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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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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商会管事宋宇行色匆匆地行到内室后脸上忧色便褪去了。宋谦勤正端坐在桌前看信,“大皇子叫我们继续南下,暂避风头,皇上如今被二皇子哄住了,蛮族也表现得乖顺听话。”
“只是苦了北境七城的百姓。”
宋谦勤低叹一声沉默下来。
“老奴以为还会在此停留等消息,刚刚准了同行的那几位旅人的辞行。”
“我们需在此地收拢大皇子给的暗线,他们离去了也好。”
楚荇打死也想不到那害她“病逝”的未婚夫前长乐候正是这段时间收留他们的商队主人。
当日陵城城破之时,宋谦勤先是被人暗害刺了两刀,刀刀接近要害,幸得家仆忠心又英勇,背着他与郭副将会合,才得以突围出城。
出城以后,蛮族紧追不放,郭副将等人被逼到了槐岭,靠着地形和天险侥幸逃出生天,不过身边的人已越来越少。
宋谦勤刚被刺时还能保持清醒,指挥家仆去找寻副将,后来逃脱成功时已完全昏迷不醒。虽然大家一直竭力寻找草药救治他,但毕竟不是大夫,他们就认识止血的草药,而且还要兼顾逃亡,能让宋谦勤吊着一口命还是多亏了当初离京时姜嬷嬷硬塞给他的一瓶丹药,说是特地找宁神医配的应急药,一药百金。
吃这药的时候宋谦勤已经昏迷不醒,大家在他身上找到了这瓶丹药,一开始还不敢用,又拖了半天,见宋谦勤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死马当着活马医,给他服了此药,此药入口即化,倒省去了吞咽不得的麻烦。
虽说有吊命的药后,宋谦勤苟延残喘地活过了逃亡,但由于伤势拖延过久,再次醒来已是半月之后。知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心中一惊,立马叫众人带着他前往瑞城。
“将军且慢,当日被蛮族追击形势紧急,我们是哪儿不好走就往哪儿走方才逃出生天,兄弟们也死的死伤的伤。逃到此处时已只剩十几人,且不知身在何地。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找寻去瑞城的路,找到之后本已打算前往,可是五天前得到消息瑞城和桐城都已破,北境七城已失其三!若想到达其他四城,必要经过三城之一,我们毫无把握能顺利通过,只得一边暂留此地,一边去天险探路看是否能前往四城之一,若将军打算此刻前往还需先想好通行对策。”
从知道有奸细的那一刻起,宋谦勤就知道北境处境不妙,但没有想到这不妙来得这么迅猛,在北境三城都安插上奸细岂是蛮族那种只知勇猛不擅计谋的人所能做到,看来朝中定有内鬼,且权势不小。如此一来,形式就更危急了,若是朝中也受影响,援军不至是小,若是割地议和那真是北境之大哀。
宋谦勤不知道自己所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不出一月就会成为现实,此时的他还在想方设法地去四城之一,与守将共同对敌。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一会儿,他又因体力不支晕睡过去。
到黄昏时分才再次醒来,苦苦思索也没有想到去往四城之一的办法,只好继续沿用部下的法子,从天险处探路。
即使是铁血的军人,从天险处过也不是易事,好在探路不是逃亡,此次虽有受伤大家都留得了性命。探路远行用时颇久,二十天后,这群满身是伤的汉子们才终于看到四城之一的翰城。
看到翰城之后,郭副将欣喜异常,感觉疲惫的身躯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他打算加速前行入城出示将军信物,请求守将接回将军共同抗敌。
另一位军士拦下了他,“蛮族当前,翰城却城门大开,距离三城城破已经这么多天,翰城也不一定还没破,需得谨慎。”
郭副将一听确实有理,只好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探听一番再做打算。
结果得知,就在昨天,朝廷已颁下圣旨言明为减免伤亡,割北境七城与蛮族议和,圣旨被快马加鞭先行送达,议和钦差十日后抵达。蛮族兵马今日已入驻翰城,午时过后,守将就全部撤兵,退出北境。
“为减免伤亡,哈哈哈哈,好一个为减免伤亡!”宋谦勤觉得自己真是成了个笑话,抛下刚定亲的未婚妻守了北境整整三年,最后皇帝一句为减免伤亡拱手相让。那些被让出的子民都不是人吗?他们在蛮族手下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皇帝有想过吗?
缓过一会儿,宋谦勤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议和议得如此和谐迅速,蛮族还和守将和平交接,钦差未到圣旨先行,这绝对是有人与蛮族达成了协议,用国土和子民换私利。
此时宋谦勤已能常速步行,如此想通以后,他再也坐不住,执意前往京都,心中有一股信念:要给皇帝揭开眼前的黑幕,请求出兵拿回北境七城。
因为知道有人只手遮天,他们上京之时选的小道和山林,同样是走山林,军人行路可比楚荇当时快多了,不过十天,他们已经距离京都只有一日路程。
宋谦勤因不知京都情况如何,且入京都需要路引,几人上京之前没有开路引,现如今北境七城已割,若贸然暴露身份也不知会遭遇什么。他下令队伍先行休整,去周边村庄打听情况后再做打算。
这一打听宋谦勤彻底息了进京的念头,原来自己早已背上临阵脱逃,延误军情的罪名,长乐候府也被削爵抄家,若仅是如此,他还会想着进京洗刷罪名,可是连隔房的弟弟都没被放过,被带累得全家流放,还有无辜的楚家大小姐也无故病逝。这说明皇帝是想让自己彻底地背上战败和割地的锅。
宋谦勤从小就被教育要忠君爱国,他长大后也是这么做的,可没想到在战场上挥洒热血,最后却成了国君的弃子,且是一颗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出现的弃子。想到此他情绪翻滚,竟吐出一口血来,就此晕了过去。
长到这么大,宋谦勤第一次真正地病来如山倒,先前受了外伤又耽误了许久才治疗,但当时他还尚有探路去四城之一的目标,所以竭力恢复,后来知道七城被割,又坚信皇帝是被蒙蔽的,带着上京告知真相的信仰,明明伤还没好全,也硬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京都附近。到如今,所有的目标信仰都被摧毁,再加上亲人忠仆皆被流放,万念俱灰,竟是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还没有好转。
后来还是宋宇等人找到了他们这十几人才让宋谦勤重新振作起来。宋家二房三房和长乐候府的仆从都被发配南疆,押送官知道他们有武艺,路上一直饿着他们,又压着他们赶路,走慢了就用鞭子抽,后来还企图玷污宋二夫人和三夫人,两位夫人身子本就弱,多日饥饿让她们毫无反抗之力,被玷污后的第二天趁大家不注意投了河。押送官将尸体捞起来后随意扔在路边,记了个病故的死因,宋家众人恨得眼睛都红了,自此生出杀人逃走之心。押送官虽然饿着他们,但还是低估了侯府的武力值,后来全部被杀死在了有匪徒出没的山谷。
逃出后,宋家二爷和三爷带着老幼妇孺先行安顿在了南边。宋宇觉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又带领侯府健仆分散着北上找宋谦勤。苦苦寻觅,竟然真的找到了活的将军,虽然在病榻上,但真的是活生生的,见到宋谦勤的那一刻,宋宇这个几十岁的大男人眼眶都红了。
宋宇的到来给宋谦勤带了生的希望,他的病渐渐有了起色。期间,宋宇等人又回侯府挖了些家财,并通过地下交易弄到了新的户籍和商队证明。
就这样有了楚荇等人遇到的商队。对于收留人宋宇本来不愿,但宋谦勤说一般商队都愿意收留独行的旅人得些钱财,若我们不收反而晓得怪异。
一路行来安稳无事,宋谦勤的病情也在逐渐好转。他本以为会直达曼城,从此隐姓埋名,开始平淡的生活。虽然心中依然同情北境人民,依然痛恨朝中奸细,甚至对皇帝都有些许怨言,但亲人和忠仆让他有了生机也有了牵挂,他想要保护这些依然存在的鲜活生命。
直到前不久遇到了一帮盗匪,那并不是普通的盗匪,而是二皇子派过来赶尽杀绝的。虽然宋谦勤翻盘机率不大,但他担心摆到明面上后,宋谦勤嚷出一些不好的话,引得皇帝怀疑他勾结蛮族,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扮作盗匪想来个斩草除根。
刚遇到盗匪时,商队众人并没有觉得不对劲,直到去官府报备后,竟接到了大皇子暗线送来的消息,言明此乃二皇子所为,并提出希望宋谦勤能重回京都,助他拿到二皇子通敌卖国的证据,在皇上面前揭穿他,以后共同努力拿回北境七城。
宋谦勤接到消息后,并没有立马听信于大皇子,而是一边暂留缜城,一边核实大皇子所说的消息。因为大皇子已经言明奸细是二皇子,如此有了调查对象,再加上自己边城守将的身份,知道许多大皇子不知道的细节,宋谦勤给家仆指明调查方向,最后返还回来的消息确实如大皇子所说,二皇子通敌卖国以换取蛮族助其夺嫡。
让家仆把查到的证据交给大皇子后,宋谦勤留在缜城等待朝廷的反应。结果今日等到了大皇子这么一封信,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可能因为经历过更严重的失望,心中竟没有一丝怒气。
至于为何装病,从最初接到大皇子的消息到探听消息查找证据,再到今日接到大皇子最终的讯息,商队在缜城滞留如此之久总得有个理由,因而只好对外声称主人病重,不能前行。
且因担心家仆露馅,连他们都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