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的情史2016》焰雪炎雪

23、走一个又来一个

　　“小娇，你还在睡？！”星期天的早晨我还在被窝里，施洋就踢门进来叫喊。
　　“什么事啊？”我揉着眼睛问。
　　“他没告诉你？区如柏，区如柏他今天的飞机……”
　　早晨十点十五分的飞机，飞往美国的飞机，如柏的飞机！
　　穿好衣服来不及洗脸刷牙就冲出门去，还好，等我赶到机场，他还在候机厅，他和他的家人，还有……王嫣。
　　远远地，看见有说有笑的男孩女孩，我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打扰。猫着身体悄悄绕到他们视线不能看见的角落，等待他们结束话题。可是久久过去，直到他们站起身来走出候机厅，直到送机的人与他们挥手告别，他们也没有分开。
　　我这才明白，他和王嫣是一道的。
　　“如白……”
　　不知他是不是听到了，突然转过头来，我赶紧蹲下身去躲藏着。不可能听见的吧，隔得这么远……
　　看着手里的东西，我始终没有勇气追上去交给他。织得歪歪扭扭的，还有好几处掉针，如柏他一定不会要，美国有很多好看暖和的围巾。
　　如柏，再见，再见。

　　每天早晨离开房间时我总是习惯地看一眼桌上，一双手形的陶瓷首饰座，分别挂着两件东西，一个古旧的雕花银手镯，一条系着红绳的佛珠手链。总是忍不住傻傻地自语自语一句，阿跃，如柏，早上好。
　　“娇娇，别蘑菇，快点。”
　　“唉，来了。”
　　十八岁过后，施洋得到了他第一辆车，一辆银色的别克。经过爸爸的考验才允许他驾车出门，这以后我和他就不用再每天骑自行车上学。
　　“这个周末也要去上家教？”
　　我点头。
　　“那我恐怕不能去接你了，那天我和两个哥们儿有约。”
　　“嗯，我自己坐车。”
　　“小娇。”施洋停下转动的钥匙，伸手将我的肩搂了一搂，“再等两个月放暑假，咱们就一块儿去美国，或者去欧洲也行，哪里好玩去哪儿。”
　　我摇了摇头，“李老师暑假也给我安排了课程。”
　　我没有随如柏去美国念书，但我还是去了他事先给我安排的那位老教授那儿接受辅导。不能上美国的大学，那我一定要去上F大，说好了的，要上如柏念过的F大。
　　如柏，已经离开了三个月，三个多月。
　　冬天过后是夏天，夏天去了又到冬天。有一个暑假有一个人来了，又走了。有一个寒假有一个人来了，也走了。
　　我没有哭，如柏走的时候我好像没哭。
　　班长转学离开我哭了一个星期，大队长不理我了我哭了一个星期。当我发现班长其实有给我的信，可是地址写错递到了隔壁的宅区，那时候我哭了三天。卫跃一声不响的走了，我哭了三天。如柏出国了，我好像没有哭。
　　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我回来了。”
　　放学回家站在门口叫了一句，可客厅里的人理也不理我，将电话开了免提丢在桌上，一边吃方便面一边讲着电话。
　　【……你知道欠我的情就好，我告诉你施洋，‘她’你可得给我看好，别让其他人给碰了欺负了。最重要的是，你小子敢给老子监守自盗，我非把你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
　　“我靠，你他妈还命令我？老子是欠你的情，不是欠你的人！”
　　我丢开小包走向冰箱，“怎么吃方便面，江阿姨不在吗？”
　　【那车怎么样，不错吧？哎，可惜我的那辆我给卖了……】
　　“谁呀？介绍你买车的那位朋友？”我随口问。
　　施洋这才注意到我，赶忙拿起电话关了免提，迅速和对方结束了谈话。“要说是谁，你认识的一个人。”
　　“我认识？”我系上围裙准备进厨房炒两个菜，施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吃方便面可不行，“帮我把米……算了，还是我自己来，等会儿你又把水放多放少了。”
　　施洋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卫跃，你说你认识不？”
　　“卫跃？！”盘里的西红柿滚了下来，“你说阿跃？！刚刚说话的人是阿跃？！你知道他的电话？！”
　　施洋抹了下嘴，抬眼看着我，“啊，知道。”电话递了过来，“给。”
　　我冲上前一把夺过来，下一秒却偃了气，盯着屏幕上的号码呆呆地问，“他现在……在哪儿，做什么呢”
　　“在哪儿不清楚，了不得了，当老板了，和我同样的车他也有，这才两年。大概是‘淘金’去了吧。”
　　“淘什么金？”
　　“电话你还打不打，不打还我。”
　　“我……”手握了握，什么也没做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一部粉红色的小巧手机递到了面前。
　　“提前的生日礼物。”
　　“我的还能用啊。”可这是生日礼物，当然得收下，“谢谢施洋哥哥。”才接过手，手机又被拿了回去。
　　施洋输入了一串数字以后再交到我手中，“随便你打不打给他。别做饭了，我马上要出去。你也别光待在家，多出去和朋友同学玩玩。”
　　“我刚回来。”
　　“我走了。”刚要走下楼施洋又转回头来，“娇娇，别闷闷不乐。”
　　“啊？”我没有啊。
　　拿着电话，嗯哼，嗯哼，清清喉咙，开始。
　　“卫跃——！是我，谁？哼，你说呢！臭家伙你说，你现在在哪儿，干什么哪！在上学没？你答应我的！忘了？我怎么能这样！你快给我回来，不然啊我就……我就……”没有按下拨打键，只是傻乎乎地对着手机屏上的数字自言自语。
　　“呼，赵小娇是个傻子。”
　　伸手一摸，眼泪还是淌下来了，赵小娇你真没用。
　　最终我还是没有拨通电话。我不敢打，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反正就是不敢。
　　也许是在怕打扰他了吧，妈妈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做。我想等到他们都把事情做完以后，大概就能再见面了。

　　是否夏天出生的孩子都特别聪明，如果只看那三个，答案是‘YES’，他们每一个每一个都是聪明星最聪明的人。如果看这一个，答案肯定是‘NO’，她不仅属于笨蛋星还是煞尾的那一个。
　　这一年的夏天有四个孩子长到了十八岁，施洋排在最前面，中间那两个争先恐后的挤在同一月里，最后留下我在最末，明明就只比他们小上几天，却感觉相差了好几岁好几十岁。
　　提问，如果有一天你捡到了上帝的鞋子，他答应用一件东西来换他的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片很大很大的海，在里面游泳不会淹着的海。”一个前几天刚刚在游泳池里淹着的孩子举手说。
　　小朋友们纷纷嘲笑，“哈哈，你这个胆小鬼。”
　　“我想要好多好多漂亮的发卡。”满头可爱发卡的小女孩说。
　　“我想要一大堆一大堆的钱，然后给我爸爸，这样他就不用再去赚钱，可以每天陪我看机器猫。”一年只能见爸爸几面的可怜孩子说。
　　“我要宇宙飞船！带奶奶去旅行！”
　　“笑笑呢？”我看着站在最后不说话的小女孩。
　　小女孩推了推眼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想和小娇姐姐一样。”
　　我惊讶，“和我一样？”
　　女孩点着头，“嗯，和你一样漂亮。”
　　“可是小娇姐姐很笨耶。”
　　“对啊，她连我的数学题都不会做。”
　　“那个……我……”那些题我小学的时候不会做，现在当然也不会啊。
　　“她还叫我‘杨对’。”
　　“对不起。”杨涚，我念成了‘杨兑’。
　　“我还听说，她只考倒数第一。”
　　“才不是！”我有考过倒数第二和第三的！
　　“可是小娇姐姐真的很漂亮。”
　　“谢谢！”当是安慰也好。
　　“我知道，这叫绣花枕头……嗯……嗯……”
　　“绣花枕头一包草。”有个人补充。
　　我哭，这孩子真直白。
　　“不对，叫胸大无脑！”
　　什么？！我……我哪里……哪里胸大了！
　　“小朋友，要根据事实说话。”那个声音又说。
　　我赶忙点头，对，要根据……不对！这声音，不是小孩子！
　　转过身正好面对阳光，眼睛刺得睁不开，抬手遮住强光，视线慢慢清晰，那人的样子也渐渐看清了。我想他一定在那儿站了很久，不然怎会晒得那么黑黝。
　　墨镜取下，嘴巴笑到了耳后，“傻了么，赵小猪。”
　　我以为我会冲上去抓住他，可我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阿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