸顿足了，这不正是周瑾骂宋齐的话嘛。
　　原来褚修暗戳戳的都记在心里了，叶青心生感慨着。
　　“如今对我而言，你才是大事。”
　　“叶大侠太抬举我了。”褚修不屑的笑了：“我自知人微言轻，算不得什么，不必吹捧我，小心我没什么自知之明白，便信了。”
　　这顿年夜饭吃的叶青心里很不是滋味，抓心挠肝的又说不清是哪里不舒服，反而是褚修敞开了心怀一般，自去柴房端回了两坛好久，并不用叶青劝说，豪爽的端碗畅饮。
　　看得叶青心惊胆战，偏生褚修越喝越清醒一般，眉眼间的冷淡似乎刻在了骨子里，整个人都是冷冷的，带着疏远的淡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青忙着给褚修夹菜，褚修倒也给面子，尽数吃下。
　　院外的鞭炮声响不绝于耳，小孩子吵闹的声音忽远又近，大人们的互相恭贺新禧的笑声让人更能感知到了过年。
　　烟火忽而照亮天空，须臾间，便又黯淡了下来，踩岁的声音似乎响在耳边，叽喳不停。
　　院内屋内灯火通明，好似春意将近，心里越发暖了起来。
　　但越发衬得这个屋内死气沉沉
　　叶青心内叫苦不迭，他知自己该说两句话哄一哄褚修，可终究开不了口，要如何说能惹褚修开心呢。
　　如此煞费脑筋，倒也黔驴技穷。
　　叶青围着褚修团团转着，小心翼翼的哄着，倒不怕褚修再挑他的不是，只怕现在多出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