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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怪病的秘密 ...


  •   依然是钟一贝与阿平在前,我与可尔琳尔尼在后,如此又在颠簸中前进了两个多小时,感觉车的两侧岩壁越来越狭窄,水流也变急变深了,车的探灯照出了隧道的顶部越来越低矮的走势,几乎要压到车顶,最后,车实在开不下去了。

      我们除了尔尼,全都下了车来,开始观察地形。阿平与钟一贝不停地敲打和拍击岩壁,试图找到什么出路,眼前是一个稍宽的空间,貌似是洞道的尽头了,我们面对一面封死的岩壁。水从岩壁上的一个大口子流出来,沿着洞道流向深处。

      “估计就是这里了。”钟一贝说道,他自信地走到车后箱,开始翻拿工具,并对我们说,“都一起来,挖那个水口。”

      “水流进来不把我们都淹了!?”阿平不满。

      “这的岩壁不厚,我们把它挖薄了,可以冲出去。”钟一贝一边说一边拿了工具就挖了起来。

      钟一贝胸有成竹,挖得很卖力。可尔琳看了一下,也抓起一把铲子,跟着钟一贝挖。可尔琳似乎一直对钟一贝没什么好印象,这会竟然率先附和他,肯定是她也感到了些什么,某些时候,我倒是很相信她的直觉。由是我也走到车后箱去拿工具,并顺手丢给阿平一把凿子。我也就着水口挖了开来。

      阿平见这横竖都是要挖,索性也一起挖了。眼前的岩壁估计是长年水浸,已经有些脆软,我们又凿又敲,水流越来越大,逐渐漫起没至了我们的脚踝。

      “是时候了!”钟一贝丢开工具,转身上车,同时叫道,“都上车去!”

      我们各自上了车,两辆吉普车都启动了。车子在突鸣声中微微地震颤,泛起浸没大半个车轮的污水。车的探灯照亮了前方水口,水已经开始猛烈地涌进来,不时有岩壁碎块被水流冲下。

      “大山,我数一二三,我们一齐冲向水口!”钟一贝喊。

      我一听这话不由得惊问:“冲向水口?这……”

      我还没能把疑虑都表达出来,钟一贝已经大声嚷起:“一……”

      水在不断的上漫,不冲出去真就会被淹了,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我从车的后视镜看了看可尔琳与尔尼,他们紧紧地抓着车座,神色俨然。

      “二……”

      我提紧了呼吸,手用力地抓了抓方向盘。

      “三!”声即下,两辆吉普车同时向水口冲去,我踩死了油门,在撞上水口前的一霎那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砰轰轰……”耳旁一阵巨响,车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然后我感到重心迅速上升。

      我再次睁眼时,明媚的阳光刺激着我的眼球,我赶忙一踩刹车,在平阔的草地上停了下来。

      后边,钟一贝的车子也停了。他探出车窗外向我招手。离我们车子后边二十多米处,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与泥浆在洞沿堆积着。一道不大不小的溪流注入洞中。

      我回头看可尔琳与尔尼,抹了抹额上的汗,笑了一下。可尔琳定了几秒,也微微一笑。

      我们下得车来,并把尔尼抬到附近的一片平净的草甸。

      望眼四处,这里有不少树木,还有很多废弃的建筑,有的是木做的,有的是泥构的。建筑的墙上斑斑驳驳地爬满了藤蔓与草根,杂乱的木条与石块装饰着这个荒凉的地方。这一切都见证了一段文明颠覆,在诉说着败落与颓废。

      钟一贝与阿平赞不绝口地四处打量这个地方那个。他们兴奋得这边看那边看,仿佛那断壁残垣都是宝贝一样。

      “大发现啊,这肯定是个部落的遗迹!”阿平喊道。

      可尔琳也走入那些残破的屋舍间,她颠颤的脚步表明虽然她没有阿平与钟一贝般激动,但心中亦有某种抑制不了的情绪在升华。

      尔尼伸脚坐了起来,面对这残败的景色,合十双手,念着经。

      “看看!这个雕塑!”钟一贝朝我们喊起来,他正惊讶地面对着某个东西。我们全都向他走去。

      只见钟一贝面对一个高两米多的石塑唏嘘不已,不停地围着它打圈子观看。石塑座落在一个池子里,池子中有一股泉水不停地喷出,满溢的泉水潺潺地流出池子,在远处一个凹窝处汇成不小的一片水洼,然后涌入我们冲出的洞口,这便是刚才所见的溪流了。进一步细看,那石塑是一动物,有点像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吓人。

      “水神,野毛!”我与阿平异口同声,我们相互对视了一下,我看到他惊疑的目光,相信他和我一样,都想到了什么。我们把目光都投向了可尔琳,可尔琳看了看我们,有几分由于悲伤地说 :“这里就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

      “巴特伏部落原来的地方?”阿平立马向她确认。

      可尔琳点点头,她走近这所谓“水神”,伸手进池中感受了一下那水,然后轻轻地搅动,漾起一圈圈的水纹,仿佛是在想什么。

      “这果然是巴特伏部落的旧址!就是这了,在这!”阿平虽然兴奋,却显得很郑重严肃。

      “旧址?巴特伏部落?不是要找你们拿会神物的部落吗?他们为什么迁走了?”钟一贝问。

      “就因为怪病。”阿平说。

      钟一贝还是不太明白,我补充道:“巴特伏部落的人都有这个病。”

      “这样……这病果然厉害,整个部落都迁走了……”钟一贝喃喃自语,忽而他又说:“不对!你们说巴特伏人在追你们是为了神物没错吧?”

      “是啊。”我回答,问他,“什么不对?”

      “你们把神物放回去,可以治病,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阻止?既然他们也有怪病的话。”

      可尔琳在后面直了直身子,冷哼了一下说:“他们认为用神物祭祀这个古怪水神才能治病,真是……”说到这,可尔琳神情变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这个叫‘水神’?”钟一贝又观察起那个石像来。

      “就是曾经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野毛’,可能是藏獒的变种。”阿平对钟一贝说。

      可尔琳缓缓地走离了这个池子,走向那些荒芜的屋舍,口里念叨着:“这里曾经是多好的地方啊……在这里我们曾经是那么快乐的。”她弯腰抚摸地上的草,摸着,渐渐她有些欣许地笑了笑,仿佛她摸到了什么,是摸到了那些尘封的记忆么?

      “这是部落旧址……这是部落水源……”阿平面对那石塑水神,在苦苦地思索着。

      钟一贝见阿平似乎找到苗头了,他也弯腰观察那水,在石塑四周兜起圈子,不停地踩踏四周的地面。

      “这泉水喷涌上来的也是地下水,一个也来自阿润河。”钟一贝对阿平说,“有什么发现?”

      阿平没有回答,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吉普,不一会儿,他拿出了那小瓶的液体又回来了。阿平郑重地旋开盖子,倒了一些液体进水池里。液体刚与池水接触,立即反应,冒起泡沫和气体,阿平又倒了一些,同样如此。

      钟一贝看着,也开始了某种思考。

      “这液体的主要成分是一种离子化合物,我鉴定过,主要官能成分是磷脂质。”阿平对我们说,“是从水神的粪便中提炼出来的,至于这水神为什么会拉出这些东西,还不清楚。”

      钟一贝从阿平手中接过那瓶液体,观察起来。液体微微有点发黄,是黏稠的。

      阿平的话也引起了我和可尔琳的注意,我们都开始随着阿平的分析进入思考中。

      忽而阿平对我说:“大山,你那木壶,也拿过来。”阿平拿出小器具,进一步测定那些池水。

      我找到木壶,把它递给了阿平,阿平没接,只是对我说:“倒!”他往池中指了指。

      我把木壶水也倒了些进池中,池水登时大范围地沸腾起来,远比刚才的强度高。

      阿平靠池子最近,着实地惊了一下,忙起开身子,我们四人全都一阵惊诧,水沸腾了好几秒钟才渐渐平息。

      “这木壶水中那个成分含量更高!”阿平肯定地说。

      “难道这水也不是普通水?”钟一贝把手放进水里,又拿出来,本想舔一舔,终究有所顾虑没舔下去。

      “这确实是由阿润河渗下来的地下水。”阿平观察着测定的工具说,“只不过,这里的污染物浓度远比在河下游的地方要高得多……”阿平站起身,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要寻找某种特别的地方,他又接着说,“准确地说,这污染物浓度只在这里最高。”

      “怎么说?”钟一贝问阿平,钟一贝本是局外人,对这个是没研究过的。我和可尔琳的情绪也都被提了起来。

      “我测定过阿润河上游和下游的污染物浓度,都是差不多的,甚至下游有些地方还高一些。当时我也有不经意滴入过有些瓶里治病的液体在下游,反应都十分微笑,我以为那只是河水的酸碱性异常造成的。”阿平说着看向我,“而那木壶水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在隧道内时木壶水与这的水反应只有一阵小翻滚,但在这里却可以沸腾起来。”

      “那个污染物是什么?”我不禁插上了问。

      “我们也没有彻底弄清楚。”钟一贝说起来,“这正是我们地质站近几天来研究的问题,原来是听说有的牧民放养的牛羊喝了河水有不舒服的反应,比如不吃东西,夜半怪叫等等。大概这污染物是一种可以吞噬和大量分解细胞的东西,不过少量的话很容易就被人的身体免疫消灭。我们怀疑是某种地壳或者地层里的微生物,再或者 ……”

      “你们是在说什么?”可尔琳忍不住问,“这水有毒是吗?”

      “阿润河也有同样的污染物,四邻居民都用河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阿平看着池水说,“不过那是因为阿润河的污染物浓度小,而这里的浓度是大的……有没有毒还说不准。”阿平说完又进一步测量那是水。

      钟一贝也从车内找来了一些工具,与阿平一起研究起来。

      我与可尔琳不懂这些,此时全给他们当了下手了。

      好一段时间过去后,阿平大有发现地说:“我看,这水就是造成怪病的原因了!怪病就是因为这些水没错!”

      钟一贝也说:“嗯,这水与能缓解怪病的液体反应,仅仅从和一点上说,这个推测就是极有可能的。”

      “这个池子里的水是你们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有了的吧?”阿平问可尔琳 。

      可尔琳显得有些高兴地说:“嗯,原来就有了。”

      “那么说怪病是因为这水了。部落人都喝这水,所以有怪病!这样!”钟一贝有几分忌惮起这些水来,似乎庆幸刚才没有舔。

      “有个地方不对,可尔琳原来是没有病的,部落里的人也有好些人是没有病的。”我说出疑点来。

      阿平一听皱起了眉。

      “这个不是这里唯一的水源,也不是我们喝水的地方。”可尔琳对我们认真地说。

      “什么?还有其他的水源?在哪?”阿平来了精神。

      可尔琳指了指屋舍的另一边,并向着那边走了起来,示意要带我们过去。

      我们跟着可尔琳走过了破败的碎石木块,走出了约有五十多米,看到了一口井水。井水上层水质盖满了枯叶灰土,我们除去了上层的污物,下面的井水也已经十分混浊。

      阿平与钟一贝又开始了检测。一段时间后,他们露出一丝获得进展的喜悦说:“这井水虽然很脏了,不过却是没有那种污染物。”说罢阿平又分别用木壶水与那瓶液体倒入作试,也没有和井水起任何反应。

      可尔琳会心地笑了一下说:“我们以前都是喝这个井里的水,我没有喝过那个‘水神’池子里的水。”

      “同样都是水,怎么会知道要不喝,怪。”钟一贝问。

      可尔琳哼笑了一下,说:“他们都相信那个所谓的水神,把那池子里的水当作圣水来用,按照巴特莫的意思,只有二十岁以后的成人接受了水神的‘洗礼’以后,才可以喝那池子里的水。”可尔琳越说越有几分嘲讽之意,“他们相信这个什么‘水神’,才让自己得了病!这一切和我爸和神物根本没有关系……我一直都知道,和我爸没有关系,可他们却逼死了我爸,把我爸当成了部落的罪人……那是他们自作自受的!”可尔琳情绪激动起来,她激动中有笑意,又有悲伤,甚至有几分癫狂。

      我与钟一贝阿平看着可尔琳这极速的转变,一阵悚然。

      “这不是那么简单。”钟一贝对可尔琳说,“还说不准。”

      可尔琳立即停了下来,抿了下嘴问:“什么说不准?”可尔琳边说便靠近钟一贝,语气像是在拷问:“什么说不准?你说!”

      “巴特伏部落人住这有多久了?”钟一贝问。

      “我出生以前,很久以前就在这了。”可尔琳很快地回答,似乎要逼着钟一贝快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时候已经有这个池子了吧?”钟一贝说着,面向我们,“而部落迁移是在最近几年吧,从你们和我说过的话里面。”

      阿平与我被这么一启发,都发现了蹊跷,阿平说:“嗯,的确,如果说是池水的问题,那早就会有人生病了,早就会迁走了,但……”阿平不甚情愿说出来,“但却是在可尔琳父亲带回了神物以后才开始有这个怪病。”

      可尔琳立时瞪大了眼,愣了。

      “还有。”钟一贝说:“可尔琳你,还有大山你,你们后来也都染了病了,这又是为什么?不会说是你们曾老远地跑来过这里喝了这个池子里的水吧?”

      “还有尔尼也有这个病,尔尼一个没有来过这里的。”阿平说道,有些沉重地看向可尔琳继续说,“你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你们都接触过神物……”阿平看到了可尔琳惊愕的脸面中慢慢地泛起了恐惧,她似乎害怕阿平再说下去,由是阿平止住了话。

      我脑子里混乱了,这的确是这个所谓神物带来的灾难吗?果真是神物?我心想,顿时我内心某种积郁已久的愤恼促使我接过阿平的话说:“也就是说,其实诅咒还是因为神物带来的!”说完我以夹杂着愤怒与怀疑与质问于一体的复杂眼神看向可尔琳。

      可尔琳顿时被我吓退了好几步,她的眼眸在闪动,嘴里颤颤地说:“不!不是的!一定不是的……不……”

      “呵呵……”钟一贝忽而笑了一下,说:“我看,也不一定是神物。”

      可尔琳一听,立即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问:“怎么说?”

      “这神物我听阿平说了,几乎每个部落人都碰过它,却依然有人没有染病。”钟一贝看看阿平说,“好像阿平你说你也碰过吧?”

      “嗯,是,我也没有病啊。”阿平有意地转向可尔琳说,希望可以先稳住她的情绪。

      “那又是什么?”我问,“说来说去,这是怎么搞的?”

      “想想,你们之间有什么相同,又有什么不同。”钟一贝环视我们一圈说。

      这时我与可尔琳,阿平又都思索起来。我细细地回想了我接触神物的始末,从见到神物到现在的全过程,阿平和我一样碰过神物,一开始我们都是没有事的,当我第二次碰神物以后,就有问题了。我跟阿平的不同,难道就是因为碰神物的时间不同?我又看了看可了腰间的神物,心想这神物有什么特点?可以将水凝结,可以把水变成气体……

      “水!也是水!”我恍然大悟,说,“确实都和水有关。”

      他们立马看向我,脸上的表情无疑是在问:“你回来喝过不成?”

      “不是喝的这里的水,而是……”我面向可尔琳说,“你觉得我们曾在放神物的峡谷里被水淹过吧?那时候峡谷里的岩壁突然塌了,水都冲出来,把整个峡谷都给淹了。”

      可尔琳看着我,瞳孔在放大,她像是想到了,又像是没有想到。

      我再继续对可尔琳形容:“那时候,隧道喷火了,弄得峡谷都震动了,水就冲出来了,把很多部落人都淹了,我们也都被淹了。”

      “这个我当然记得。”可尔琳说,“可……这有什么?”

      “神物,与水接触,能让周围的水变化,”我一字一顿地说着,转向阿平继续道,“阿平当初接触神物时并没有喝到与神物接触的水,我也没喝,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没事,只是后来在峡谷水漫起来的时候,我呛了几口水,喝了进去。

      “峡谷……水淹……”钟一贝喃喃地念叨起这两个字眼。

      “还是因为神物吗?”可尔琳深深地迷惘了。

      “不!”阿平打断我说,“尔尼呢?尔尼的情况还没准呢!”

      我恍然想起了还有尔尼。于是我们都走向在草地上念经的尔尼。

      尔尼看到我们气势汹汹地都过来了,赶忙作了个佛礼。他听了我们的询问以后,说:“没有啊!我从来没有拿过这个神物,从那次雪崩以后,我就一点都没碰了,更别说喝到水了。”

      我们又是一阵哗然,紧接着便是更长的沉默。

      忽而钟一贝对尔尼说:“大师你说你曾经和可尔琳父亲去找到这个神物,是要珠穆朗玛附近……能不能给我说详细点?”

      尔尼对那一段记忆一直感到很痛苦,他极不情愿地说:“我们找到后……雪崩了,我醒来时发觉是里可斯救了我,我不知道是他带走了神物。”

      “雪崩,那你一个被雪埋了一段时间,在你昏迷的时候。”阿平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尔尼吞吐地说:“啊,应该是吧。”

      “那就是了,雪因为是水啊!雪在人的体热下总会有一些融成水的,而当时神物也在附近,在昏迷时不自觉地喝入了一些雪水是很正常的。”阿平继续分析。

      神物,水,的确,这个神物和水始终脱不开关系。

      我们围上了那个水池,水在泉涌的激荡下,不停地推动粼粼的波浪。

      “真的是因为神物?”可尔琳拿出了神物,我看到她的手在抖,继而全身都开始了颤栗。

      “没关系,既然知道了致病的原因,很快就可以找到治病的方法了。”阿平乐观地说。

      “治好病就完了吗?!”可尔琳大声地说,她抓起了阿平衣领,说道,“治好病,治好病……我爸已经死了!你能治活他吗?你能吗!”

      阿平生气地拨开可尔琳的手,并推开她,面对她悲愤的脸说:

      “你父亲我当然是弄不活了!谁能治得了死人!”

      “我爸他……我爸他是给你们害死的!”可尔琳一把扑向阿平,猛烈地摇晃他的衣襟,叫道,“你们害死了他!是你们害死了他,他是好人,他没带来是没诅咒!你们才是坏人!……”

      阿平想挣开可尔琳,但可尔琳抓得很紧。啊间可尔琳是女孩,也不便动粗,只能这般不知所措地给她就这么摇着。

      “可尔琳,可尔琳!”我过去拉可尔琳,试图让她冷静。

      “还是有个疑问的,还是有地方不对。”钟一贝这话声音不大,却马上引起了我们包括可尔琳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可尔琳停下手,把目光投向钟一贝。

      “你们看这池水。”钟一贝指着池中冒起的水流。我们睁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钟一贝接着道,“这水不停地冒出来,即使是被神物污染的,从被污染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吧,而神物早就不在这里了。这水流出这么多,不停地换新,污染怎么还存在?而且浓度还这么大?”

      阿平得以脱开可尔琳,往水池面凑了凑,再次陷入迷惑。

      “如果说这是原来的浓度还要比现在高得多的话,那阿润河附近居住的人早在几年前也会有这个病才对!事实上却是没有。”钟一贝想得很全面。

      阿平再次检测那水。可尔琳一旁看着,又有了些许期待。

      阿平忽然把整只手臂都放入了池水里,在里面摸索着什么。他表情十分专注。

      “这!这有个洞!”阿平说完,拉出了水中的手,看了一眼那水神石塑,对我们大声说,“砸!,砸了这个东西!”

      “吓!这可是古迹……”钟一贝说着,有些要阻止的意思。可尔琳却已经跑去拿来了工具。

      “这里面有东西!”阿平边说边去拿铲子凿子。钟一贝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我们都抡起工具对那“水神”乒乒地一通击打,好半天以后,终于打出了一个破口,接着很快石塑被打碎了,只留下半个残破的底座。里面是中空的。

      石塑中空的底座内还有与池面平齐的积水,积水上,缭绕着丝丝缕缕的气体,气体与石塑底座内侧面都隔开了好几厘米的空隙,遇到外物就要避开。

      “这不就是放神物的地方一样的气体吗!”阿平感慨地说。

      “准确说就是神物把水变成的气体。”我补充着,同时伸手去探那气体,的确是在手的四周避开了两厘米左右的空隙,就和峡谷内的情况一样。

      “是因为这个石塑。”钟一贝捡起一快石塑上的碎块,观察它内侧面的纹理说,“浓度之所以长时间来都保持那么大,是因为石壁已经被污染物严重地腐蚀进去了。”他转向我说,“这是神物生成的气体?”

      我点头肯定。阿平一旁说:“从这里就可以明白了,神物曾长时间放置在这里面,不仅造成了气体,也腐蚀了石塑的内部。”

      “那意思还是说……还是因为神物。”我顺着阿平的思路说下去。

      “可尔琳,把神物给我一下。”阿平对可尔琳说,伸出了手。

      可尔琳咬着嘴,没有拿神物,只是看看我,面对阿平,慌乱地摇着头。

      “可尔琳,把神物给我。”阿平说得又重了几分,语气不容拒绝,“要治病,把神物给我!”

      可尔琳后退着,阿平见状侧向她靠近,仿佛是在逼迫。

      我伸手挡了一下阿平,小声对他说:“让她先缓一缓吧。”

      可尔琳惘然若失地看了我们好一会,然后她扭头跑向尔尼,尔尼在附近也音乐停到了我们讲话,明白了大概,面对可尔琳,他抬手念起:“阿弥陀佛。”

      可尔琳蹲到尔尼旁边,一把抓住尔尼的手说:

      “尔尼,尔尼你说,我爸是好人,是好人是吧?”

      “里可斯是好人,他救了我……”尔尼沉重地抚了抚可尔琳闪动着泪光的脸。

      我们走了过去,看着可尔琳与尔尼。可尔琳扑在尔尼怀里呜咽起来。我们只是看着,都没说话。尔尼轻轻地拍打着可尔琳的肩背说:“里可斯是好人 ,你父亲是好人,他已经进入了天宫了……”

      阿平撇了撇嘴,翻过脸去,走了开来,不愿再看。

      尔尼的脚伤还未好转,这下被可尔琳抓着肩背,身子摇晃拉动了脚,不免疼痛,终于尔尼忍不住地叫痛了两声。

      可尔琳听到了尔尼的呻吟,站了起来,一边揉抹着眼睑一边对尔尼说:“尔尼,对不起。”

      尔尼抬手微微地弓了一下身子。

      钟一贝走近可尔琳,伸手搭到她的右肩说:

      “这一切其实与你无关的,不用自责……”

      可尔琳狠狠地甩开钟一贝的手,同时又一转身逼近钟一贝的面身,大声说:

      “你们根本是在骗人!我不信你们说的!”可尔琳边说边用里推了钟一贝一下,钟一贝被推得踉跄了几步,可尔琳接着说,“你们说的都是假的,神物是天神的东西,怎么可能带来怪病带来诅咒!我父亲怎么可能带来诅咒!……”

      钟一贝无可奈何地看着可尔琳,看着可尔琳激动得通红的面颊,看着他抖动的双唇。我想他心里也一定你给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尔琳还在走向钟一贝,说话的逻辑越来越混乱,钟一贝知道自己和可尔琳说不痛,向我头来求救的目光。我只能对他摇摇头,无奈地摆手。

      钟一贝快步走开,可尔琳也不由得快步跟上,但她过于激动,完全不注意脚下,正对草甸摔到在了地上,摔了一面的泥尘。她摔得好像挺重,如果不是有草的话,难以想象会弄成什么样子。摔下去后,可尔琳并没有马上爬起来,她趴在地上的身体在颤抖,她的肩背微微起伏,好像是在抽泣。

      阿平走过来对我们说:“离开这里吧。”

      我点点头,他和我把尔尼抬上了车,我们刚放好尔尼,再看不远处的可尔琳,依然倒在地上,钟一贝走了过去,伸手扶她。这次可尔琳没有抗拒,在钟一贝扶持下颠颠巍巍地站了起来,她什么也不说,甚至不去拍身上脸上的泥尘,向我们这边吉普车走了过来。

      “你可得看好她。”阿平说完,走向另一辆车。

      可尔琳上了车,坐到了车前座,依然一语不发,我看她一身狼狈,免不了说:“小心别掉了东西啊。”

      可尔琳停了也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自己的腰间,她惊道:“图!图不见了!”说完她望向刚才自己摔倒的地方。

      在那里,钟一贝手中拿起了那个装图的小布袋,他也知道是可尔琳掉的东西,本来人家的东西你不应该随便打开来看,但心中某种冲动迫使钟一贝最终还是打开了那布袋,一张古老的星象图展开在了钟一贝眼前。

      钟一贝的眼睛在一点点地睁大,他的表情在一点点地凝固,某种不祥的预感也在我心中一点点升起:难道他也知道这事情还是什么 ?

      “钟一贝!”我冲他大声喊,示意要他把图还过来。

      钟一贝没听见一般,还在看那图,阿平也看到了,向钟一贝走去,想拿走图。钟一贝忽而警觉地一甩地图,继而紧紧地攥在手心,快步向我和可尔琳走来。阿平后边跟着,和钟一贝说着什么,想要拿图,钟一贝毫不理会。钟一贝一到我和可尔琳车旁,马上就把地图抓着举到我们面前说:

      “这图是怎么回事?!”他说话时眼睛在锐利地逼视我们,他抓图的手团得紧紧的,涨着血,暴着筋,微微地抖动。

      我们想不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还未能从惊讶中缓过来就又被他这么质问,一时组织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

      钟一贝间我们一时都没说话,又接着说:“这图你们是哪里得来的!”他把目光投向可尔琳,并把图向可尔琳伸了伸。

      可尔琳伸手抢图,同时口里说道:“不关你事!”

      钟一贝迅速收手,可尔琳扑空。钟一贝继续说:“这是根据星象来做的地图,它暗示了某个东西的位置,而这个东西恐怕就是……”钟一贝的目光变得有些凶狠,仿佛可以将我和可尔琳扣住。

      这会我们都震动了,在车后座躺着的尔尼也半坐了起来。

      “那个,神物……你们是不是从那个峡谷里拿来的?我刚才也听你们说到了!不要想再瞒我什么!”钟一贝声音很震慑,底气十足。

      是,即使是,也犯不着这样地恶狠吧?我心想,面对钟一贝的说话,我跟可尔琳还是不好说什么,我们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想什么要做什么,只能看着他要有什么动作。

      “大山你说到水淹的峡谷,我有去过了,那神物是从刻有铭文的木箱子里拿出来的是吧!”钟一贝一再逼问。

      “是又怎么样!你搞什么!”阿平硬硬地顶回了钟一贝一句,“就是我们拿出来的,图也是那么回事,是没和你说,那是怕你要问这问那弄半天也就没和你一下子说了那么多罢了!你发什么脾气!”

      钟一贝看着阿平说了这么一通,脸色更难看了。阿平一说完,钟一贝身子晃悠悠地退开了几步,眼睛离开了我们,目光变得山峦,他微微抬头,向着天喃喃自语道:

      “父亲……父亲,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我找到凶手了!”

      “你干什么?”我听他的语气感到大为惊讶,伴着一丝虚怕,叫,“喂!钟一贝!”

      钟一贝把头低下,面色很难看,他抬手指向我们,指向可尔琳,又指了指尔尼,压着粗重的嗓音缓缓地说:“是你们,是你们!啊——!你们!“

      我们相互对视,不知所云,后座尔尼半坐着,脸上是苦闷的表情,并费力地抬手,念了句阿弥陀佛。我刚想对钟一贝说什么,他一转身,快步走向他那辆吉普车。阿平冲他喊:

      “钟一贝,怎么了!”阿平向钟一贝追去。

      钟一贝在车后备箱翻找起来,他的表情扭曲得很恐怖,最后他翻到了一样东西时眼里透射出了骇人的光芒。阿平走到离他几米处看到了钟一贝拿的东西,愣了一下,旋即大叫:

      “大山,快走!开车走!”

      阿平话音未落,一声枪响撞击了我的耳膜,空荡的谷子里,声音直冲上天际。

      钟一贝拿枪!刚才他说“凶手”,这是要杀我们?!我心中腾起了这个想法,同时迅速地钻上了驾驶位,余光一瞄后视镜,钟一贝举枪向我们这边赶来,同时抽拉着机扣,正要再度开枪,匆忙一瞥只看清了是很长的黑管状的枪支,估计威力不小。

      可尔琳在我旁边,尔尼在车后座,我刻不容缓地发动车子,在车子启动的“突突”声中,我听到了钟一贝嘶哑的叫喊。

      车向前开动了,又是一声枪响,车后窗破了,玻璃碎末横飞。尔尼不由得呼喊了几下。枪又迅速地响了两下,我们的神经都提紧了。

      我全力提速,向前方的平原开去,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后边阿平拉住了钟一贝,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车开远后,我又隐约听到了一声枪响,声音不大,却强烈地激荡了我的内心。我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阿平——!霎时我眼前飞快向后退去的绿色变得杂乱而模糊,我甚至看不清车上的方向盘,我看不清了,我也不想看清了。我抓着方向盘的手软了,我感到我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随着其震动而在弹跳。

      “大山!前面!”可尔琳一个声音惊醒了我,我神经恢复时,一根粗大的木杆已经近在眼前。我本能地急转方向盘,树干从车舷擦过,左边的反光镜被刮掉了,一些枝叶飞了进来,可尔琳惯性地向右侧倒过来。我感到我的手不能有效地操纵车子,我更感觉车子是在自己开,把我载向一个渺无尽头的远方。

      车两旁的景色在快速地掠过,车还在愤怒地狂奔,我隐约听到了有个声音在我耳边絮叨着,我听不清,也不想听,我无意或有意地踩紧了油门,感受那那扑面而来的撞击,感受风在我身体四周吹刮与怒吼。

      车身在当当地响,风在呜呜地叫,一阵阵冗杂的声音填斥着我的耳膜。我感到眼前黑了又亮,亮了又黑,车窗不停地冲进石块,树枝,草叶,车子颠颤着,我感到哦它在跳动又或者是在转动……我依然紧紧地提持着车速。

      直到我的面部受到重重的一耳光。

      可尔琳半举着手,哀怨而又惊怕地看着我。

      我终于看清了前方:一个横过眼前的大湖泊!

      我赶忙踏踩刹车制动,一真刺耳的尖刮声后,我一头撞到了车的方向盘上,可尔琳撞上了车的挡风玻。

      车在湖沿停了下来,两个大前轮半浸没在水里,还在缓缓地转动,泛起污泥。

      我回头看尔尼,他早已从车后座上滚了下来,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我和可尔琳都没大碍,我们把尔尼抬出来后,清理了一下车子。

      我把车开离湖水沿岸,在就近的一棵树旁停放好。我从车的后备箱找到了一点纱布和一瓶白酒,拿回至湖边,可尔琳正给尔尼擦拭伤口。

      尔尼的左边大腿被刮开了大口子,在不停地渗血,我用白酒清理了一下伤口后,用纱布给他包扎。尔尼皱着脸,微微地嗫嚅。

      入夜了,我们再次把尔尼抬到车旁边的树下。我从车的后备箱中找到了一个睡袋,把它叠了一下,给尔尼垫上,又架固好他的断腿,免得恶化。尔尼很快就昏沉沉地睡去了。

      可尔琳起身,面向湖面与夜空,走向湖沿。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象钟一贝愤怒得扭曲的脸:他为什么如此愤怒得要向我们开枪?凶手?可尔琳在知道怪病的一些情况时也是那么激动,我一直以来就觉得她这种激动有些不太合常理的地方。同时钟一贝情绪改变时喊“父亲”和“我找到了”又具体是指什么意思?

      我想起在咕日寺的时候,钟一贝说过他父亲死于某次考查事故,还说他要找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就是指的神物吗?这神物到底是怎么回事?钟一贝看到图以后马上就明白了图的含义,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可尔琳还有东西是瞒着我的,由是我向她走去。

      “那图,是你父亲给你的?”我问可尔琳。

      可尔琳看着我,又面向湖面,点了点头。

      “钟一贝为什么一看到图就那么大反应?”

      可尔琳摇摇头,依然看着湖面。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又问。

      可尔琳转向我,眼里有几分气恼又委屈地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我凝重地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说:“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我也不明白……”可尔琳慢慢地有几分呜咽,“我更不明白,带来诅咒带来怪病的怎么会是我爸!”

      我沉吟一会,也面向那静谧的湖面。

      “没有图了,”我缓缓地说,“打算怎么去找神物位置?”

      可尔琳摇头,说:“不知道……”

      我们就这样看着湖水,沉默着。月亮升起了,在湖面上炫耀起她的俏影,偶尔夜风吹过,那月影就随着波纹闪动摇曳。

      我抓起一块石头,向湖心丢去,把那媚艳的影子砸成碎片,但很快,她又重新拼合起来,还透着浅浅的笑意,是的,她在笑着,我捉摸不透她笑的意味。

      “睡觉吧,明天继续走。”可尔琳转身向车走去。

      “走去哪?”我有意无意地问。可尔琳没答话,转到车后不见了。我又狠狠地朝湖心砸了一块石头,然后在车旁找了一片平坦的地方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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