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妖曦瑾

72、下卷 第三十章

　　数着日子要过年了，褚修又开始陷入了莫名的焦躁，手串也不盘了在屋内踱来踱去，整个人神情带着焦躁不安，但总归是不出屋子了。
　　叶青倒是有心想要找个大夫给褚修仔细的看一看，一是信不过别人，唯恐倒是画蛇添足，二是，临近年下若非急诊，大夫都不愿意出门。
　　而且越近节下，叶青几乎要忙翻天了，不仅着手准备着自家年货，打点琐事，还要叮嘱着暗卫帮他和宋齐办着各种事情，明面的暗里的，一年到头总不能在过年的时候给自己添堵。
　　叶青仔细嘱了两个暗卫，什么都不必做，一定要看好庄内。
　　一是来往的人太多，倒不怕哪个是手脚不干净的，更怕哪个是来寻仇的。
　　二是褚修如此情况，总归要上心了。
　　历年的人情来往断断不能少的，兼之一年的庄子清点，账目往来，都不能懈怠一二。
　　既然这样，叶青干脆占着褚修的屋子，时时刻刻的看着褚修，看他背着手在屋子内来来回回的走也只当做了乐趣，也顾不得管他了。
　　褚修的屋子便如同流水的庭宴一般，人流往来，川流不息。
　　门帘经常被掀起，屋内是放了多少个火盆，都不会太热了。
　　有庄头，有人情，有暗卫，还有叶青的家里人，反复来问回不回去过年。
　　反复的问来问去，问的叶青头都要大了，偏生来的家丁一字一顿的念着叶青爷爷写的家书，让叶青委屈巴巴的听着他念完，并不敢反驳。
　　哪里想到，年二十九早，叶青起床时发现褚修不见了。
　　这段时间累的不行，昏昏欲睡的叶青，刹那间醒了。
　　褚修竟然躲过了暗卫跑了出去，叶青完全不能相信，几乎失掉了思考的能力。
　　褚修到底想干嘛。此时此刻，叶青宁愿褚修直白明确的拒绝与他，自己继续死皮赖脸的纠缠着，也不想要褚修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再没有一丝痕迹。
　　叶青失了底气，忙四处寻找，小包裹还在原地没有带走，必定不是去找夏渠了，周瑾和宋齐行踪不定还不知在哪里过年，褚修去找他们的可能性也很小…
　　暗卫也被叶青派了出去，看着眼前近乎于胡言乱语的男人，何曾能想到这个是曾经叱咤江湖，大敌当前仍旧喜怒不行于色，纸扇轻摇，进退自如的江湖传奇叶青。
　　关心则乱，果不其然，在乎便是输了，暗卫无不心生感慨。
　　叶青几乎要急昏了头，想要求神拜佛，换取一线希望。
　　叶青在村内团团转了几圈，询问了数个人并未看到褚修身影，叶青无法，只得在周边位置一点点寻找，期翼能够寻到。
　　从日出东方到夕阳西下，叶青急得焦头烂额，几乎要手足无措放声大哭。
　　他自出生这么多年，除了记忆中小时哭啼外，再想不起因为什么哭过。
　　面对大风大浪，亦或是生死关头，他习惯的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情绪尽数咽下，而今竟然藏不住了。
　　如今眼下，什么年什么节，什么人情过往，统统算得了什么，他怎么总是看不明白轻重呢，该怨的是他忽略了褚修。
　　叶青急的嗓子都要哑了，最后是在一处年久失修的破庙找到了褚修，褚修虔诚的跪在倒塌了一半的佛像面前，不知跪了多久，身上落满了雪花。
　　叶青心疼的上前为褚修披上大氅，想要扶褚修起来，却被褚修毫不恋栈的推拒了。
　　叶青不敢妄动，想要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想说的每个字到了嘴边，无法再整理成句，反反复复的重新组织着词汇，可无论哪句都觉得并不能对褚修讲。
　　当发觉叶青前来之后，褚修并没有什么反应，叶青想要拉他起来，也被他用力的推拒，只是心里的缺口觉得越来越大，无法填满。
　　褚修双脚已经麻了，扶着案桌，强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叶青心疼但也不敢再乱伸手了。
　　褚修望着佛像，悠悠开口道：“有人说，迈进生死之间的人可以看见最想看到的人，可我那时候，看到的是绝望，巴不得自己死了利落。因为这世间，我最想要我活的人，偏偏不想我活。”
　　叶青直觉不想褚修说下去，伸出手想要捂住褚修的嘴制止他，手伸到空中被理智遏制住了。
　　褚修好似没有看到叶青的举动，自顾自道：“年二十九，你撵我出门。为了主子，你打我。因为我拂了你的面子，你打我四十鞭。你不准庄内大夫给我救治，不准庄内人和我玩儿，夏渠…被你撵出庄内。”
　　叶青的神情变得有些难堪，这些事彼此心里明白，但从未这样直白的摆出来。
　　“叶青，你叫我自称奴才，不要忘了奴才的身份，怎么你忘了，你的身份？”
　　褚修的神情中写满淡然，好似大彻大悟了的样子。
　　叶青心里大惊，顾不得别的，死死抱住了褚修不肯松手：“我可是说好了！你不准去出家的！我做的错事我承认！你要我怎么弥补都行！你不要离开我出家便好！”
　　褚修无奈：“你松开我，我尘缘以了，六根清净，最是出家的好时候。”
　　叶青吓得几乎要哭了：“褚修…你总说我没良心，你有良心吗？我以为你死的时候，才知道心里全是你，要不是误打误撞碰见了周瑾，我几乎要随你去了，你可倒好，现在还想着出家，你出什么家？我又不是不了解你，心思敏感便能出家吗？大彻大悟还要没有牵挂，只要我在这世间一天，便都是你的牵挂！”
　　褚修看着叶青颠三倒四的说话，几乎是胡言乱语着，无奈的刚想要说什么，看见了顺着叶青眼眶滚落的泪水。
　　褚修愕然了。他本以为叶青对他可能是同情，可能是弥补，千万点想过，独独真的动心了这件，这是他想也不敢想得。
　　叶青知道褚修又犯了疯病，急的抓耳挠腮，也想不出破解办法，还是宋齐才有办法医治，只有强打起精神，想着把褚修怎么哄回去。
　　叶青恨不得把祖宗叫了无数声，好话说了无数遍，褚修眉目间太过冷淡，刺痛着叶青不知该如何是好。
　　褚修翻过身去，背对着叶青，所有心底蓬勃的情谊涌上心头的委屈，是藏也藏不住的。眼泪几乎要顺着眼眶，倾盆而出。
　　真冷啊……
　　叶青屁颠屁颠的跟着褚修回了屋子，看着案头摆放的各家送来的礼单，再看看坐在桌前悠闲喝水的褚修，毫不犹豫的选择坐到床边。
　　叶青虚虚的搭了床沿，望着褚修的背影欲言又止，手指捏着床沿，指骨泛起青色。
　　“褚修，我当真知道错了。”
　　“褚修，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你不觉得自己聒噪吗？”褚修实在忍无可忍，转过身骂道。
　　叶青讨好的和褚修商量着：“褚修，要不，你把我踹下床一次？”
　　叶青不理会褚修的反应，面对褚修的不予理会，快速的顺理成章躺在了褚修身边，神情写满莫名的兴奋，跃跃欲试一般。
　　看见他这样，褚修不由得有了三分退缩的意思，根本不敢抬脚，只想要躲得叶青远远的。以前的记忆太过深刻，他根本不敢伤及叶青分毫。
　　叶青眼巴巴看着褚修也躲在床内侧，也不踹他，笑眯眯和褚修认真商量褚修道：“要不…我自己滚下去？”
　　褚修来不及搭话，叶青已经往床下滚去，褚修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回叶青，却被叶青拉进了怀里抱紧一同滚了下去。
　　褚修皱紧眉头等着摔落在地板上，叶青砸到他身上的疼痛来袭，被叶青当成人肉护垫，却未想过叶青把他护在怀里，护的好好地。
　　褚修惊得只想爬起来，跪在一边磕头道歉，却不想被叶青一脸满足的笑意将他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褚修拼尽全力挣扎，哪里又是叶青的对手。意识还是有些迷茫，叶青固执的抱着他不肯放手。
　　叶青的怀抱太温暖了，褚修不敢贪恋，不敢多想，怕想多了，会产生贪念的留恋了，这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褚修……你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叶青带了些许软软哀求的语气，越来越凑近褚修的脸颊，像只小狗一样撒娇。
　　暧昧的热气萦绕着褚修的脸颊，褚修周身一震，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起身了，顾不得衣衫不整，不着鞋袜，推门而出几乎落荒而逃。
　　叶青顾不得自己没着鞋袜，忙拽起被子，拿了褚修的鞋子冲出门去。
　　脑中残存着一个念头，这样不小心，着凉了怎么办？
　　说与谁能相信呢，叶青也会有这样的落魄样子在外奔跑。
　　褚修的脑海里乱的像是浆糊，不能够再思考什么。
　　他从未想过叶青会如此待他，更是从未想过叶青会和他说这样温情款款的话，即便他曾有所想象，但也绝不敢到如此程度。
　　叶青是疯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