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的情史2016》焰雪炎雪

27、区老师的西式问候

　　我想我应该回去拿相片，可再一想我根本没有和他拍过照。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酒窝，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和记忆中的做对比。可是我的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会不会记错了呢？这也许只是一个和他相像的人，不会是他，怎么会是他。他现在应该在……
　　“不是吧？！这是我们的老师？！”
　　“听说本科学院那边今天有一个乐队来做表演，难道走错门了？”“拜托，那几个都是丑人好不好！”
　　“我的心，帅成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喂，你低调点，丢不丢人。不过，我靠，真是够杀伤力的。”
　　“花痴一群。”“你说什么！”“想死是不是！”
　　“安静安静，上课……”班长的声音被沸腾的教室淹没得连渣也不剩。
　　讲台上的人像是很理解底下人的心情，面带微笑看着大家，任由学生们对他评头论足，直到他认为‘评论’的时间够了，这才轻轻叩了几下讲桌，几秒后比菜市还热闹的教室归于最初的安静。
　　“大家今天的午睡一定不错，精神很充沛。只是能不能给我几分钟，请允许我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他的两句话刚完，安静再次被打破。
　　“声音也迷死人了！”“和106电台的主持人很像！”“你们太夸张了吧？还电台主持人？我听就一很普通的……”“你知道个屁！”
　　“小娇，你怎么缩到下面去了？”
　　“没……没……”是他。他的声音或许比不上电台主持人，但这温煦如风的口吻，却是谁也比不了的。
　　“嘿嘿，一起来？”“OK！”“一，二，三！老师，你好帅！”现在的女生怎么都这么不矜持呀。
　　“谢谢。”他无奈地笑着，不再寄希望有一个安静的说话环境，清咳了一声后开始自我介绍。
　　“第一次被叫做‘老师’，感觉出乎意外的好。同学们都已经猜到了，从今天起我将任教财经贸易系的计算机网络课程……”

　　新来的大学讲师没有像别的老师那样阐述自己引以为傲的‘简历’，有关自己留学的事他只是一句带过，说的更多的是他浅薄的教学经验。他说他以前只做过家教，教高中生，更早以前还教过小学生。
　　坐在前排的我，心脏从头到尾就没安生过，我想等不到这节课结束我大概就要心力衰竭而死。我很羡慕其他能够正大光明注视他的同学，而我想看，却又不敢看。
　　隔着镜片，我不知道他的目光是否有落在我身上。我怕落在我身上，所以我不断往桌下缩，可我更怕没有……
　　“怎么这样？‘曲’老师你这么帅，别这么整我们啦！”
　　新老师讲完自己事就轮到了学生们的事，他要求他的学生在下星期周末以前完成前任老师布置的作业，而他的学生认为换了老师，作业就理所当然不做了。
　　“老曹也太不厚道了！他人都走了，老师就算了吧。”“‘曲’老师你一看就是个大好人，一定不会眼看着我们水生火热。”刚刚认识，女孩子们就开始和帅哥老师撒娇。
　　“这可为难了，嗯……”新老师抚着下巴，随后眼一抬，眼镜片晃过一道光。转身手指敲在黑板上，“考一考大家，如果有人叫对这个名字，作业就免了，曹老师那边由我去解释。”
　　整个教室的人齐齐盯着黑板上三个漂亮的正楷字，‘曲’老师果真是大好人，这不摆明放过大家么？
　　“‘曲’，如，柏！”请原谅我们只是专科生。
　　长腿跨下讲台，颀长的身影来到第一排的桌前，两只大大的手掌撑在我的面前。我只顾测量他的掌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这位同学，你觉得对吗？”
　　他微微带着温度的气息吹在我的脑门，我嗖地站起身来看着黑板，“不是‘曲’，是‘欧’，‘欧’如柏。”
　　如白……
　　“答对。”笑窝再现，“我是区如柏。”
　　我点点头，“赵……赵小娇。”
　　“很好听的名字。”
　　我低下头，“你也是。”
　　所有人哄堂大笑。
　　“对不起，我去……去厕所！”飞快越过身边的同学冲出教室，我忍不住了。

　　一口气奔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然后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如柏他居然是我的老师！如柏他居然回国了！他居然，居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想笑的，可偏偏又忍不住掉了眼泪。我想哭的，可偏偏又忍不住笑开了嘴。又哭又笑地盯着那一扇门，在那里面，竟然有我思念的人。难以置信，以至于我要隔着这扇门才能面对这个事实。
　　“赵小娇！”
　　刚有一只脚跨出教室，我就被拽了回去，“做……做什么？”
　　月月她们的表情很狰狞，“有任务交给你！”
　　由于区老师对自身的事情谈得甚少，被帅哥迷死的女孩们要我去打听一些东西。比如区老师年几何、婚否，未婚的话是否有女友，不过问这话立刻被别人骂没脑袋，这样的帅哥怎么可能没女友，要问也要问‘女友几个，介不介意再多一个’。总之我的任务就是尽量多的打听到区老师的讯息。
　　“为什么是我！”我再笨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干。
　　“这星期是你负责打扫办公室吧？这样你就有机会和他说话啊。”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身为系花的职责！”
　　“啊？”系花，谁呀？
　　“你要完不成任务，嘿嘿。”
　　一排排白森森的牙齿齐齐露出来，吓得我赶紧点头。
　　听到短信声响起，我忙拿出电话，这是他他他他发来的！
　　【东西放在办公室桌上，自己去拿。】

　　犹豫了很久，害怕了很久，我终于走进了506办公室。好在他人不在，我总算松了口气。不是不想见，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桌上除了一个盒子空无二物，他说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熟悉的形状，熟悉的大小，早先收到过很多个，所以不用拆开我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
　　“好漂亮——！”“你的玻璃鞋王子可真准时！”“先给我看……”“那男人太有眼光了！” “就是就是！小娇如果我是你，毕业以后马上嫁给他，不为别的，也要为这些鞋啊。”
　　“我能不能看看……”我一直捂着舍不得拆开的礼物盒，回到宿舍马上被人抢了过去。
　　玻璃鞋王子，这个名号是燕子她们给取的。从上大学开始每年都会收到两双鞋子，夏天一双，冬天一双，往往都美得让人尖叫，羡慕死旁人。
　　“不喜欢？那送给我！”
　　“谁说的，还给我！”我真怕月月把鞋拿了去，赶紧扑上去追回我的‘玻璃鞋’。
　　“喜欢那你干嘛还一张要哭的脸？”
　　我，我就是想哭嘛！
　　撞进卫生间将门闩上，一个人抵着门捂住了泪眼。他太讨厌了！既然有事为什么不晚一点再给我，现在东西拿在手里，人却没见一面，他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他啊！
　　“小娇，有你的电话。”
　　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忙按下接听键，来不及‘喂’就听见那端的人说。
　　“赵小娇同学，你好像不太尽责啊。看我这地方脏的，赶紧，二十分钟后五零六报到，扫除重做。”
　　“小娇，没换拖鞋！”

　　从宿舍到‘506’用走的要二十分钟，用跑的没测过，今天测了一回，大约要八分钟。
　　敲门，迟迟没人应，只得提起声音，“如……”改口，“区老师。”这叫一个别扭，“区老师？”还是没人，“啊！”
　　走廊的灯光被遮去，然后我看到了蓝色的领子和白色的脖子，胸前受到的挤压有点严重，造成了片刻的呼吸困难。
　　“区……”给我空气。
　　关门声后，身体被他的双臂勒得更紧。
　　“如……”我不要被拧成麻花啊。
　　“我回来了。”
　　四个字，激得我眼眶一热，今天是第三次哭了，赵小娇是爱哭包。
　　绞尽脑汁我也只想出三个字，“我知道。”
　　啵啪两声，我顿时石化。他……他亲我的脸？！还亲得这么响亮？！
　　我惊得大张着嘴合不上，对方却从容不迫地放开我，“在美国待久了，都习惯这么问候。”
　　“啊，哦。”原来是习惯美国的礼节了呀，所以如柏这么问候人我也不应该大惊小怪对不对？

　　“啊，哦？”他亲完了人，还做出很受伤的表情，“只有这两个字？”
　　欢迎回来，别来无恙，我很想念你，等等，我应该回他这样的话。
　　而我脱口而出的是，“回来还走吗？”
　　他愣了一下，抿嘴而笑，“计划的时间内不打算走。”
　　赵小娇是笨蛋的特征之一，她往往只把别人的话听一段，只选取她能听懂的那一段。
　　一听说他‘不打算走’我立刻笑弯了嘴，“可是你来做老师，感觉好奇怪啊。”曾经我与他还是同学，现在他竟然成了我的老师。“如白，你是老师，大学老师！”
　　我的后知后觉，让他笑了出来，“我想我是的。”
　　一心只想着‘他回来了’，却没在意他这个身份。他是很聪明没错啦，但他终究只是我的同龄人，我还在学校里做笨学生，他竟然已成了老师。我和他从同学与同学，变成了学生和老师的关系！天啦，太不可思议了！
　　我看着他，不用再有任何掩饰。
　　他倚着门，回应着我的目光。
　　只觉得空气被烘得暖暖的，目光的接触似乎并不足以发泄什么，肢体的碰触似乎是必须的。
　　搅了搅手指，我鼓起勇气上前两步拉过他的一只手，像小孩要求大人牵手似的，“我……我……”我我我，我什么，哭，真不知道说什么，“如白，我好像又和你生疏了。”
　　他的肩膀在抖动，再看他的脸已快笑得变形，“好像没有。”一双手被他一只手包住，“并没有。”
　　我用力握了下他的大手，然后挽起袖子，“好嘞！看我的。”
　　卫跃是万能的，区如柏却不是，虽然他很多时候也和卫跃一样能干，但像煮饭收拾房间这些事他和别的男生一样不擅长，甚至属于最糟糕的那种。
　　“先别扫地，书柜还没清理。”“不不不，不这么擦，你看帕子是脏的，全花了。”“花瓶别放那儿，小心给……当心水盆！”
　　他不是来帮忙的，简直是来捣乱的！
　　我只得先把堆满杂物的沙发腾出来，将他推过去按在上面，“坐这儿，等会儿帮我换水就行。”他笑什么，我又没做可笑的事，可笑的是他，笨手笨脚。
　　“笨瓜。”
　　“你才笨。”虽然我大多时候是笨得无可救药，但这些事我做起来可利索了。
　　“搞定，只剩地板了，再给我五分钟。”
　　区老师满意地笑起来，“看来大学生活让一个娇滴滴的小笨瓜变了个样，勤快的女孩。”
　　我停下拖把，眨眼，“在说我吗？”自豪感迅速膨胀，“大学以前我就是这个样子啊，只是你没看见。”
　　“哦？”他变换了腿的交叠，取下眼镜轻轻呵着气，“小娇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妻子。”
　　我不满地撇了撇嘴。雪莉她们老爱取笑我是什么‘贤妻’，连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